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横舟说得更清楚,“绿色的,小拇指大小,翡翠戒指。”
我心里很慌,怕戒指飞出去砸坏了,那可是徐横舟妈妈都不舍得戴的翡翠戒指,摸上去的时候,表面完整光滑得像镜面一样,昨晚我一直在摸,这要是砸坏一点,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坑,也毁了。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妈的左小小,你怎么这么大意啊。
其实那个戒指应该是挺醒目的,但飞出去的地方,刚好是油盐酱醋的货架,旁边还有鸡蛋、大米、盐、袋装的酱油、醋等等。最后把货架都挪开了,戒指都没找到。
搜寻范围又扩大到第二层,最后不光那个地方,连其他地方都找了,但就是没找到。辛巴在旁边转悠,我对我妈说:“会不会被辛巴吃掉了?”
“猫不会吃那个东西。”徐横舟说。
“万一呢?”我说。
我妈不耐烦地呵斥我,“它每天都在猫砂盆里拉屎,就算被它吃了,也会拉出来。”
我已经决定天天守着辛巴的猫砂盆了。
有人进来买烟,进来就惊叹:“这是干嘛?找什么呢?”
我爸收钱,把东西给了那个人,解释了一下,那个人还站着围观了一下。我妈把地上装盐、装酱油醋的纸箱都一个个翻了一遍,戒指还是没找到。
徐横舟后来说:“找不到就算了。”
都快到中午了,我爸去做饭,来米袋里舀米的时候,却意外地在米袋发现了那枚戒指,它进入直接飞进了米里,藏得完好无损。
因为它,最终,我逃过了我妈的毒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唐人杰的牛肉面馆赶在年前开张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我都是听唐笛灵告诉我的,说他在招聘员工,还要招一个店长,员工招到以后,还要培训一下。听说他还花钱印了一些宣传纸,准备在开业的那几天,让他的员工穿着唐氏牛肉面馆的工作服,在店周围人流最多的地方发传单。凭传单进来消费,可以打八折。
到了开业的那天,我带着张勤和罗佳佳来给唐人杰捧场。张勤寒假没回家,他女朋友已经毕业了,在申城上班,寒假他就留在了申城陪女朋友。罗佳佳是本市人,我一叫,两人都来了。可惜放寒假,要不艾平芳子也可以叫来了。
我先到了店里等他们,罗佳佳随后也到了,不一会儿,张勤也来了。
唐人杰过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在工地实习的时候,唐人杰去看我,和他们也都是认识的了,寒暄了几句,三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了上来。
我是吃惯的,唐笛灵一大早就来店里帮忙,这时候就在身边陪着我们,看着张勤和罗佳佳吃,她就问他们两个味道怎么样。
张勤说:“左晨一直说你们家的牛肉面好吃,我馋了很长时间了,她没吹牛。”
我说:“是的吧,我没骗你吧?”
罗佳佳也说:“是真的好吃,*炸天了,还有虾。”
唐人杰给我们上的是他新创的升级版牛肉面,有虾,有香菇,还有不升级的,原汤、红汤,清汤、各种牛肉面,好几种选择。
店里人影憧憧,都坐满了。我对唐笛灵说,我们吃完就走,免得一直占着一张桌子。唐笛灵让我等一等,说她送我回去。我说:“不用了,今天开业,你还是在店里帮你哥的忙吧,我让罗佳佳送我一下。”
罗佳佳马上说:“我送,你不用管了。”
一两个月之前,因为一直给我发信息,却一直收不到回复,罗佳佳和艾平芳子就一起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息。我告诉她们我看不见,有事给我打电话,两个丫头人很好,一听这种情况,特地跑来看了我一次。张勤也早就知道了我的情况,我住院的时候,他就来探望过我。
听罗佳佳说送我,张勤也凑热闹,说:“你们让开,还有我呢,送师妹回家当然是师兄的责任。”他和罗佳佳也是好久没见面了,在工地那个小环境里大家都处得非常愉快,两个人立马半笑半闹地争了起来,抢着要送我回家。
我正想建议他们两个划拳,谁赢了谁就和我一起走,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就听唐笛灵说:“你们不用争了,送她的人来了。”
几秒钟之后,罗佳佳在喊:“徐…徐老师。”坐在我对面的张勤也站了起来,也喊一声,“…徐老师。”
唐笛灵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两脚。我才换的细腿牛仔裤,配了双帅气的马丁靴,被她踹了两下,我就忍不住了,对她说:“你别踢我。”
但好像没人注意我在说什么。
唐笛灵踢了我两脚,就站了起来,对走到桌边的徐横舟说:“你坐,我去给你端一碗面。”说完就跑了。
徐横舟就在唐笛灵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身边是张勤。罗佳佳和我坐在一起,过了几秒,我才听见罗佳佳的声音,“…徐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十二月底,圣诞、新年放大假,我又请了些假,就回来了。”
罗佳佳哦了一声,又说:“你也来吃面?”
