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奶肯生气,这是好事儿啊。难道您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若是奶奶始终对您淡淡的,这才真正是坏事儿了呢。”这话长福只敢凑在沈千山耳边说,不然的话万一让三奶奶听到了,不用别的,往他饭里下两颗巴豆,估计都不是脱两层皮就能解决的。
沈千山想一想:别说,这理虽然是歪的,还真有一定道理。俗语说的好,爱之深责之切啊,想来阿碧还是对自己慢慢有了点情意,所以前两天自己做出那件事,才会把她气成这样。不然的话,如果真的对自己就是心如止水,自己怎么做又有什么关系?她若肯和自己淡淡说话,那又有什么意思?
一念及此,不由得立刻高兴了,回到营地后,只见宁纤碧和海棠等人已经坐在草地上吃了起来,周围是一个简易帐篷:急行军中再怎么事急从权,他沈千山的女眷的吃相也不能让那些官兵看到不是?
于是也连忙挤进了帐篷里,只见地上已经满满当当,没什么空位子了,宁纤碧这一次随军出征,可以说她身边的女人是集体出洞,除了海棠山茶芦花玉儿外,还有叶丽娘带着蓉儿等四个小丫头,加上宁纤碧,足足有十个人,在这草地围一圈儿,就没有空隙了。
“爷在外面吃就好,长福长琴也替您准备了吧?”
叶丽娘见沈千山进来,和其他几个丫鬟连忙站起身,宁纤碧却是眼皮子都不抬,只冷冷说了一句。
沈千山笑道:“既然是要安定军心,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出来吧?难道要让将士们都知道,三奶奶不理我?”
“是,是奴婢们考虑不周。”叶丽娘连忙接过话来,几个人都觉着又尴尬又好笑,山茶连忙奔出去替沈千山盛了一碗粥,放在宁纤碧对面,这一来,她们倒只能在旁边站着服侍了。
“都坐下来吃吧,吃完了好赶路。”
沈千山招招手,女孩儿们才互相挤着坐下来,听沈千山问她们采了多少药,叶丽娘见宁纤碧始终不说话,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加在一起,也有三四斤了,这里的草药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寻常的。”
“我看要专门给你们弄辆马车装草药了,你觉得呢?”沈千山抬头看着宁纤碧,却听她淡淡道:“爷安排就好,何必问我?只负责采药配药。”
“嗯,那我就安排了。”沈千山叹了口气,再不敢说话了,让这些丫鬟们老看着自己这户主被妻子落面子,也有点太残忍了吧?
吃完饭就又是一路急赶,自不必说。如此昼行夜伏,知道第三天傍晚,才堪堪经过了一座大城,沈千山一直惦记着给宁纤碧等人做男装的事,于是命军队在城外扎营,他则带着几个亲兵陪同宁纤碧一行人进了城,寻到一家大裁缝铺子,让师傅们丈量了身材,又多许了银子,要他们连夜赶工,做十几套男装出来。
第二百一十章 调教纨绔(上)
这裁缝铺子一看沈千山和宁纤碧等人的打扮不俗,就知道大主顾来了,连忙满口应承,又听宁纤碧道:“丽娘姐,选几块料子,到时候咱们自己再做几套,就有换洗的了。”
叶丽娘答应下来,于是几人又选了几匹料子,宁纤碧正要从怀里掏出荷包付钱,就见被晾在一边的丈夫赶上前来,瞪了自己一眼后,丢出一块银子去,那意思很明显:你还嫌我夫纲不够软弱吗?当着外人落我的面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自己付钱,你想让这些裁缝怎么看我?
