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肌胜雪,翠冀堆黛倾。醉女添春色,终是一夜风情。

而赵玉臻身上的长衫也早已被丢到一旁,此时他光着上身,身体的线条如猎豹一般,丝毫不见文弱的样子,却是一种娇健的俊美,洛紫堇看着他光清的额头,服帖的耳鬓,直展的锁骨,精瘦的肌肉,汗珠一路密布,说不出的性感。

他这模样洛紫堇已见过不只寥寥几次,却仍能逼得她甘心做鬼风流。

柳雪涛从芭蕉时从中逃出来后,拿着扇子侯劲的呼扇了两下,看见那边有个婆子捉着一壶水慢慢的走过来,于是招手让她过来,吩咐道:“郡王爷和王妃在里面商议重要的事情。你去那边的路口堵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从这条路上过来。”

那婆子听了忙答应一声,快步走到柳雪涛指定的路口上守着,看见有人过来就立刻支开,不许人靠近半步。

柳雪涛叹了口气,心想自已还是别留下来的好,于是把自已的丫头翠浓和香葛叫来吩咐她们俩各自守在旁边的两个路口上,叫她门等着郡王爷和王妃从里面出来方可离开。然后自已急匆匆的往前面去吩咐人套上车回家去了。

路上,柳雪涛想想就要偷笑两声,想想再叹息两下,一路又笑又叹的回了自家府中。洗了澡,换了家常的衣衫,靠在碧纱厨里睡午觉。

下午时卢峻熙从衙门里回来把她从梦中吵醒,翠浓和香葛两个丫头还没回来。

柳雪涛忍不住叹道:“是不是药力太猛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卢峻熙奇怪的问道:“你说什么呢?什么药力太猛,能出什么事儿?”

柳雪涛偷偷的笑,把卢峻熙的好奇心全都勾上来,一边贴上来刨根问底一边动手动脚。柳雪涛架不住他的折腾,只好隐晦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却把卢峻熙的邪火也给勾了上来。抬手把她推倒在床上,欺身而上,在她耳边笑道:“你这古怪精灵的女人,怎么想起这样的损招儿来?回头看郡王妃不找你报仇!”

柳雪涛笑着喘息,说道:“怎么报仇?”

“让她也给你下点春药,让你也浴火焚身…然后,让为夫来给你解毒…”说着,他又重重的吻住她的耳垂,手也伸进她的衣衫内一阵辗转揉搓。

翠浓和香葛各两个丫头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二人回到府上也累跟筋疲力尽,连去柳雪涛跟前回话儿的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前厅屋檐前的台阶上,靠着廊柱无力的叹道:“哎哟,这一双腿哟,都酸麻的没了知觉了!”

旁边有小丫头凑上来好奇的问道:“二位姐姐,你们当什么差去了,竟然累成这样?”

翠浓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给郡王爷和王妃守阵地去了。”

小丫头奇怪的问道:“守什么阵地啊?难道郡王爷和王妃还打仗?”

香葛叹了口气,拍拍小丫头的肩膀:“妹妹,你哪里知道,这可是酣战一场啊!比打仗可累多了。想来那些将军勇士门打仗也坚持不这么久。”

小丫头越发的糊涂,还要再问,却被翠浓给制止:“行了,你们也别瞎打听了。夫人呢?这会让该传了晚饭了吧?赶紧的替我们进去回一声,就说我们两个回来复命,就是这腿站不起来了,空怕要等一会儿才能去跟夫人回报那边的战况。”

小丫头答应着起身往里面去回话。此时卢俊熙和柳雪涛也刚战罢,二人正慵懒的从浴室里出来,柳雪涛裹着一袭长衫半躺在凉塌上,说什么也不肯去吃饭,卢峻熙正在一旁好脾气的劝。小丫头在外边回道:“回夫人话,翠浓姐姐和香葛姐姐回来了。只是二人都腿酸的要命,在前厅屋檐下的台阶上坐着站不起来了。所以叫奴婢进来回夫人一声,说是一一那边郡王爷和王妃已经没事儿了,请夫人放心。”