“吃面?也算吧。”徐横舟回答,“我主要是来接人的。”
“我靠。”罗佳佳就喊了起来,“你们两个原来真的在一起…”
不到两分钟我就接到了艾平芳子的电话,她开口就说:“啊啊啊啊你是不是真的和徐老师在一起了?罗佳佳说你们正在一起吃面。”
不等我回答,她又一连串地说,“师姐,你竟然真的把徐老师拿下了,呜呜呜,好伤心啊,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地爱他,你知道他是我的男神,我已经被猪拱了,没机会了,我好想跑来和你们一起吃面啊,你那个青梅竹马也是我喜欢的那款,他好有本事啊,当老板了…”
她话还没说话,话筒里插~~进来一个声音:“你说谁是猪,谁把你拱了?”一听就是高又均的声音。
我说:“艾平芳子,你把高又均带回家里去了?”
艾平芳子急急地说:“师姐新年好,师姐再见。”电话就挂掉了。
从唐人杰的面馆出来的时候,罗佳佳背着徐横舟偷偷追问我,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她说,是相亲开始的。罗佳佳死都不相信,“徐老师怎么可能去相亲?”
我只能说,他是被我算计的,罗佳佳说:“这还差不多。”
唐人杰的面馆顺利地开张,生意还很不错。没几天就过年了,徐横舟回国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北京,林教授和潘奶奶过年的时候去了徐横舟舅舅家,他干脆就在我家混了。我爸妈也把他当半个女婿在看了。年三十,他陪着我爸喝了一瓶茅台,我爸还要开第二瓶的时候,被我妈抢了过来。
我爸看着被抢走的酒瓶,对着徐横舟呵呵笑,说:“我就怕小小妈。”
徐横舟在桌子底下勾着我一条腿,也呵呵笑。
两个人都喝得六分醉。年夜饭结束,他陪着我爸上楼喝茶、看电视,我帮着我妈收拾碗筷。一不小心,灶台上的一个碗被我扫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碎了,我妈叫我站着,别动,她去拿了扫帚撮箕来收拾。我嘴里念叨着“碎碎(岁岁)平安”,给自己开罪。
大年夜的,我妈也不愿意骂我,就把我从厨房赶了出来,我走到厨房门口,她又喊住我;“晚上睡在自己床上,别又跑到客房去了。”
我说:“老妈你想多了。”
我妈在后面冷哼了一声,说:“上楼小心点。”
其实我很懂我老妈高冷面具下的一颗慈母心。
从饭厅出来,到前面的楼梯那里,一路有灯,我虽然看不清楚,但在自己家里,走起来也很熟悉。快到楼梯那里,看见过来一个人,灯光下,虚虚的影子,颀长的身影,好像是徐横舟下楼接我来了,我就站住了。
等他走近两步,我就对他张开了胳膊。
“背我上去。”我对他说。
没人看见的时候,最近我经常和他玩这个游戏。
那个影子却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两个胳膊伸着,都有点累了,他还是没过来。
“你过不过来?”我说。
他却依然没有动,也不说话。天很冷,屋里的空气像凝滞了一样,我终于发觉有点不对,我记得徐横舟穿的是件黑色的衣服,而这个人身上的衣服显然不是纯黑的。
这样高而瘦的身影,除了徐横舟,便只有唐人杰了。我不是第一次把他们俩搞混,上次我是把徐横舟当成了他。我放下胳膊,说了句:“你搞毛啊?”