“扑哧”一声,山茶性子直,忍不住就笑出声,见沈千山阴森森看过来,这丫头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跑到门边,假意四处望着看风景。
虽然眼睛四下乱瞄,但她耳朵却是听着店里的动静,还好,沈千山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看上去并没有当众发落她的意思,山茶刚刚把心放进肚子里,忽然就听面前一声调笑:“哟,这是哪儿来的小美人?真个水灵啊。”
“瞎了你的狗眼,赶紧给我滚一边儿去。”虽然对自家爷存着敬畏,但是对那不开眼的登徒子,山茶姑娘的战斗力就立刻显现出来了,事实上她对面这个年轻男人倒也十分英俊,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真正是顾盼多情,若是有心施展下魅力,怕不知道多少女人都要让他迷住。
不过山茶姑娘那是什么人?虽然在深宅大院里见到男人的机会不多,可是有沈千山和蒋经这种风格截然不同的顶尖美男子,自家少爷们也是个个长相不俗,她哪里还会把面前这轻佻男人放在眼中?再加上此时有人撑腰,爷可是陪着奶奶在店里呢,因此口气自然就很不客气了。
“哟,还是个小辣椒。爷喜欢。”却不料那轻佻男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还凑近了几步在她身上嗅了嗅,嘿嘿笑道:“软玉温香,啧啧,配着这刚烈性子,怎不让爷心痒难搔?”
山茶一听这话越发不像了,羞恼之下一脚就踹过去,却不料那男人虽是在楼梯上,身手竟灵活的很,一转身便闪过了。还伸出手捏了山茶的下巴一把,哈哈笑道:“好滑好嫩,咦?又一个小美人。”
“山茶。”却是海棠听见山茶的声音。匆匆赶过来,她知道这个丫头的脾气不好,深恐她得罪了什么人,却不料竟是一个登徒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咬牙道:“你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有你后悔的。”
“哈哈,这个可比那小辣椒温柔多了,真正是玫瑰香兰,各有千秋啊。”那登徒子兀自哈哈笑着,忽然就听一个清冷声音道:“长福。敢情这是我的丫头,你不想帮着出头是吧?”
长福正观望着事情发展呢,爷还没发话不是?他知道自家爷是特意趁这机会想让奶奶相求。哪敢贸然出头?却不料人家宁纤碧根本不管沈千山,直接把矛头对准他了。
长福心里这个苦涩啊,就如同吃了一枚黄连般,心想奶奶啊,我只是个奴才啊。你和爷置气,不要拿我当炮灰好不好?
心里哀嚎着。这事儿却是不敢不管了,于是连忙让几个亲兵上前。他也不想多事,寻思着让这几个人把那登徒子打一顿,扔到街上就完了。
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那掌柜的竟然说话了,对着沈千山苦笑道:“爷,您们就别和那位公子一般见识了。”说完又悄悄上前,小声道:“那是我们府台大人的三公子,平日里仗着手上有几套功夫,偏爱拈花惹草,鱼肉乡里,可你要说杀人放火类的大奸大恶也没有,所以也没处告状去,爷和奶奶的下人被他调笑几句,就自认倒霉吧。”
“哦?”
宁纤碧一听说那个轻佻的男人竟是这么个货色,不由得立刻来了兴趣,见沈千山眉头一皱,就想让亲兵动手教训那花花公子一顿,她便轻咳了一声,小声道:“爷,边疆战事吃紧,只怕民间不知道抓了多少壮丁呢,我看那人倒是身手灵活。”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聪明人点到即止就好,而沈千山不仅仅是聪明人,还是个绝顶聪明的,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总算心上人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虽然脸上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表情,但沈千山心里已经非常高兴了。再仔细想一想,嗯,这主意正经不错,因便咳了一声,冲亲兵们使了个眼色,于是大家心里就明白了,有两个亲兵越众而出,大步向那轻佻公子走去。
那轻佻公子见这家店里如此多的美人儿,不由十分兴奋,上蹿下跳口花花,不停吃口头手头的豆腐,只把海棠和山茶气得惊叫连连。他心里正得意,忽然就见两个人走上前来,凭经验判断,这两个是硬茬子,于是轻佻公子不敢怠慢,一个跟头翻下了台阶,气定神闲站住了。
“不知这两个丫头是哪位的使唤人?我愿意出黄金百两买下她们。”
府台三公子冲着两个亲兵微微一笑,他是真爱极了山茶和海棠的颜色性情,因此竟难得肯为两个丫鬟出黄金百两。
两个亲兵愣住了,不约而同回头望向沈千山,却见他慢条斯理道:“先下去试试他的身手。”
事实证明,府台三公子的身手真是不错,两个亲兵和他斗了五十多个回合,竟是不分上下,这两人可都是御林军中小有名气的高手,这一下,就连沈千山也不由得对这轻佻男人刮目相看了。
“停。”他下了台阶,看着府台三公子和两个亲兵分开,各自微喘着气,便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付明清。”府台三公子毫无惧意的看着沈千山,微微一昂下巴,骄傲道:“我是真喜欢这两个丫鬟,还望兄台割爱,不然的话,恐怕你们今天难出这个城门了。”
这样气焰熏天的言语,沈千山却是不怒反笑,点头道:“红粉赠英雄,既然你身手不错,也罢,拿百两黄金来,这两个丫头是你的了。”
“真的?”
