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夏桐问陆晨风。

“跟我来。”

两人来到山坡上,夏桐站在高处向下望去,远处有一片桃林。

“这是……”

“这是我的桃园,你不是爱原生态食物吗?今年桃子丰收,你去摘桃吧。”

“别人承包鱼塘,你承包桃园,所以你是桃园主啊。”

陆晨风无奈地看着她。

幸好,夏桐总算还记得陆晨风是她的债主。进了桃园,看园子的大爷给他们准备好装备——半旧的毛巾和草帽。夏桐没犹豫,戴上草帽准备出发,她见陆晨风有些洁癖似的,嫌弃地看着手里的草帽。

夏桐果断拿起他手里的草帽扣在他的头上。

两人呆滞地看着彼此的模样,突然,夏桐想起什么:“腿哥,憋住,千万别笑出声。”

夏桐自己背过身去,笑得腹痛:“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腿哥,你细皮嫩肉的,戴个破草帽的样子太滑稽了。”

陆晨风控制情绪的本领比她强多了,他直接扔给她一个竹筐:“夏桐,去吧,不摘满别回来。”

“你不去吗?”

陆晨风坐在石桌后,随手拿起看门大爷的蒲扇,一下一下惬意地摇着:“我看你爱劳动,才带你来,但我没说我也爱劳动。”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桃树枝头上挂着一个个沉甸甸的桃子,粉粉嫩嫩的,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提醒夏桐快把它们摘下来。

她忍不住摘了一个熟透的,撕了皮,小心翼翼地试着咬了一口。甜蜜多汁的果肉在口腔化开,她瞬间幸福得眯眼,这也太好吃了吧!

她从前吃的桃子,虽说都是保鲜运送,可她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甜,她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吃,想知道它究竟有多甜。

甜到她忘了炎热,忘了时间。

她拖着满满一筐桃子回到陆晨风的身边,陆晨风淡淡地问:“尽兴了?”

夏桐满头大汗,她擦了擦额头,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急急灌下肚。凉水入喉,她才反应以来,哎,怎么是白水?对了,陆晨风要避免接触咖啡因。

“要喝茶自己去泡,老钱这里的径山茶不错。”陆晨风说。

“不用了,我给你添点水去。”她屁颠屁颠地捧着茶壶离开了。

看门的老钱见到夏桐进来,主动给她从柜子里拿了盒茶叶。夏桐有些诧异,她以为老钱留的是散茶,没想到装茶叶的盒子十分精美。

老钱眯眼笑着说:“我这里习惯了每年都给陆先生备点茶,以往他都拿着自己喝,或者送人,今年他没要,但我还是习惯了给他留一份。来,我给你沏一壶。”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事一桩。”老钱一边烧水,一边跟夏桐唠嗑。

“陆哥经营这座桃园很久了吗?”夏桐问。

“也没有很久吧。从前他妈妈在的时候,我是替他妈妈打理园子。他长大之后,才回来继续经营这座桃园。小姑娘,你挺关心小陆的?”

夏桐听老钱对陆晨风换了称呼,心里头觉得他俩挺逗的,一个老钱,一个小陆。她又想了想,就觉得更逗了,电竞大神陆晨风,其实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果农呀!

能给陆晨风按上“果农”这种原生态称号的,也就独有夏桐这么一位了。

至于这个桃园,她倒是没有深想。她说:“他是我的老板,我当然关心他。”

老钱笑得意味深长:“小陆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母亲早逝。和他有什么不开心的,有点磕磕碰碰,你多包容。”

听老钱说话的口吻,倒是觉得他有几分世外高人的豁达胸怀。要把那偷下凡尘的上仙陆晨风,交给夏桐这个吃红烧肉的小兔精,老头有几分托付的意味,又有几分——瞧着陆晨风被糟蹋蹂躏的叹息。

夏桐摆手:“我拿他给的薪水,哪还能跟他发生不愉快。我跟他挺好的,真的。”她从来不知道,陆晨风有怎样的过去,“可他母亲……”

“那是上一辈的事了,他不爱提。”大爷没明说,只是看向夏桐时,又流露出看穿一切的目光。

夏桐拿了茶,逃也似的走了。

日照西斜,蒸腾的热气渐弱。

见她回来,陆晨风摇着蒲扇问她:“累了吗?”

她以为陆晨风跟她客气呢,就假模假式地客气道:“不累不累。”

陆晨风下面一句话直接把她噎住了:“那你可以再去摘一筐。”

夏桐差点跳起来:“为什么?”

