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显得我太不尽人情了,我白了慕容珑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吸吸鼻子道:“是啊,是啊,大喜日子呢。”
人群里也开始有人在劝。
舒沐雪眯起眼,看着焦尔修,手中的长剑不见放松。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冷冷的说道。
焦尔修打了个酒嗝,仍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好一会儿才道:“舒沐雪,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你竟然还敢用剑指着我?”
“师兄!”此言一出胡清清大惊失色。
“清清,承认吧,这姓舒的只不过是要你那纸药方而已,没有药方他才不会娶你。”
胡清清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焦尔修伸手想拨开那柄剑,剑锋却纹丝不动,他的脸上顿时显出狠意,大声道:“舒沐雪,我现在带着清清离开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现在就刺过来,我看你还能不能得到药方。”
舒沐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上的剑没有推进分毫。
焦尔修哈哈大笑:“你不敢杀我,你根本就没种杀了,哈哈。”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焦尔修竟当众把话挑明,而这样的场景甚是让人尴尬,舒沐雪人没动是承认他有企图了吧,我转头看向胡清清,她整个人轻轻的发抖,样子楚楚可怜,若是我说出她怀孕的事,事情会更复杂吧?
不知怎地,我有些心不在焉,觉得现在的场景很像八点档三角恋大战三百回合,我下意识的抬眼,眼睛四处乱转,猛然看到不远处有浓烟阵阵,正顺着风势滚滚而来。
“着火了。”我盯着那烟,喃喃道。
大家正聚精会神会神看八点档,谁会听到我这么低低一句,我一急,放大声音尖叫:“着火了!”
这回全听见了,所有人都缓过神,而浓烟也已随风而至,焦味浓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不好,烟有毒,大家快闭气!”旁边的慕容珑忽然喝道,而同时,有很多人都倒了下来。
我闭了一会儿气,差点憋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吸了几口带焦味的空气,呛得直咳嗽,却竟然没有被毒倒,我一想,是了,虽然我中了“情豆”,但仍是百毒不侵。
明白这一点,便放心很多,抬起头,见舒沐雪的剑仍是指着焦尔修,两人还是僵持着。
我差点晕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没完没了。
决定不管这两人,转身去看慕容兄弟,慕容珑正把一颗药丸塞进慕容珏口中,自己也呑了一颗。
“你们两人没事吧?”
慕容珑只是摇头,把手中放药丸的瓶子递给我:“快去给其他人。”
我拿过瓶子,把药丸尽数倒进掌中,几十颗而已,这里中毒倒地的至少有上百人,怎么分?
但还是要分,我转过身,见胡清清正闭眼闭气,脸色并无异样,看来她是用不着了,至于那两个还在对峙的白痴,那更用不着。
我快步走向其他人,眼下,能救多少人就多少人。
“舒沐雪,现在的情况你还要拿剑对着我吗?”忽听白痴中的一个开口道。
我正在奋力掰开一个昏迷人的嘴,好把药塞进去,听到焦尔修说话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只见舒沐雪冷冷一笑,手中的剑竟直直的剌向焦尔修,我一惊,手上也跟着用力,那人的嘴一下给我掰开。
“原来你喜欢老娘用狠的。”我边道,边把药塞进去,眼睛不离舒沐雪的剑。
我还是第一次看舒沐雪出剑。
剑似带着风声直剌,焦尔修表情一敛,人向后倒飞出去,还未着地,舒沐雪第二剑又来,直取要害毫不留情。
“舒沐雪,你真想杀我,”焦尔修险险避过,表情却并不惊慌,道,“难道你药方不想要了?”