付明清心里这个高兴啊,一个高儿蹦起来,对身旁小厮道:“快回去找我娘拿钱。”
话音未落,就听沈千山微笑道:“顺便把你爹娘也请过来吧。”
“这个,只是买两个丫鬟,又不是娶妻,用不着这么隆重吧?”付明清皱皱眉头:“我爹是知府,我娘是五品的诰命,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说请他们过来相见?”
长福和长琴同情的看着这个倒霉蛋,心想活该你倒霉啊,你惹谁不好,来惹我们爷?惹我们爷就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惹我们奶奶,别说她的丫头了,就是她院子里养的猫,连我们还不敢惹呢。
付明清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霉运当头了,不过他也觉出有点儿不对劲,正要和小厮使个眼色,就听沈千山笑吟吟道:“还是请你爹娘过来的好,不然我怕他们到时候会后悔。”然后他冲着那个小厮道:“行了,快回去吧,记着,百两黄金,少一文也不行。”
那小厮一听,再看看沈千山,只觉这人雍容华贵中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心知这回少爷是踢到铁板了,因此撒腿就往回跑,一边大叫着:“少爷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再动手啊。”
付明清心里这个郁闷啊,自己一向横行城里,没想到今天竟然让这一行不知身份的人给落了面子,眼看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概是看到他吃瘪了,大家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啊,只把付明清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心想过年的时候儿也没见你们这么高兴过,怎么着?如今看见少爷我可能落难了,便美成这样?等着,都给我等着,别忘了,咸鱼还有翻身的时候儿呢,何况是本公子我。
想是这么想,但付明清心里也觉着有些打鼓了,正想拔脚走人,便听沈千山冷冷笑道:“在我面前这么不听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付明清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大叫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胡吹大气,告诉你,我干爹是京城的于大人,知不知道那是谁?工部侍郎于程远于大人,你…你现在放我离开还来得及,不然…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就有很明显的色厉内荏意味流露出来了,不过沈千山根本不理他,转头对宁纤碧道:“工部侍郎于大人竟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干儿子?啧啧,我今儿倒是头一次知道,不然的话,早跟他要过来了,这小子腿脚不错,回头你找几张草药图给他认认,估计遇到好地方,一天采几斤草药不是问题,强于你们几个女流之辈来回奔波。
采药?腿脚不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付明清一头雾水,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从刚刚沈千山和宁纤碧的话中,他听出来了,人家根本就不把他那个干爹放在眼里。可恶,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调教纨绔(下)
宁纤碧的名声在京城算是响亮,但她终究是伯爵府的女孩儿,因此倒也没人敢刻意宣扬,所以京城之外,也没几个人知道京里有位宁姑娘擅长做药,不然付明清也算是聪明,从这几句话里也应该能断出他们的身份了。
不到两刻钟,两顶绿呢轿子从路口飞奔过来,到了地头,轿夫将轿子放下,人还没露面,就有一个尖厉的女声道:”谁?是谁敢惹我的宝贝儿子?不要命了吗?”
