现在可是下午三点多。

“在补觉。”沈霃宽不慌不忙地解释,“倒个时差。”

沈霃宽将二人带到一楼的大客厅,问:“要喝点什么吗?还是要吃点什么?”

“你这家里有喝的吗?”崔玉盈起身,跟着要去他的厨房查看。

“妈您坐着,我来弄。”沈霃宽柔声劝道,“你刚做过手术,就别操劳这些小事了。”

崔玉盈小声地问他:“是不是你妈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大白天的,这些小年轻们都不知道节制一下么?

想到这儿,崔玉盈忍不住对儿子翻了个白眼。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沈霃宽他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他揽着过崔玉盈的肩,将她按在沙发上,道:“没有的事,我去给你们倒茶。”

时唯一站起来,说:“霃宽,我来吧。”

崔玉盈拉着时唯一,道:“我们是客,让他去。再说,你也是刚恢复身体,让他来伺候你,理所应当。”

沈霃宽面无表情地去了厨房间。

他想说,他这不叫伺候,叫招待宾客。

厨房里的饭菜都是新鲜的。每次他出外回来前,助理都会及时通知家里的阿姨,冰箱里永远都要放上最新鲜的饮料和食物。

不一会,沈霃宽端着一壶凉茶和一盘水果出来了。

看着沈霃宽出来,时唯一夸赞道:“霃宽,你这房子装修的真好看,是哪家装修公司,回头我结婚了也想照着这个来装。”

沈霃宽道:“等你要装修了,我把那人联系方式给你。”

他拿出四个茶碗,分别倒满。

时唯一看着四个茶碗,“不是三个人吗?”

“易欢还在睡觉。”沈霃宽将水果推到她跟前,“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崔玉盈想叫他别去喊的,可是沈霃宽已经起身。

他转身上楼。时唯一目光追随着他。

崔玉盈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这小姑娘。

沈霃宽到了三楼主卧,发现易欢刚穿好内衣。

他绕到易欢背后,环抱住她,吻着她的脖子。

易欢真诱人。

“我妈来了,还带了位客人。”他在易欢耳边呢喃。

易欢道:“我看到了。”

一楼的房间到处都有监控,楼下发生什么,她在书房里都能看得到。

“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易欢指着她挑出来的两件衣服问沈霃宽。

沈霃宽左看右看,选了白色的那件。

易欢道:“嗯,可以。我也倾向这件。”

另一件穿上太性感了,她怕带坏楼下的那朵白莲花。

沈霃宽也换下了睡衣。

两个人一起下楼。

在楼梯拐角处,易欢抽出手,一个人站在他后面,板正姿态,说:“还是别刺激她们了。”

他们现在还表现得这么亲密,她怕崔阿姨刚愈合的伤口再给气炸开的。

时唯一看着易欢下来,忙站起来,热情得招呼易欢说:“欢欢,你坐这儿。”她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她热情得让易欢有种错觉:这是她家吗?

时唯一道:“我不知道你跟着霃宽一起回来的。”

易欢上下打量她:“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医生对我都挺上心的。”时唯一打量易欢,发现她好像又变漂亮了,不禁有些羡慕,不过紧接着她又发现易欢的脖子靠下的地方有个很深的红印子,“欢欢,你那儿怎么了?”

时唯一指着易欢的脖子靠下部位。

易欢伸手摸了摸,“嗯?”

她今天找的两套衣服都不是特别的低领,怎么还有吻痕露出来?

时唯一道:“那么大一个红印子,是不是蚊子咬的?”

易欢道:“也许吧,怪不得痒痒。”她伸手佯装去挠,同时挡住了自己的脖子,“你别盯着我看。你现在怎么样,走路没问题吧?”