“药方是南海陀螺门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舒沐雪手上未停,抖开剑花
“我可是陀螺门的大师兄。”焦尔修这避边道。
舒沐雪“哼”了一声却没说话,回剑又刺。
我不懂武功,却看过武打片,这时才知武打片里全都在胡扯,两人过招,每招都是实打实,刚劲有力,哪像电视里那样犹如跳舞一般,若是拿到这里来,定是给人笑掉大牙。
我正看得心惊胆战,却听焦尔修叫道:“舒沐雪你还要顽抗到何时?你府中上下全都中了我的毒烟,就算没死,一时半会儿也动弹不得,而且毒烟一起我的人便将这里包围,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
我一惊,回头去看,树丛中间何时已多了人头晃动,竟真的被人包围,这厮居然来了个里应外合,什么他们那边的吉日,说不定这胡清清与他是一伙的,专挑今天风大才定今日成亲,好让那毒烟随风弥漫山庄,祸害观礼众人。
正够毒的。
只听他又道:“那日我那没用的二弟尚书府失手,今天我定要把慕容山庄移为平地,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二弟?尚书府失手?什么意思?我有点不懂他的意思,正要细想,却见舒沐雪趁焦尔修说话分心,剑风一转忽然挥出,直插其心脏。
高手过招,本就分心不得,那焦尔修脸色一变,向旁边急避,但为时已晚,剑虽未刺中心脏,但自他肩头划过,生生划开一道血口,顿时血流如注,败势顿显。
“你二弟失手,败在棋差一招,而你今天失手,败在你自视太高。”舒沐雪并不上前再刺,长剑垂地,看着焦尔修。
焦尔修暴怒,叫道:“是我一时分心失手,怎是败了?”
舒沐雪倚剑不动,冷声道:“一个慕容山庄庄众何止眼前这上百人,你难道未曾考虑过其他人又去了哪里?我可以告诉你,在婚礼前日我三弟便已带众人去往南海救人了?”
焦尔修灰色的眸子闪了闪:“什么意思?”
“你借着沙漠毒狼的势力,囚禁南海陀螺门门众,逼清清以药方相挟与我成亲,无非是想以清清大师兄的身份接近慕容山庄,在庄内布局,这点我早就知道。”
“不可能,囚禁陀螺门做的极秘密,”焦尔修凶狠的眼盯着胡清清:“是你说的?”
胡清清仍在闭气,睁眼看看焦尔修,没有作声。
“清清的师父师兄都在你手中,她怎会说,你只是太小看慕容山庄,高估你自己了。”
“舒沐雪,你不要危言耸听,你说你早知道我在庄内布局,今日又为何让我毒烟伤人,你分明没有想到这一切?休要骗我。”
“是吗?那你嗅嗅现在这毒烟的味道,”舒沐雪冷笑,“你下的是玉罗香,此时却是什么?”
焦尔修果然去嗅,一嗅之下急忙闭气,惊道:“这不是玉罗香?”
“没错,这是蝶衣香,是我们慕容家自制的解药,你可知蝶衣香单用是剧毒,与玉罗香合用恰好能解玉罗香之毒?”
焦尔修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而同时包围我们的那群人,已有人开始倒下,蝶衣香开始生效了。
“你!”焦尔修已说不出话来。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脑中想起那日慕容珑在院中晒草药,其中有很多剧毒的紫片皮,他说要研究新药,难道就是为今天准备,手中还有药丸没喂,我一愣,看着那些药丸心想,我之前喂的药丸岂不完全没用?我竟也被他们利用了,慕容珑这种情况你也骗我,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正想着,只见舒沐雪提剑一收,对准焦尔修的几处大穴点去,焦尔修本想闪避,动作却比之前打斗时迟缓了很多,哪还避得开舒沐雪的攻击,当即便被点住。
“忘了告诉你,蝶衣香即使只吸一口,毒性便已入体了。”他把剑插进剑削,不再看焦尔修一眼,伸手去扶专心闭气的胡清清。
“清清,如何?”
胡清清睁开眼,脸色苍白,道:“我刚才吸了几口蝶衣香,此时……”她顿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清清,”舒沐雪脸色一变,叫道,“珑,快过来。”
慕容珑显得有些虚弱,但还是勉强跑过去,看了下胡清清的脸色,转头对着我道:“大嫂,刚才的药丸可还有?”
“有啊。”不是没用的吗?但还是跑上去,把手中的药丸递给他。
他迅速把拿了一颗塞进胡清清口中,对舒沐雪道:“大哥,你替她渡些真气,帮助药性散发。”
舒沐雪照做。
“大嫂,能不能把余下的药丸给那些还没醒来的人喂下。”慕容珑仍是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道。
他只是摇头。
我看着手中的药丸,道:“毒不是已解,还要这药丸干嘛?”
