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才记起了天黑小藕就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事。可在顾叔叔这里也没有得到太有用的线索,江华看看表:“现在才八点多,昨晚小藕是午夜左右才变的,现在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去找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谁?”张曼曼疑惑地问。江华看小藕:“那个小庙里的老人。他既然和小藕说了那些话,一定认识小藕,就算他不认识小藕,也一定是认识小莲或者是认识小藕父母。”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找他呢?”问话的是刘思漪。江华点头:“现在就去,希望我们能赶在午夜以前找到他。”出了门,几人准备在马路上拦辆车直接去白乳泉,可路过小饭馆时,张曼曼突然大叫肚子饿,想吃东西。看她望着小饭馆可怜兮兮的样子,江华只好决定先抓紧时间吃点饭,想想也是,总不能让大家都空着肚子。草草地祭了五脏庙后,几人拦了辆车直奔白乳泉而去。一路上,张曼曼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催得那司机直嚷自己开了这么多年车,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乘客呢。
江华倒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地看看表,再看看小藕。按自己的安排,小藕坐在自己和刘思漪中间。小藕一直很安静,闭着眼不说话,好像在睡觉。刘思漪被张曼曼吵得头晕,也闭眼假睡。车子开得很快,但因为路面好,所以一点也不颠簸。
车子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司机说再有半小时就该到了。此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驶离市区,没有路灯,所以车外除了前方被车灯照到的地方,就整个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张曼曼大概是累了,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前排。司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曲。
车子平稳地在公路上行驶着,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司机停止了嘴里的哼唱,把车速放慢了,仔细地看着车窗外。“怎么?到了吗?”见司机的模样,江华也探头看向窗外。窗外和刚才一样,仍是黑糊糊的一片,除了马路两边的树木外,什么也没有。
司机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奇怪了,早该到了啊,怎么还在路上?”正说着话,前方一辆小型车刷地从旁边车道疾驶而过。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张曼曼这时又冲司机嚷了起来:“叫你开快点吧,你还说我,看看,现在该到了还没到,不都是怨你开得太慢了吗?”
司机没有理会张曼曼,仍四处张望着,嘴里嘟哝:“真是怪事,平时从市区到这儿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我今天开得可不慢啊,还没到?真是邪了。”江华看看表,都十点半了,再看看小藕,小藕对他笑笑,又闭上了眼。不知为什么,江华突然感到小藕的笑容充满了诡异,一丝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脊梁。
十四、张师父
车子仍在向前开,只是司机不再嘟哝,专心地看路开车。张曼曼发觉自己的唠叨也没起什么作用,便无聊地盯着车外。小寐的刘思漪一直没有动过,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看起来睡得很熟的样子。小藕一笑过后又闭上了眼,将头枕在了刘思漪的肩上,也不知睡了没有。江华定定地通过倒车镜看着小藕,车内暗淡的光线使得小藕脸上的表情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她紧闭着眼,看起来好似在睡觉,但不知为什么,江华却敢肯定她一定没睡着。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江华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再看着闭眼的小藕,他突然嗅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心中一个念头才起,就见小藕突然睁开双眼,江华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
“不好。”江华低呼一声,意识到小藕可能已经变成了小莲。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了,因为前面的司机和张曼曼突然惊恐万分地尖叫了起来,车子像喝醉了酒似的开始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起来。蛇行的车子把车里的几人甩得东倒西歪。司机已经吓呆了,竟然忘了踩刹车,只不住地打着方向盘,企图控制住车子。可方向盘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已经完全失灵了。眼看车子直直地就往对面开来的车上撞去,车里的几人吓得一齐惊呼起来。
可就在车子要撞到对面车上时,竟像凭空里有人推了一把,车子横着滑行一截,让过了那辆车,两辆车擦身而过。虽然这一切只发生在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可车里的几人却都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终于,车子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停了下来。
还没等车子停稳,江华就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小藕,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必定都是小莲在搞鬼,此时的小藕已经变成了小莲,如果不抓住她,还不知她会干出什么事来。可小藕轻松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像泥鳅般越过刘思漪,滑出了车外,挑衅地看了一眼江华,向黑暗中跑去。没有理会还在车里的司机和其他人,江华迅速下车追了过去。
小藕跑得很快,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转眼消失不见了。江华扶着墙累得直喘气,眼睁睁地看着小藕跑掉,这下要再找到她只怕是难上加难了。返回车子,几人正气呼呼地坐在车里等他,见他一个人回来了,张曼曼看看他身后:“小藕呢?”“跑了。”江华坐进了车里,“师傅,开车吧。还有多远才能到白乳泉?”司机发动了车子:“本来早该到了,我这速度吧也不算慢,真是邪门,再向前一点就到了,要十来分钟吧。”
