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澈一早是出去的,家里出事方孝耘立刻着人出去找人。柳明澈早柳雪涛几步进门,已经听说了原委,当时便甩了杨氏几个嘴巴子。还是柳皓波喝止了他,说请大夫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柳雪诗坐在柳裴元的床前,听他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这世界上最狠毒的东西不是尖刀利刃,不是深仇大恨。而是银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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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裴元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得也跟着深深地叹息:“女儿啊,若是人人都能跟你一样把事情看的这么开,该多好啊!你说像你二嫂这样的人,她好好地过日子,难道凭着柳家的家产还能让她挨饿受冻?我敢说,连那些公主郡主的日子也不一定比她好过多少!只是贪心不足啊!总想着独霸独霸,这偌大的家业若是真让这个妇人独霸了去,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载也就赔尽了!”
柳雪涛叹道:“父亲,家财万贯不敌自己的身体康健。女儿劝你一句,这若大的家业将来总是哥哥嫂子们的。不是女儿夸海口,女儿为今自己的银子也是花不完的,要那么多财产做什么呢?我可不想让泓宁将来再和景尧互相争斗。爹啊,你听女儿的话,不如趁着现在大家脸面还在,分了家吧。你老留下一部分产业养老,剩下的平分给大哥和二哥,随他们怎么折腾去,你只清清静静的养身体,不好么?”
柳裴元摇摇头,不甘心的叹道:“我当初接管柳家的时候,柳家上上下下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不足十万两。经过这二十六年的努力,我把柳家的家业翻了百倍有余。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啊!这些产业盘根错节,互相联系,就像是一头猛兽,随便的呼啸一声便是惊天动地!可是若是肢解了——也只能是七零八散的一堆肥肉而已。到时候只能等着人家来分而食之,最终连骨头都不剩啊!”
柳雪涛默然。她自然能理解柳裴元的心情。人活到他这个年纪,绝不愿意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付诸东流水,换了是她她也不愿意。难道真的要自己来趟这道浑水么?
如果自己掺合进来,大哥柳皓波会怎么样?二嫂杨氏又会怎么样?还有老夫人会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二哥柳明澈会不会很为难?这份难得的兄妹之情还在么?大嫂和自已的这份友谊还能有么?
就算自己力排众议接收了柳家的产业,这个庞然的猛兽会听自己掌控吗?丝绸之路上连绵不断的据点,大江南北四十多家铺子,田产,作坊…各个地方的大小管事加起来足有上百人,他们会对自己这个女流之辈口服心服么?
一瞬间,柳雪涛心里思绪翻涌,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劝道:“父亲此时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女儿如今太年轻,也没有掌控这么大生意的本事。就算是着手接管,也要过渡两三年的时间。所以还请父亲保重身体,就算是为了柳家的家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啊!”
柳裴元点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很是。爹听你的,好好地养身体,心平气和的同他们过下去。但是雪涛,爹这个年纪了,一生劳碌,你总不能让爹爹我活到老忙到老吧?你总跟给爹几年的时间享享清福吧?所以,别让爹等太久啊!”
掌雪涛握住掌裴元的手,重重的点点头。
238
却说柳皓波和柳明澈兄弟二人从柳裴元和房里出去之后,原本走在前面的柳皓波忽然站住脚步,侧身看着后面跟上来的柳明澈,淡淡的说道:“御医白苏叶的话靖远侯也听见了。父亲可再也经不住这样的吵闹了。我柳皓波夫妇不敢跟侯爷夫妇比,但也请侯爷和夫人看在父亲生养一场不容易的份上,少折腾些罢了。”
杨氏一听这话立刻火了,上前两步指着柳皓波骂道:“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初也不只是谁往老爷子的汤里下子毒药,想要毒死他老人家。这会儿又来说这话!我都替你丢脸!”