唐人杰没有说话,我等了半天,他才说:“你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以后看人的时候,要认清楚一些,不要随便见个男人就把胳膊伸出去,过完年,你就二十五了,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这么蠢,也不长点脑子。”
我说:“你闭嘴。”
他便真的闭了嘴,我说:“你干嘛来了?”
唐人杰说:“我来拿两瓶饮料,饭桌上不够了。”
“那你去拿啊,还在这啰嗦。”我说。
他却还在那里站着,过了一会儿,才说:“等下把门关好,刚刚我一推就开了。”
我说:“可能是我爸忘了关,刚刚有人敲门买酒。”
他说:“那也要关好,你提醒一下你爸妈。”
我说:“知道了,我妈上楼之前会检查一遍的,一直锁得挺好,我爸是有点喝多了,才忘了。”
“当心一点,门一定要锁好。”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唐人杰又站在那里不说话,我催他去拿饮料,他却忽然又说:“以后我不能陪你跑步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不…我给你买个跑步机吧,这样不出门也能锻炼了。”
我说:“要买跑步机我自己会买,你管好你自己的面店吧,别替我操心。”
他又不吭声了,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到饮料架那里,很快就回过来了,对我说:“我拿了两瓶大可乐,明天再给钱。”
“算我请你的,不用给了。”我说。
他竟然说了一声好,仿佛站在那里还在看着我,我说:“你还不走?”
“小小。”唐人杰忽然喊我一声。
我没作声,等着他的下半句话,过了许久,才听他说:“新年快乐。”
我也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全家幸福,恭喜发财,还有,早点找个女朋友。”
“你管得真宽。”唐人杰撂下这么一句,就从侧门出去了。
我走过去把门关好,在门口站了一下,才回过身。走了两步,就发觉楼梯上有一个影子,我抬头望过去,那影子就一步步下来,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猫步,走路都没声音了?”
“是拖鞋的功劳,不是我。”徐横舟说。
然后他向门走去,我说:“不用看了,已经关好了。”他还是过去看了看,才回过来。我拉住他的胳膊,准备跟他上楼,徐横舟却忽然在我面前蹲了下去。
“上来,背你上去。”他说。
我就趴在了他的背上,冬天穿得多,我用穿着棉衣的胳膊抱着他的肩,徐横舟背着我慢慢向楼上走,边走边说。
“我看中了一个小区的房子,是两层的复式楼,不用坐电梯,车可以直接开到门口。我去看了一下,我觉得一楼挺好的,还有个院子,将来可以修个小鱼池,还可以搭个花架或是葡萄架。那天我带你去看看吧,你看你喜不喜欢。”
我愣了一下,才说:“好。”
“跑步机我给你买。”
“昂?”
“我说,跑步机我给你买。”
“噢,好的。”我爽快地答应了,我知道他是听见了唐人杰和我的对话。
“以后不要随便对人伸出胳膊,先问一问那个人是不是我。”
“噢,好。”我又答应。
“婚纱要几个月才能做好,这段时间我刚好还在国外,等我回国的时候,婚纱大概也做好了,我让熊康提前把婚礼的地点定下来,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噢,好。”我又一口答应了。
一边说着话,他背着我还在往上走,我说:“徐老师,这已经是三楼了。”
我们要去的是二楼。
徐横舟停下脚步,扭头看我。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能看见他的轮廓,我心中遥远的喜马拉雅山,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我俯下脸,迎接我的是徐横舟温热的嘴唇。他喝了茅台,又陪着我爸喝了热茶,唇舌上有茶香,又有酒的温度。我还在他的背上,我们就以这种有点难度的动作接吻着。吻到后来,他的脖子大概很酸了,才停了下来。
我把脸贴着他的耳朵,听见他说:“左晨,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我一愣,说:“嗯,你怎么知道?”
徐横舟回过头,对我说:“因为我也一直在找你。”
“昂?”