车子重新上路,刘思漪担心地问:“小藕会跑去哪里呢?会不会有危险啊?她一个女孩子,都这么晚了。”“放心吧,她绝对不会有事。”江华好言安慰刘思漪,心里想着没有小藕搞鬼,这回车子应该很快就到了吧?果然,十几分钟后,司机一声“到了”,车子便停了下来。
打发走了司机,三人下了车,由于这里是景区,所以门口彻夜亮着灯,只是大门却已关上了。看看时间,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工作人员早该下班回家了。两个女孩站到大门前,向里面张望着。江华在大门口溜了一圈,现在虽然是夜里,但景区肯定会有值班人员。他的视线落在了大门西侧的一个角门上,伸手敲了敲门,里面还真有人。他心中一喜,敲门的手就更用力了。
“谁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但他没有开门。江华清了清嗓子,大声回答:“您好,我是从上海来的,来找一个人。”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江华:“找谁?”江华还没来得及说话,性急的张曼曼就抢着说道:“就你们这里的一个老人。”
“老人?”那管理员见几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索性开了门,笑了起来,“我们这里老人可多了,就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个老人?叫什么名字?”这一问可把几人问住了,是呀,小藕只说是个老人,可也不知道老人的姓名。几人面面相觑起来,张曼曼笑了两声:“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知道他在这里的一个小庙里,很小的一个庙。”
“小庙里?”那人笑了起来,“你们说的大概是张师父吧?”笑声停了,“可他不住在这里,他家住这前边。”谢过了管理员,几人拿着管理员给的地址往回走。据那人说,往回走不远路东边会有个小巷子,小巷子口挂着个羊肉汤的招牌,张师父就住在那巷子里。
那人说得很详细,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开门的是张师父的女儿,江华刚说了自己是从上海来的,她就热情地把三人让进了门,像是早已料到他们会来一般。张师父很快就从里屋出来了,老人七十多岁的样子,精神奕奕,穿着老式白布褂子,黑裤子。没有客套,他坐在江华面前,目光在三人身上环视了一遍,朗朗开口道:“哪个小姑娘出事了?”
十五、不可思议的往事
江华和两个女孩惊诧地互视了一眼,果然没找错人。点点头,江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您认识小藕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张师父叹了口气:“你先把这小姑娘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
听江华把情况详细介绍了以后,张师父皱眉:“唉!真是没想到,她的执念这么重,到今天还不愿离去。”“她是谁啊?是不是小莲啊?”张曼曼觉得自己都快急死了。张师父点头:“不错,正是小莲。”
江华用眼色制止了张曼曼的下一个问题,示意她听张师父说。可让三人没料到的是,张师父接下来的话却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觉得实在是难以接受。可是也只能接受,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张师父面色平静地说出了小藕家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也是顾叔叔隐瞒了的那段。原来,小莲车祸死亡后,她的父母实在不能接受失去爱女的悲痛,终日沉浸在哀伤中,小莲母亲更因为这个打击而变得精神恍惚起来。
刚巧这时小莲的父亲何先生生意已经做到了上海,并且还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外国医生。这医生就给何先生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主意。只要何先生愿意出一笔天文数字的金钱,他保证能让何先生重新得回小莲。
已经失去理智的何先生便付出了一大笔钱,而那个医生则暗地里联系了一些神秘医生,并取走了保存完好的小莲的遗体。几个月后,一个胚胎置入了小莲母亲腹中,后来小藕就出生了,并且如那个医生所说,她果然和小莲长得一模一样。当然为了避免是非,何先生早在做这一切时就搬离了花都,在上海定居下来。
江华摇头:“难道小藕是用小莲的细胞克隆出来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张曼曼和刘思漪也吃惊得张大嘴,喃喃地说:“怪不得小莲的照片和小藕的一模一样,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惊讶过后,江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直直地看着张师父:“既然是这么隐秘的一件事,那您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张师父朗声回答:“小藕出生后没多久,何先生就把小莲的遗体要回来火化了,并且把她的骨灰安葬在了花都的涂山上。”
“可小莲死后灵魂却一直不愿安息,总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小藕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开始骚扰小藕,后来闹得太过分了,何先生只好请我出面,化解小莲对生的执念,让她能真正得到安息。”
“可小莲对生的渴望实在太强烈了,我只得用了权益之计,让何先生保留下花都的房子,让小莲有个寄托,再想法慢慢地化解她的执念。这方法虽不太好,但小莲却不再骚扰小藕了。而何先生每年也都会回来一次,主要就是想看看小莲的执念消了没有。”
“当然,这些事都是瞒着小藕的,何先生不希望这件事将来影响到小藕。可没想到,何先生竟然会出意外。”张师父轻叹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惋惜。
屋内几人一时无语,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也不知小藕会跑到哪里去。”江华喃喃地说,“我们要马上找到她,不然后果会是怎样,谁也不敢想。”说话的是张师父:“那天我看了她的掌纹,不太好啊。”
正说话间,张曼曼的手机突然铃声响起,几人停止了讨论,看她接电话。“喂,是我。”才说了一句,她的脸色大变,“什么?小藕她……”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瘫倒下去。
江华及时地托住了张曼曼,拿起她的电话:“喂,小藕怎样了?”刘思漪和张师父都紧张地盯住了他的脸,可他除了“嗯”之外根本就不说话,把刘思漪急得心里猫抓似的,一看他挂掉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小藕怎样了?在哪?谁的电话?”
