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推开窗,望向胡颜的背影,眸光沉沉,低声吟唱:“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沧海桑田变河流;河流啊河流,青史蜿蜒黄沙楼,玉骨美皮颅成球。

黑夜里,白子戚的歌声层层荡开,与胡颜脚下的木屐声相应,生出了另一番难以捉摸的滋味。

胡颜回屋换了双鞋子后,就穿着白衣,张扬至极地走向县衙。

胡颜走进县衙大院的时候,脑中已经想好了三种营救曲南一的法子,以及三种凌虐萱儿的法子,却不想,她的万般准备、千般谋略、百般算计,面对的却是人去楼空——萱儿不见了。

整座县衙大院黑得吓人,静得心惊,偶尔传出的一声低吟,却是有三分销魂、七分骇人。

胡颜一步步走向曲南一的房间,推开那扇门。

帷幔下,曲南一与花如颜纠缠在一起,暧昧的逸出,引人遐想。

胡颜的眸光一凛,凌空拍出一掌,直袭向曲南一与花如颜。

这时,萱儿突然出现,用衣袖化掉这一掌,不阴不阳地笑道:“老夫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若非那花如颜太丑,老夫都想亲力亲为……”

胡颜直接出手,快若闪电,割向萱儿的喉咙!

萱儿急忙后退。他的腿因被白子戚刺伤,动作慢了许多,只能堪堪躲开胡颜的割喉,却被其在胸口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萱儿掉头就跑,直接破窗而出,扯着喉咙奸笑道:“你且来追老夫啊!你若追了老夫,那曲南一与花如颜可就……哈哈……哈哈哈……啊!!!”

胡颜割破左手食指,弹出一滴血珠,穿透帷幔,打在曲南一的眉心。与此同时,窗外传来萱儿的惨叫声。

原来,窗外聚集了很多的老鼠,疯了般往萱儿的身上扑,且亮出雪亮的门牙撕咬萱儿的肉。

萱儿一边拍打着老鼠,一边嘶吼道:“贱人!你在老夫身上下了什么?!”

胡颜淡淡道:“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呵……”萱儿曾说过的话,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原来,胡颜进门时便发现了萱儿的所在,她拍向床的那一掌是加料的“诱鼠噬”,并非是令人清醒的清明掌。萱儿中计,还不自知。

萱儿怒极,嘶吼着与老鼠们搏斗在一起。

曲南一原本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

花如颜攀附着曲南一,正要迎合。曲南一看清了花如颜的脸,心中一惊,忙一把按住花如颜。花如颜却再次缠了上来,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曲南一心思百转,瞬间明白了其中道道,想必自己与花如颜都着了萱儿的道,才会做出此等缠绵之举。耳边响起萱儿的惨叫,他明白,这是胡颜来救人了!当即,不再犹豫,披上外袍,就要跳下床。不想,花如颜再次扑上来,直接将他压在了身下。

曲南一微愣,当即扯开脖子喊道:“阿颜,救我!”

帷幔外,胡颜凉凉地道:“一个嘴巴子过去,打昏了了事。”

曲南一推拒着花如颜,喊道:“倒不出手!阿颜若再不出手,曲青天的清白就要被别人夺去了!”

胡颜的唇角勾起,一步步走向帷幔,将其挑开,挂好,这才看向被按在床上的曲南一,戏谑道:“曲青天还有清白那种东西?”

曲南一一个用力,推开花如颜,冲着胡颜气喘吁吁道:“以前不论,遇见你之后的清白可一直留着呢。”

花如颜再次扑向曲南一。

曲南一急忙跳下床,躲到胡颜的身后。

胡颜一把大嘴巴子掴过去,花如颜被掴倒在床上,脑袋撞在床柱上,发出咣地一声。

曲南一从胡颜的身后探出头,忙走到床边,伸手探向花如颜的鼻息,询问道:“她没事儿吧?”