李氏立刻挡在柳皓波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弟妹这是怎么说话儿呢?那件事儿大家都知道是方氏做的,而且为了惩处她老爷子已经下令把她赶了出去。跟大爷有什么关系?你这话倒要说明白些,不然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
柳明澈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抬手把杨氏往后一拉,对李氏点点头,说道:“大嫂,这话是素琴说的不对,希望你和大哥都看在弟弟的面上别跟她一般见识。如今父亲的病情尚未稳定,我们兄弟们先吵起来,白白的叫人家笑话。请大嫂和大哥先回房去,父亲的病情回头我找了雪涛再去你们房里再商议。”说完,便拉着杨氏离开。
柳明澈拉着杨氏回了自己房里后,转身冷喝跟进来的丫头们:“都给我滚出去!”
碧莲吓了一跳,忙带着几个丫头都下去,并关好了房门遣散了众人亲自守在廊檐下。
里面柳明澈挥手一记耳光抽在杨氏的脸上。怒声低喝:“你给我跪下!”
杨氏冷不防的被柳明澈打得脚下不稳,侧身倒在地上,脸上立刻印上一个红红的手印子,嘴角也带出血丝来。她原想着柳明澈一定会发火的,却没想到他什么话也不说抬手便是一记耳光。顿时懵了。
柳明澈两眼布满了血丝,犹不解恨的指着杨氏骂道:“你这贱人!你说!你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居然差点把父亲气死…你…你今儿不说清楚,我一纸休书把你休出门去,绝不留你这个不孝的贱妇!”
杨氏哇的一声哭起来,从地上爬起来便往柳明澈的怀里撞去,一边哭一边喊道:“你打我!你索性就打死我!我是贱妇…你打死我吧…”
柳明澈岂能让杨氏撤泼,抬手钳制住她的一双胳膊,不许她动弹,然后把她推到床上去撕烂了帐子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丢在床上问着她:“你到底说是不说?!”
杨氏哭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想休我,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柳明澈见她还是嘴硬。便气得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恨恨的问道:“你真是不要脸面了!亏你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你也想想你说的话,可像是大户人家的女人该说的?嗯?”
杨氏知道自己这会儿无论说什么在柳明澈听来都是大逆不道的该死该休的罪过,于是干脆挺着脖子不说。有本事他问他爹去。哼!
柳明澈见杨氏打定了主意不说,便冷冷的笑道:“好,你不说?更好…碧莲!”
碧莲原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听见里面又吵又闹的,知道这回夫人是真的让侯爷生气了,所以更不敢走开。这会儿听见里面叫自己,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推门进去。
“侯爷,您叫我?”碧莲心里很是惶恐,这种时候谁对上这位怒狮的眼晴都会害怕。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其中原委!”柳明澈恨恨的瞪了杨氏一眼,心想你不说我就没办法子吗?爷我有的是办法!
“回爷的话…”碧莲为难的看了一眼杨氏,吞吐着说道,“夫人去找老爷的时候。不许奴才跟着。奴才听见夫人临走时跟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金梅说了几句话…”
“她们说什么了?”柳明澈皱眉。
“好像是说——姑奶奶将来要分柳家一半儿家产的事情…然后夫人就急了,说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回来分家产的。金梅又说了些千真万确的话,还说侯爷也是知道的…说当时大爷害姑奶奶也是因为此事,若是假的,大爷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柳明澈气急嘻坏的怒喝:“去!叫方孝耘把金梅这个贱人给我绑到前厅上!”
碧莲哪敢多话,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请去叫人。
金梅被方孝耘带着人绑到前厅上的时候,安老夫人也抹着眼泪跟子过来,见了儿子怒气冲冲的一上来就让人打金梅,忙拦着问道:“先说清楚了缘故再打人!这丫头到底怎么着了?”
柳明澈从小在外边长大,方氏之前只是姨娘,在柳明澈的眼里就没有立请多少威风。如今她被服了正,柳明澈虽然孝顺,但到底也不怎么怕她。此时柳明澈要惩戒母俾按说先要去母亲跟前请一个不孝之罪。回明白了话等安老夫人处置金梅。但他此时盛怒之下听了安氏的询问也不行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母亲请上面安坐,儿子今儿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背地里教峻主子,横生事端的贱婢!”说着,便一挥手吩咐家丁:“给我绑起来,先抽十藤条,回来爷再问她!”