“行了,你少说两句。”前面轿子下来的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扭头冲后面低喝了一声,下一刻,围观的人群“哗”一下让出条道路,就有人议论道:“是府台大人,真是府台大人。”
“爹,娘”
付明清一看靠山来了,登时就扯着嗓子开始吼,刚要往爹娘那儿蹿,就被之前两个亲兵给拦了下来,只把他急得一脑门子汗,有心再出手吧,却因为拿不准沈千山等人的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当街就敢绑架我儿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满头珠光宝气的胖妇人一看见付明清被人拦着,便尖声叫起来,下一刻,她便听到丈夫的怒吼声:“够了,还嫌人丢的不够吗?”
胖妇人被丈夫一吼,也不敢说话了,这时付大人才来到沈千山等人面前,只看到这为首男子的气度容貌,他一颗心便不住往下沉,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一拱手,肃容道:“在下荆州府知府,犬子无状,还请兄台原谅。敢问您是”
沈千山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倒是长福踏前一步,对付大人傲然道:“我家大人乃是圣上钦封的征北副帅,睿亲王府世子沈千山。”
长福的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付明清和他母亲听见眼前这人竟是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沈千山,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腚墩儿坐到了地上。
那付大人的肩膀也猛然就垮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千山,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却是倒头便拜。惶恐道:“下官不知元帅驾到,有失远樱真是罪该万死。”
沈千山冷笑道:“我是微服入城,你何罪之有?不过刚刚令郎说要用百两黄金买两个丫头。付大人也知道如今边疆军情紧急,民间富商望族纷纷解囊,你身为本地父母官。既有如此浮财,也当做个表率,你觉得呢?”
“应当的应当的”付大人额头上的汗汇成了小溪,连忙让身后已经呆了的那个小厮将匣子捧了上去,一边就擦拭着额头汗水暗道:幸亏我带了金子过来,不然若是给这位爷一个借口去抄家的话。虽然那些金银不是我贪墨的,可是…可是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沈千山命长琴上前接过锦匣,这才伸手扶起付知府。微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付大人商量,令郎机灵聪明,身手不凡,我很是喜欢。听说他在这城中名声可不太好,我想这是付大人教子无方。倒也不算十分大的罪过。只是若让令郎持续这么败坏你的官声,总归不好。恰巧我又看中了他的伶俐和身手。不如就让他跟着我去军中效力吧,付大人也知道,军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如此一来,令郎得了锻炼,又不会败坏付大人的官声,真正是一举两得,你觉着呢?”
我觉着呢?我觉着这他妈的就是个馊主意。
付知府在心中狂吼,可是他怎么敢说出来,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原来是妻子听见沈千山的话,气急之下竟然昏了过去。
“沈…沈元帅”付知府抹了抹头上汗水,结结巴巴道:“如今我夫妻二人,只有这…这一个孩子在膝下承欢,他…他母亲身体多病,元帅…元帅’
沈千山面色微微一沉,登时就有无尽的威压释放出来,他淡淡看了付知府一眼,冷笑道:“这么说,付大人是准备继续纵子行凶而不管不问了?”
刚才还只是教子无方,如今就成纵子行凶了。这错误级别提升的一下子有点大,大到付知府都有点承受不了。
“国家生死存亡关头,多少百姓的子弟慨然从军,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他们中有很多人从踏上征程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多少儿郎埋骨黄沙,多少家庭接连丧子,然而身为我大庆男儿,纵九死亦无悔。百姓们尚且无怨,你身为大庆官员,享用民脂民膏,却教子无方,如今竟然连送他上战场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何面目面对你的辖下子民?你有什么资格坐享高位?”