胡颜扫了曲南一一眼,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淡淡道:“你再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将人打醒,然后问问她有没有事儿。”

曲南一的手微顿,转头看向胡颜,笑吟吟地问:“阿颜,你嫉妒了?”他见胡颜不搭理自己,便走到窗边,从胡颜的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晃着,柔声道:“能得阿颜的嫉意,南一何其有幸。”

胡颜望向窗外,淡淡道:“我若慢一步,你便不用为难了。”

曲南一的身子一僵。

胡颜望着地面,道:“南一,你待如何处置花如颜?”

曲南一顺着胡颜的眼光望去,见地面只有几片白花花的东西,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胡颜知道曲南一在刻意岔开话题,便勾唇一笑,道:“萱儿的皮。”

曲南一惊讶地问:“那地上百花花的东西,就是他的皮?”

胡颜点了点头。

曲南一又问:“他可是死了?”

胡颜回道:“许是吧。”她当时只顾着曲南一的安危,哪里知道萱儿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不过,最起码,他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出现了。

二人说到此处,突然同时沉默了。

胡颜用手分开曲南一的手,回过身,望着他的眼,道:“知你无恙,我便回了。”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的手,眸光灼灼有了恼意,面上却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你要去哪儿?回白子戚那里去?”

胡颜微微额首。

曲南一收紧手指,笑得越发温柔:“这里就容不下你?”

胡颜盯着曲南一的眼,问:“你要我留下?”

曲南一的眸子微颤,显然在纠结。

胡颜呵呵一笑,嘲讽道:“曲南一,自己都没想好的事,你何苦为难我?做人,不能如此不厚道。”抚开曲南一的手,就要走。

曲南一再次攥住胡颜的手腕,不放。

窗外鸡鸣声响起,天边乍现一缕光,挑破了黑暗。

胡颜回头,望向曲南一,眸光有丝凌厉:“你待如何?”

曲南一微惊,这才想起,自己攥着的这个人,非一般的女子,不可随意对待,更容不得含糊与虚假。

曲南一想笑,却笑不出,只能干巴巴地道:“不想你走。”

胡颜突然笑了,笑中有了几分冷意。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忙道:“阿颜!我……”

胡颜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曲南一接下来的话,正色道:“南一,此事是我的错。”

曲南一听胡颜如此说,一颗心竟痛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知道胡颜口中的错,是指什么。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必须冷静。一定要先听胡颜说些什么,然后才能找到必须补救的那个洞。然而,他不曾想过,这种冷静,竟需要耗尽他全部的自制力。

胡颜看出了曲南一的异样,但该说的话,她却做不来那种半遮半掩、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她接着道:“男女之事于我,无异于饮鸩。我虽不明男欢女爱、恩爱缠绵为何物,却并非不懂。此乃人常,大道。你若有喜欢的女子,我允你……”

曲南一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胡颜,竟看不出喜怒哀乐。然,正是因为这样,却迫使胡颜吞下了其余的话。

三个呼吸间,曲南一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轻挑嗤笑,随之,他松开了攥着胡颜的手,看似轻松地道:“阿颜真是大方。”

胡颜微微垂眸,道:“不是大方,而是不能不大方。”她的身份,注定她可以像皇帝拥有很多女人一样拥有很多男人,却不能像皇帝一样做到雨露均沾,甚至连独宠一人都做不到。她唯有站着这个身份,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庇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失了身份,她只能成为落水狗,被人痛打;成为鱼肉,任人刀俎。

曲南一轻挑地提起胡颜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脸,笑吟吟地道:“阿颜是想着将我推出去,好成全你与白子戚双宿双飞?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我与谁被翻红浪、爱欲缠绵?我在阿颜眼中,是什么?嗯?”

胡颜心中有气,挑眉看向曲南一,决绝地道:“曲南一,这是你自愿的。”

曲南一突然暴怒,吼道:“我他娘就是贱!”说着,竟一把将胡颜扯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燕归?!!!

二人牙齿相磕,都磕出了血。

曲南一不管不顾,狠狠地攻城略地。

胡颜往后闪躲,曲南一却紧追不放,与她深深纠缠,强迫她承受自己的热情与怒火。他想着,就让自己卑劣一次,哪怕用强的,也要占了胡颜的身子。否则,他永远得不到她的人,更何谈她的心?!

