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堇便站在水池旁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水面上刚刚钻出来的小荷,新绿的荷叶玉盘滚珠,淡粉色的花骨朵尖尖的立在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轻纱遮面,欲说还羞。

英宗皇帝心里很是郁闷。想想自己一时冲动办了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弄得自己没面子不说,现巴巴户部一大摊子事儿就没人替他去管。所以他一边穿花渡柳一边长吁短叹,漫不经心的从那边牡丹园走到了这边的荷花池,冷不防一抬眼却见一个身穿品月色春衫的女子袅袅婷婷的站在水池边,挽着嫩绿的柳条,蹙眉沉思。再仔细看时,此人不是他心底深处恋着的洛紫堇又是谁?

一时间英宗陛下恍若梦里,竟呆呆的站住脚步不敢向前。生怕前面站着的女子只是他的一个幻觉,再向前一步,那个美丽绝尘的女子就如梦中一样瞬间消失。

洛紫堇虽然没有回头,但从水影里已经看见十步以外的皇帝。皇帝身边跟着的总管太监已经带着身后的小宫女和小太监悄然退下,柳荫里只剩下英宗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于是她也不回头,只是看着湖面的新荷发呆。

半晌之后,英宗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紫堇?”

洛紫堇方徐徐回头,淡淡的看了英宗皇帝一眼,也不行礼,只把手中挽着的柳枝啪的一声折断,在手里晃了晃,继续看水面的荷花。

英宗皇帝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洛紫堇的身边,又叫了一声:“紫堇,真的是你?”

洛紫堇往一侧躲了躲,方慢慢的福身,毕恭毕敬的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紫堇......”英宗皇帝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着水面,“你如今也变了。是不是也觉得朕很讨厌?”

洛紫堇忙又一福身:“皇上乃万乘之尊,众人敬重都唯恐不及,谁敢讨厌?”

“哎!你直接说朕很令人讨厌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这又不像你的性子了......”

洛紫堇沉默不语。

英宗皇帝又叹了口气,问道:“紫堇,朕听说你和玉臻你们二人最近很好?”

洛紫堇依然不语。

“紫堇,你今天进宫来是看你姐姐么?”

洛紫堇还是不语。

“紫堇?”英宗皇帝忍不住抬手去拉她,洛紫堇却猛然往一旁闪开,转头来冷冷的看着英宗,不语。

“紫堇,你怎么了?谁得罪你了不成?”英宗皇帝不解的看着洛紫堇,心头不由得一慌。

“洛紧堇卑微如同一粒尘埃,不敢当皇上如此隆恩。”

“紫堇!你跟朕说这话?当初那个果敢的人哪里去了?是不是赵玉臻为难你,嗯?朕找他算账!”英宗皇帝被洛紫堇淡漠的口气激怒,好像是被夺了心爱的东西一样,不寻常的恼怒。

竹丛里的赵玉臻看的咬牙切齿,一双拳头几乎都攥出了汗水来。

洛紫堇淡淡一笑,仰脸看着别处,冷漠的问道:“郡王爷和臣妾之间的事情,乃是我们夫妇之间的私事。皇上若是过问,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或者,最近皇上真的很闲,总喜欢搅合到人家夫妇之间的事情去?把人家好好的一对夫妻拆散,很好玩么?”

“朕哪有拆散谁?朕只是关心你!”

“皇上把卢峻熙打得半死,柳雪涛差点儿成了寡妇,怎么皇上这还不算是拆散么?”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卢峻熙跟我没任何关系。只是如果柳雪涛的日子有一分的不好过,我便有五分的痛苦。她与我是从小的姐妹,对我恩深情重,比慈元殿里我的亲姐姐还亲。谁若是为难她,我洛紧堇第一个不高兴。”洛紫堇撅着嘴巴,一脸的薄怒,英宗皇帝看着她这般模样,立刻想起少年时自己还只是个皇子,而她却是太后宫里的宫女,自己总是偷偷的拉着她的手跑到这莲池边玩耍的情景。