沈千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些围观人群先前还只是看热闹,然而渐渐地,众人面色便逐渐郑重起来,到最后更是爆发出轰然叫好声,接着掌声喝彩声以及痛哭声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经久不衰。
还真是没想到啊。宁纤碧忍不住斜睨了沈千山一眼,心想这家伙的口头表达能力还挺厉害的。难怪他每次都能打胜仗,一定是战前动员做得好。
沈千山如果知道自己的一番慷慨陈词就换来心上人这样的评价,估计要一口老血喷出三米远去。
眼看着群情汹涌,付明清也意识到自己是有点不妙了,不由得冲着父母绝望大叫道:“爹,娘,救我啊,我不要上战场,我不要去啊,爹…娘”
付大人面如死灰,如果沈千山摘掉他的乌纱,就能换儿子平安回到他的膝下,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这顶乌纱帽双手奉上。
然而这尊杀神刚刚就说的很明白:百姓们的子弟有多少为国捐躯?凭什么你就不行?这就是说,无论他是当官还是当一个普通百姓,儿子这一劫都是逃不过去了。
“总算付大人你还明白点事理,这才对嘛,百姓子弟和富贵子弟都是大庆子民,越是富贵如付大人者,越该给百姓们做个表率,你能有这个觉悟,本帅还是很欣慰的。”
沈千山冷冷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付知府,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他是铁石心肠,又怎么会因为这一家人的哀痛而改变初衷?
说来也奇怪,明明沈千山只有十八岁,然而当他沉下面孔后,那耀眼俊逸的面容竟没了一丝稚嫩,付知府尚且噤若寒蝉,围观百姓们的那份敬畏也就可想而知了。
“带他走。对了,让他先给父母磕三个响头,生养一场,也别就这样辜负了父母恩。”
沈千山看了面如土色的付明清一眼,不屑的一笑,吩咐完后,便举步而行。
“我…我不要上战场,我不要去。”
生死关头,付明清终于爆发出了身体全部潜力,他一个燕子三点水就蹿上了旁边的屋脊,这时候顾不上爹娘了,反正自己跑了的话,沈千山应该也不会没品到去难为他俩,这是付明清此刻唯一关于父母的想法。
“哼!果然身手不错,可惜这么点功夫就想出来得瑟,有些肤浅了。”沈千山冷笑一声,他手里是裁缝铺掌柜刚刚找的碎银,还没有收起来,此时兜手便打了出去,下一刻,还没来得及点第三点的燕子大侠一个倒栽葱便掉了下来,被赶上前的两个亲兵干净利索的绑了起来。
“行了,走吧。”
沈千山回头对宁纤碧笑道,见她点点头,他便当先而行,刹那间,拥挤的人群潮水般分出一条路来,上百的百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容离去,在这支小队伍后面,是被五花大绑的今日最倒霉纨绔付明清付公子。
经过这样一闹,天色就黑了,沈千山想着明日还要过来拿衣服,索性便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奶奶,我总觉着这里似乎有些不对,您帮我看看。”山茶拿着一块要裁剪的布料走过来,铺在床上给宁纤碧看。
宁纤碧端详了端详,微笑道:“是不对,这里再往里握一块,估计就合适了,不然有些肥。你啊你,平日里就让你多练练裁剪,你不听,只知道绣花,到这时候就抓瞎了吧?”
山茶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不是有万能的奶奶吗?”一边说着,便回到桌边,拿起大剪子“咔嚓咔嚓”剪了起来。
“咳咳”
忽听沈千山在门外咳嗽了两声,忙碌着的女孩子们不由都停了手,看向宁纤碧,却见她眼皮子都不抬,淡淡道:“海棠去看看爷有什么事儿?”
又让我做炮灰。海棠在心里哀叹,不得已来到门外,打开门,对站在外面的沈千山微笑道:“爷,您找奶奶有事儿?”