柳雪涛听了这话强忍着爆笑,让小丫头退下,然后抱着枕头笑着滚到床里面去,一直笑的两眼流泪还无法止住。最后还是卢峻熙上来抬着她一通亲吻,才把她从爆笑中解脱出来,之后依然压在她身上,无奈的问道:“夫人,你可真能折腾人。你折腾为夫也就罢了,还去折腾郡王夫妇,哎!这笔账,我看赵玉臻那个阴险的家伙早晚要算到为夫的头上。”

柳雪涛瞪眼:“他敢!我这次是为了他好,他背着我姐姐的面说郑家的女儿长得漂亮,比他的王妃还漂亮,哼!若不是我这会儿替他想了这个办法,恐怕他正在家里坐冷极凳呢。哪里来的夫妻酣战?还把我的丫头给累的半死不活的。”

卢峻熙好笑的问道:“这么说他还应该感谢你?”

“当然,不谢我的话,他就是忘思负义。”

“嗯,回头为夫去提点他一下。身为郡王爷总不能做个忘思负义的小人。”

“夫君说的是,要好好地提点他。最好把他灌醉了忠烈将军的事情一块说出来,这也是本夫人不小的军功呢!”柳雪涛拍自信的笑道。

“还有忠烈将军什么事儿?”卢峻熙瞪眼。

“当然,他门兄弟拼酒嘛…”柳雪涛又把自己用酒壶作弊帮赵玉臻灌醉了赵玉郅的事情说了出来。

卢峻熙哀叹连连,摇着脑袋说道“雪涛啊雪涛,你说人家赵玉郅哪儿得罪你了?你居然用这种阴招害人家。回头这事儿若是抖搂出来,你说你该怎么收场?”

柳雪涛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难道我家卢大人打不过他不成?”

卢峻熙连忙撇清关系:“关我什么事儿啊?”

柳雪涛很正经的看着卢峻熙:“你是说一一夫妻一体么?”

“呃…”卢峻熙听了这话只得连连点头:“夫妻一体,夫妻一体…夫人说的没错!”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第241侯门似海爱恨斟酌

却说那日赵玉郅被赵玉臻灌醉,在静雅轩睡了到二更天时分才被酣战结束的赵玉臻死活推醒。

没办法,赵玉臻若是把他丢这里不管,回头老王爷问起来自已也是有干系的。所以不管怎样都得把他带回去。赵玉郅醒了看见赵玉臻夫妇站在自己旁边,一时愣住,因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赵玉臻无奈的叹道:“真是喝醉了?你这酒量在西北军营也没练出来啊!可以说是浪得虚名。这事儿干万别让你手下那些人听到了,有损你忠烈将军的威猛形象不过呢——你败在自家兄弟的手下,也不算怎么丢人。”

“胡说!我是你哥哥!”赵玉郅腾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没办法,他太沉了,当时躺在桌子底下睡着的时候四个丫头都没抬动他,还被他睡梦里一拳一个给打趴下了。所以大家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就让他在地上睡了。

反正人家是将军,雪地里一样睡觉,何况是这么舒适的水榭里,还铺着地毯。

然而赵玉郅太过兴奋,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大脑门“咣”的一声碰到了桌子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洛紫堇忙呵斥旁边的丫头门:“还不把将军扶起来?一个个儿的杵在那里跟木头似的,做什么呢?”

赵玉郅忙摆摆手,说道:“王妃不比发火,我自己能起来。”说着,他若无其事的摸了摸额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真是奇怪,这个威猛的将军见了洛紫董,就跟孙悟空遇见了观世音一样,一点流氓习气都没有了。

洛紫堇命丫头门打来洗脸水,服侍着赵玉郅洗了脸,又等他醒了醒神,吃了一杯热茶方离开了静雅轩,赵玉臻夫妇乘车,赵玉郅骑马,三人一起回王府去了。

回府后三人一起去老王妃面前定省,恰好老王爷也在。因见他门三人一起进门,所以问道:“一整天都不见你门的人影儿,一个个儿的都去哪儿了?”

赵玉臻刚要回话,洛紫堇忙上前去对着老王爷一福身,娇声回道:“是儿媳同雪涛开的那个菜馆有些琐事,才烦请郡王爷和将军过去帮了个忙。之后,他门兄弟二人又留下来吃了两杯酒。所以才回来晚了。是儿媳疏忽大意,请父王不要责罚郡王爷和将军了。”

其实在老王爷的心里,两个儿子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担心他们嫡庶不和才会有此一问。因听见说俩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心里也就放开了,淡淡的说道:“下次注意些,一家人有什么话儿不能在家里说?偏要跑到外边去说个没完没了的?”

