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原想把丁香给游说过去,上台献艺壮一壮门面的。无奈丁香说啥也不答应。况且她已经赎了身,不再是青楼中人。她姐姐如今又是皇上的人,每月包银就是上千两。就算没有钱,老鸨现在也不敢惹蔓云。
毕竟皇上可不是寻常的人,就算他不便于公开身份,那替他出头的也必是皇亲国戚。绝不是一个青楼老鸨能得罪的人。
管弦丝竹之声透过厚厚的帘子传进来,却掩饰不住丁香姑娘的一声重重的叹息。
蔓云原本正坐在书案前静心抄写一本《金刚经》,听见她叹气,不得不停下手,把毛笔放好,起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劝道:“闷了就出去走走。老这样憋在屋子里也不好。”
“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想什么办法?你说的事情根本行不通。你让姐姐怎么想办法?”
“怎么行不通哦?你去跟那位贵人说一声,不就办妥了?这种事情自然也不用他亲自出面,让他随便跟他身边的哪个王爷打声招呼,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啊?”
蔓云看着自己的妹妹,半晌才问:“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下那个人?”
“姐姐,我这辈子放不下他了!而且——我听说之前在绍云县,那个柳雪涛为了让卢大人庶出的哥哥娶他们家管家之女为正妻,曾经出面让当时的县台顾大人收一个管家的女儿为义女。然后由县台大人出面,把那个叫芳菲的女人许给卢大人的哥哥为妻。明媒正娶的抬进了门。姐姐——你就算是不愿意为了妹妹去求那个人,也总该为了你妹妹想想办法呀!”
蔓云叹道:“管家之女怎么了?人家是正经的女儿家。再说,她嫁的是庶子,自古以来嫡庶不同。庶子聘管家的女儿为妻也说得过去。这事儿同你这桩事不一样。”
“姐姐。你是铁定了心不管妹妹的事情了?”丁香见真的没指望了,便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蔓云叹道:“姐姐是为了你好。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去给大户人家做侍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你问什么偏偏选中户部侍郎卢峻熙大人家?”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有人淡淡的问了一句:“卢峻熙怎么了?”
蔓云心里一惊,忙起身迎上去。
丁香也是一愣,心想莫不是老天怜我机会果然来了?
帘子一响,英宗皇帝已经进了门来,今晚看上去他心情甚好,面带微笑,手挽着蔓云的素手,一身深蓝色的团花蟒缎灰鼠箭袖,头戴一顶黑貂毛的风帽,越发显得龙姿凤威,丰神俊朗。进门来,皇上便淡淡的笑问:“你们竟然在这里讨论朝廷大员?卢峻熙怎么了?你们倒是说来听听。”
蔓云忙道:“奴家哪里敢在这里讨论朝廷大员,刚妹妹只是说她前些日子回老家,见着卢大人回乡祭祖了。”
英宗方笑了笑不再在意,只说了声:“这事儿啊,连你们都知道了。”
丁香忙上前去福身请安,婉转的声音甜润可人:“奴家丁香请爷大安。”
“哦,丁香啊,几日不见,怎么看上去憔悴了些,是你姐姐约束的你太紧了么?”英宗忙里偷闲,难得出来走走,便好心情的同丁香多说了几句话。
丁香便巧笑嫣然,看了蔓云一眼,甜甜的回道:“姐姐一向疼爱丁香,哪里会约束的太紧。是丁香自己有些烦心事,姐姐又无能为力,所以才没心思装扮,倒像是憔悴了。让爷见笑了…”
蔓云不满的看了丁香一眼,淡淡的说道:“丁香,今儿他们送了一些上好的甜橙来,你去拿几个来给爷尝尝。”
丁香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着她的姐姐。于是答应一声转身下去。