后来她长大了,成了一个清丽懂事的姑娘,而他也成了太子,身上附加了很多重任。每天要处理很多政务,还要帮父皇监国,和那些大臣们讨论朝政。每次他累得要死要活时,便特别想去母后宫里找她,让她给自己捏捏肩,揉揉背,她的手法和力道每次都是恰到好处,可以驱除一身的疲惫。

他很想娶她为妃,曾经许她皇后之位。可是她不愿意,她只想有一天可以被放出宫去,回江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他开始想办法,先是利用自己登基时清除大龄宫女为名,要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出宫。让她们姐妹分离。果不其然,她姐姐不愿出宫,和她商议着要想办法留在宫里。

好吧,他如她所愿,在半醉半醒之间临幸了她的姐姐。然后直接封她的姐姐为昭仪。

那段时间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自己也很高兴。之后几次都悄悄地问她,可不可以给他做妃子。

但她依然说,向往宫外的生活。

后来她莫名其妙的中毒,差点死掉。自己心急如焚,恨不得和她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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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二人的感情惊动了母后,母后不允许她们姐妹二人联手霸住自己的心,所以背着他一道谕旨把她赐给了安庆王世子为正妃。从此后他们二人将是大伯和弟媳的关系,错不得一丝半毫。

当时他恨不得对她用强,占了她的身体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依然不愿意。

所以他无奈的放手,从而把一份孤独的感情寄到宫外的青楼女子蔓云身上......

今天,好不容有个机会可以在这莲花池边再遇旧情人,英宗皇帝心底的情绪莫名其妙的汹涌泛滥起来,他所熟悉的洛紫堇在宫里生活十多年,都从没提及那个叫柳雪涛的女子,怎么如今她们二人却如此亲密了?

......

听了洛紫堇的话,英宗一片迷茫:“这......这话从何说起?什么时候她又成了你的好姐妹?朕......真是被你给弄糊涂了!”

洛紫堇看着英宗询问的目光叹道:“我之前之所以从不提及她,是因为我怕我身上的罪会连累她。我不愿看她因为我受到任何牵连,何况她远在江南,而我却获罪深宫,我以为我们这辈子是不会再有什么联系的了。可是老天怜我,把我小时候的亲密姐妹送到我身边来,我便不能再看她难过。小时候我们姐妹都寄居在亲戚家里,都没有亲生母亲照料,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如今大了,各自成家,她便是我回忆里唯一的阳光。所以我不许她再难过,她难过,我也会痛不欲生......所以,我求求你,不要给卢峻熙安排什么妾室偏房,如果你不信任他们,一定要在他们身边安插你的眼线的话......我求你换一种方式好不好?不要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你无法拥有的东西,请你不要去破坏......”

你无法拥有的东西,请你不要去破坏......

英宗皇帝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子,宛如陈旧的古钟一样发出苍凉的声响,这声音由小到大,渐渐的轰鸣起来,把他彻底的震撼。

洛紫堇从宫里出嫁的前一个晚上,他偷偷的潜入她的卧室,纠缠着她,欲强行占有她。她毫不反抗,只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凭他慌张的解着她的衣带。而最终他却在手忙脚乱中彻底失去了那份暴躁的勇气,最后颓然的坐在她身边,问她:“紫堇,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进她的心里了。

此时,她说:你无法拥有的东西,请你不要去破坏......

英宗皇帝慢慢的点点头,叹道:“紫堇,我懂了。我懂你为何会这样维护柳雪涛和卢峻熙二人了。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你放心......”

说完,英宗皇帝颓然的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慢慢的走去。

洛紧堇慢慢的转过脸来,看着英宗落寞的身影,轻轻的开口:“玉晟。”

英宗皇帝身形一僵,止住了脚步,却不敢转过身来。

“我希望你能做一个英明的皇帝,名垂青史。让后世千万代子孙都称颂你的圣明,让你的名字成为所有陪伴着你的人最深的骄傲。”

英宗皇帝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洛紫堇微微的笑:“紫堇,四年了,你一直不肯叫我的名字。今天,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洛紫堇也微笑,点点头:“皇上,保重。”

英宗皇帝也微笑点头:“谨郡王妃,保重。”

......