老王妃笑道:“紫堇和雪涛在外边弄了个菜馆无非是为了解闷儿,那里等闲也去不了什么闲杂之人,和家里有什么区别?王爷就别为这些小事不自在了。他们都是大人了,也该知道分寸的。”

老王爷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只摆摆手叫三人各自回去。

从里面出来,赵玉郅到底还是给洛紫堇抱拳道了声谢。洛紫堇大大方方的说了声:“将军何须客气。等将来郑家妹妹进了门,我们有的是机会一起出去吃酒聊天呢。”

一句话又把赵玉郅给说的郁闷至极。他是大哥,虽然是庶出,也比赵玉臻大了两岁,可偏生娶个媳妇刚过到十五岁。如今没过门儿,正好被人家占便宜,郑家妹子郑家妹子的,说的好像自己成了他们兄弟似的。

赵玉臻真是暗爽,悄悄地握着洛紫董的手使劲的捻。

赵玉郅却合糊的哼了一声匆匆走了。

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秋风送爽,柳雪涛终于迎来了她穿越时空后嫁做人妇的第七个秋天。二人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多的时间,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说不清楚。就算她很自私,就算她心底藏着许许多多的私密不为他知,她也跟这个小男人再也分不开了。

洛紫堇又有了身孕。虽然只有两个多月,腰身依然行细如初,但卢峻熙已经妒忌的不行了。这几日有空便拉着柳雪涛缠绵,说什么也要让她给自己生个女儿。

柳雪涛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和他一起荒唐,一起胡闹。反正卢家府邸里关起门来就他门二人最大,丫头婆子门一大堆一个个儿都不敢多嘴多舌。这比起洛紫堇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子的日子来可算是人间天堂了。

当然,这也要在柳裴元不找她,夏侯瑜不找她,江南绍云县的秀儿夫妇不找她还有江浙府的林谦之不找她的时候才行。通常情况下,柳雪涛比起卢峻熙来更加忙乱,可谓是日理万机。

—这不,这日柳雪涛刚送走了夏侯瑜和周玉鹏二人,利用她在二十一世纪看的某些激战大片里学到的些许知识点评了他门新研制的大型精钢弓弩之后,管家赵仁便喜滋滋的拿着一封书信进来回道:“夫人,林大管家来了书信,这次是他亲自压着商船从江浙府来上京,说他们一家子都来了呢,同来的泓安大少爷。”

柳雪涛惊讶的笑道:“泓安也来了么?听说今年的秋闱他中了乡魁,这可是大喜事啊!”说着,便接过赵仁递上来的书信,粗略的看了一遍,笑道:“好…好…今年这个春节咱们可要热热闹闹的过了。泓安中了乡魁,要在上京住下来等着来年的春闱,泓宁和林谦之家的那小子也该好生跟着泓安读一阵子书了!”

于是柳雪涛忙安排家人给泓安收拾屋子住,又叫人另收拾了一个偏院儿给林谦之夫妇和虎腻和林子诚一家四口居住。这里正忙着,又有人进来回道:“夫人,碧莲姑娘哭着回来了,瞧那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柳雪涛一楞,因问:“她能受什么委屈?”

说着话碧莲已经哭着进来,见了柳雪涛便跪了下去,呜呜的哭道:“夫人救我…”

柳雪涛便拉起她来问道:“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哭哭啼啼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因又惊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可是病了?”

一旁紫燕听说碧莲回来了,便急匆匆的带着孩子过来瞧她,一进门正好瞧见柳雪涛拉碧莲起身,却见碧莲的裙子上已经沾了大块的血迹,一时吓跟白了脸,问道:“你是怎么了?那天我还听说你有了身孕,这是怎么说的…”

柳雪涛也大惊,忙问:“是怎么个像故?!”