得到她!得到她!得到她!这种想法就像魔咒,在曲南一的脑中不停翻滚、膨胀、爆裂,涌进他的血液,纠缠住所有神经。

胡颜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随即狠狠地回吻着曲南一,用比他还疯狂的热情。

曲南一微怔,随即热情地回应。一只手,扯开了胡颜的衣带。

胡颜静静站着,没有阻止。

曲南一的心跳突然拔高,眼中燃烧着的岩浆似乎凝聚了融化一切的力量。他伸出手,去触碰胡颜胸口的肌肤。

胡颜不太自然地错开目光,用手指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渍,轻叹道:“曲青天,你中毒了。”

曲南一尚来不及表态,十分利索地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胡颜揽了揽敞开的衣襟,垂眸望曲南一,幽幽道:“真想……踢死你。”

胡颜瞥了眼穿着肚兜,昏倒在曲南一床上的花如颜,弯腰抱起曲南一,走向司韶的房间,将其扔到了床上。下手,不轻。

窗外,初阳由混沌中走来,天亮了。

胡颜垂眸打量着曲南一,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南一的额间有滴黑血,唇瓣也隐隐泛着黑色,显得一张脸格外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胡颜轻笑一声,喃喃道:“明明是一根小拇指就能捻死的战五渣,却偏偏一肚子坏水,总想往别人身上泼。”坐到床边,抬手照着曲南一的鼻尖弹了一下,然后勾唇一笑,放下帷幔,打开曲南一的衣襟,用食指在他的胸口处勾画着一个复杂繁琐的图腾。她指尖所过之处,曲南一的皮肤渐渐泛起淡淡的青紫色,就像是被虐的淤痕。那些痕迹有深有浅,看似杂乱五章,实则却颇有门道。此淤痕,与当初胡颜在花青染身上画得一模一样。

胡颜缓缓弯下腰,将唇落在曲南一的唇瓣上,紧紧贴着,微微用力吮着。

曲南一的唇已经呈现紫黑的颜色,却在胡颜的吸吮下慢慢褪掉了黑色。

渗透进曲南一身体里的毒,被胡颜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曲南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胡颜。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却伸手环住了胡颜的身子,将她向自己压了三分。同时,反客为主,热情地回应了起来。

就在这时,司韶回来了。他站在门口,静静而立,一双灰色的眼睛望向屋里,落在曲南一和胡颜的身上,虽无焦距,却如有实质。

花青染走向司韶,询问道:“司韶为何立在门口?”抬眼,看见了曲南一与胡颜,身形微顿,愣在当场。

胡颜垂眸,继续吮着曲南一的唇。

曲南一心中狂喜,越发的配合。

封云起因记挂胡颜,所以一大早便来到县衙寻人,结果却看见花青染与司韶直挺挺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走到窗边,向屋内望去。

曲南一用眼尾扫到了封云起,一颗心瞬间爆出烟花般璀璨的色彩,揽着胡颜的手,越发的紧;拥吻的唇,越发炙热;他恨不得当着封云起的面,将胡颜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胡颜也看见了封云起,心中骂了声操-蛋,感觉一排乌鸦从自己的头顶飞归,还特不厚道地拉下了粑粑!

然,事已至此,她为曲南一吸-毒,不能半途而废。只是,曲南一这厮就不能消停消停,频频地用舌头捣乱算怎么回事儿?

胡颜有些动怒,待曲南一的舌头再次伸过来时,突然上下齿一合!