从宫里出来,赵玉臻一直绷着脸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响。

洛紧堇却很随意的歪在他的身上闭目养神,身子软软的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轻轻的摇摆着,枕在他肩膀上的头也轻轻的摇着,略显凌乱的发丝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撩拨,些许微痒搅得赵玉臻的思绪越发的混乱。

慢慢的她终究是睡着了,身体渐渐的软下去,头慢慢的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枕进了他的怀里。

赵玉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把她搂在怀里,让她以更舒适的姿势继续睡着。低头看着她安稳的如婴儿般的睡颜,心里纷纷乱成一团麻。

今日他亲眼看见皇上对她那样的不同。他叫她‘紫堇’,而她也叫他‘玉晟’。虽然早就想到她在宫里十多年,肯定和皇上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感情,可猜测是一回事儿,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儿。何况如今的她还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儿子云骁的母亲!

按说,他应该很是气愤,应该把她大卸八块,应该把她一纸休书休出家门,应该狠狠地辱骂她,狠狠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可是他又偏偏该死的理智非常,仅仅通过皇上和她那简短的对话,也猜测到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令人唾弃的关系。她并不中意那个黄袍加身的人,她不愿意陪着他,更不愿意过深宫里的那种日子。因为从皇上对她的态度来看,只要她有那么一点点的默许,她早已经是冠宠后宫的妃子而不是他谨郡王的王妃,慈元殿里的那个洛婕妤也不会是今天的洛婕妤。

如果她和皇帝之间真的有什么,此时此刻她更不会如此坦然的睡在自己的怀里,安静的如同一个孩子。

她说:你无法拥有的东西,请你不要去破坏......

皇帝思忖片刻,说道:紫堇,我懂了。我懂你为何会这样维护柳雪涛和卢峻熙二人了。你放心......

赵玉臻反复的思索这一句对话,再想想柳雪涛和卢峻熙夫妇二人,不难猜测到皇上说懂了的意思。应该是她曾经对皇上说过什么,那些话应该是她拒绝皇上的理由吧?

甚至,赵玉臻已经感觉某一句话已经就在嘴边,那句话应该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长长地叹了口气,赵玉臻低下头去看着熟睡的洛紫堇,如雪的肌肤带着微微的红色,如同三月里新绽开的桃花一样,粉嫩嫩的,吹弹可破。她这样的美丽,也有一颗执着的心。她也是这样的温柔,如水一样的清澈。她心里向往的应该也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吧?

只是她不像柳雪涛那样的刚烈,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那么明白的表现出来。多数时候她都在忍耐,像是墙角里默默开放的梅花,只待人循着一缕幽香去慢慢的发现,慢慢的寻找。

马车回到了安庆王府,洛紫堇依然在睡。

没办法,昨晚她一夜未曾好好地睡,又陪着柳雪济折腾了一个上午,中午吃了点饭便进宫去了,又费尽了心思同皇上说了那些话,此时终于把心里的事情都解决掉,她从心底里的倦意让她靠在自己丈夫的怀里沉沉的贪婪的睡着,马车一路颠簸她没醒,到了府门口马车停了她也没醒,赵玉臻抱着她下车一直送到卧室里去放到床上时,她倒是睁开眼眼看了看,一看是自己的床,立刻又翻身向里,沉沉的睡去。

赵玉臻不依了。他踢掉鞋子解开外袍褪去,屏退了屋子里的丫头们掀开帐子上了床,贴着她的后背慢慢的躺下去,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唤:“堇儿,醒醒了......”

“唔......做什么......好困......”