碧莲哭道:“我们夫人因知奴婢有了身孕,怕奴婢生下的孩子是儿子,压过了她去,所以…所以逼着奴婢喝了坠胎的汤药…”说着,碧莲又呜呜的哭起来。

“真是太没天理了!”柳雪涛不由得气白了脸,“当初人是她要去的,既然要了去,为何又不好好的对待,却生出如此狠毒的心肠来!”说着,又忙吩咐紫燕收拾屋子给碧莲住下,又叫人去请了稳婆和大夫来给碧莲诊治。

然孩子是保不住了,碧莲怀孕已经四个多月,稳婆来的时候,一个已成型的男胎已经被打了下来。碧莲疼的昏死过去,血流不止,幸好大夫来的及时算是保住了大人的性命。

柳雪涛气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转圈,偏生柳明澈因奉圣旨去了海宁,不到年底是回不来的。那边的事情家里是安老夫人和李氏主理中馈,柳裴元还是掌管外边的生意。如此已经很是为难,这样的事情柳雪涛却无法再去给他们添不痛快。只是碧莲又太过可怜,大夫说她此次受伤极深,将来恐怕不会再有生育了。

卢峻熙从衙门里回来见家里有稳婆还有大夫,吓了一跳,还以为柳雪涛怎样了呢?急匆匆的找到柳雪涛时才知道是碧莲出了事儿。听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后,卢峻熙感慨:“我就说,闲着没事儿纳什么妾?真是白白的找罪受。”

此时柳雪涛正后悔呢,听卢峻熙这样说,便着急的哭道:“我哪里知道她是那样的人?当时是她死乞白赖的跟我要了碧莲去,我还想着她们或许能够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成为好姐妹的。而且当时碧莲对二哥也是一片痴心,想不到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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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峻熙叹了口气搂着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着急了。让碧莲在家里住下,好生养一段时间,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这儿好歹也是她的娘家,我看那个姓杨的女儿再怎么厉害,还能来我这府上撒野不成?”

柳雪涛生气的说道:“我还怕她不来呢!来了我先找她讨个说法再说”

卢峻熙看她又生气,忙劝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着急上火的。家里事情本来就多,你再气出个好歹来让为夫怎么办呢?乖,这儿交给她门吧,你先陪为夫回房去,为夫还有话同你说。 ”说着,卢峻熙拉着她回房去了。

晚上,李氏倒是带着两个婆子过来了,见着柳雪涛先是叹气,又说去看碧莲。柳雪涛便问着李氏:“到底是怎么个缘故?我问碧莲,她只是哭不肯说。这会儿她该是睡了,嫂子可知道详情?”

李氏叹道:“她也真是太狠了。她自己生了个女儿,便怕屋里的人生儿子压过她去,前些日子刚把她娘家带来的一个姑娘给折腾的小产了,月子还没出就把人给打发出去了。后来又听说碧莲有了身孕,便找了大夫来诊脉,不想碧莲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这下更是捅了马蜂窝。她骂碧莲不知好歹,有意瞒着她,想要有朝一日踩着她的头上去。碧莲素来是个老实的,连分辨也不敢分辨一句。其实碧莲自己也不知道有了身孕,皆因她一直不在乎,也没有害喜的状况,所以才迷迷糊糊的过了这几个月。谁知道招来的却是这样的灾祸,硬是被她逼着喝了坠胎的汤药。这件事情怕是瞒不住了,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气的不行,把老夫人给码了一顿,说老持家不严,这样的事情都管不了…哎!其实这是她屋里的事情,我跟老夫人都是蒙在鼓里的。我这儿一听说就过来了,若是早知道,该早些想个办法保住这个孩子才是…”

柳雪涛叹道:“二哥如今年龄也不小了,跟前只有一个女儿。若是知道此事恐怕又要闹着休妻了。这几年家里是怎么了,总是这么不素净!”

李氏叹道:“说的是呢!你说是不是该找个法师过来给看一看家里的格局?我听说有些东西摆放不当是会影咱家庭和睦的。”

柳雪涛无奈的笑了:“嫂子还信这个啊?”

李氏忙道:“这事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鬼神之说虽然并无道理可循,可有些事情也的确跟信啊!”

