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垂拱殿东暖阁,头一件事就是召见鸿胪寺卿,问起南诏国现状。

“南诏国新王顺利登基,国中一切太平,新王提出年后遣使来朝,觐见太后与皇上。”鸿胪寺卿奏道。

“王后呢?”温雅问道。

鸿胪寺卿笑道:“王后就是乌孙国琼华公主,琼华公主貌美聪慧,为新王爱重,又因诞下太子,受国人景仰,太子满月那日,国王与王后携太子前往无为寺上香,百姓们沿途围观并投掷鲜花,各式鲜花堆满了御辇。”

召见过鸿胪寺卿,温雅命薛明派一支内寺所卫秘密前往南诏,寻找荣恪的踪迹。

嘴硬说不找,怎么会不找呢?早已秘密给父兄去信,让他们寻找荣恪,还给符郁去了书信,请他留意荣恪在乌孙有无动静。

除夕那日,温雅命丽贵太妃带着众人祭祀宴乐,自己前往织金巷,探望延平与一胎双胞的两个小婴儿,冯茂因妻子儿女平安无恙,心中高兴,命庆喜带着人在后院放了一车炮仗,噼里啪啦响了半宵,后半夜延平撑不住,先睡下了,温雅艾姑姑芳华薛明冯茂围炉守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红蔷与庆喜指挥着一队歌舞伎随着丝竹管弦之声或歌或舞。

温雅喝几盏酒,酒意加上困顿,晕陶陶暂时忘了荣恪,迷蒙着眼看着烧得红旺旺的炉火,笑说道:“明年的年景也要如此昌旺才好。”

冯茂笑道:“听由先生说,太后称骨算命乃是七两二钱,分明是紫薇星下界,延平生产时有太后镇着,母子平安,殷朝有太后镇着,这几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见由先生所言不虚。”

“镇国公呢?几两几钱?”温雅挑眉问道。

“他嘛,差了一些,七两一钱,公侯卿相位极人臣。”冯茂也有了醉意,笑嘻嘻说道。

温雅抿唇一笑,心想,你差着我一两,可服气吗?

冯茂举盏笑道:“再请太后满饮一盏。”

温雅刚端起酒盏,听到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翟冲闯了进来,神情凝重说道:“启禀太后,有军报。”

温雅唬了一跳,酒意全醒,大过节的,哪来的军报?

冯茂忙带人退了出去,翟冲沉声道:“冬至那日,南诏国王突发疾病,于腊月初一薨逝,太子于襁褓中继位,琼华公主为王太后,对外隐瞒了消息,并秘密备战,二十九日夜半发兵突袭巴州边境,温将军仓促带人应战,受了重伤,霍将军带队退守独幽城,南诏军队兵临城下发起猛攻,川陕总督已经急调各地兵马前往支援,估计南诏国会另派队伍拦截,是以急报朝廷,请求发兵支援。”

温雅一边听着一边借着灯光看军报,竟出奇得冷静,看罢站起身,说一声回宫,并吩咐翟冲道:“召三位辅政大臣,由先生,兵部工部户部各位堂官,禁军两位副都统,统制高廷广火速进宫议事。给江宁总督温庭禹和幽云守军元帅常远去信,命他们火速派兵前往巴州。”

上了御辇方觉身子发软两手打颤,忧心巴州战火,惦记哥哥伤势,闭目凝神,很快镇静下来。

咬了牙一声冷笑,原来,这才是琼华公主的目的。

第140章 奇兵

君臣连夜商定战略, 由高廷广挂帅出征。

翟冲跟温雅磕头恳求,要跟着队伍去打仗,温雅劝说几句不起作用,只能板着脸训斥:“你忘了先帝遗命了?不管我与皇上安危了?我答应你,若是战火蔓延至京城,我让你挂帅守城。”

翟冲这才一脸不服悻悻作罢,他刚起身,冯茂又跪下了:“臣请求跟着高元帅前去巴州监军。”

温雅刚说一个你字,冯茂抢着说道:“臣身为辅政大臣, 这几年只是食君之禄,从未担君之忧,如今战事在前, 若有皇亲国戚坐阵,利于鼓舞军心, 臣是最合适的人选。臣已经跟延平商量过了,延平没有阻拦, 她只让我答应她平安归来。”