英宗便揽着蔓云的腰坐到那边的书案旁,把她揽在膝头看了看她写的《金刚经》,笑道:“你闲来无事把我送你的那些诗词抄写一遍,不好么?年纪轻轻的抄写什么经文,又不出家做尼姑去。”
蔓云忙抬手将经文收起来,笑道:“爷的诗词奴家已经抄写了两份。一份给爷带走,一份奴家自己留着,做个念想。”
英宗听了这话,便越发的怜惜她的一片痴心,于是轻声叹道:“好,很好。快过年了,蔓云想要什么,只管说。”
蔓云轻笑这抬手捏着英宗的肩膀,说道:“爷给了蔓云很多很多了。在这九霄阁里,蔓云说一,妈妈都不敢说二。蔓云别无所求,只求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偶尔想起奴家便来走走。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英宗一阵感动,手上一用力把蔓云搂紧,叹道:“还是我的蔓云最懂事。”
丁香端着一个水晶盘子进来,便瞧见英宗皇帝搂着自己的姐姐说悄悄话。姐姐被那个男人搂在怀里,脸上带着幸福的光泽,他们悄声的说笑着,仿佛是天底下最快乐的男女。一时间丁香的心里便涌上一阵酸涩之意。想着自己这一生不知有没有机会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私语情浓,一时间又暗暗地着急。
只是再着急也得一步一步的来,丁香暗暗地叹了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着蔓云看见站在珠帘外边的她后,方收拾起零落的心情,扮起笑脸端着一大盘子甜橙进了里间。
英宗皇帝见了娇媚可爱的姑娘捧着一个碧绿的水晶盘子进来,上面放着鲜艳浑圆的橙子,那种画面本身就充满了家常生活的气息,一时兴起,于是开心的笑道:“丁香啊,你来剥橙子,让你姐姐给咱们弹首曲子如何?”
蔓云轻笑着接过丁香手里的甜橙,转身走到英宗皇帝身边,笑道:“她小孩子家毛手毛脚的,哪里能剥得了橙子。还是奴家来吧。奴家也好久弹琴了,怕是手生了,弹不好,倒是扫了爷的兴致了。”
英宗皇帝听了这话便奇怪的问道:“蔓云可是生气了?怎么连首曲子都不愿弹了?”
蔓云一愣,她原是怕丁香在皇上跟前站的久了,会不知深浅提出让皇上去帮她给卢峻熙提纳妾的事情,所以才不去弹琴,却不想被皇帝给误会了。于是忙笑道:“爷别误会,蔓云见了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丁香忙上前笑着说道:“是呀,是呀。姐姐怎么会生气呢?只不过姐姐今天写字写的太多,手指难免酸楚,再去弹琴怕是会不尽人意。爷既然想听曲子,丁香倒是会弹两首,不如让丁香去弹来给爷和姐姐听,如何?”
英宗皇帝听了这话,立刻笑道:“好。你去,好好弹一首曲子给爷听,弹得好了爷今儿可有赏。”
丁香忙笑着问道:“爷这话儿说的是真的?”
蔓云皱眉,转头瞪了丁香一眼:“胡闹!一点规矩都不懂。”
英宗以为蔓云是怪丁香怀疑自己的话,于是忙拦着蔓云继续训斥下去,说道:“哎——她不过还是个小孩子。蔓云别跟她计较了。嗯…丁香,你只管好好的弹,回头爷说有赏必然有赏,绝不会哄你。”
“是!”丁香喜出望外,心想这回一定要好好地弹一曲,先把皇上引高兴了,然后自己的事情可就十拿九稳了。
丁香是个聪明的姑娘,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学东西也快。她随着姐姐一起在青楼长大,因为姐妹俩姿色不凡,所以深得妓院老鸨的喜爱,从她们俩身上也下了血本。琴棋书画诗酒花,但凡是跟风花雪月有关的才学,老鸨都请了教习悉心教导。
所以丁香的才学技艺一点都不比蔓云差。只是她从小有姐姐照着,性子过于任性,不如蔓云懂得忍耐,识大体,知进退。
这次她既然有心在英宗皇帝跟前一展才华,便绝不会马虎对待。出去后先换了一身衣裳,方抱了一架小小的瑶琴出来,在珠帘外的琴架上摆好,然后净手焚香毕,才坐到瑶琴之前。摒心神,敛气息,微微闭上眼睛,纤纤素指抚在琴弦之上,忽然间手指一动,那叮咚的琴声便如山涧清泉一样淙淙而来。
伴着清润的琴声,她又轻启朱唇,缓缓地唱出一曲。其声甜润雅致,却比琴声更入人心。其词婉转,略带几分伤感:
云袂如雪兮,芷冠馨迷离。
斯人宛如云之魂,飘渺未可期。
薜荔素裳兮,芙蓉采莲衣。
啜清露兮食落英,秋水映云翳。
揽桂桨渡沅兮,欲之澧浦兮。
闻玉筝,余太息,知音永相依
…
至柔如水兮,至坚昆山玉。
高山难阻情不移,婵娟共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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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如君心,长袖舞玉琵。
芳林无语,曲径自成蹊。
红颜酬知己,何须朝朝暮暮。
拈花一笑顿悟君意。
长啸低吟皆淋漓,悠悠不绝清寂…
一曲即终,连英宗皇帝这阅尽人间春色之人也忍不住听住了。还是蔓云递过一片甜橙来方才回神,于是一拍手呵呵的笑道:“妙,妙啊!好一个‘红颜酬知己,何须朝朝暮暮。拈花一笑顿悟君意。’凭这一句,就应该好好地赏你。”
丁香忙起身离座,进得内间来走到英宗皇帝面前,盈盈下拜,连着磕了三个头。
英宗便不解其然的看了看蔓云,又看着丁香,问道:“怎么,你这是谢爷的夸奖呢,还是跟爷讨赏?”
蔓云又忙低声呵斥道:“丁香,不要胡闹。”
丁香却跪行两步到了英宗皇帝跟前,哀婉的求道:“丁香不敢跟爷讨赏,只求爷能怜悯丁香的一片痴心,为丁香做主,成全丁香今生唯一的夙愿。”
英宗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是连敛了之前的笑意,沉静了脸色,说道:“你有什么夙愿,先说来听听。”
丁香便道:“奴家一心都系在户部侍郎卢大人身上。奴家也知道卢大人家有贤妻,夫人乃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五品诰命夫人。奴家也自知身份微贱,不敢奢求更多,只求今生能随侍在卢大人身边,做个侍妾,这一生也就知足了。只是这件事情对奴家这样的卑贱女子来说,却好比登天。所以今日斗胆相求,求爷能替奴家做一回主,奴家今生今世感激不尽…”
英宗皇帝有些诧然。他满心里也没想到丁香所求的是这样的事情。他以为这个小丫头会求自己把她姐姐赎出去另作安排,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这丫头见着自己也有了其他的意思,想要攀龙附凤,博得个荣华富贵。却想不到她只是求自己帮个忙,想去给卢俊熙那小子做侍妾。
英宗的些许诧然,让蔓云很是难堪。她生气的瞪了丁香一眼,转身跪到她的身边,磕头求道:“爷不必听丁香小孩子家的话。卢大人乃国之栋梁。雪涛夫人更是万里挑一的女子。丁香出身微贱,不足以侍奉卢大人夫妇。爷不必为此事烦恼。”说着,又扭头斥责丁香:“还不退下?!”
丁香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一口气把话说完。原本也猜测不到会是什么后果。她也知道皇上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是最深不可测的人。他高兴了可以让人飞黄腾达鸡犬升天,生气了也可以要人性命甚至株连九族。
所以,当英宗皇帝沉默时,丁香的心里也有些害怕了。再加上蔓云也跪下来磕头,又冷声斥责自己。丁香以为这下完了,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于是她委顿下来,给英宗磕了个头,哽咽着说道:“是奴家不知深浅,坏了爷的好兴致,奴家该死,求爷莫要怪罪姐姐,奴家告退。”
英宗皇帝原本还在想着不知卢峻熙这小子交了什么桃花运,有那么一个能干的老婆也就罢了,如今又有个天仙似的姑娘心甘情愿的倒贴着给他当侍妾。
当丁香哭的梨花带雨磕头时,英宗方轻叹了口气,说道:“问天下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这丫头,却也是个痴情人。这事儿爷我却不好多说,只看你们二人的缘分如何。你且下去吧。”