“喔,也没什么事情,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沈千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屋里众人,眼中哀怨隐藏的极好:这些不懂事的女人,爷我在外边咳嗽,就是让闲人退避的,你们竟然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这丝哀怨却没逃过海棠的眼睛,海棠姑娘心里也是一肚子苦水啊:爷,我们都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不敢啊,奶奶不放我们走,我们再长眼色也不行啊,总之,做人丫头就是难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哼!才不原谅你
心里想着,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只好中规中矩道:“就睡了,抓紧时间将这些衣服裁出来,奶奶说了,日后要急行军,还要采药,做衣服时间不多呢。”
沈千山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是没办法踏进门去,而且宁纤碧都没出声音,很显然是不肯让他进门的,因此心里怅然叹一声,只好无奈道:“既如此,早些歇了吧,明儿一早去取了衣服,我们还要赶路呢。”
海棠答应下来,目送沈千山落寞回了隔壁,这里方关了门,小声咕哝道:“奶奶也真是狠心,连奴婢看着爷都觉得可怜呢。”
“你忘了被赶去凝碧院的时候,是怎么骂他的了?”宁纤碧抬头瞅了她一眼:“好没立场的蹄子。”
海棠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当时奴婢脑子笨,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爷也是为了奶奶好”不等说完,便见宁纤碧将剪下来的几片布收拢在一起,起身淡然道:“行了,再忙下去眼睛要累坏了,睡觉吧,丽娘姐带她们回房,我这里有海棠和芦花就够用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去了裁缝铺子,果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裁缝铺子竟然连夜赶工出了二十套男人衣衫,本来沈千山只订了十套,如此一来,整整多一倍,选的也全都是淡雅颜色,少帅大人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将这点小钱看在眼中,反而更加欣喜,于是包了这二十套衣服,众人出城汇合了大部队,继续往边疆进发。
一路急行,终于在半个月后接近春城,这里就是大庆朝的军队坚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在此往北。已经被金月和宁夏联合突进了四百六十里,可以说,那支势如破竹的鞑子军已经逼近了大庆朝的腹地。
不过春城繁华,庆朝军队退守到这里后,便是浴血奋战,再也不肯退半步,人人都知道,这里就是底线,如果让金宁联军将春城也突破了,那真正就是灭顶之灾的开端。这一城有上百万的百姓啊,若是被烧杀抢掠,他们这些大庆将士也没脸苟活。干脆撞死在城墙上陪葬好了。
“翻过那个山头就是春城了。”
傍晚时分,扎下营寨后,沈千山看到宁纤碧站在一个小山丘上,在夕阳余晖下远远眺望,便忍不住走过去。轻声对她道:“春城是最后一道防线,大军进城后,就要在城外扎营,到时候你要住在城中,城外会很危险。”
“放心,我不怕。”宁纤碧微微垂下眼帘。淡淡答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沈千山盯着她,忽然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沉声一字一字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不死,春城就不会有失,你也不会有事。”
血肉之躯便是钢铁长城。
不知为什么,宁纤碧心头猛然跃上这句话。她终于抬起眼,看向沈千山。轻声道:“保重。”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去,忽听身后传来沈千山的声音:“谢谢你陪我来到这地方,无论是安定军心还是治病救人,我都只当你是为了我而来,我心里很感激。”
宁纤碧的脚步停了停,她很想和沈千山说:不要自作多情啊混蛋。不过这话在唇边打了几个转,却到底还是没有出口。她叹了口气,心想是不是大战在即的缘故?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心软?
“还有”都走出十几步了,身后忽的又传来沈千山的声音,宁纤碧忍不住皱了眉头,心想还有?混蛋你还没完了?真奇怪,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挺会玩煽情呢?
“那天的事,对不起,虽然我确实是为你好,但是…对不起。”声音传来,语气中的真挚即使隔着这么远,还是清晰可辨。
宁纤碧的步子再次停了一下,她的拳头紧紧握起来,她知道自己该一走了之,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怨气翻腾,让她竟然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在她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猛地转过身去,冲沈千山大声道:“死心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呼,好痛快!说出这句话,就宛如将心中浊气吐出去一大块,宁纤碧伸手拍了拍胸口,觉着心情蓦然好起来,于是她昂首挺胸,脚步轻快的离去。
“不会原谅我。”
沈千山怔住了,心口好像被一柄大铁锤狠狠击中一般,以至于他的面色时红时白,不过到最后,小沈元帅渐渐镇定下来,他摸着下巴,拼命给自己找宽心丸吃:唔,我觉得,阿碧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比之前要好很多,虽然也是狠话,但是语气中少了许多决绝之意,嗯,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今天晚上你们几个入城,探一探城中情况。你们几个则去敌营周围看一看,最好能弄清楚对方军队的大致人数和部署,实在探听不到,也要找出他们的马营和粮草在哪里。你们几个,带三万士兵,连夜砍伐树木,因为这座山的遮挡,敌我双方都不知道我们已经到来,这对我们是一个有利的因素,早些将道路开出来,一旦明日金宁联军再次进攻春城,我们甚至有机会内外夹击,给他们造成一次绝大的打击。”
帅帐中,沈千山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身边的二十多个黑衣人和几名将领,付明清与长福长琴站在他身后,脸上各有所思。
黑衣人和将领领命而去,长福连忙递上热茶,沈千山用茶碗盖拨了拨,轻轻啜了一口,轻声道:“你刚刚有没有去看过奶奶,她们睡了吗?”