“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跟为夫说的么?”赵玉臻在她耳边轻轻的问,手也不客气的探进了她的衣衫,她都睡了一路了,早就该睡够了吧?这会儿还睡,实在有些逃避的嫌疑。所以他一心把她弄醒,不惜手脚嘴并用。

洛紫堇不胜其烦,终于在全身酥痒难耐的状况中醒了几分,眯着眼睛看着身侧的赵玉臻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事啊?”

“还不老老实实的招了。你跟皇上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赵玉臻一边在她耳边质问,一边揉着她胸前的柔软,只要她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就决定狠狠地惩罚她。

洛紫堇实在是又累又困,抬手软软的推着他的手臂,模糊不清的说道:“别人的心我管不着,我只能管住我的心......我爱的是你啊,笨蛋......”说完,她便翻过身来蹭在他的肩窝处,继续跟周公约会。

赵玉臻放在她衣衫里的手一时无力的滑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惊喜。

她说的是什么?她说,她爱的是自己......

真是笨蛋,笨死了!赵玉臻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拍,只觉得胸口一阵火热,猛的低下头去咬住怀里沉睡的佳人亲个不够。

“堇儿我也爱你。”赵玉臻叹气,双臂缓缓收紧。

搂住她的细腰,动作堪称温柔怜惜,可惜她却迷迷糊糊根本无心享受。

模糊间似乎听到那火热的身体主人苦笑低喃:“怎么还睡......”随即有温柔的吻慢慢落满身躯,让她颤抖,轻吟。

春光旖旎,夕阳在那繁复的雕花窗棂间投射过来的迷人光芒照在紫色的纱帐外,斑驳的光影落了满满一室。

一场颠鸾倒凤之后,云收雨散。

洛紧堇翻过酸痛的身体,背靠在他的怀里再没有一丝的力气。

他从她身后拥住她,温言软语的哄她:“堇儿乖,我们一起睡。”

她的确是累了,小腹酸疼。他的眼睛清澈晶亮,声音低沉缱倦,在他从没有过的温柔中,她蜷曲身体,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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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拢贤才圣主临臣府

王丞相夫人高氏有事进宫请见皇后娘娘,皇后听说后很是惊讶。

凤章殿里,皇后亲自把高夫人接进内殿,宫女奉茶毕,皇后又问了丞相大人的身体可好,家中日子过得如何,答家常话。高夫人一一回毕,便从袖

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来交给皇后:“这是永相叫臣妾给娘娘送来的。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连话也说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听了这话,忙伸乎接过书信来,撕开信封将信笺拿出来看。

王丞相乃文臣之首,寥寥数语便把柳雪涛的事情说得异详尽清楚。

王皇后叹了口气,说道:“叔父果然英明。婶娘回去跟他老人家说,我在宫里跟个聋子一样,外边的事情还请他多多留意。皇上其他事情上都好,唯有‘情’之一字总是看不破,容易受人挑唆。朝堂上的事情,须得叔父多多留意。”

高夫人忙答应着,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朝廷外命妇也不宜在宫内久留,十是匆匆告辞回宫。

王皇后将丞相的书信丢到蜡烛土烧掉,自己闷闷地坐了一会儿,便叫贴身宫女进来吩些道:“伺候本宫更衣,本宫去给太后请安。”

“是。”几名宫女手脚麻利的给皇后换了衣裳,又重新把发髻整理了一番,方搀扶着皇后出了凤章殿往太后住的福寿宫走去。

太后这里正预备着传完善,皇后来的正是时候。太后见皇后亲自来伺候晚饭,心里很是高兴。便对自己的贴身宫女吩兴道:“去,让御膳房把皇后娘娘的晚膳传到这里来,哀家和皇后一起用晚膳,我们娘们儿也好说说话。”

皇后谢了太后恩典,便陪着太后说话,看宫女们调开桌椅,摆上了碗筷。不过是晚膳抬了进来,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皇后扶着太后入座,自己在一旁相陪,布菜,盛汤,极为周道。

晚饭后,皇后又扶着太后去里面说话。太后因问起了皇上今天怎么一天不见,皇后叹了口气,说道:“儿臣正为此事担心呢。儿臣听说昨晚华贵妃在皇上的御书房里晕倒了,先是吓了一跳,后又听说贵妃身体并无大碍,方稍微放了心。到底还是亲自去了华阳殿一趟。”

太后因皱着眉头,问道:“她身子一直很好,怎么好端端的会晕倒了?而且,后宫不得干政,她如何去了御书房?”