柳雪涛点头,说道:“那就依嫂子的话,回头跟父亲说一声,请个有道法的大师来家里念念经,把那些歪门邪气给驱除驱除。”

李氏又无奈的叹气。柳雪涛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天色已晚,李氏不宜久坐,便去碧莲住的院子里看了看,见碧莲面无血色睡在床上,身边有两个小丫头服侍,也就放心了,同柳雪涛告辞回家去回柳裴元的话。

碧莲在柳雪涛家里养着,柳雪涛命人每日里单拉给她炖补汤,熬补粥,仔细的调养身体。七八日后林谦之果然同泓安及黄氏等人一起进京。一行人带着大小行李还有专门准备的各色土仪礼品,林林总总拉了十几车,先后在卢家府门口排成了车队,过往的行人不知道缘故,还只当是卢老爷家搬家呢。

林谦之等人把搬运等琐事交给他人,自已则牵着妻儿和泓安一起进去给柳雪涛请安。

黄氏见了柳雪涛更是亲近,柳雪涛也很是想念他们,拉着手让她坐在身边,说了好一会子的家常话儿。

泓安也进来给柳雪涛口头,当初不起眼的小小少年已经长跟玉树临风,颇有读书人的风采。柳雪涛见了他又问起了他母亲。如今绍云县的田地产业都是泓安的母亲容氏主理,秀儿和她的男人阿根掌管了春敌两季的租子和大小琐事。林谦之常驻江浙府,极少回去。

所以泓安这次来,还带来了家里田产的账簿,以及自家田里产的各色珍贵的稻米,蔬菜瓜果,还有一些野味,账单拉了长长的一溜儿。柳雪涛也没工夫去看,只交给赵仁叫他好生收起来,那些獐狍鹿兔等野味都圈养起来,把各色细米都入了厨房仓库。账簿书信等都让丫头收起来送进卧室里去,此时她只管坐在那里和林谦之夫妇说笑,听泓安和他门夫妇说这两年来江浙府和绍云县的趣事儿。

正房屋的花厅里笑声阵阵,卢峻熙一回府便看见前面人来人往的忙碌,一问知道是林谦之他们来了,也高兴得很。里面泓安和林谦之听说大爷回来了,急忙从屋里迎出来,见卢峻熙一身正三品的紫红官袍,风神俊朗笑意盈盈的从外边进来,在不时当初青涩少年的样子。林谦之一时间觉跟眼睛里涩涩的,上前叩头请安时声音已经带了沙哑。

卢峻熙忙躬身把他拉起来,说道:“林叔,你是长辈,见了我如何还用行此大礼?叫孩子门看了笑话。”

林谦之一边抬手用衣袖擦着眼睛,一边叹道:“老奴是世仆,蒙开恩放了出去。再说了…如今老爷是朝廷命馆,草民见了大礼叩拜也是应该的,谁会笑话呢。”

卢峻熙笑笑,拉着他的手问候了他的身体,泓安便从后面上前来,给卢峻熙磕头。卢峻熙见了泓安更是高兴,忙弯腰把他拉起来,叹道:“你小子,如今竟也长这么高了!你看看,你比叔叔我矮不了多少了,这大衙上走着,分明就是个大人了嘛!”

林谦之笑道:“大爷如今可不已经是大人了!绍云县里各家名流,争着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儿了。他只是打定了主意不定亲,跟他母亲说,要来京城见了老爷和夫人,过了春闱,等老爷和夫人给他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呢!”

卢峻熙笑着拍了拍泓安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主意!”

众人又笑了一阵子,簇拥着卢峻熙进了屋。柳雪涛已经叫厨房预备了宴席,如今卢峻熙回来便立刻开宴。

林谦之夫妇因自知身份,执意不敢跟卢峻熙夫妇坐一张桌子。柳雪涛扭不过他们,只好叫人另没一桌,让他们两个坐了上位,另赵仁石观两对夫妇相陪。而里面主宴上卢峻熙夫妇坐在上位,泓安泓宁两兄弟并肩坐在下面,围坐一桌。虎妮被柳雪涛叫道身边去坐,又拉着她悄声问了一些小女儿家的私房话。

卢峻熙还记着之前虎妮的针线女工做的很是差劲的事情,又旧话重提问虎妮的针线如今学的怎样了。虎妮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被卢峻熙嘲笑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泼辣,只羞红了脸说道:“老爷见笑了,奴婢在母亲的教诲下认真学了两年针线,如今不是那般拿不出手了。”

柳雪涛便夸她心灵手巧。卢峻熙不信,非要她拿出自己绣的现成的东西来给大家看看。虎妮只好把自己的帕子拿出来递给柳雪涛。柳雪涛看后夸她:“果然是你母亲教导的好,你看这花儿绣的竟比京城的绣娘绣的还精致。