金梅忙跪请去,磕头求道:“侯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侯爷看在老夫人的面上饶了奴婢的性命…”
柳明澈此时被杨氏气得头疼欲裂,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替父亲出这口气。哪里听她辩解,只连声吩咐把人拉请去狠狠的打。
还是安老夫人拉着柳明澈的胳膊。连声问道:“要打人容易,你先说清楚了是什么事儿?如今你父亲还病着,你妹妹和妹夫都在府上,你就把人打得死去活来的,成什么体统?”
柳明澈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母亲一眼,方问金梅:“你都跟二夫人嚼了什么舌根,如实招来。否则爷今天就把你活活打死!”
金梅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撒谎,于是断断续续的回道:“回侯爷…不是奴才嚼舌根子…是…是二夫人问着奴婢的,夫人问奴婢,奴鼻若是不说,会被夫人卖出去的。之前就有三个丫头被夫人卖了…都奴婢只是想留在府里伺候老夫人罢了。别没有什么痴心妄想。夫人向奴婢打听府里陈年旧事。许奴婢给侯爷做屋里人…奴婢…奴稗自知自己愚钝,不配伺候爷…但是…但是奴婢需要银子…奴婢的弟弟要去读书…夫人给了奴婢银子…奴婢就把府里的旧事说给她了…奴鼻该死…不该乱说话,求…求侯爷饶了奴婢一条贱命…”说着,金梅便把连连磕头,不多时便把额头上磕的渗出了血丝。
柳明澈听了金梅的话,越发的生气。又指着她骂道:“你这该死的贱婢!你缺银子可以直接跟爷说,再不行跟老夫人说,跟老爷说,我们家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你却仗着自己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多年,拿着家里的陈年旧账去赚银子花?她许你几两银子你就去胡说八道,若是外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定然会回来谋害主子了?!”
金梅吓得连连摇头,慌张的说道:“奴婢不敢…侯爷饶命…”
柳明澈怒不可遏,对方孝耘吩咐:“这样的人家里不许留,立刻贱卖出去,再提好的进来给母亲使唤。”
方孝耘答应着命人把金梅带下去,闲杂的家人都跟着方孝耘退下去。安老夫人拉着柳明澈连声叹息:“你呀!把你对你媳妇的恼恨发到一个丫头身上,也真是的…”
柳明澈咬牙:“母亲,我要休妻。”
安氏叹道:“这可不行啊!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就冲着你岳父和你父亲的交情,也不会让你修了你媳妇。你呀!就是平日太忙了,你得多在家里呆一会儿,家里这些事儿啊,你得多上上心了。你父亲上了年纪,你大嫂是个女流,你大哥…如今什么事儿也不管。我也是个有心无力的…这一大家子人哪,没有个人主事儿怎么能行…”
柳明澈生气的说道:“父亲素来持家有方,就是碍着和岳父的交情这些日子才对素琴一忍再忍。她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没人挑峻还想着往前冲着给人家当枪使呢,若再被有心人挑峻几句,哪里还有理智在?我看碧莲的心思都比她更慎密些!”
安氏忙抬手捂住了柳明澈的嘴巴,焦急的劝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正妻和侍妾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这话要是被你父亲听见了,又是一场气生。”
柳明澈却气呼呼的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让素琴先回娘家去住几天,昨儿兵部收到海宁的奏折,说那一带海寇又开始骚扰诱岸的渔民。恐怕用不了几天我又要南下了。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家里?”
安氏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为娘无能,这些事情竟不能料理。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好好地照顾你父亲。别的事情我想管也管不了。你如今在朝廷里身居要职,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你自己瞧着处理去吧。”
柳明澈打定了主意要把杨氏送回娘家去住几天,当时也没跟柳裴元商量,便叫人备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见了杨博云自然把事情的原委照实说了。杨博云当场便把女儿一顿臭骂,又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带着来给柳裴元赔礼道歉。
柳雪涛不放心父亲的身体,便同卢峻熙商议着自己留下来照顾柳裴元,让卢峻熙先回家里去照看家里。卢峻熙再不乐意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同柳雪涛别扭,只好答应她自己先回去。留请她一人守着柳裴元。
杨博云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柳雪涛身为嫁出去的女儿此时自然不好在旁边,只跟杨博云行子礼问了声好,便带着丫头出去。
凑巧李氏亲自煎了药给送过来,因见柳雪涛从里面出来,忙问道:“老爷子睡下了?”