时唯一道:“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医生说,我暂时不能再跳舞了。”

时唯一见易欢还在脖子那里挠,着急地阻止她,说:“你别挠,免得挠破了留疤。夏天蚊子特别多,要当心点。”说着她翻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小瓶防蚊虫喷雾,“这个你喷一下,止痒的。”

说着,她先在自己手腕和脚腕处红点点上喷了喷,“我昨天在外面的时候也被蚊子咬了。”

她热情得让易欢无法拒绝。

易欢只好接过来,装模作样地往自己脖子上喷了一下,然后再还给她。

“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易欢无奈地笑着点头,“好多了。”

沈霃宽不好意思看,别过了脸。

崔玉盈也看不下去了,她起身对时唯一和易欢说:“你们两个人聊会,我去和霃宽说些事。”

她拉着沈霃宽去了后院的露台。

哪怕是再讨厌一个人,她也会适时控制情绪,这是她崔玉盈的教养。

草坪刚被休整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

阳光照在草坪上,衬得这绿色漂亮得有些耀眼。

“怎么了?”沈霃宽跟着崔玉盈在露台下的白椅子上坐下。

“和你聊聊易欢。”

“妈,其实易欢不是你想得…”

崔玉盈打断他的话:“都怀孕了,还不知道节制?”时唯一看不出来那是新鲜出炉的吻痕,可她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真相。

沈霃宽:“…”

在母亲跟前,沈霃宽终究是不太好意思拿出应对外人的虚伪面孔的。

于是,聪明的崔玉盈从他闪烁的眼神里立即读出一个信息:“易欢是不是在骗我?她没怀上对不对?”

“怀不怀上的,不是迟早的事。”沈霃宽含糊其辞,“妈,易欢她其实人很好。”

崔玉盈双手抱胸,像多年前教训三岁沈霃宽的模样,“你是身在其中,看不穿。我告诉你我认识的易欢,你自己去判断。”

听崔玉盈说完,沈霃宽沉默了好一会。

崔玉盈苦口婆心,“你听我的话,好好想想,好好判断。虽然我每天催你结婚,但是并不是要你随便娶个长得漂亮的小妖精回来。将来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你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本性,以后你会后悔死的。”

崔玉盈看沈霃宽依旧沉默,以后他已经听进去了。

可是,下一秒沈霃宽却说:“妈,易欢不是那种看低人的人,更不会随便和人动粗。她的教养从来都不比我低。”

易欢的跋扈不过是对着那些同样跋扈的人。

她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也从来没有仗着自己有钱就到处压人。

记得有次和易欢出去吃饭,有个国外的熊孩子,吃饭不好好吃,来来回回在餐厅里跑,蹭到她两回,还弄得她一身果酱,她非但不恼,反而和声悦色地跟那小孩讲道理,讲了有十多分钟,那小孩最后红着脸说了对不起。

一般人都不会有这个耐心,要么是忍了,心里骂这小孩没教养或者骂小孩的家长没教养,要么是凶过去,让小孩下次不敢再惹自己。

就连沈霃宽都不敢保证,在同样的情况下,他能对一个陌生的小朋友有那么大的耐心。

后来他问起来,易欢就说:“对四五岁的小孩,应该有点耐心,要好好教。如果几次好言相劝还不行,再不凶他就是你的不对。”

还有,当年江牧淮也是对易欢一肚子意见。

当时沈霃宽就反问了江牧淮一句话:“你总说易欢瞧不起比她穷的人,你看她对环卫工人,对园丁师傅,甚至对任何一个餐厅里兢兢业业的服务生,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尊重吗?”

易欢瞧不起的是那一类被称为纨绔的人。

他们相对富裕却又远不及易欢,但是又喜欢标榜自己的不得了,以为自己可以上天入地。事实上,他们除了一个好的出生外,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在沈霃宽眼里,易欢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可悲的是,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因为母亲的阻拦,而错过了在她身边陪伴的机会。

“还有啊妈,易欢当年回学校找我,您怎么能阻拦她?”沈霃宽问起这个的时候,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不过面前站着的毕竟是他母亲,他终究还是压住了内心的燥郁。

崔玉盈愣住了:“霃宽你…你这意思,是我不对?”她当时是担心霃宽,所以在拒绝易欢后去看了看儿子,谁知道又遇到了易欢。

她本想过去好好提醒易欢,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她还没开口,易欢便先开口解释:“我来学校办休学手续。顺手查了他的上课记录,他一个星期没去学校。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缠着我儿子,不用你的生活拖垮我儿子,他就不会有事。”

“行,您照顾好他。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这里。”然后,易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沈霃宽并不在公寓,他是被江牧淮拖去参加聚会了。