曲南一这厮不知是和谁学得下作手段,愣是将一声痛呼变成了暧昧至极的*:“唔……”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手攥在鞭把上,紧紧的。他很想一鞭子抽过去,将那对狗男女抽死!然,胡颜多年的教导毕竟没有白费。胡颜曾对他说过,平时糊涂无所谓,真到了紧要关头,必须强迫自己用脑子去思考。司韶开始思考,越发觉得胡颜不至于在青天白日的情况下,扑在曲南一的身上就行这种……这种无良之事。那么,解释只能有一个——胡颜在为曲南一疗伤。

花青染腰间的“三界”发出一阵嗡鸣,但他的脸却渐渐红了。他想起,胡颜曾为他吸食过“疯魔蛊”,不知……是不是也用了这种法子?这种想法刚冒出,他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女祭司曾说过,让她救人,必须一命抵一命。女祭司救花青染,需一命抵一命;胡颜救曲南一,却不需要任何报酬,随意得好似一个吻。

封云起虽无内力,却捏碎了窗框。他感觉头大如斗,满脑子都是战鼓声声,催人上前痛斩敌首。他深吸一口气,将眼前一幕比成诱敌之计。嗯,这么想,果然好受多了。对,不能慌、不能硬闯,要保持冷静去观察。若说胡颜起了色心,倒是有可能去轻薄曲南一,但却决计不会当着众人面,亲亲抱抱个没完没了。

白子戚虽明知“那人”暂时不会要胡颜的性命,但仍旧不放心,毕竟“那人”性格喜怒不定、心思诡谲难测、且计划时常朝令夕改,他实在拿捏不准“那人”的想法,所以在天亮后,还是赶到了县衙,窥探一二。于是,胡颜按着曲南一亲吻的画面,也闯进了他的眼脸。真是……刺目啊!

胡颜盯着曲南一,警告他不要再作怪。

曲南一却用眼尾瞥了白子戚一眼,那是满满的挑衅;一只手,揉捏着胡颜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是压在胡颜的后颈上,暧昧地摩擦着。

在曲南一看来,既然胡颜主动吻自己,那就能证明,她的心在自己身上。如此大好时机,若不斩杀敌人个溃不成军,岂非对不起此等良辰美景?

曲南一真是……得!意!啊!

就算胡颜再冷静,也被曲南一气个半死!

发情,可以,但你要分个地方!若害得自己毒发攻心,她就剥了他的皮!

曲南一不懂武功,所以不知胡颜此刻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偏偏,他就是那只卖弄风骚的猛虎。

曲南一不懂,但站成一排的四人却懂,所以,没有人动,哪怕气得险些吐血,想要掀翻床顶,将曲南一扯下鞭尸,却没有人动。忍着,对,先忍着,哪怕忍到青筋暴起,也必须忍着!

胡颜深深吸气,想平静下过激的情绪,尽快为曲南一将毒吸干净。

不想,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呦呵,你们这是偷看哪个良家女洗澡呢?快快,给爷让个位置!”话音未落,一颗人头从白子戚和封云起的中间挤了进来。

那是一张妖媚的脸,圆滚滚的猫眼,眼尾微微上挑,便有了销魂噬骨的风情。挺直的鼻下,是一张微肉的唇,若柔嫩的花瓣,引人用手指碾压、用牙齿啃噬、用唇吸吮!如此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却配上了流氓样的表情和调调儿,除了让人倍觉滑稽,还令人产生了一种征服欲。想要撕碎他的表象,看着他哭着求饶、求怜惜。

曲南一突然睁大眼睛,望向那人。虽说彼此之间隔着一层帷幔,但因帷幔在曲南一的眼前,所以他看那人比那人看他要清楚得多。曲南一即将脱口而出的燕归二字,被胡颜一口吞进了腹部。

除了司韶,花青染、封云起和白子戚,皆一同看向那个急着看良家妇女洗澡的家伙!且同时在心中喊出了两个大字——燕归?!

胡颜闭上眼睛,身子轻轻地颤了颤。

百里非羽趴在窗台上,一手支着下巴,露出一只如玉的小臂;一手持一把玉骨做的扇子,唰地一声展开,嚷着:“这个好看!隐隐绰绰更动人呐。来人,赏!”

小厮多宝钻到百里非羽身边,接开荷包,将碎银子和铜板倒在手上,小声问:“公子,赏多少?”