可见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此时卢峻熙身居高位,柳雪涛手中掌控千万家财,这宴席虽然只是家宴,但也是山珍海味无所不有,珍馐佳肴层出不穷。

林谦之夫妇又忍不住感叹一番,说在想不到主子能在二十岁之前坐到正三品的高位上。林谦之想起了卢峻熙的母亲王氏,心里越发感慨万千。

吃饭时黄氏听紫燕说起了碧莲,饭后便悄悄地过去看她。碧莲见了黄氏,未免伤心难过。黄氏便以自己做例子劝了她许久,直到三更天方出来。

安顿完了众人,柳雪涛抱着疲惫的脚步回房,卢峻熙也去沐浴换了家常衣衫回来,二人相拥床上。

卢峻熙看见林谦之自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于是搂着柳雪涛沉默不语,安静的想心事。

柳雪涛原本以为他晚上又不老实的,却没成想他竟然比睡着了还老实。于是轻轻的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安静?”

卢峻熙叹道:“夫人啊,我在想之前的那些琐事呢。”

“之前的事儿?哦。那你慢慢想,我先睡了啊。”柳雪涛说着把被子拉高,裹着自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卢峻熙忽然抬手把她搂紧,低声说道:“雪涛,别睡。陪我说说话儿吧。”

柳雪涛点头,低声哼着:“说吧,我听着呢。”

“雪涛,你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岳父大人会罚你吧?”

柳雪涛摇摇头:“不会,父亲从不罚我,但我也没做错过什么事情啊。我从小懂事儿,很会看人家的眼色。绝不惹大人们生气。”

卢峻熙嗯了一声,又叹息着:“雪涛真是乖。我小时候经常跟峻晨打架,但大多数都是被他打。我小,打不过他。开始的时候被他打了回来跟母亲告状。母亲不但不会偏袒我,还会罚我跪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母亲是不愿意我和峻晨打架,以为我们兄弟二人原就该好好相处。可是后来我让着峻晨,不跟他打架。母亲听说我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了他,二话不说拿了鸡毛掸子一顿狠打…”

柳雪涛叹道:“她是恨其不争。想让你胜过峻晨,不是想让你让着他。有些人越是让着,越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有张姨奶奶在,峻晨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做好兄弟。”

卢峻熙长叹一声,说道:“是啊!自古以来,嫡庶兄弟之间为了家业打破头的比比皆是。我们家也不过是干百家中的一家而已。可那时候我不明白呀,我恨母亲,为何会对我这样残忍,本来没有父亲已经在外边被人家小看一头了,回家来还要当母亲的出气筒。那个时候,护着我的总是林叔。后来也是他跟我说了那些道理,让我一定要强大起来,不能被峻晨打到,要捍卫母亲以毕生的心血创下的卢家的那份家业。林叔还告诉我,其实每次母亲打了我之后都会偷偷的哭。我在外边跪着,母亲便在里面站着,我不起来她会一直站下去…”

柳雪涛抬手把卢峻熙的头楼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叹道:“你们母子真是不容易啊!多亏了林叔忠心耿耿的跟着你们。不然的话,你门孤儿寡母的不知被多少人欺负了去。”

“是啊!今日见到林叔,看他头上多了那么多白头发,我就在想——若是母亲还活着,见了林叔这般模样,会怎么想呢?”

柳雪涛轻叹,又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如果她还活着,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毕竟他们共同的愿望就是你能出将入相,光宗耀祖,做出一番事业来。你看林叔今天看见你,都掉眼泪了。可见他心里是多么的想你。如今见了你这样,心理定然开心极了。”

卢峻熙笑笑,说道:“我不是说这个。”

柳雪涛也笑,问道:“那你是说什么?”

“我是说…”卢峻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叹道:“算了,不说了。林叔如今能有个儿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柳雪涛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小屁孩还是想着他娘若是见了林谦之另娶了别的女人,心里会怎么想。不过这也太不公平了些。总不能让林谦之为了一个死去的主子奶奶守节吧?天下也没这样的道理啊。何况,人家林大叔曾经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啊,就算如今两鬓斑白,但看上去依然是风采不减当年呢!如今那些婆子们一个个儿见了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当初?