有冯茂带头,许多武将勋贵王侯子弟站了出来,请求随队出征保家卫国。

温雅只得答应。

队伍浩浩荡荡开拔,太后与皇上在宣德楼送行,皇上亲自擂响出发的战鼓, 以激励士气振奋军心。

温雅凝目看着队伍远走,巴州兵强马壮,却难敌南诏举国之力, 虽有各路援军赶到,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希望霍将军能够撑到援军赶到的那一日。

果然如川陕总督所料,各地调派的军队被南诏军拦截,巴州各地战火四起,有数处城池被攻占,南诏人占了上风。

半月后,高廷广率领禁军赶到,兵分几路与川陕守军会合,试图对南诏军各个击破,南诏军分外顽强,占据城池反攻为守,战火愈燃愈烈。

又过半月,幽云的骑兵和江宁的精锐先后赶到,两支队伍集结在一处,层层推进收复失地。

丢失城池只在旦夕,收复失地却异常艰难。

温雅看着军报,大军损兵折将,百姓流离失所,心中急躁,唇边起了一圈大水泡,戴着帷帽召见徐泰与武成,质问每年军费花销巨大,收到的奏报全是溢美之词,说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她每年年底与皇上前往禁军大营阅看练兵,声威浩大气势如虹,怎么到了战场上,面对小小的南诏国,竟难以取胜?

徐泰不敢说话,这些年禁军一直在卫国公府手中,此次战斗又是禁军人数居多,生怕太后将罪责压在他头上。

武成忙说道:“南诏国此次突袭骤起不意,我军已承平多年,许多将士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南诏国又赶在过年的时候发动战争,正是阖家团圆斗志最弱的时刻,再加长途奔袭,几路大军需要有磨合的时间,南诏国却是早有准备,倾举国兵力出击,其目的是夺取巴州,进而吞掉整个蜀府,蜀府乃是天府之国,南诏国力衰弱,若夺下蜀府,其国力可增强数倍,想来南诏觊觎已久。”

“是我急躁了。”温雅点头,吩咐人唤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命令他们战场上所需钱粮兵器,要保质保量及时充足供应。

战场上的事吩咐完毕,又忙着批阅奏折,巴州虽起战火,其余州县不可乱,一切事务照常进行。

忙碌到黄昏,站起身绕室走动,趁着余暇琢磨独幽城的动向。

因独幽城地处偏僻易守难攻,南诏人在援军赶到后,就撤走大部分兵力,分散去各方支援,只留下一支精锐,也不再发兵攻打,只是围困。

由先生剖析说道:“想来南诏人知道太后的兄嫂在独幽城,是以围困不供,以备局势一旦有变,可作为与殷朝交换的人质。臣以为,太后的兄嫂与霍将军没有性命之忧。”

父亲在书信中也如此说,温雅知道他们说的在理,可依然难免担忧。

战事一起,就整宵整宵睡不着觉,唤来吕太昌配置了药丸,每晚服下强迫自己入睡,一日三餐强迫自己吃饱,以保证足够的精力,应付战时的忙乱。

很快到了二月底,二十九日是先帝五周年祭,太后与皇上带着几位重臣与后妃前往皇陵祭奠,次日回转。

回到宫中天已黑透,进宝慈宫换下衣裳,突听薛明在外说道:“启禀太后,前方有捷报传来。”

温雅忙让拿进来,从艾姑姑手里接过来一瞧,呀了一声喜上眉梢。

军报上奏曰,二十九日凌晨,我方发奇兵进入南诏国都潜入皇城,刺死南诏国丞相公孙谋,王太后与太子不知所踪,王叔君衍趁乱登基,宣布退兵。

温雅连夜召集重臣宣告捷报,并商讨战后各项事宜,对内表彰建立功勋的臣工将士,厚恤阵亡英烈,朝廷出资为巴州百姓重建家园,各地在申明亭中告示,以安民心,对外则向南诏国遣使,与新君接洽,谋求日后和平。