“我也一直在找你,你是我的另一半。”
原来是这样。你是我的另一半,我也一直在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寻人启事》正文完结,最后一章,终于写完了。出版名大概叫《暗恋是场长不大的思念》。
后面还会写一些番外,徐老师的番外,还有婚后小剧场啥的。跳跃性比较大,只能当番外写了。要看的同学耐心等,还会有o(╯□╰)o
第69章 徐横舟番外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母的关系不好。记不清是四岁还是五岁,抑或是只有三岁多,他记得是过年,外面到处在放鞭炮,耳朵里全是噼里啪啦的炸鞭声,他钻在落地窗的窗帘后面,两手扶着玻璃,脸也贴在玻璃上,看那些腾空而起的烟花。
烟花有的很远,在夜空里像流星一样闪耀,有的就在不远处,炸开腾起,好像就在玻璃上盛开。
他羡慕不已,非常想离那些烟花更近一点。
后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发觉父母又吵架了,可能是长时间没人来管他。他躲在窗帘里,像玩躲猫猫,两只手按在玻璃上,已经冰冰凉,脸也冰冰凉,肚子也有点饿了,但一直没人来找他。
到后来,父母的争吵声终于盖过鞭炮声,他在厚重的窗幔里悄悄转过身,两只手抓着帘子,透过一条窄窄的缝,听见母亲在叫父亲滚。然后父亲就真的滚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从那条窄窄的缝隙里,他看见母亲站在门口,久久地不动。他躲在窗帘里,也不敢动。又过了很久,他才想起离家出走的父亲,于是转过身,又扶着冰冷的玻璃,竭力地看向楼下。夜空里还有烟花在升起,但他已不关心这些,他只看见一些凉白的路灯和树影,他找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很小很小,他已经习惯父亲经常不回家,他也知道妈妈不快乐。但母亲要强,在人前总是笑笑的。
在幼儿园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小远。有一天小远来上学,送他来的不是每天接送他的爸爸,而变成了姥姥。小远来了之后一直哭,嚎的嗓子都哑了,老师去哄他,小朋友也去哄他,都哄不好。他听见幼儿园的两个老师聊天,她们在说,小远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小远哭了一整天,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他觉得小远会这样哭,是因为小远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他觉得很恐惧,爸爸虽然经常不回家,但每个礼拜,他还是能见到他一两次的。那天放学回家以后,他还是恐慌不安。爸爸又没回家,他会不会也像小远的爸爸一样,以后再也不出现了。
母亲察觉了他的异样,问了他很长时间,他才按捺住泪水,对母亲说:“妈妈,你会不会也像小远的爸爸妈妈那样,也和爸爸离婚?”
在他懂事以后,他经常回想起母亲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甚至在母亲去世以后,他经常想起的,也是母亲那时候望着他的眼睛。母亲看了他很长时间,然后对他说:“不会的,妈妈为了你,也不会和你爸爸离婚。”
长大以后,他才懂了这句话的分量。越到长大,他就越觉得自己欠了母亲。如果不是为了他,妈妈或许就能换一种活法。然后是不是就像有些人说的,心情愉快的话,癌症就不会找到她。他经常这样想。
每次想起母亲,他心里就像有个黑洞,这个黑洞是很难填补的。
他总在想,为什么当时他没接那个电话,如果接了,妈妈会对他说什么。他一直在想,回光返照的母亲,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她是想对他说什么呢。
可他没接到那个电话。他正在上课,手机响起来,是他不认识的号码,老师的目光看过来,他就把那个电话挂了。电话连续打了两次,都被他挂掉了。事后他才知道,那是昏迷了很多天的母亲打给他的,她只醒了一会儿,当时就外婆一个人在,外婆没有手机,是借的别人的电话打给他的。
可他没接。
他永远也不知道妈妈最后想对说什么了,他也没能在妈妈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再喊她一声。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像有个黑洞,自责,悔恨,这些情绪就会拽着他。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他曾悄悄地落泪。
他心里有个黑洞,就向往光明,他想找一个会发光,有很多爱,又很温暖的女孩子。也许不用太出色,但一定是会发光、会发热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