江牧淮担心他受不住失恋的打击,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呆着。

崔玉盈明知道易欢说分手的原因,却始终不告诉沈霃宽,任由他颓废了一阵子。她想,要是自己的儿子这点挫折都受不了,那也白瞎了她和老沈这么多年的辛苦栽培。

人都有自愈能力,越是内心强大的人,越会在挫折中找到自我。

沈霃宽道:“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你的出发点,不过你说得对,看事情得跳出来看。您要不再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当初您自己把自己框住了,所以看岔了眼。”

崔玉盈站起来,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说是你妈不对,你妈看人不准,你妈污蔑人。”

“妈!”沈霃宽也站起来,伸手给崔玉盈捏着肩膀,“您看您这又是钻牛角尖了。”

崔玉盈叹气,“哎,我这心,被你说得难受死了。”她深吸一口气,“那她今天骗我是真的吧?”她就不相信,真怀孕了,两个人敢在孕初期这么玩。

“她那也不叫欺骗,不过是把将来发生的事提前告诉您一声罢了。”

崔玉盈气得抬头望了望天,“歪理!”

沈霃宽啧啧两声,“瞧您,谁这辈子没说过几句谎话?您当年不也还骗我。”

“我骗你是为你好。”

“我知道,哪有亲娘不为亲儿子的考虑的。”沈霃宽安慰着崔玉盈,“你相信我,易欢真的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她跟小唯一一样善良。因为个性不同,所以表现出来的方式也完全不同罢了。”

“真是我看错了?”崔玉盈被他左绕右绕的,还真陷入了困惑之中。

“不,您没看错,您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沈霃宽咬着字眼,“好了,您为了我儿子,暂时就稍稍迁就点易欢。好不好?我的亲妈!”

、第58章

时唯一捧着手里的茶杯, 慢腾腾地喝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易欢笑呵呵地看着她, 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穿得很漂亮。

时唯一喝完了杯中的凉茶, 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扭头对易欢羞涩地笑了笑, “这凉茶很好喝,你要不要也喝点?”她指着桌上的小茶壶,“茶壶也好看。”

这时, 易欢发现她手腕上没有戴那块表。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拿着小叉子,叉了一块水果吃。

她问:“你有什么心事?看你今天的眼神鬼鬼祟祟的。”

时唯一红着脸,说:“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 目光飘向一眼易欢的脖子, 不过很快又了缩回来。

她觉得自己很傻,她早该想到的啊。

易欢被时唯一弄得有点儿想笑。

“唉,欢欢, 你之前是不是都没跟我说实话?”时唯一轻声叹了口气,又倒了杯凉茶, 放在嘴边慢慢地喝着。

“你意思是说我骗你了?”易欢左手托着下巴, 笑嘻嘻地看着她的长睫毛,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 “骗你什么呢?”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因为成绩差被学校劝退的。”时唯一咽下凉茶,顿了顿, 终于把憋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前些天我看见阿淮,他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成绩很好。”

当时的江牧淮正沉迷四阶魔方。时唯一看他玩得太过痴迷,忍不住问怎么会忽然迷上这个,江牧淮便告诉她自己是受了易欢的刺激。

聊着聊着,她也就得知了原来江牧淮跟易欢大学时还是同班的同学。

江牧淮的原话是:“别看易欢脑袋比我小,脑子好像真比我聪明。太可怕了,难怪年年拿A。”

时唯一想起这些,就不免感到羞愧,“你应该不是因为成绩差,也不是被学校劝退的吧。”

“啊?”易欢侧靠在沙发上,食指弯曲,抵着自己的下巴,“有这回事?我当时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你这么快就忘了?”时唯一瞪大眼睛,提示易欢,“就那天晚上在医院里,我们俩都在挂点滴。”

“噢,对。”易欢笑着,手指摩挲着下巴,“是有这么回事,有时候我说话不太走心。”

“你还说你和霃宽之前不熟。”时唯一委屈地咬着下嘴唇。

“那是沈霃宽他先这么说的。”易欢道,“而且我当时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为了不让你们尴尬,所以才这么说的。”

“这样啊…”时唯一抿唇,低头喝茶。

易欢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谁知道你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