丁香听了这话,便如将死之人获得了新生,急忙又给英宗磕头,悲喜交加的说道:“丁香谢爷成全,谢爷大恩大德…”
蔓云却暗暗地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了头。
丁香知足的下去,把空间留给英宗和蔓云。她是个懂得进退的人,也明白自己刚才是孤注一掷了。如今皇上不但没怪罪自己的胆大妄为,听那口风里差不多已经答应了。君无戏言,她想只要皇上开了口,纵然柳雪涛是一品诰命夫人,也不得不松口了。
卢俊熙在年终之时喜得贵子,这个年过的自然是欢喜异常。
恰逢柳明澈携家眷进京述职,这半年的时间他在海宁和倭寇周旋,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倭寇已经签署了互不侵犯的友好合约,还专门派了使臣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向英宗皇帝朝贺,并带来了很多海产珍品作为礼物呈献上来。
英宗皇帝很是高兴,又重重的褒奖了柳明澈,加封他为靖远侯。
儿子高升,女儿得子。柳裴元又是双喜临门。
因过年时柳雪涛尚未满月,所以不宜出门走动。柳裴元便偷了个空儿悄悄地来看小外孙。随他一起过来的自然是老夫人安氏,还有柳明澈的妻子杨氏素琴。
柳皓波的妻子李氏留在家里招待来往的女客,而柳明澈则忙着和京中要好的官员吃年酒,这日又正好定在卢俊熙家,所以他倒是比柳裴元等人来的还早。
大年初四,是柳雪涛生产刚好十九天的日子。卢俊熙这日不出去吃酒,原定是在家里宴请朝中说得来的同僚们聚一聚,柳明澈也一早过来,先进内室看了小外甥,同柳雪涛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泓宁去前院同卢峻熙说话去了。
柳裴元来的时候,前面的正厅里已经坐着五六个人正在和卢俊熙柳明澈说笑,有爽朗的笑声不时的传来,柳裴元一听便知道是有人在这里吃酒,于是叮嘱门上的人道:“不用进去回禀你们大人了。我们只悄悄地进去看一眼夫人也就罢了。”
大过年的,老丈人登门看女儿,这话儿若是说出去了可够人家笑话的了。柳裴元是个狂妄之人,可以不拘小节,可卢峻熙却在官场上混,不得不在乎这些事情,何况还有柳明澈在。
卢家的下人自然是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脾性的,于是悄声笑道:“老爷子放心,夫人交代过了,小的们带着老爷子东院的穿堂过去。”说着,便上来搀扶着柳裴元走在前面,安夫人和杨氏跟在后面,一行人绕过卢峻熙招待客人的前院正厅往后面柳雪涛的屋子走去。
卢俊熙给自己的二儿子取名泓宣,宣,乃宽广之意,取《汉书》中的‘广延宣问,以考星度,未能雠也。’他希望这个寤生的儿子将来能够有宽广的胸怀,成就一番作为。柳雪涛很是喜欢这个名字,便总叫他‘宣儿’。
柳裴元和安老夫人进来的时候,柳雪涛正半坐在床上,抱着不到二十天的儿子逗着他笑呢,母子俩两两相对着,泓宣细长的眼睛和卢峻熙长得很像,是那种凤目斜飞的邪魅之美,一看就有用不完的心眼儿。
碧莲一早便听说柳明澈来了,一颗心便总是忐忑着。这会儿守在柳雪涛跟前,听见外边小丫头请安的声音,忙站起身来躲到一边,等着柳裴元夫妇和杨氏三人进屋后,方上前福身行礼。
安老夫人含笑叫她起来,又随手赏了她一个红包笑道:“过年了,图个吉利。你这孩子伺候你们夫人可是有几年了。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碧莲忙福身回道:“奴婢谢老夫人赏,老夫人过奖了,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杨氏倒是和碧莲熟悉,是因为当初柳明澈和她一起在这里审问方氏的时候,她曾和碧莲紫燕二人在内室说了一晚上的话儿。这会儿大半年没见了,也算是故友重逢。便悄悄地拉了碧莲的手,笑道:“那次我跟你学着做的水晶蒸饺总不是你做的那个味道。回头儿你还得教教我。”
碧莲忙悄声笑道:“奴婢给夫人请安,还没给夫人道喜。夫人如今越发的尊贵了,难道还要亲自下厨?”