柳雪涛摇摇头,挽着她往外走,悄声说道:“杨家伯父来了。同父亲在里面说话儿,咱们先别处坐坐再来吧。”
李氏忙点点头,把药交给丫头吩咐先拿下去热着,便同柳雪涛出了柳裴元的正房院往后面的闲置小院子里走去。
二人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李氏叹道:“老爷子辛劳一生,也算是叱咤风云大半辈子,不想到老子该享清福的时候了还会有这样的烦恼。想想人生真是无趣。倒不如不来这世间的好。”
柳雪涛笑道:“这些繁琐杂事,家家都有。也不独是咱们家这样。嫂子何必悲观至此?”
李氏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之前没出阁的时候,在家里看着兄弟们姨娘们挣来斗去的,觉得真是累。原想着出嫁后会好些,因为我早听说柳家老爷子极明事理,柳家的两位公子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将来也能够朝中乡野互相依傍着共同支撑家里的产业。谁知道…哎!也是挣来斗去的,想想真是没趣儿!”
柳雪涛叹道:“其实都是我母亲生前留下的那份遗嘱惹的祸。之前大哥对我心存芥蒂,如今二嫂又对我心怀不满,都是因为那份遗嘱。可这事儿我又无能为力。纵然我说一百次不想要柳家的家业,只要父亲活着一天,他们就都不会信我的话。”
李氏叹道:“如果我是老爷子,这会儿我也不会把这份家业交给下面这些人的手上。我也会赞同他的观点,把家里和产业交给妹妹打理。那样的话,最起码可以保证柳家子孙三代的荣华富贵。否则——恐怕老爷子前脚一走,后面这些人便会打破了头,不但叫人家笑话了去,连老爷子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家业也将付诸东流都…”
柳雪涛听了这话真是说不出的惊讶。怔怔的看着李氏。半天方笑着问道:“嫂子,你该不是说笑话吧?”
李氏微微一笑,看着柳雪涛说道:“我像是说笑话么?”
柳雪涛摇摇头,又叹道:“不过你的话的确让我很是吃惊。我觉得纵然嫂子不排斥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产业交道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手中经营的。而且一一大哥也不会同意你这样。”
李氏叹道:“是啊!恐怕这世上有十个人,总有九个半不会像我这样。连你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你听听我的话,你便明白我的心情了:
柳家的家业极大,在江南诸大世家中,排名绝不在前五之外。老爷子曾经对我交过底儿,我们柳家大大小小的铺子总有四十六家,这还不算江南绍云老家的那几间作坊。柳家如今在外边流动周转的银子便将近一千万两,银库里存放的和各大钱庄里存放的,加起来也有两千万。还不算各处的房屋田产。
偌大的家业,够几辈子人吃喝玩乐的了。按理说,就算大爷和二爷一生碌碌无为,也没什么好愁的。可是偏生他们两个并不是碌碌无为的。
大爷就不说了。之前受人挑峻和妹妹作对。犯了那些错处已经够他忏悔一辈子的了。二爷偏生又是侯爷。既然在朝为官,难免得罪了人。得罪了人自然就会被人家背地里算计。再说老爷子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更有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无时无刻不对我们家的生意虎视眈眈。
按道理他们兄弟二人和和气气的。一个打点朝里的事情。一个经营生意,却是极好的搭档。可正因为大爷步步走错,导致他们兄弟二人跟仇人一样。而且——如今老夫人服了正,二爷便是嫡子,大爷这个庶子如何能配合二爷再来掌家呢?
若是这家里没有个明白人掌管,将来被人家背地里算计了,说倾家荡产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到时候别说三代子孙的富贵,只怕我们这一辈就过不到头了。老爷子将来岂不是死不瞑目?”
柳雪涛听了李氏一席话,更加对她敬重起来。便抬手挽了她和胳膊叹道:“大哥真是好福气,娶了嫂子这样一个明事理的人。许多男人尚且不能有这样的胸怀这样的谋略,嫂子这番话,让雪涛也自愧不如。我们柳家真是幸运啊!”
