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满月的孩子吃饱了就睡,紫燕应付了金盏没几句话,怀里的小泓安又睡着了。紫燕便悄声笑道:“姐姐,我们小少爷又睡了,我抱着他进去睡一会儿。”

金盏便笑道:“他又不怕吵,你又进去做什么?”

紫燕心里恨恨的骂道,你管老娘进去做什么,你只管去吃你的茶就是了。嘴上却只好笑着说道:“我抱了他这一会子,胳膊也酸了。他这样被抱着睡也是不舒服的,不如让他躺好去睡。”

“你累了,给我抱一会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抱他呢!”金盏说着便伸手过来抱孩子。

紫燕忙闪身笑道:“好姐姐,你自己重着身子,哪里还能抱孩子?小心闪了腰,可是天大的罪过呢。”

金盏还想说什么,兰香却笑道:“我来抱抱如何?听说小少爷生下来就重的很,如今我抱抱他有多少斤?”

紫燕急的想骂人,偏生柳雪涛这会儿被李氏和胡氏问这问那的没有空儿理会这边,碧莲又被王承睿的两个侍妾给拉着不知在说什么。

此时恰好有个小丫头从后面过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杯热茶,正要绕过这边送到主子那边去,却不巧被兰香回身碰了一下,那托盘便往一侧一歪,一杯热茶朝外洒了出来。

好巧不巧,紫燕抱着孩子正好站在这边,眼见着那热水就要溅到孩子的脸上了,紫燕躲闪不及忙抬手挡去挡住孩子的脸,幸好孩子包着薄被,热水溅过来只有少许溅到薄被上,并没有湿透。孩子无恙,紫燕却惨叫了一声,把屋内的诸人都吓了一跳。

柳雪涛忙问:“是怎么了?”

那小丫头便急急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这位姐姐碰了奴婢。。。。。。”

兰香却转身骂道:“你胡说!你自己不长眼却赖我!”

那小丫头又哭着辩说,兰香却趁势上前去又踢又打。

泓宁被吵醒,烦躁的大哭起来。秀儿急急地跑过来接过了孩子,看着紫燕通红的手背着急的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紫燕疼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先问秀儿:“快看看小少爷怎么样,有没有烫到哪里!”

秀儿忙道:“小少爷并没什么事儿,这小被子湿了一点,估计并没有湿透。倒是姐姐的手。。。。。。”

柳雪涛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那小丫头本来就小,又因为做错了事儿心里害怕,根本不敢怎样。此时已经被兰香打的鼻青脸肿,头发也散乱的不成样子。兰香却依然气呼呼的像是受了极大地冤枉,柳雪涛叫了住手之后,她犹自狠狠地推了那小丫头一把方才收手。

柳雪涛肚子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当着李氏的面发落兰香。便先对秀儿说道:“你先把孩子抱进去,把襁褓换了,看看可有没有烫伤。”

秀儿忙答应着抱了孩子进去。碧莲忙跟着进去料理孩子。

雪涛又吩咐紫燕:“快些去找冷水把烫伤的地方多多的冲洗几次,一定要用冷水。快去!”

紫燕含着泪答应着下去。柳雪涛又叫一个小丫头陪着她去,另叫人去前面拿烫伤的药膏来给紫燕涂抹。

屋里一乱,在外边伺候的丫头便都挤了进来。芳菲和容氏也听见了动静,二人又不好一起过来,容氏留下招呼客人,芳菲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芳菲一进临月阁的门便听见柳雪涛呵斥道:“做这么点儿小事儿都毛手毛脚的,你们平时里是怎么学的规矩?这会子居然还有脸在我的面前吵吵闹闹,若不是瞧着外边宾客众多,我把你们两个每人各打五十板子,看你们两个谁还有话说!”

兰香不服气,说道:“姑奶奶明鉴,分明是这小蹄子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了奴婢的身上。奴婢这胳膊都被这热水烫了呢。”

柳雪涛杏眼微微的虚起,看着依然站在那里不知认错求饶的兰香问道:“烫到了你哪里?”

兰香便一掀袖子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一块微红的肌肤说道:“这里。”

柳雪涛转脸说了一声:“茶呢?”

正好王承睿的一个侍妾刚端着一杯热茶还没喝,听见柳雪涛要便忙忙的递了上去。

柳雪涛接过茶来掀开盖子看了看,果然是刚沏上来的滚滚的热茶,于是她一扬手把整杯茶都泼到兰香的脸上,兰香先是一惊,继而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痛起来,她忙用手捂住了脸尖声叫着胡乱去擦。熟料热水烫伤了肌肤,又经她一揉搓,那些烫的厉害的地方肌肤破了更是钻心地疼痛。

柳雪涛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眼里没有主子无法无天的贱婢给我堵上嘴,捆起来扔到马棚里去。待忙完了今日我再回了父亲,细细的问她!”