“你对种地那么有热情,我能不满足你热爱土地和自然的愿望吗?”

夏桐的脸色青白,就差给陆晨风跪下了:“腿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陆晨风掏了掏耳朵:“没听清。”

“腿哥,大人有大量,你就别和小女子计较。”

“再说一遍?”

夏桐果断抱紧陆晨风的大腿,声情并茂地说 :“腿哥,你高风亮节,如天上明月;心胸宽阔,胜滔滔江河。这天下繁杂之事如一地鸡毛,不值得你劳心伤神。真的,腿哥,你我之间那一点点不愉快,你就当是灰尘,吹了吧。”

陆晨风望着她,有一瞬间连扇子都忘记摇了,半晌,他说:“你的语文成绩很不错?”

夏桐有些羞涩,谦虚地说:“还行。”

“那就给我好好说话。”

她垂头丧气:“真的,腿哥,我不是故意跟你对着干,我……希望你好。”

“嗯。”陆晨风应了一声。

嗯,就没了?

夏桐还保持着她夸张的抱大腿姿势,其实半个身子都靠在石桌上。

她刚回神,只见陆晨风已经站起来向外走。

“愣着干什么?带上你的桃,走了。”陆晨风回头,看她还在原地。

“来了!”见这事儿算是翻篇了,夏桐音色都清亮了几分。

回到农家小院,夫妻二人热情地接待,给他们张罗晚饭。

陆晨风原本的计划就是在这里住一晚,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他没有改变计划的打算。

女主人带着他们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夏桐闻到清爽的洗衣粉味,房子虽然有些潮,但是夫妻俩都爱干净,处处透着整洁。

卧室不大,看到床单、被罩的时候,夏桐差点笑出声,上面居然是喜羊羊的卡通画。她心想,这床让陆晨风睡去,她才不要睡呢。这事说出去,够让人笑一年的。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们进去收拾一下,开饭我叫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等等,女主人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睡这个房间?

陆晨风似乎看出夏桐的疑虑,问道:“还有房间吗?”

妇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睡一间房啊?”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夏桐愣在原地,被妇人震惊的神情震慑住了。

妇人表情为难 :“真是对不起,陆先生,我家儿子、儿媳带孩子回来,空房就剩这么一间……”

夏桐看她这么为难,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就说 :“一间就一间吧,多拿床毛巾被行吗?”

“没问题。”

房东走后,夏桐坐在床沿,看着陆晨风,有些尴尬。

她天天和陆晨风同处一室,但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面,并且要睡一张床,还是第一次。或许是房间有些小,或许是这夏日燥热,气氛陡然变得无比暧昧。仿佛下一秒,一个火星就要点燃这个房间。

夏桐抱着房东给她的毛巾被,悄悄看了一眼陆晨风。

陆晨风说:“你睡床,我打地铺。”

夏桐看了眼粗糙的水泥地,果断说:“这怎么行。”

“那你睡地上?”陆晨风反问。

“床够大,睡两个人足够。有床不睡,打什么地铺?”说完,夏桐就被自己的大胆吓到了。

她这是在邀请一个成年男性与自己同床共枕吗?虽然她承认这位男士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让人合不拢腿的气息。

陆晨风动了一下嘴角,迈着长腿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

夏桐感到身下床垫明显的塌陷,只见陆晨风盯着她说 :“你很紧张。”

夏桐:“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陆晨风目光流转:“那就要问你了。”

夏桐刚想反唇相讥,就听老钱喊他们下楼吃饭。

饭后,陆晨风回房。夏桐一个人在院子里吹风,她左右瞧瞧,见陆晨风看不到自己,忙掏出手机给闺密尤琳打电话。

她捂着话筒小声问:“尤琳,怎么办?”

那边,尤琳正在吃火锅,一边涮肉一边问她:“你慢慢说,是他想睡你,还是你想睡他?”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凑巧同床。”

“那你担心什么,你们俩不是天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吗,我看啊……”

“什么?”夏桐问。

“还是你想睡他。”

夏桐“呸”了一声:“胡说八道。”

尤琳又吞下一口滚烫的羊肉:“按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主动点吧,做好措施。”

“我国少女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夏桐听了尤琳不靠谱的建议,只想摔手机。

入夜,凉风阵阵,不用开空调都觉得凉爽,蝉鸣入耳,树影婆娑。

夜晚的一切都寂静美好,但夏桐却睁着眼,听着耳边陆晨风的呼吸声,难以入睡。她想动,又怕惊扰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