李氏又叹道:“若是妹妹出面掌管柳家和家业,凭着二爷和妹妹从小的感情,自然是权力维护的。而我们这边——妹妹也尽管放心。除非大爷休了我。否则我们也是全力支持的。妹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么?”
柳雪涛笑道:“嫂子莫不是早就和父亲商议好了,非要拉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回来给你们当牛做马吧?”
李氏笑道:“怎么,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妹妹走到哪里不都是我们柳家的女儿么?”
柳雪涛啐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花言巧语的算计着我回来给你们当长工呢。我不干!”
李氏叹道:“其实我也知道妹妹的难处。换作是我,我自家的铺子还懒得管呢,哪里还会操那个闲心去管别家的事情。可话又说回来了,妹妹一定要三思啊!咱们家的产业,总是大夫人当年拿出来的资本呢。就算是为了大夫人能够含笑九泉,你也不能撤手不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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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收了玩笑之心,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可真的说不准。这事儿不是小事,我不能轻易地做决定。而且,大哥这边嫂子可以打包票,二哥那边却不一定呢。杨伯父现在就在父亲的屋子里坐着,杨家也不能那么轻易就能得罪的。二嫂子绝不会请堂,二哥…哎!我也不想他太过为难。总不能为了一些几辈子都花不着的银子,弄得大家兄妹不成兄妹,父子不成父子的。何苦呢?”
李氏叹了口气,点点头:“妹妹果然是有难处的,这嫂子我也理解。我的意思已经跟妹妹说清楚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是‘宁可给明白人牵马坠镫也不给糊涂人当祖宗’。我这辈子是打定主意要跟妹妹拍绑在一起的,妹妹说什么也不能把我甩开。”
柳雪涛为李氏这份情谊深深地感动,倒在她的怀里叹道:“嫂子,有你这句话,大哥之前做的一切,我都会忘掉的。你同他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我只想他能好好地待你。好好地孝敬父亲,什么金银钱财了…其实真的没那么重要。将来有那么一天,人两眼一闭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得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
李氏忙惊讶的笑问:“妹妹这话当真?真的不怪他了?”
柳雪涛点点头:“有嫂子这几句话,我还有什么好怪的?反正他也没真正和伤了我。真正伤过我的是他的姨娘方氏。如今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仇恨这东西,存储在心里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决定让它随风散了。”
“好…我一定会说给你哥哥,回头让他当面给你道歉…”
“不必了,嫂子。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我就知足了。”柳雪涛感慨的看着小院子里馥郁的花木,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上能获得幸福是多么的不容易。像李氏这样的聪慧女人,更应该得到幸福。
柳裴元一肚子的气,在几十年的好友面前也只能像个被扎了眼儿的气球,慢慢的撤了出去。
说来说去,做长辈的总不能跟儿女们一般见识。柳裴元拿杨氏当女儿看,所以才对她一再纵容至此。如今杨博云带了厚礼登门道歉,再三说回去一定会好好地管教女儿,绝不会让她再做这等混账的事情,又再三央告柳裴元好歹看在二有这么多年好友的份上,千万别让柳明澈休妻。给他留几分颜面。
柳裴元只好满口里答应,又宽慰了杨博云一些话,说二儿媳妇如此定然是受了家里下人别有用心的挑峻,他又说等自己身子好起来一定彻查,决不允许再有挑峻是非的奴才们留在家里。又说二儿媳妇一直都是孝顺的,如今又在月子里。还要好好的养身子。将来还指望着她能给自己再生几个孙子。
杨博云走的时候已经是慕色沉沉之时。柳明澈好歹沉着脸送了他出门上了车,看着马车走了方转身回来。
柳雪涛服侍柳裴元吃了晚饭后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又劝着他喝了汤药。方说自己要先回去。明儿再来伺候父亲。
柳裴元便拉着她的手,连声叹气。
安老夫人在一旁劝道:“老爷,雪涛家里还有孩子呢。宣儿也才几个月大,哪里离得开娘亲?我不是在这儿服侍着您呢吗?你就让她先回去吧。好歹明儿一早她还过来。好不好?”