李氏原本想呵斥兰香几句让她赶紧的给柳雪涛磕个头下去。熟料柳雪涛根本就不是个吃气的主儿,待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兰香已经被泼了一脸的热水。惊讶之际柳雪涛又已经发了话,说等忙完了这会儿再去回柳裴元。如此李氏更没话可说。

暗暗地叹了口气,李氏心想方姨娘是怎么调教的人,居然做出这种愚蠢之极的事情来。弄得如此没脸不说,自己还吃了这样的闷亏。于是她强做着笑脸对柳雪涛说道:“这样不知死活自大无主的奴才,直接发落了就是。姑奶奶别为了奴才气坏了身子。还是先去看看小少爷吧?”

柳雪涛看着两个婆子拿帕子塞了兰香的嘴巴把她从临月阁的后门拖了出去后,方才出一口气说道:“嫂子莫怪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又多管娘家的闲事,我是想着嫂子怕是碍着在我们家做客的缘故,不好处置这些没规矩的奴才们,所以才愿意承担这样的恶名。若是嫂子将来有一天回了娘家,或者亲家老爷府上的奴才来柳家也是这样目无家规,跟主子拌嘴,想必你也会像我一样的处置。”

李氏忙赔笑道:“姑奶奶说的很是,姑奶奶为了我的脸上好看才这样,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怪?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柳雪涛微笑着点点头,又对胡氏笑道:“让嫂子看笑话了。”

胡氏摇头笑道:“家大业大,难免有一两个奴才不成器。这也是家家都有的事情,没什么。咱们来了这一会子,估计外边的一出戏都唱完了。不如再出去坐坐?弟妹也快去瞧瞧孩子,刚满月的小人儿家家的,细皮嫩肉的最是娇嫩。我们这些人又不是远客,不必太客气。”

柳雪涛微微福身,道:“雪涛谢嫂子体谅。”说着,又冲着李氏点点头,目送二人带着她们的侍妾丫头们出去后,方对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说道:“你也收拾了东西下去忙吧。做事小心些,莫要被那些有心的人利用了去!”

小丫头忙磕头谢罪:“奴婢谢主子恩典。”

临月阁里终于安静下来,芳菲才从门口走了进来,扶着柳雪涛坐到椅子上前之后,宽慰道:“听老人说,刚出了满月就生气对身子不好,还是消消气吧。孩子怎样?”

柳雪涛便长出了一口气指了指内间的门说道:“在里面呢,你去瞧瞧碧莲她们给他换好了襁褓了没。”

芳菲刚走了几步,碧莲抱着重新换过衣裳襁褓的泓宁从内间出来,抱给柳雪涛看,说道:“奶奶放心,小少爷并没有烫着。就是受了点惊吓,这会子总是睡不稳。”

芳菲便急忙说道:“要不叫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柳雪涛摇头说道:“等这些人散了再说吧,这会子去请大夫,还不知有多少人又要过来凑热闹。”

芳菲点头无语,暗暗地叹了口气。

泓宁靠在母亲的怀里终于安稳下来,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了。柳雪涛抬手摸摸他娇嫩的小脸,叹道:“一个才满月的孩子,也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芳菲想劝慰几句,又不知道如何去劝,只得叹道:“幸亏孩子平安无事,以后大家都小心些,离得那些人远一些也就罢了。”

柳雪涛无奈的笑笑,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这么小的孩子,又不会争不会抢得,能怎么样呢?如今只好先躲着了。等咱长大了,学得十八般武艺,就什么也不怕了。”

芳菲亦笑道:“无论多烦忧的事情到了大奶奶这里,也就不烦不愁了。”

柳雪涛感叹道:“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正说着,便听见门外有人高声说道:“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不知道这该死的小蹄子伤着了小少爷了没有?”

柳雪涛眉头一皱,冷冷的喝到:“是谁在外边大呼小叫的?”

说这话,方氏便一脚踏了进来,看见柳雪涛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便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说道:“妾身是来给姑奶奶赔礼领罪的。听说兰香那贱人碰了端茶的丫头,差点儿没烫着小少爷?这可怎么好呢!我们这儿本来日子过得就艰难,老爷如今连正眼都不瞧一眼,这贱人又这么没眼色,偏偏非要凑上来充什么有脸的,要看瞧小少爷。。。。。。哎!这可叫我们怎么好呢!”

柳雪涛冷冷的看着方氏这幅讨厌的嘴脸,待她说完之后,淡淡的问道:“你说完了么?”

“呃?”方氏一愣,看着柳雪涛不善的面孔,又说道:“贱妾是来领罪的,姑奶奶要打我骂我我都没有怨言,只求别把此事告诉老爷,那样的话,贱妾可真是没有活路了!”

柳雪涛冷冷的说道:“你是父亲的妾室,我岂有打你骂你的道理?我成了什么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人需自尊,方才有人尊重。你上门时客我便如贵宾一样待你,而你却大呼小叫的一点脸面都不留,如今又登堂入室的跟我叫板?你是当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么?”

“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来赔不是也不行么?”

柳雪涛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碧莲,指着方氏说道:“你赔什么不是?你有什么不是?难道兰香故意撞翻了热茶要烫伤我的孩子竟是你教唆的?”

“哎呦,我的天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方氏一听这话,立刻仰面哭叫起来。放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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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生气的喝道:“你给我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若是要哭便回你的家里去哭!若敢在我这里叫嚷一句,我便立刻叫人堵了你的嘴把你送到父亲面前去,你信也不信?!”