百里非羽一把抓起小厮多宝手中的全部散碎银子,砸向帷幔,又由帷幔上反弹到地上,那些银子混合着铜板蹦跶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敲在心上。

胡颜支起身子,眸光沉沉地望着曲南一,缓缓摇了摇头,身子一软,昏倒在他的身上。

曲南一一惊,忙喊道:“阿颜?!”

白子戚等人立刻跃进屋子,大步走到床边,掀开帷幔,坐了进去。

百里非羽歪着头,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嚷嚷道:“喂,刚接了赏钱,怎不接着亲?!想骗银子啊?!小心爷打人!”说着,收起扇子,往腰间一插,也跟着要往屋子里蹦。

小厮多宝忙拉住他,好言相劝道:“少爷少爷,您身子娇贵,还是别蹦了,咱从门那走,好不好?”

百里非羽不爽,抬脚踹了多宝一脚,却将自己踹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第三百七十九章:打起来了!

多宝忙拉住即将摔倒的百里非羽。

百里非羽冷哼一声,推开多宝,挽起袖子,提起衣襟,爬上窗口,愣是跳进了屋内。落地时,他的身子晃了晃,额头隐隐见汗,可见身子极虚,却偏要逞能。

他那双滴溜溜的猫眼,眨动间,仿若最美的琉璃灯盏,让人心生喜欢。他打量着屋里的人,屋里人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他?

屋里,白子戚在为胡颜把脉,曲南一则是被封云起拖到了地上。

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牙,道:“曲大人,我们也来一场男人和男人的较量如何?”

曲南一摇头,义正言辞:“武斗太过野蛮,本官是文官,还是文斗风流……”

话音未落,封云起已经一拳头砸了过去。

曲南一哪里是封云起的对手?被打后,撒腿就跑要。这种行径,也就曲南一能做得出来。偏偏,花青染所在的位置挡住了曲南一的去路。

曲南一急道:“青染,救命啊!”

花青染突然变成孩童,怒道:“你将姐姐气晕了!打你!”言罢,一拳砸在曲南一的眼睛上。

曲南一的身子直挺挺地后仰。

一条银鞭,缠住曲南一的身体,将他拉了起来。

曲南一嘘了一口气,对司韶道:“幸好有你护着……”

话音未落,司韶一脚踹出,曲南一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撞向白子戚的后背。

白子戚一掌拍出,曲南一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门外的张衙役冲进屋子,拔出大刀,护在曲南一的面前,冲着众人喝道:“你们竟敢伤大人!大胆!”

白子戚的手搭在胡颜的脉搏上,冷声道:“安静。”

司韶长鞭一甩,卷着张衙役便扔到了屋外,撞到树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百里非羽拍手笑道:“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爷决定了,就住这儿了!”

司韶的鞭子一摔,就要缠上百里非羽的腰。

那名长相普通的小厮多宝,突然出手,攥住司韶的鞭子,恭敬地喊了声:“公子。”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脸染怒意,眉头微皱,用力一扯,收回了长鞭。

曲南一擦掉嘴上的血,抬头看向百里非羽,然后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扭身去看胡颜。

百里非羽张开手,拦下曲南一,质问道:“ 你就是县令啊?啧啧……被打得好惨呀。爷问你,爷那未过门的娘子呢?”

曲南一心思百转,隐隐有了猜测,却因得了胡颜的吩咐,不好直接询问,况且,他心中焦灼,不知胡颜到底为何昏迷,哪里有心思应对这个二百五?

曲南一不想搭理百里非羽,百里非羽却拦着曲南一不放,且出言威胁道:“你若不说,爷也打你喽。”

曲南一险些被气笑了,真当他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两下吗?虽说他刚才占了个大便宜,被打两下也觉得神清气爽,但他又岂是宽宏大度的人?这仇,早晚得报!只不过……这个人,怎处处透着蹊跷?曲南一不动声色地道:“阁下是?”