舒沐雪勉强站起来,道“那玉罗香威力极大,一吸入体便伤人五脏六腑,虽然蝶衣香可解毒,但身体弱的人若没有这药丸护体,仍是会伤到腑脏。”
这样?原来并不是骗我,我忽然不是那么生气了,站起来,去把药丸分给其他人。
经过被点住不动的焦尔修时,我停了停,他此时的样子已狼狈至极,披散的发,满身的血,还有被鞭炮炸焦的脸,然而眼睛却还是很亮,灰色的眸几乎透明,掩不住的妖气,像极了一个人。
“你姓耿?”我忽然问道。
他一愣,本想不理我,却还是问道:“你怎知?”人虽不能动,却还能说话。
“耿,耳+火,烧焦的耳朵不就是焦耳(焦尔)?”我盯着他确实有点焦掉的耳朵道。
他没想到我会猜出他名字中的含意,“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聪明。”
他这算是承认了,我身体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再看他一眼,便转身不再理他,准备把手中的药丸分给其他人。
“‘情豆’的滋味如何?”身后那人忽然冷声着问道。
我停住。
“是不是生不如死?”
是生不如死,我深吸一口气,转头,脸上已是带笑,凑近他道:“知道慕容山庄怎么对付像你这种人吗?”不等他回答,我又道,“这个山庄内有个名叫‘磬竹书院’的地方,听上去是书院,没错,里面放得也是书,但是,你可知道这些书是用什么做的?”
我故意停住,看他反应,他仍是一脸凶狠,眼神却不知觉的随着我的问题闪了闪,我心中一乐,继续道:“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里面的书每一页其实都是人皮,而这些皮就是抓了你们这种人,趁人活着好剥皮,直接剥的,我去过一次,里面阴气极重,真是恐怖啊。”我自认我的声音已很贴切的渲染了气氛,同时看到焦尔修的眼珠迅速滚动了一下。
这是害怕了吗?我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恐怖之色。
“原来慕容山庄是如此对待犯人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表情似有些僵,却又大笑道,“你在恐吓我吗?难道我会怕不成。”
我冷眼看他,据我对人的了解,他这样大笑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真的很好笑,另一个是他在掩饰已开始发抖的心。
“我问我一件事,你怕痛吗?”我忽然没来由问出这句。
“什么?”他还没从之前的“人皮事件”中回过神。
“我是说……”我走上一步,毫无预兆的伸手用力扯他的脸,“我说我这们扯你会不会痛?”
他显然被我的举动懵住了,等他暴怒咬牙切齿的瞪我时,我已松开手,这脸是真的,我看着自己的手。
我也曾扯过小丁的脸,也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人便不是小丁了。
“耿千柔在哪儿?”我没忘记焦尔修也姓耿,两人该是有关系。
他干脆不理我,灰色的满是凶狠,恨不得把我撕碎吃掉。
我真有些怕这种眼神,便只盯着他的鼻子。
“比起耿千柔他真是要比你强百倍,人也比你是帅,若是今天在这里的是他,他决不会像你这般狼狈。”我之前听他讲到尚书府,说到没用的二弟,他既不是小丁,那这个没用的二弟会不会是小丁?他用“没用”两定,显然是充满不屑,我现在如此激他,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我并不肯定,却见他脸胀得通红,骂道:“你休拿我和这个野种作比较,你竟敢如此说我,他日你若落到我手,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又是生不如死,我皱眉,看他现在的反应,小丁并没有和他和谋今天的事,那他会不会在这里?就在这里某处?我眼睛下意识的往四周扫了一遍。
“大嫂,不要再激他了。”身后慕容珑走来。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行动却比刚才灵活很多
“你说耿千柔会在这里吗?”他已从牢中逃脱,又会易容,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耿千柔神出鬼没,混在这里也尤为可能,只是大嫂放心,慕容世家会保护你的。”慕容珑很诚恳的说。
然而对于他的诚恳,我却不能完全相信,我不知今天的发生的事件中慕容山庄所准备的一切,白白惊恐紧张了一番;更不知胡清清已有身孕,对舒沐雪把自己当筹码的事,傻傻同情了一把,他们的话不可信,包括慕容珑的。
所以我看着那边已替胡清清渡完真气,小心将她扶起的舒沐雪故意说道:“胡姑娘中了毒,她肚里的孩子没事吧?”
