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芽喜欢喝热水,所以一般两三节课后就会去打一杯水,杯子小,也是兔子的,杯身是圆胖的,只要拎起两只粉红色的耳朵就能拎起来。
水房里人有点多,还要排队。
乐芽也不认识她们,排在前面的大概有三四个女生,都是认识的,还在聊天。
短发女生说:“…她最近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挫败了,毕竟都两年了,再坚持我还真对她刮目相看。”
长发女生说:“人家长得那么漂亮都没用,我们就只能看看了,偏偏人还不在我们班上。”
“铁石心肠啊。”
乐芽莫名觉得她们说的人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位。
“所以一天到晚就见你去人家走廊晃。”短发女生调侃道:“看到人了吗?”
长发女生说:“我那是路过,又不是故意的。”
短发女生说:“你自己信吗哈哈哈,每天都要路过四五次,这次数都多了吧,不是看陈漾谁信啊?”
短发女生和长发女生都是十九班的,和十七班中间隔了个十八班,距离另一边的走廊很近,但是更多的女生都愿意从十七班旁边的走廊下去。
十七班在学校的名气是最大的。
尤其是陈漾。
每一次重要的考试后,年级第一是要上台演讲的,那当然就是雷打不动的陈漾了。
更何况,那些事哪个八卦点的人不知道。
学生时代偏偏这样的男生最吸引人,女生们路过的时候就能看到极其显眼的黄头发和红头发。
在这中间,就有陈漾黑发比较独特。
也有人撞见过陈漾抽烟,也有人撞见过他收拾人的时候,那一瞬间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乐芽一听,果然是在说陈漾。
她也没想到打水还能听到这些八卦。
身后的谢轻语轻轻碰了碰,乐芽回头,谢轻语挤了挤眼,凑过来小声说:“她们说的真是陈漾吗?我怎么听着,觉得反而像是个…”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好歹也是乐芽家里资助的学生,万一是假的,那她就说错了。
乐芽摇摇头,没说话。
谢轻语又说:“咱们多听点八卦。”
她们本部刚来的,信息缺失太严重了。
乐芽等了半天,终于轮到短发女生打水了。
这再待下去,就要上课了。
只是几个女生想转头准备离开时,看到乐芽都是一愣。
虽然这边灯不是非常亮,但是也能看到那种白,和她们是有着明显差距的,一看就知道养得很好。
尤其是就在乐芽前面的女生,她感官最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乐芽脸上的水润莹白。
女生们最喜欢的皮肤莫过于这种了。
见她们都看自己,乐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笑得浅,对方反而一愣。
话题一下子戛然而止,短发女生也笑笑,只是准备走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往前面一栽。
乐芽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谢轻语扶住就倒了,耳朵上的东西掉在地上。
短发女生也站稳,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在说什么?
乐芽耳朵轰轰的,感觉不对,伸手摸向耳朵,刚才还在的助听器已经掉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清。
周围的声音就像是蒙了一层纱,还很嘈杂。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她脸色白了白。
乐芽连忙低头看地面寻找,再看到短发女生还在说话,忍不住抓紧了谢轻语的手。
谢轻语问:“怎么了?”
乐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白着脸,沙哑道:“助、助听器…掉了…”
闻言,谢轻语一惊。
她连忙推开了短发女生,说:“你先让开,我找东西,有事待会再说。”
乐芽也蹲下来寻找。
水房外面有很多滴下来的水,再加上这里也没有白炽灯,完全是摸黑着找。
乐芽就怕助听器从走廊栏杆那里掉了下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无助的感觉了,大概是戴助听器的时间太长久,完全接受不了没有声音的世界。
就连谢轻语说话,她也听不见。
短发女生蹲下来,“你们是在找什么吗?我可以帮忙吗?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谢轻语说:“一个助听器。”
地上不知道谁洒了水,一堆一堆的,她都怕助听器掉在上面,那可就糟糕了。
大概是东西小,弹得远。
乐芽看了一圈,然后在不远处看到了。
她眼睛一亮,心跳都加速了,正要伸手去拿,一只修长的手捡走了那助听器。
一抬头,是陈漾。
陈漾和她离得近,半蹲在她对面。
乐芽只看到他嘴唇开合了几秒,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见。
陈漾摊开掌心,伸到她面前。
他的身后是无数亮着灯的教室,像是绚丽的灯光,空气里好像安静了下来。
乐芽回神,伸手拿走他手心的助听器,指尖碰到他掌心,烫得厉害。
她低声说:“谢谢。”
乐芽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这种感觉很糟糕,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给自己戴上。
然后她才听到身后短发女生的道歉声。
那些各种各样的又进入了她的世界,纵然纷纷杂杂,但她也愿意听一辈子。
陈漾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乐芽松口气,“…能。”
所有的感官就像突然汇聚到耳朵处,声音格外清晰,甚至还有种很特殊的感觉。
陈漾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上重新恢复血色。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直到她耳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细腻的,肉肉的软绵感。
小姑娘被吓到,眼睛都瞪大了。
陈漾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身后的谢轻语听到声音,转过身,“找到了吗?”