柳裴元方点了点头,放开了女儿的手。
柳雪涛又同安老夫人告辞,由李氏慢慢的送出来,走摇二门处待要上车时有遇见了柳明澈。李氏对着柳明澈点点头,跟柳雪涛说了声:“路歪小心点儿,回去早些睡。我先进去了。”便转身走了。
柳明澈方缓缓地走到柳雪涛徐面前,抬手拍拍她消瘦的肩膀,叹道:“今儿这事儿是哥哥的错。多亏了你了…”
柳雪涛一时间心里又涌起本尊的记忆里柳明澈对自己从小的发自内心直到骨子里的关心,于是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柳明澈粗糙的双手,叫了声:“哥…”
柳明澈却募然抬手把她搂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叹道:“丫头,如果我们可以不长大该多好…”
柳雪涛默默地闭歪眼晴,沉沉的叹了口气:“时光如流水,我们都长大了。你当了父亲我当了母亲。哥哥…我们的肩上都扛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柳明澈也重重一叹,放开手臂让柳雪涛从自己怀里退出去,说道:“你的话不错。可能我不想因为这些所谓的责任,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坏了我们兄妹的二十年来的感情,你是我的妹妹,从你刚出生的那天起,我看着包在襁褓里面的你就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这都是我的好妹妹。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绝不会让她不开心…可是如今,那个让你受委屈的人确是我的妻子,偏生我又休不了她…雪涛,你说哥哥该怎么办呢?”
柳雪涛淡然一笑,抬手摁在柳明澈的胸口上,劝道:“哥,你把我放在你这里,就好了。我们是有血缘联系的。我们的身体里都留着父亲的血。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情任何人会坏了我们的兄妹感情。哥哥放心,在妹妹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永远都是护着我宠着我的那个人。至于那些钱财家产…其实我真的不在乎。更不会跟哥哥的妻子去争。”
柳明澈忙抓住柳雪涛的手说道:“不!不是你跟她争,是本来就能你的,而她却想要独占。我不准许她这样,夫为妻纲,哥哥说了话才算…”
柳雪涛忙拦住柳明澈,不让他再说下去:“哥哥!我不喜欢‘夫为妻纲’这四个字。我以为,这辈子两个人能够成为夫妻,那是前世辛辛苦苦修来的缘分。佛家不是说么,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所以说,今生能够携手百年,那是多不容易的事情。想想这世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男人,女人,偏偏是她和你拜了堂,成为结发夫妻。多不容易啊!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相处呢?为什么不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呢?难道非要分出个上请高低,非要男人说算。要女人无条伴的无从男人才行么?难道男人就不会出错?”
柳雪涛最后一句话,让柳明澈一下子想起了柳皓波。如今有大嫂在,这个大哥好像真的安分了很多。果然是大嫂相夫教子的缘故么?再想想这个素琴——也真是太过分了!一味的骄纵要强不肯服输,动不动就拿大家子的规矩来说理,若是她能有雪涛一半的性情,今天父亲也不会被她差点气死…
柳雪涛同柳明澈作别,然后上了自己的马车直奔卢府。
卢峻熙当晚正叫人准备了她爱吃的饭菜。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毫无食欲的发呆。想着今晚自己的女人是不会回来了,可怜自己一个人守在家里,怎么想都有些怨妇的味道。于是这个已经颇有成熟男人却依然十分年轻的户部尚书。竟然守着饭菜叹息了几十次。碗里的半碗碧粳米米饭愣是没见下去几口。
茶饭不思,茶饭不思啊!
柳雪涛一脚进门,悠悠的叹了口气:“哎哟,可累死我了…”
卢峻熙立刻两眼放光从椅子上跳起来惊喜的问道:“雪涛,你回来了?”
“唔——不希望我回来呀?这儿是我家,我不回来我去哪儿啊?你还没给我休书的不是吗?”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又没把我爹给气死,我为什么要写休书?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呢,下辈子我还找你,不许你嫁给别人。”
说着,卢峻熙拉着她坐到饭桌旁,然后瞪着旁边捂嘴偷笑的丫头,“还不给夫人盛饭,瞎笑什么呢?再笑把你们一个个儿都卖到倚红阁去!”