百里非羽掏出扇子,啪地一声展开,露出一副自命不凡的嘚瑟样子,洋洋自得地道:“本公子是百里山庄的三公子,百里非羽。”

曲南一心中有了计较,于是道:“百里公子稍等片刻。”转身,探头看向胡颜,问白子戚,“阿颜为何昏迷?”

白子戚突然掀开帷幔,站到曲南一面前,眸光阴冷若蛇,怒声道:“她为你吸毒疗伤,你却害得她心神不稳,毒火攻心!”虽说胡颜唇上的伤口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但白子戚素来落叶知秋,从胡颜磕坏的唇上推断出曲南一为何会中毒。这个想法,令他禁不住变得暴躁、残虐、眼中盯着曲南一身体,开始考虑他的哪块儿骨头可以收藏。

曲南一目露惊讶、迷茫:“吸-毒疗伤?毒火攻心?”

白子戚冷冷一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阿颜在主动亲你不成?”

曲南一的目光有些愣怔,随即苦笑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转而追问道:“阿颜何时能醒?可有大碍?”

白子戚皱眉道:“不好说。”

花青染上前一步,掀开帷幔的一角,探手摸上胡颜的脉搏,道:“阿颜的体质异于常人,此毒应该能解,但何时能解,就是个未知数了。”

封云起问:“你是如何知道阿颜体质异于常人?”

花青染的指尖微颤,收回手,站起身,看向封云起,却没有回话。

司韶突然开口道:“花青染,你就是那个害她神识不请、浪迹艳山、茹毛饮血的罪魁祸首吧?”

一语中的!

封云起等人一同看向花青染,眼神皆十分不善。

花青染的眸光闪了闪,终是沉声道:“是。她吸走了我身上的‘疯魔蛊',变得神识不清、疯疯癫癫,浪迹艳山。”

曲南一心中火起,扬起拳头便打向花青染的脸!这人,凭地可恨!

一个曲南一,花青染还不放在眼里,却不想,司韶的鞭子突然缠到他的身上,困住了他的双手。曲南一这一拳,便打得结结实实。

花青染挣开鞭子,白子戚突然出手,照着他的腹部便是一掌!与此同时,封云起的拳头也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花青染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跌到地上,咳出了血。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曲南一,“南一,他人动手便罢了,你谎称山魈腹中有颗天珠和一枚宝藏钥匙,引来众多武林人士,想要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天珠和钥匙。”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曲南一的身上。

曲南一嗤笑一声,道:“是。此谣言是我放出,哪又如何?阿颜胆识过人、机智无双,到如今仍旧好好儿活着。”挑眉,看向封云起,“倒是封公子下手够狠,接连重伤绿腰,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大夫让准备绿腰后事的话,如今,犹在耳边。”

众人一起瞪向封云起,白子戚第一个出手,一拳打飞了封云起。

司韶的长鞭一甩,缠上封云起的身子,又将他扔了回去。

花青染一脚踹出,将封云起踹倒在地。

封云起吐掉口中的血,站起身,一拳打向花青染。

第三百八十章:捧杀百里非羽

接下来,有些乱。

众人打在一起,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伙的,转身间,可能就换了对手。

一阵巨响过后,屋子的房盖飞了,墙倒塌了,原本还有些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敞亮无比。整间屋里,除了目瞪口呆的百里非羽,唯有胡颜躺着的床纹丝不动,保持着原貌。

风吹过,帷幔飘扬,影影绰绰能看见胡颜躺在其中,安静得令人心疼。

百里非羽瞪圆了猫眼,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众人,不禁咂舌道:“拆……拆房子啊?”随即兴奋地拍掌道,“这个好!这个好!接着打、接着打,爷正看着热闹,怎么就停了?”