次日一早消息传开,前朝后宫都说是先帝显灵护佑殷朝。

芳华对此深信不疑,和几位女官头碰头正说得热闹,就听太后在屋中唤一声来人,忙忙进去时,温雅指指案头说道:“磨墨。”

提笔写一封书信给高廷广,问他军报中所说的奇兵是谁的主意,谁的安排,派出的是谁的部下,命他将奇袭的经过仔细上奏。

写完起身打个哈欠对芳华道:“我要好好睡一觉,睡到我自己醒过来。”

躺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抚摩着怀中熏球突然就想起荣恪,自从起了战火,许久没想起过他了,没空去想他。

即便你去了天涯海角,打仗的事总该听说了吧?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如果他要做什么,他会怎么做?

温雅腾身坐起,大声喊着芳华,芳华答应着小跑步进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嘟囔:“是不是又被梦魇住了?可怎么好?”

一眼瞧见温雅坐在床边,大瞪着双眼看着她,呀了一声,小跑步出去压低声音说道:“艾姑姑艾姑姑,可怎么好?太后梦游了。”

温雅起身追了过去,芳华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到姑娘两眼发直扎着手脚僵着身子,假人似的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嗖一下窜出去很远,躲在了艾姑姑身后,扒着肩膀向外看,温雅不依不饶追了过去,隔着艾姑姑伸出手去,一把捏住芳华的肩膀,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白日里你说先帝显灵,我军打了胜仗,夜里喊你一声,你就说我梦游,我不是梦游,我是鬼上身……”

芳华一把抱住艾姑姑腰,艾姑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打了胜仗,太后心情好,逗你呢。”

芳华快速瞄一眼温雅,果然,正歪头冲着她笑,气得一跺脚嚷道:“姑娘又调皮,吓唬人。艾姑姑,在江宁的时候,姑娘常常扮鬼吓我,有一次给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温雅笑着松开手:“不逗你了,找薛明去,让他把东暖阁案头那一摞军报都拿过来给我看。”

“中贵人不认得字。”芳华忙道。

温雅摆手:“这些日子每天都好几封,他早认得模样了,快去。”

正等得心焦的时候,薛明回来了,温雅一份一份仔细看过,川陕总督,高廷广,温总督派去的沙将军,常将军派去的阮将军,没有一个人曾经提及南诏国国内局势,也无人提起过南诏王叔当今国王君衍,而且他们在巴州战场上全力以赴,无暇分心。

就是说,派出奇兵的另有他人。

倒是像极他的行事作风。

温雅笑了起来,芳华进来的时候,太后怀里抱着几份奏折,仰倒在榻上睡得正香。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天光大亮,揉着眼睛问芳华:“我睡了几个时辰?”

“一日一夜。”芳华笑道,“睡得一动不动的,奴婢探了好几次鼻息。”

温雅坐起身瞧着她笑,沐浴更衣用膳完毕,容光焕发去往前朝。

一整天都在召见大臣,由先生欧阳先生孙智周徐泰六部堂官,每个人都单独见过,密密商讨事务。

夜里回到宝慈宫,命人传召三位太妃与两位长公主,又请了皇上过来,正襟危坐说道:“如今大战已毕各方安稳,我想回江宁瞧瞧去,明日凌晨时动身。”

这些日子太后恩威难测,众人只敢在心中吃惊,谁也没有显在脸上,温雅点头:“前朝都已嘱咐妥当,后宫有丽贵太妃,我都放心。”

“母后也放心儿子吗?”皇帝眼巴巴看着温雅。

温雅笑道:“母后不在这些日子,你来批阅奏折管理政务,不懂的可以请教由先生,端午节前,母后必归。”

皇帝没说话,温雅又道:“我八年没有回过江宁,思念家乡思念亲人,如今想回去瞧瞧,皇帝难道就不准吗?”