“嗯。”乐芽应道。
她站起来,短发女生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又看到陈漾在一边,话都说不全了。
乐芽说:“没事了。”
对方的确不是故意的,她能感觉到。
水房本来就小,里面的人要出来,很容易就被绊到,指不定对方都吓了一跳。
短发女生松口气,“真不好意思。”
她看了陈漾一眼,然后赶紧抓着自己的好姐妹一起走了,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都还忍不住回头看。
刚才那个动作…其实她注意到了。
乐芽也转头,发现陈漾已经走了。
“看什么呢。”谢轻语摸了摸她的耳朵,“怎么样,刚刚没吓着吧?”
乐芽摇摇头,“还好。”
谢轻语拍了拍胸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真是怕助听器被人来人往踩到了,还好找到了。
她又问:“刚才那个是陈漾吗?”
乐芽正弯着腰打水,闻言嗯了声。
谢轻语说:“没想到真是他,以前我都不信的,上次认错人也有我的关系,还误导你了。”
听乐芽之前说门卫室那次事情,就觉得戏剧性。
等打完水后,两个人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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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上课,同学都回了教室。
陈漾也推开后门进来。
听到窸窣的动静,吴亚蜜咬了咬唇,转头问:“你们把蛋糕这么快就吃完了啊?”
梁千一直在玩手机。
听见问话,他看了眼低头做题的陈漾,应道:“对啊,吃完了就那么丢丢大,能吃多长时间。”
吴亚蜜想说她压根没看见他们吃。
但是梁千都这么说了,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得不到回答的,所以她还是不问了。
生物老师从外面进教室。
吴亚蜜连忙转过头。
梁千想问陈漾之前拎的蛋糕去哪了,但是又忍住了,毕竟怕问到哪个不好的地方去。
不过转念一想,出处就知道了。
听到蛋糕,赵明日凑过来问:“一个蛋糕买那么贵干什么,这都是蓝血贵族才吃得起吧。”
他就算花钱大方,也很少这样吃。
一个蛋糕那么点大,给他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点也不划算,有这钱都可以买好多吃的了。
梁千挤挤眼,“你怎么话这么多。”
他看向自己身侧,陈漾正在看题,但是唇瓣紧抿,清晰可见的心情不太好,透着一种烦躁感。
赵明日撇撇嘴。
梁千掐了他一把,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给他看:“漾哥买这么贵肯定有他的道理。”
赵明日不说话了,虽然还是不懂。
讲台上生物老师突然看过来,梁千和赵明日也不继续说了,干脆借着书玩手机。
一直到自习上到一半时,两个人才开始做作业。
梁千不会写,央求着陈漾给他抄试卷,“这道题好难啊,漾哥,我不会写啊,你就给我看一眼呗。”
陈漾头也不抬,“书上有公式。”
闻言,赵明日吐槽道:“谁让你不听课。”
梁千没好气道:“说的你好像听课了一样,不和我一样,有本事你别——”
话还没说完,窗户突然被打开。
班主任周鸣春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外面,也不知道注视了多长时间,之前的行为可能都看光了。
再混还是有点紧张这画面的。
梁千闭紧嘴,低头翻书。
周鸣春盯着他们看了会儿,面无表情的,然后才转向陈漾,眉头微微发皱。
他说:“陈漾,你出来一下。”
声音有点沉。
前排的吴亚蜜顿时紧张起来。
梁千翻着书,有点诧异怎么是陈漾被老班叫出去了,而且听着这声音有点不对劲啊。
第24章
梁千感觉自己不会出错。
因为通常时候,每科老师叫陈漾出去的时候基本都是好事,不说开心语气,也是正常的。
这次的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梁千想了会儿,琢磨着是不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被班主任给发现了,但他实在想不到。
教室里很多人都清晰地听见了班主任的话。
陈漾放下笔,从后门出去。
门一被打开,就有冷风吹进来,和教室里的温暖形成了鲜明对比,将昏昏欲睡的刺激得一激灵。
随后门又被带上。
赵明日碰了碰梁千,“咋了?”