花青染从自己的屁股下掏出一块碎银子,手指一弹,打向百里非羽的嘴。

小厮多宝忙扑了上去,用手接住那枚碎银,对花青染抱拳道:“见谅”手在轻颤,可见有多疼。

百里非羽眨了下猫眼,傲娇地扬起下巴,道:“多宝,你打他!爷可是百里山庄的三公子,谁敢用银子砸我?!”扇子一合,挨个指了指封云起等人的鼻子,贼兮兮地笑道,“你们这群男子好生无趣。女人嘛,自然是抱着风流才快活,只有傻子才会为其大动干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同时看向百里非羽,竟异口同声道:“百里公子,高见。”

有种杀,叫捧杀。

火起的那天晚上,绿腰假死脱身,燕归随之不见。众人都猜,燕归是死了。虽然封云起等人不知道燕归为何会以百里非羽的身份出现,但看他那副做派,与燕归截然不同,却明明就是燕归本人。此种因由,怕是只有胡颜一个人能解释清楚。然,无论何种原因,绝不能让燕归再来搅局。

封云起记得,火起当晚,他拦下绿腰,绿腰却急着要回去救人的迫切样子。由此可见,燕归在她心中是何等重要。

花青染与曲南一一样,不但知道燕归曾救过神志不清的胡颜,且对她感情之深,绝非三言两语可表。若真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只有——生死相许。

至于白子戚,他肖想燕归的皮不是一天两天了。燕归突然消失不见,他到底扼腕了好几天。此次,燕归再次出现,将皮肤养得越发细腻若瓷,看得白子戚眼冒绿光,若非惦记胡颜的身体,他都想立刻掠走这个所谓的百里非羽。

这里面,对百里非羽的真实身份有所了解的人,唯有司韶一个人而。然,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尽管如此,却不影响他的判断力。无论如何,不能让百里非羽挤到胡颜身边,再来分一杯羹。要对付封云起这些狼,已经让司韶疲于应对,若再加上一个肯为胡颜不要性命的燕归,当真是……一团乱麻!

众人心思百转,但却并不表露,其腹黑程度,可见一斑。

百里非羽自鸣得意,又展开扇子摇了起来。突然,他的动作一滞,道:“你们都如此宝贝那女子,爷倒要看看,她是何等的天香国色!”说着,身子一转,像只灵巧的猫儿,吱溜一声就钻进了帷幔里。

因司韶了解部分真相,最是忌惮百里非羽,当即甩出长鞭,去缠他的腰。不想,一只素手抬起,轻轻攥住他的鞭尾——胡颜醒了。

胡颜坐起,与趴跪在床上的百里非羽两眼相对。

百里非羽那双滴溜溜的猫眼在看见胡颜的那一刻,竟失了神,随即,他的身子竟在轻轻颤抖,额头忙冒出细密的汗水,仿佛有个灵魂要冲破身体。

胡颜的眸光复杂,终是伸出手指,在百里非羽的眉间划过。

一道若有若无的光,渗透进百里非羽的眉心。

他的身体不在颤抖,两眼却冒出惊艳的光,突兀地问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吗?”

胡颜不语。

百里非羽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亮晶晶地道:“我是百里山庄的三公子百里非羽,你是谁?”

胡颜仍旧不语。

百里非羽又往前靠了靠,那张脸都快贴到胡颜的脸上了。他张了张嘴,看样是是要说话,却突然吧唧亲了胡颜一口,然后掉头就跑。那样子,就如同老鼠偷亲了猫,然后拼命逃跑一个样。真是,又令人气恼、又觉得可笑。

百里非羽的逃跑并不成功,裹着帷幔掉到地上,轱辘了两下后,再次爬起,揽着帷幔,撒腿就往外面跑。

曲南一这坏家伙,竟伸出脚,偷偷踩帷幔的一角。

百里非羽再次被绊倒,发出一叠声的惨叫:“哎呦……哎呦……摔死爷了。”

小厮多宝想动,却被花青染拦住了去路。

这人坏起来,还真是组团的。

曲南一收回脚,百里非羽继续跑。他再踩,百里非羽接着跌倒。曲南一玩够了,上前去搀扶起百里非羽,一副善良亲近的嘴脸:“百里公子,你可仔细了,别再摔倒。”

百里非羽从地上爬起来,扯下身上的帷幔,对曲南一道:“这屋里,也就你还算是个人。他们,看着爷摔倒都不来扶一下。等爷回家后,差人送你一个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