“什么孩子?”旁边的慕容珑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你还想骗我吗?我都知道了,胡姑娘有了身孕。”
“大嫂,你听谁说的?”慕容珑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乱说,坏了胡姑娘的名节。”
我心里有气,怒道:“我都知道了,你还不承认吗?慕容珑妄我还很信你,你竟还骗我。”
慕容珑有口难辨,看我真生气,轻叹了一声道:“大嫂,若真有此事,可谓关系重大,与你也有直接关系,我不说,大哥也会说,怎会骗你呢?”他说的认真,不像在狡辩,而话说到此处,他也确实没有必要瞒我。
“她真没有怀孕?”
“我刚才替她搭过脉,我敢保证,只是……”他停住。
“只是什么?”
“只是脉相有点怪,我也说不清怪在哪里?”他边说边沉思起来。
我得到肯定,胡清清没有怀孕,他们并未骗我,然而却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反而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我想起刘裁缝对我说嫁衣肚子的部分小了几寸,但她是城里最好的裁缝,衣服大小尺寸早已把握有度;我想起那日胡清清梳得那头发髻,同样的发髻小丁也曾给我梳过。我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这两幕在我脑中不停搅着,搅得我脑袋快要炸开时,一个想法忽然毫无预兆的划过我的脑海,我整个人被这个想法怔住。
“男女的脉相一样吗?”我问旁边的慕容珑。
慕容珑一愣,不懂我为什么问这个,道:“不怎么一样。”随即他似想到什么,吃惊的看向被舒沐雪扶着的胡清清。
“有人跟我说过,易容不仅要易容,还要易形,但就算是会缩骨功,也不可能把身体缩成与所要易容的人一样,有可能肚子会少缩进去,以至于嫁衣会小几寸,你说是不是?”我在说一个极恐怖的事实,脸上表情却没有变化,因为我知道只要一表露惊慌,那个在舒沐雪旁边的人便会马上动手,纵使舒沐雪有再厉害的武功也是防不胜防。
然而,那人还是动手了,因为慕容珑,舒沐雪对他远比对我重要,是兄弟是至亲,我可以做到面无表情,但他终于掩不住那抹惊讶。
只是仅仅的一丝惊讶,那人便动手了,薄如蝉翼的刀直刺舒沐雪的胸膛,任舒沐雪再好的武功也躲不开。
“快躲!”我和慕容珑同时喊。
“嘶”的一声,很难形容金属刺入胸膛时的那种声音,但却让人的心冷到极点。
舒沐雪还是慢了一步,那把刀插入他的胸膛,我不知是否正中心脏,只看到血一下子涌出来。
那个“胡清清”动作极快,出手同时,另一只手直点舒沐雪几处要穴,他顿时动弹不得,只任血不住往下流,而此时的遭遇竟与那边的焦尔修如出一辙。
我眼前一黯。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慕容珑尤自愣在当场。
“慕容珑,山庄里其他人马呢?”一队去往南海,舒沐雪就算自认今天的事胜券在握也不会让慕容山庄无一兵一卒。
眼前众人不论敌我,早已中毒不起,舒沐雪重伤被制,只有和我慕容兄弟手无搏鸡之力,若无援手,单凭那“胡清清”之力便可让现在的局面转胜为败。
“有,在外面候命,”慕容珑回过神,同时抽出怀中的长鞭朝挂在最高处的那盏红灯打去,红灯碎一裂飞出几道红色的光。
果然有人声传动,我一阵惊喜,这么多人,一个胡清清定是对付不了。
然而只听身旁的慕容珑叫了一声:“不好!”
我被他吓了一跳,回头道:“什么事。”
“那灯笼里装了毒烟。”
“什么?”又有毒烟,毒还没完没了了,真想着,那人声变成了惨叫声,一片混乱,显然是中招了,而身旁的慕容珑人晃了晃,我忙扶住他。
“你怎么样?”
他摇头,脸色却更苍白:“我刚才吃的药丸还能暂时护住心脉。”
“不好意思,把你们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坏了。”我正心急,那边的“胡清清”忽然说话道,同时撕下脸上的面具,一张苍白妖异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笑道,“小昭,好久不见,你可想我?”
我觉得我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像只受惊吓又愤怒之极的猫。
“果然是你。”我恨恨道。
“看到我,你好像并不开心?”他走上来,脸上笑颜迷人,在我看来却恐怖之极,“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想的我心都痛了,想着你背叛我怎么让你加倍偿还。”他伸手想摸我的脸,一条鞭子却擦过我的脸往他手上卷去,缠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