梁千说:“我怎么知道。”
他自己还好奇呢。
隔着一个过道的男同学也伸头过来打听,“漾哥怎么被叫出去了,有什么坏事吗?”
“坏事你个头。”梁千低声说:“漾哥能有什么事,老师爱他还来不及。”
男同学一想,也是。
这个教室里,论老师好感度排行榜,陈漾绝对是第一,每一科都是,加起来就是总的第一了。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吴亚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现在是完全看不下去自己桌上的试卷了。
她不知道班主任找陈漾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但是怎么想着都可能和自己有关的。
吴亚蜜从包里摸出手机,然后偷偷摸摸地解锁,登陆了自己的小号,随后就看到了聊天记录。
班主任回了她!
吴亚蜜心都快蹦出来了,这是不是代表刚才叫陈漾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在干什么?”
旁边突然有声音了,将吴亚蜜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收好手机,才发现是同桌。
她松了口气,“有事吗?”
看见她这幅模样,再听她这样子,同桌推了推眼镜,“我又不打小报告,你紧张什么。”
越这么说,吴亚蜜越紧张。
因为他说的恰好是自己偷偷做过的,现在一听见小报告这三个字,她就心虚。
吴亚蜜坐好,重新拿起了笔,装模作样,没好气道:“别打扰我写作业。”
同桌看了她一眼,低头写自己的。
…
一班晚自习秩序很好。
写到一半习题时,谢轻语昏昏欲睡,但是总感觉越来越冷,穿着校服都不管用。
她一抬头,“谁把窗户打开的?”
乐芽刚好在窗边,说:“我关上。”
都不记得是谁开的了,其实只是一条缝而已,但是天气冷就漏风,尤其是睡觉会觉得更冷。
乐芽推了推窗户。
当她正要转身继续写作业的时候,停住了。
对面的走廊走过去两个身影,前面一个她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个她最熟悉不过了。
谢轻语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乐芽回过神,不再看窗户外,“没什么。”
桌肚里的蛋糕还没吃,每一次她从里面拿东西时都会碰到袋子,那张卡片也在其中。
是因为知道她晚上没吃,所以才买的吗?
乐芽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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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处于晚自习时间,办公室里只有没有课的老师,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个。
周鸣春的位置在进门后第二个。
他是十七班的班主任,也是新校区一建起来就过来的,带了上一届的复读班,然后直接到了这一届的新生,从高一到高三。
所以每个学生都认识得清清楚楚,可以说他们有时候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毕竟现在当班主任也是要能力的。
而周鸣春教学多年,带过的学生无数,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离异的、家里出事的…等等,见过很多。
他从来不会歧视什么,这也是每次学校有评教活动,他没有什么□□的原因,最多就是被评价管得太严。
周鸣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漾,问:“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高一他就带陈漾了。
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内向的孩子,因为平时也不见陈漾多说话,经常就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后来出乎意料,一些小道消息不是没传过他们耳朵里,只是没什么证据,他们也信不了。
再后来,周鸣春开家长会,陈漾父母没有人出来,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满是家长的教室里,格格不入。
那时候他没找陈漾,而是找梁千他们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陈漾的家里事,才知道陈漾父亲对他是那样的。
实话实说,那时候他很震惊。
这么听话、成绩好的一个学生,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家庭,但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