翠浓和香葛看着自家大人郁闷了老半天了。这会儿夫人一回来他立刻活蹦乱跳的冲上去,哪里还是面对户部诸位大人时那个老气横秋的尚书大人?于是强忍着笑上前来给柳雪涛盛汤盛饭。
柳雪涛早就饿了,刚在柳府就没怎么吃东西,心里一直堵着不痛快。这会儿见了卢峻熙这小屁孩,又听他及句甜言蜜语,心里立刻舒服了。端起碗来开始扒饭,一连吃了几口方发现这屁孩子正散一旁呆呆的看着自己,于是不解的问道:“看什么?你怎么不吃啊?”
卢峻熙叹道:“夫人啊,为夫发现一件事情很严重。”
柳雪涛皱眉:“什么事儿啊?”
“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你了。见不到你连饭都吃不下,你说这事儿严重不严重?”
“噗——”柳雪涛嘴里的饭一下子喷的满桌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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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调教饿狼收拾酒徒
柳裴元心里的气被杨博云顺了过来,杨博云又把自已女儿狠很的骂了一顿,送她回来给柳裴元跪了半天,最后柳裴元实在看不下去了,想着杨氏还在月子里,她的身子落下病根儿最后还是自已儿子吃亏,所以好歹让她回房躺着去了。
洛紫董听说柳雪涛的父亲突然昏厥的事情,特地做了马车带了补品来柳府探望。柳雪涛又陪着她说了会子闲话后亲自送出门来。叹道:“这些提事真是烦死人,私房菜馆儿那边的事情我和大嫂这几天都靠不上了。还是要你多费心。”,
“你跟我什么关系,需要说这样的话么?”洛紫堇拍拍柳雪涛的手,安慰她:“伯父的身体要紧,咱门都是过来人,知道亲情是掺不得假的。”
柳雪涛点头,说道:“所以我才为此事烦心。我不愿父亲为难,更不愿因为这庞大的家业弄跟大哥和二嫂心里都不痛快。虽然大嫂和二哥会支持我,但谁有能保证他们夫妇不会关起门来吵架?!”
洛紫堇笑道:“那就不是你能担心的事情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自已关起门来解决,哪儿用得着你操心?”
柳雪涛笑笑,点头说道:“也是。”
送走了洛紫堇,柳雪涛重新考虑柳裴元的建议。
一连几日柳雪涛每天都是早上过来下午回去,卢峻熙难得清闲两天她又没时间陪他。两个人就这样忙碌起来,转眼间竟是十来天的时间没有好好地偎在一起谈心了。
这日柳裴元已经大好,柳雪涛也放了心。早早的从柳府回来,想着好久没和小屁孩甜蜜了,柳雪涛的心里也有些痒痒的。先去厨房弄了面糊糊放进自制的烤箱里烤上蛋糕,又吩咐厨娘去牛棚里挤了鲜牛奶回来煮上,又弄了水果和蔬菜,取了冰块来把从郑少琮那里敲诈来的红酒冰上。方去浴室泡澡。
卢峻熙从衙门里回来,进门便看见翠浓香葛两个丫头在屋子里收拾,便高兴地问道:“你们夫人回来了?”
翠浓笑道:“早就回来了。”
卢峻熙一双凤目贼溜溜的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又不解的问道:“人呢?”
香葛捂着嘴巴偷笑,翠浓忍着笑回道:“去厨房忙了半天…”
卢峻熙听了忙要去厨房,翠浓又叫他:“老爷,老爷…”
“哎呀什么事儿回来再说…”
“老爷一一夫人从厨房回来了呀!现在去沐浴了!”
卢峻熙人已经走到了前院,听见翠浓在背后喊的话,又气呼呼的转回来等着翠浓骂道:“死丫头,怎么不早说?耍你家老爷呢?真是欠打!”
翠浓嘟囔着:“谁叫你那么急嘛…”
卢峻熙哪里来跟及跟丫头门磨牙,急匆匆的窜去了后院。
柳雪涛刚从浴桶里出来穿好衣服,正对着镜子绾着湿漉漉的长发,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急匆匆的冲过来,吓了一跳。忙转身看时,卢峻熙已经冲到了跟前,笑呵呵的看着她,说道:“夫人,你今儿终于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