皇后忙起身行礼:“是儿臣统驭后宫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儿臣心里忐忑不安,请母后重责儿臣。”说着,她便跪下去。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叫人把皇后扶起来,说道:“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

皇后方把事情的原原本本一丝不差的跟太后回明,只是把时间颠倒了一下。又补充道:“母后恕罪,儿臣之前的确是看着李娇的模样好,才说要将她召进宫来陪伴皇上的。孰料华贵妃却一心想着把她妹妹许给卢峻熙为二房夫人。还趁着皇上吃了酒,命人把卢峻熙召进宫来当面赐婚。卢峻熙不肯背信弃义,拒绝停妻再娶,华贵妃便指责卢峻熙欺君。幸亏皇上圣明,没有治

卢峻熙的欺君之罪,只打了他四十板子,给华贵妃出了口气也就罢了。儿臣已经宣了口偷,封了李娇为宝林…母后,您看这事儿…”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不怪你!你贤良淑德,为皇上着想,为我皇家子嗣着想。哀家很是高兴。只是这个华妃太过分了!她这是妖魅惑主!仗着她父亲的功劳,都忘了做后妃的根本!来人——传我的懿旨,华妃李氏不守砚矩,谗言媚主,削去贵妃封号,降为婕妤。告诉她不用来福寿宫谢恩了,好好在华阳殿闭门思过吧!”

后宫风云果然变幻莫测,太后一句话,华贵妃便从贵妃之尊一下子降到了婕妤。而且还被无休止的禁足在华阳殿里,何时能够出头,已经成了未知。

华贵妃,不,华婕妤听到太后宫里来宣太后口谕的太监尖着嗓子宣布完之后,脸色由白变黄,由黄变得铁青。终于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身子前倾,手臂持在地毯上的时候,又蓦地一阵刺痛由指尖传到心口,忙抬手看时,却见手指不知被什么刺伤,鲜红的血慢慢的渗出雪白的手指,蜿蜒着流到了掌心里,通红一片。

“哎呀,娘娘…怎么了?”宫女忙过来检查,却发现地毯的缝隙里有残留的碎瓷片,正是皇后走后华妃自己摔碎的那个花瓶种下的祸根。

“哼......死不了。”冷冷的笑意绽放在嘴角,华姬婷的眼睛里闷烁着逼人的寒意。

第二日,皇上早朝,原户部尚书马云瀚已经离京奔赴灾区,代尚书卢峻熙挨了四十板子在家养伤不能上朝。户部琐事繁杂,无人主理,户部的大小事情由户部各个官员直接上凑皇上,把英宗皇帝给烦的一个头两个大。直接摆手对户部的官员们说道:“卢峻熙现在是代尚书,你们这些繁杂小事先去同他商议了,再写成奏本呈上来给朕看!”

散朝后,户部的右传郎程克贤无奈的叹息着,自顾往前走,三位郎中,五位主事都匆匆的跟上来,围着程克贤七嘴八舌的问道:“程大人,卢大人现在养伤在家,我们怎么好去他家里打扰呢?”

程克贤叹了口气,拍拍手里被皇上扔回来的奏折,叹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上的圣谕,难道大家没听清楚?走吧,大家先去买点补品,咱们一起去看看卢大人也好。”

“是是是,卢大人昨天被杖责,咱们还没时间去看看他呢,真是的…”

“哎,也不知洪冲撞了谁,居然受这份罪。”

“听说是华贵妃呢,华贵妃被卢大人气得昏死过去了…”

“胡说,卢大人身为外臣,怎么司能见得后妃?”