“儿子不敢。”皇帝低着头,“只是母后决定得突然,儿子心里没有准备。”

“翟冲也会留下,大军很快返回,禁军中有高元帅坐阵,你姑父姑母都会护着你,前朝各位重臣各司其职,有这些人辅佐,母后在与不在,都是一样。”温雅看着皇帝。

皇帝紧抿着唇不说话。

永宁活泼,在旁边笑道:“皇上这些年只学着做皇上了,没有真正做过,母后思念亲人,就该回去瞧瞧,皇上可趁着这些日子检验一下所学。有句诗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讲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永安也在一旁帮腔:“妹妹说得有理,这些日子跟着贵太妃学着打理后宫,将以前几年所学融会贯通,大有裨益呢。”

皇帝这才勉强点头:“母后有命,儿子不敢不从,不过母后端午节前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温雅伸出手掌,“要不要击掌为誓?”

皇帝果真伸出手去与温雅击掌,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温雅也难得轻松,吩咐晚膳摆在宝慈宫,并添一些薄酒助兴。

第141章 寻觅

温雅这次没拗过翟冲, 皇帝也执意坚持,只能让他随行护卫,留蒙阔在宫中代掌内禁卫。只带一队护卫与常在身旁侍奉的几个人,轻车简从,天不亮离了宫城,去往织金巷与延平告别。

延平此时生产两月有余,月子养得极好,脸色转白身子也丰腴了些,襁褓中一双小婴儿粉雕玉琢, 冲温雅咧着小嘴笑个不停,温雅笑着逗弄一会儿,对延平说明来意, 延平笑道:“去吧,去将荣恪带回来。”

抱着孩子一直送到府门外, 又对翟冲千叮咛万嘱咐,看着一行人离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巷口,方才回转。

出了丽正门,一行人分开,温雅骑马,由翟冲带队护卫, 往西而去。

艾姑姑芳华与薛明乘马车,另带一队人马,向南而走。

晓行夜宿, 半月后抵达巴州。

进了巴州城门,但见杨柳吐绿百花绽放,青砖灰瓦的房舍整齐排列,一条条石板街贯穿其中,极目处青山隐隐,耳边流水淙淙,温雅不由赞叹,好一处山明水静的小城。

穿街过巷直奔将军府,翟冲跟门子报上姓名,不大的功夫,霍将军大步在前,温瑜拄着拐杖在后,带人迎了出来。

霍将军跟翟冲相互施礼客套,温雅虽着了男装风尘仆仆,温瑜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不置信得伸手指了指,咬牙说一声臭丫头,扑过来一把抱在怀中,哽咽着说道:“算你有良心,知道哥哥受了重伤,千里迢迢前来看望,你不知道,哥哥险些就死了,你就再也见不着哥哥了……”

一边哭一边说,涕泪滂沱好不伤心,霍将军在一旁听到他一口一个哥哥,再看他怀中的人,分明是位女子,叫女婿哥哥的女子,岂不就是,岂不就是……霍将军惊得魂飞魄散,目视翟冲颤声道:“莫不是,莫不是太后驾临巴州吗?”

翟冲刚说一声是,霍将军已扑倒在地,喊一声末将拜见太后,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身后的参将副将仆人门子见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温雅无奈推推温瑜:“哥哥,差不多行了,本来懒得惊动众人,瞧瞧你,闹出这么大阵仗。”

温瑜回头一看,咧嘴笑了起来,小声对温雅说道:“我成天被这位老将军欺负,以为他铮铮铁骨呢,原来也有做小伏低的时候。”

温雅推开他,对众人说一声免礼,留翟冲应付场面,自己抬脚进了府中,温瑜紧跟在身后絮絮叨叨:“怎么骑马来呢?坐马车多舒服,再惦记哥哥的伤势,也不用那样心急,我又跑不了。对了,再告诉雅雅一个好消息,玉娥有了身孕,两个月了,这次受伤被困独幽城,整天闲着没事,她就有了。”

温雅回头蹙眉看着他,温瑜嘿嘿笑道:“听不明白?原来在军营中跟弟兄们同吃同住,不怎么在家中过夜。”

“你可见过荣恪?”温雅顿住脚步盯着他。

“见过。”这两个字,令温雅心中猛得一跳,忙问道,“在哪儿?何时?”