那边柳裴元已经把泓宣抱在怀里,呵呵的笑着跟安老夫人说道:“瞧瞧,这小家伙活脱儿一个峻熙,看看这一双眼睛,这鼻子,还有着嘴巴…那一点儿都像是他爹的翻版。”
安老夫人笑道:“这孩子像他父亲更好。你看姑老爷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一年内连逢数件喜事,真真叫人羡慕呢!”
柳雪涛便笑道:“母亲还说我们,难道家里不也是数件喜事都聚到了今年?二哥也是连连高升,如今又立了大功,官封靖远侯。娶了二嫂进门不说,大嫂子也给父亲生了个孙子。难道还嫌喜事少?等过几个月,二嫂子也给父亲生个孙子,您二老才满意呢吧?”
柳裴元笑的合不拢嘴,说道:“是喽,是喽,等你二舅舅也添一个小弟弟给我们泓宣,外公可算是满意咯!”
安夫人也含笑点头,说道:“如今呢,我们什么也不盼了,只盼着素琴给我们再生个孙子呢!”
杨氏便羞红了脸,拉着碧莲到一旁说笑去了。
翠浓香葛两个丫头带着小丫头们抬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各色的瓜果点心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令有小丫头奉上香茶来,柳雪涛方看见杨氏竟然拉着碧莲去那边的暖炕上说悄悄话去了。
看着那边两个女人在一起说悄悄话说的热火朝天,柳雪涛忽然间笑了起来。
安老夫人顺着柳雪涛的目光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异端,于是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柳雪涛看了安老夫人一眼,又轻叹一声,悄声说道:“她们两个何时这么熟了?这会儿居然连我都不理,竟跑到那边说体己的话儿去了。我却不知道在我这二嫂子眼里,我这个妹妹居然抵不上碧莲那丫头?”
安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的笑道:“是呢,你二嫂子这回一回来就跟我打听你的这个丫头。说她的手很巧,会做好些点心。我还纳闷儿呢。”
柳雪涛心道,若不是二嫂果然贤惠淑德有心给二哥纳妾,便是碧莲这丫头心机深重,想着先从二嫂子这里打通关节,最终走到二哥身边去。
不过柳雪涛对这件事情很是无奈,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古代的女人会这么贤惠,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给自己男人另找女人,难道是不爱?或者爱的不够深?又或者,她们更加爱惜自己贤德的名声,把男人只当作是一家之长,一个依靠?
柳裴元抱着泓宣爱不释手,笑着跟柳雪涛说道:“再过几年,等这个小家伙长大些,和我们家的景尧还有安庆王府的那个云骁可以一起入学读书了吧?也算是个伴儿了。”
柳雪涛笑道:“正是呢,这三个孩子同年生的,一样大,可以从小一起读书识字,结伴长大,也不算孤单。”
安老夫人跟着笑道:“说到读书,我听说姑老爷给修远找了个严厉的老师?”
柳雪涛笑道:“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老师,此人也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当初在琼林宴上认识的。因为那人很是耿直,所以在官场上不怎么吃得开,总是受人排挤。但正因为为人比较正气,才让修远跟着他学两年,全当是开蒙了。”
柳裴元点头说道:“小孩子家虽然刚开始读书,但开蒙先生很是重要。读书识字倒在其次,主要是要先学做人的道理。正直些自然好,但也不能太生硬不懂得变通。人若是只认死理,将来也是要吃亏的。”
柳雪涛笑道:“爹,修远那孩子你还不了解?他就是聪明有余厚道不足,所以才要给他选个这样的先生。搓搓他的那股小聪明的劲头儿。”
三人在这里说这话,紫燕又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先给柳裴元夫妇拜年行礼,安老夫人照例也是赏了一个红包。紫燕双手接了,又给安老夫人福了福身,道了谢,方请示柳雪涛:“奴才请夫人示下,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宴席就摆在这屋呢,还是去前面的正厅另设一席?”
柳裴元摇头道:“我们不去前面,我跟我这小外孙还没说够话儿呢,是不是…嗯,宣儿?”