“没呢,奶奶和叶姐姐以及海棠山茶她们正在清点各种草药,奴才问了下,她们还真是了不起,这一路如此急行军,竟然还采了八十多斤的草药,奶奶说了,大多是止血消炎的,对将士们定然有用。”
“她是个有心人。”沈千山微微一笑,感叹道:“从来我就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只是这一次,我才知道我竟还是小看了她,只说她一个女流之辈,便敢主动请缨,到这最危险的战场来,只这份胆色,便让多少须眉男儿羞愧。”
说到这里,沈千山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从付明清身上掠过,却见他微微一挑眉,大大咧咧道:“行了元帅,你不用看我,我知道你这是含沙射影呢,是,我不如三奶奶,这行了吧?我只是奇怪,像是元帅这样英明神武的少年英雄,怎么好像也是搞不定三奶奶呢?小付我这些日子冷眼旁观,看得可清楚,元帅对奶奶一往情深,只是…咳咳,奶奶对元帅似乎不怎么关心嘛。”
付同学刚加入军营的时候,还每天转着花花肠子想逃走,只是很快他就发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管他想什么办法,什么金蝉脱壳瞒天过海,甚至他逃跑时候的速度都好像踩了风火轮一般,然而却总是逃不出沈千山的手掌心。
有一次小付同学甚至都跑出去了一百多里地,那一次真可说是一路八步赶蝉的奔波,连气都不敢好好喘一口,小半刻钟就跑出了一百里地,他都沾沾自喜的觉着自己这一刻的轻功,拿到江湖上那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结果就在他实在跑不动,靠着一棵大树狗一般的喘息着的时候,看到沈千山从不远处的树后转过身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道:“不错,经过这么些天的锻炼,你这轻功有了不小的进步,我深感欣慰。”
付明清当即一口血就喷出去老远,吓得,也是气得:不带这么玩人的啊,要是抓现行,你早点儿现身出来啊,结果跑的差点儿累断气了,你意态悠闲的转出来,敢情这是猫戏老鼠吗?
从那以后,付同学也认清了形势,反正我跑不了了是吧?那好啊,小爷我就不跑了,不就是上战场吗?反正落到你手里也是九死一生了,最多就是个死呗?我死了,也不让你好过。
所以,现在的付明清对着沈千山,那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一来,杀伤力倒也着实不小,其他的也就罢了,但这厮总是拿宁纤碧来打击沈千山,还动不动就凑过来,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问沈千山要不要他这花中圣手教几招,差点把沈千山也给气吐血了:花中圣手?有没有搞错?他为宁纤碧守身如玉都没换来那女人的感激,这要是再使点花中圣手的手段,恐怕真的会被一脚踹出十万八千里地吧。
所以面对这厮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沈千山现在也不在意了,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不用嘴上逞强,从明日之后,你就会充分了解战场的残酷,我希望你到时候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积极的心态,勇猛杀敌。以你的功夫,死前拽百八十个垫背的完全不是问题。”
“行啊,到时候我们比一比,看看我和元帅谁杀的鞑子多,若是我杀的多,元帅可别忘了给我请功,也许我死前还能混上个将军当当呢。”付明清吊儿郎当的说完,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困了,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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