“南诏人发兵偷袭,我带着弟兄们迎敌,对方兵强马壮有备而来,我方仓促应战,伤亡惨重,我被冷箭射中大腿,带伤下令拼死抵抗不许后退,等待岳丈领着援军赶来。千钧一发的时候,来了一支骑兵,我以为又是敌军,心想这下真的完了,那支骑兵迂回包抄,将我们与敌军隔开,领头的那个人策马来到我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此时不宜顽抗,退守独幽城方是上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声音我听出来了,正是荣恪。我喊他一声,想要问他怎么会在这儿,他说一声快走,我带领队伍后撤,与赶来支援的岳丈会合,听他的话退守到了独幽城,如今才能安然无恙,否则早战死疆场了。”

“你派探马进岭南,帮我找他去。”温雅打断他啰嗦。

“行啊,”温瑜突然明白过来,狠狠抹一下胡子上残留的泪滴,指着温雅道:“你不是来看我的,是找他来的对不对?可笑我自作多情,感动得一塌糊涂。哼……”

“找不找?”温雅逼视着他。

“不找。”温瑜坚决摇头。

温雅横眉道:“刚刚我有没有帮你出气?”

“帮了。”温瑜有些松动。

“我在将军府住几日,以娘家人的身份给你撑腰。”温雅说道。

“行,这就派人去找。”温瑜答应着,不忘补充一句,“我可不是倒插门女婿,什么娘家人不娘家人的。”

“你这处境跟小媳妇差不多。”温雅嘴不饶人。

“也是啊。”温瑜搓搓手,“那你给老将军下一道懿旨,命令他不许欺负我。”

“找着人再说。”温雅笑笑,“我瞧瞧玉娥去。”

未到二门,玉娥已迎了出来,来到温雅面前,欲要跪倒行礼,温雅一把扶住了她:“你可是有了身子的人,快快免礼。”

温瑜也忙过来扶住了:“让你免礼就免礼。”

玉娥带着两名贴身丫鬟服侍温雅洗浴梳妆,换回女装请进正堂,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屋顶上哗棱棱一声响,温瑜喝一声有刺客,一瘸一拐就往外跑,就见翟冲拔地而起,从屋顶上一手一个,拎下两个人来。

押着二人进了屋中,温雅一瞧面现喜色,这不是大双小双吗?

大双小双正忙着斗嘴,看都不看屋里的人。

小双说道:“就说是雪狮吧,你非不信。”

“我哪里敢信呢?翟统领怎么可能来到巴州?”大双说道。

小双嗤了一声:“你都嫁人了,就别惦记翟统领了。”

“我是嫁人了,可他永远是我心里的太阳。”大双恳切看着翟冲。

翟冲轻咳一声:“还不给太后见礼。”

“太后?”小双一声尖叫,雀跃着看了过来,瞧见温雅忙跪倒下去行礼。

大双也跪了下去,温雅看着她盘起的发髻,心里咚咚咚急跳,荣夫人说是让荣恪成亲冲喜,难不成他娶了大双?

可大双是他的义妹啊,又一想这义妹是荣恪逼着荣夫人认下的,荣夫人向来喜欢大双,在她的亲事上一直不怎么热心,想来就是给荣恪留着呢。

她看一眼翟冲,翟冲领会不了她的意思,对大双小双说道:“太后让你们起来呢,起来吧。”

二人站起身,玉娥眼眸一转,笑说道:“上次京城中见面,大双还是姑娘打扮,今日却盘起发髻来了,可是成亲了?夫君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大双面色一红,忸怩说道:“是比翟统领还威风的人。”

温雅一听心里更急,谁能比翟冲还威风?不是荣恪又是谁?

小双嗤了一声:“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本来就是。马跃上过战场斩杀过无数敌将,翟统领在宫中卫戍,你想啊,若有敌军,最后才能打到宫中去,内禁卫在咱们眼里是威风,在上阵杀敌的将士们眼里,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大双辩驳道。

翟冲的脸阵红阵白,温雅想起没让他来前线杀敌,大双这话,估计又扎进了他心里。又一听什么马跃,开口问道:“大双的夫君,可是镇国公麾下的马跃?”

大双忙说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