“就是,不许胡说,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是死罪…”

众人议论着离开,却不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高玉璁却慢慢的止住了脚步,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一时间,户部左待郎卢峻熙被杖责四十。华阳殿华贵妃被太后斥贵,降为婕妤。两件事情引发的风波还没过去,李将军府的侄女李娇又被皇后选入后宫,直接封为宝林。

恩恩宠宠一时辗转剑缠,着实令人猜不透其中的隐情。

只是,户部的众位官员每日去卢峻熙的府上找他议事,却次次都被柳雪涛招驾。

卢峻熙每天都发高烧躺在床上,不是灌药,就是冷敷,据说整日昏昏沉沉。程克贤不信,也曾进内书房的卧室探视,果然见他面色苍白,趴在床上,额头的碎发湿粘轱的贴着额头,双目微闭,嘴唇也没有血色,着实的司怜。

程克贤身为目前户部职位最高的右侍郎,在这种状况下,不待不去找雪涛夫人细谈。

此时,柳雪涛身为五品诰命夫人此时也不得因为卢峻熙身上有伤而出来见外客了,请了程克贤在内书房的偏厅里落座奉茶毕,抑雪涛叹道:“程大人近日来多多辛苦了。妾身先替我们家大人谢谢程大人的关心。”

程克贤忙领首叹道:“卢大人此番也是遭罪,这天也渐渐的热了,偏上户部的事情又多,下官和属下们每日来府上打扰,夫人茶饭招待,也是每日里麻烦。下官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啊。”

柳雪涛叹道:“朝中能人众多,皇上偏生不愿让我们家大人休息两日。这也是皇上对我们大人的隆恩。我柳雪涛又岂敢懈怠?”

程克贤又叹了口气,赞道:“夫人乃女中英豪,也该明白此事不宜长久。长久下去,恐怕对卢大人的官声也不好。”

抑雪涛点头,幽幽叹道:“妾身多谢大人提点。这话之前孔大人也劝过我。司是——皇上圣命难违,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怎么办呢?只是可怜了我们家大人,如今还不能下床,又是一阵阵的高烧。这太医院的药也不见效。真真急死人了。”

程克贤忙建议道:“夫人如何不去求求安庆王妃,让安庆王妃同老王爷说一说,此事恐怕也只有老王爷能劝得动皇上了。”

柳雪涛恍然道:“对呀!瞧瞧,我这儿每天为我们大人的伤势着急,都急糊涂了!多谢程大人提点,我这就去安庆王府,求老王爷跟皇上说说情。户部之事就有劳程大人多多操心了。好歹让我们家大人将养两日吧。”

程克贤忙拱手:“夫人客气,下官也是为卢大人和夫人着想。至于户部之事,下官也实在难当大任,不过相信皇工会找到合适的人选的。”

柳雪涛点头:“是啊是啊,朝廷人才济济,怎么可能离了我们家大人就不转了呢。”

送走了程克贤,柳雪涛进了内书房的里间,看视正在‘发烧’的卢峻熙。

翠浓和香葛两个丫头这几日都是替换着在这里服侍的,其他小丫头什么的一律不准进来。柳雪涛进门,正靠在床边脚踏上打盹儿的翠浓忙起身,轻声笑道:“夫人,老爷刚还嘟囔着让奴婢去找您呢。”

柳雪涛撇着嘴偷偷的笑了笑,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了。”

翠浓答应着出去,关好了房门。柳雪涛方轻轻的坐在床边,抬手理了理卢峻熙额前的碎发。

她一碰他,他便醒了,眼眼里尚有淡淡的血丝,却满含着笑意的叫了一声:“雪涛…过来,亲亲我。”

柳雪涛捏着他的鼻子笑道:“不过是四十板子而已,怎么就打的你跟修远一样了?整天的叫着亲亲,亲亲的,也不嫌腻烦?”

卢峻熙立刻学着儿子撒娇的样子撅起了嘴巴:“嗯,是很腻烦。我叫了那么多次你都不来。有你这样狠心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