柳雪涛还在想呢,卢峻熙已经欺身上来,她冷不防被他压在身下,呼吸一顿无奈的问:“你不累啊?”

卢峻熙贼笑:“不累。”

“可我累了,早就想睡了,又被你拉着说了半天的话…”

“嗯,你歇着,我来…”说着他抬手扯开了二人之间的衣裳,一拉被子把两个人都包裹起来,身子一纵退到了下面去。柳雪涛身体猛地一颤翻身要躲,可哪里还能躲跟开呢…

终于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刻的景象:被翻红浪。

窗外有蟋蟀的叫声,锦被里粗重的喘息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娇吟。

这个清爽的秋夜,银月当空照,人月两团圆。

林谦之一家子在京城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里,林谦之除了跟柳雪涛细致的汇报了江浙那边的生意状况,还去看望了柳裴元老爷子,并跟着柳雪涛在京城的宝马行呆了一阵子,和夏侯瑜周玉鹏等人混的越发的熟悉,京城这边生意上的人早就知道南边有个大管家姓林,就是没见过。这次终于算是见到了,一个个对林谦之也是十分的客气。

柳雪涛还带着他去了赵玉臻名下编织行的铺子,见到了陈家堡陈大富之前的女人苏氏,也见到了张姨奶奶跟前的大丫头金蝶儿,还有花泥鳅的妹妹翠衣。见到这几个女人时林谦之深深地感慨,暗想自家夫人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啊!卢峻熙有她陪伴在身边,官场上风云变幻也不怕了。

原本,柳雪涛是想等着碧莲的身子恢复了,就让她跟着林谦之回南边去的。柳家是不能去了,有了这一出碧莲已经死心。跟着林谦之回南边去还能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京城是碧莲的伤心之地,她在这里这两年可谓是遍体鳞伤。

熟料林谦之还没动身,年底柳明澈便从海宁回来了。回家后听见碧莲的事情,当时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话如何柳家都不容杨氏再这样下去。柳裴元这次也不再多说话,上不敬老也就罢了,连柳家的子嗣都不容的女人,如何能当柳家的媳妇?传出去还不被人家给笑话死?

柳明澈也不休杨氏,想着休她出门反倒让自己父亲为难。于是直接叫人在府邸后面另盖了一座小院,里面供奉了菩萨,让杨氏过去吃斋念佛去了。把她陪嫁来的几个丫头都撵过去伺候她,一年之内不许她出来。

处置完家事后,柳明澈直接去卢峻熙府上接碧莲回来,他来得时候碧莲正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跟林谦之和黄氏回绍云县老家去,柳明澈猛然闯进来倒把屋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黄氏转身看见是这位二舅爷,忙起身见礼。

柳明澈却只看着碧莲走过来,什么也不说只把她搂进怀里。

黄氏忙带着人悄悄地退出去。碧莲却在柳明澈的怀里泣不成声。

柳明澈安慰着她,叹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好歹你也是我的女人,怎么连走都不跟我说一声么?”

碧莲泪如雨下,哭道:“奴家是个不祥的人,又没用又懦弱,保不住爷的孩子,没有脸面再在侯爷的跟前。想着回绍云老家去,为侯爷日夜祈祷,求菩萨饶恕奴家这一身的罪填过…”

柳明澈心如刀割,越发紧紧的拥住她低声吼道:“我不许!谁说你是不祥的人?分明是那个扫帚星搅得家里不安宁。我已经叫她去静室念佛去了,她所犯下的罪过让她自己去菩萨跟前忏梅去。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碧莲听了这话,顿觉一阵暖流自心中升起顷刻间遍及全身,她仰着脸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柳明激,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抬手贪婪的抚膜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良久,方轻轻的摇头。说道:“奴家谢侯爷的一片恩情。只是奴家命笑福薄,承受不起侯爷的隆恩。不配再留在侯爷的身边了…侯爷只当奴家已经去了…”

柳明澈低吼:“不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爷…”碧莲泪眼婆娑的哀求,“奴家已经不能再生育了,留在爷的身边只能是个笑话…就算爷不要夫人了,凭着侯爷您的身份,必会有名门闺秀嫁进来服侍你。奴家已经…很累了,恐怕以后也没什么力气照顾候爷了。请侯爷自己多保重…”碧莲说着,推开柳明澈的手臂,对着他深深一福,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