柳雪涛便对紫燕笑道:“既然父亲舍不得宣儿,就把宴席摆在这里吧,父亲的摆在外间,命四个丫头专门服侍着。母亲同二嫂子的摆在里间,我们娘们儿也好说说话儿。”
紫燕答应着下去准备,柳雪涛又唤碧莲。碧莲方和杨氏笑着点点头,应声过来。
柳雪涛便看着杨氏笑道:“嫂子若是喜欢这丫头,回头儿便领了去吧。我看嫂子一来,她哪里还有心思服侍我?只求嫂子领了她去,再送两个听话的丫头来给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杨氏笑道:“果然这样?”
柳雪涛点头,又看了一眼碧莲,说道:“自然是这样。”
杨氏便拉住碧莲的手,说道:“如此我可不跟妹妹客气了。今儿就领她走,明儿送两个伶俐的小丫头过来给妹妹使唤。”
柳雪涛又看碧莲:“你可愿意?”
碧莲忙跪下给柳雪涛磕头,说道:“奴婢谢夫人成全。”
柳雪涛点点头,又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吧。回头嫂子走的时候也好带着你走。”说着,又叫翠浓过来,吩咐道:“把我的新衣服挑出四套来给你碧莲姐姐带去,再把我的头面首饰都拿出来,让她紧着喜欢的挑。跟了我这么多年,终究要离开了,我倒有些舍不得她了。”
此言一出,碧莲倒跪在地上哭起来,哽咽着说道:“夫人进卢家的第一天起,奴婢就在夫人身边伺候。奴婢也舍不得夫人…只是,奴婢…”
柳雪涛笑道:“你别招我啊,我还在月子里呢。你招我掉眼泪回头我这眼睛留下病根儿我可饶不了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嫂子是个爽快人,比我贤淑。你们都要好好地…”柳雪涛想说,你要好生伺候嫂子和二哥,又觉得这话有些太缺德,就这么把一个好好地女人送去当正牌小三,你说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呢!
碧莲忙给柳雪涛磕了三个头,随着翠浓下去收拾东西。
杨氏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又看着柳雪涛微微的笑。
柳雪涛因碍于柳裴元在旁边,不好问杨氏有关房里的事情,只等着中午时摆了宴席上来,柳雪涛去外间用饭,她才趁机问着杨氏:“嫂子,为何会想着要碧莲过去?是不是嫂子听说了什么?”
杨氏便凑近了柳雪涛身边,悄声叹道:“我如今有了身孕,你二哥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怎么行呢?碧莲这丫头年纪大些,头一遭是待你二哥真心实意,这一点上次妹妹不在家,我们在这里审那个恶婆子的时候嫂子我就看出来了。这第二呢,她是妹妹调教出来的人,妹妹把她放在身边这么多年近身伺候,她必然是个稳妥的人。这时候若是从外边找人放在你二哥身边,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所以呢,嫂子我算是白白的捡了个便宜呢,妹妹不会怪嫂子吧?”
柳雪涛又忍不住笑了。心道,你倒是真的捡了个大便宜呢,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放在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让我男人碰她?
杨氏见柳雪涛笑,便跟着笑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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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笑道:“我是笑嫂子果然放心,回头你肚子里的娃娃生下来,碧莲还可以帮你带呢,她这几年跟着我可是一直服侍着修远呢,修远跟她比跟我还亲。”
杨氏听了这话忙问道:“哟,那我这会儿把她带走了,修远怎么办?”
柳雪涛在心里又默默地为古代女性三鞠躬,为她们肯于奉献,乐于分享的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嘴上却连声说道:“没事没事,不还有紫燕呢吗?她还有个女儿,修远很喜欢跟她玩儿呢。”
杨氏点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可别因为我的缘故,让修远没人照顾。”
柳雪涛见杨氏是真心想把碧莲带过去,心里也慢慢的放开。
碧莲为了柳明澈千里迢迢的从绍云来到京城,又在京城等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契机,也是该好好地把握了。
第222章 侯府相聚提纳妾
打发碧莲跟着杨氏走了之后,柳雪涛便沉沉睡去。这次生产耗费了她太多太多的元气,这个月子里她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八九个时辰在睡觉。
卢峻熙心疼不已,一颗心都在她养身体上纠结,再没多少心思去想别的。只要听见谁那里有补养身体的良方他都会想办法弄来,叫厨房一样一样的做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