江华脸色很难看,低沉地说道:“小藕在医院,她被车撞了,伤势很严重。顾叔叔说,能不能救得过来还不知道。”这一句话说得大家心凉了半截。
在张师父的陪同下,江华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小藕所在的医院。一打听,小藕还在手术室,几人急匆匆地赶去二楼手术室,刚进过道就看到了正来回踱步的顾叔叔。见几人赶来了,顾叔叔快步迎了上来,但看到张师父时,却显然一愣,看来他是认识张师父的。“小藕怎样了?她会死吗?”张曼曼一把抓住了顾叔叔的胳膊,情绪立即激动起来。别看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她和小藕可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刘思漪没有她这么激动,但也紧张地看着顾叔叔,等着他回答。顾叔叔的回答不亚于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将几人炸得头晕眼花:“小藕伤到了大脑,医生说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⒌㈨2
“曼曼。”刘思漪一声惊呼,张曼曼又倒了下去。原本大家让她去打一瓶点滴,可她却死活不依,定要在这里等小藕出来。对她而言,小藕虽不是亲姐妹,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都是独生女的她们感情比亲生姐妹还要亲。知道她的固执,刘思漪也只好陪在她身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果然张师父和顾叔叔是认识的,听了张师父的一席话,顾叔叔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小藕昨天怎么想到要问小莲的事呢,我怕她不能接受也没敢多说,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刚才我接到交警的电话,真吓得魂都掉了。大哥就这么一个宝贝了,要是来这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
江华一时也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此时他心里也是思绪如潮般翻涌着,小藕怎么会出车祸呢?照当时的情况看来,那时的小藕根本就已经变成了小莲,难道是小莲故意的?如果小莲是故意的,那……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等待是漫长的,手术室外的几个人虽心思各异,但却都有一个共同愿望,那就是希望小藕能平安地度过这场劫难。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等待良久的几人围了上去,看着面前的几双期待的眼睛,医生摘下了口罩,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手术很成功,你们不用担心病人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张曼曼和刘思漪就已经惊喜地抱成了一团:“太好了,小藕不会死了,小藕没事了。”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把她们从喜悦的顶峰拉了下来:“不过,你们也不要太乐观。因为她伤到了大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目前还不敢说,只有等她醒来了。”
不久,浑身插满了管子的小藕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小藕。张曼曼和刘思漪已经彻底地放下了心来,她们都是那种特别乐观的性格。而此时的江华就没有她们那么轻松了,刚才那个念头真是让他越想越怕,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顾虑说给两个长辈听听。听了他的话,张师父和顾叔叔也都沉默了起来,会不会像江华想的那样,只有等小藕醒来才能知道了。
半个月后,小藕平安地出院了。可遗憾的是,她果然像医生说的那样留下了后遗症,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以前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在顾叔叔的坚持下,也为了让小藕更好地调养,大家都同意小藕留在花都半个月,张曼曼和刘思漪更是不遗余力地每天给小藕说她过去的事,希望她能恢复一点记忆。当然,为了让小藕有个全新的人生,大家都默契地隐瞒了之前那段噩梦般的往事。
小藕回上海那天,张师父来过一趟,看了看小藕,并送给她一个小小的玉坠,拍拍小藕的肩:“孩子,好好生活吧。”江华送他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便问出了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句话:“张师父,您看,她是不是……”
张师父微笑:“是与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吗?她现在已经平安了,希望她以后也能一直平安地生活下去。”
尾声
两个月后,上海小藕的家里。
此时的江华已经成了小藕家里的常客,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地亲密起来,往恋人的方向发展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不要随便给人开门。”江华在小藕的脸上轻啄了一下,谆谆地叮嘱小藕,拿起外套准备离去。
“知道了,真是个爱唠叨的男人。”小藕娇嗔地说着,送他出门。绕过沙发,经过那架钢琴时,江华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来了。当初回上海时,小藕说什么也要坚持把那架曾是小莲的钢琴带回来,说是看到它就觉得很亲切,一定要带回来,还摆放在这客厅里。
看着江华上了出租车,小藕关上了门,折回客厅。天真的表情已经不见了,美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在钢琴前坐了下来。
一串愉快的音符从小藕家的小楼里流泻了出来,融化在这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