芳菲便上前劝道:“姨奶奶这是做什么?好好地有话就说,无缘无故的寻进门来又哭又叫的,叫外人听见还以为大奶奶怎么样你了呢。”

方氏怕柳雪涛,却不怕芳菲。她见芳菲上前来劝,便抬手推了她一把,又鄙夷的说道:“这是哪只架上的野鸡呀,我怎么没见过?这儿有你说话儿得份儿么?”

芳菲被她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尚未怎样又听见方氏说话实在难听。便气红了脸指着方氏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倚老卖老!我们大奶奶不过是瞧着你是柳家大少爷的姨娘,才给你几分脸面。你索性蹬鼻子上脸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

柳雪涛见芳菲为了自己被方氏骂,心里自然更是生气。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方氏跟前,冷说说道:“秀儿,去前面请大嫂子过来,我今儿豁出去了,拼着脸面不要,倒是要瞧瞧我们柳家这样的大家子到底还有没有规矩在了!”

秀儿答应着还没出门,李氏便自己寻了来。原来她一个没注意不见了李氏,便问着金盏。金盏说方氏去给姑奶奶赔礼道歉去了,李氏便暗叫不好,遂请了安氏一起匆匆的追了来,进门正好听见柳雪涛叫丫头去请自己的话。于是忙说道:“姑奶奶莫要生气,她不过是老糊涂了,刚又在外边吃了几口酒,再听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胡乱嚼了两句舌头便无法无天起来。今儿事我们失礼失态,这大喜的日子给姑奶奶添了堵,姑奶奶只瞧着是娘家人的份上别与嫂子一般见识了。我这里先给姑奶奶赔礼。”说着,李氏当真对着柳雪涛福了福身。

柳雪涛忙欠身还礼,淡淡的说道:“嫂子刚过门,家里的诸多事情都摸不清也是有的。新媳妇脸软,底下人不服的事情常有。妹妹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嫂子想必也是知道的。咱们做主子的太过仁慈,那些下人未免就嚣张起来。把主子的仁慈善良当做软弱可欺!若在自家里倒还罢了,若是在亲戚家也这样,可真是叫人笑话死了!我当嫂子是自己娘家人才这样说。嫂子莫要生气才是。”

李氏微微笑道:“姑奶奶说这话可真是见外了。我们的事情便是姑奶奶的事情,我们是姑奶奶的娘家人,一家人至亲骨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说这些外道话叫旁人听见笑话。我们来了半日了,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戏也看了。可是该回家去了。改日等姑奶奶歇息过这阵子忙碌劲儿,我在家里设宴,单独请姑奶奶过去坐坐,咱们姐妹说一天的话儿。”

柳雪涛含笑说道:“好。我这里先谢嫂子盛情了。”

李氏含笑点头,说道:“姑奶奶,我们就告辞了。”

“嫂子慢走。”

李氏又对芳菲笑笑,说道:“妹妹就瞧在我们姑奶奶的面上,别与奴才们一般见识了。”

芳菲听了李氏的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忙笑道:“并没什么,哪家子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小事。过去了也就算了。舅奶奶回去说他们几声也就罢了,千万别动了真气。”

李氏又同芳菲客气着,带着诸人告辞出来。

方氏原指望着李氏进来能帮自己两句,却没想到她首先张口闭口的奴才长奴才短的,把自己的头踩了下去。心里越发恨恨的,把所有的气都转到李氏身上来。

只是又不敢再当着柳雪涛的面闹下去,生怕他真的把自己绑了送到柳裴元那里去,果然那样的话,恐怕那个老不死的真的要把自己打个半死了。于是她只好咬着牙红着脸气呼呼的甩袖而去。

金盏原是方氏的丫头,如今怀了柳皓波的孩子才以妾室的身份搬到了柳皓波的新宅子去,如今自然是跟在李氏身后。她见方氏走了,心里着急,可又怕李氏教训自己,便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规规矩矩的跟在李氏身后慢慢的出来,又跟席间诸位相识的亲友道别,方出花园子上了车回家去。

柳雪涛倒是一路相送,一直眼看着李氏带着诸人上了车走了方才转回来。到得席间又同诸位女眷们说笑了一番,众人劝着她刚出了月子很不该在外边吹风,她便先行告退回临月阁去。

柳雪涛进了临月阁的门便又听见孩子在依依呀呀的哭,于是叹道:“这又是怎么了?”

芳菲便应道:“碧莲说孩子该喂些清水了,这不,我们在这儿喂呢,小少爷就是不喝,这嘴巴闭的这叫一个严实!以我看,还是先别喂了吧?”

柳雪涛笑笑走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伸手勾了勾他的小脸蛋儿说道:“这个调皮鬼,怎么就不肯听婶娘的话?”

芳菲一愣,方意识到柳雪涛嘴里的婶娘是说的自己,心里又酸又甜,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涩涩的笑了笑,说道:“定然是睡得足兴,这会子又被闹醒了,心里烦着呢。”

柳雪涛刚要答话,脸上便忽的一怔,笑道:“这调皮鬼!又尿了我一身!”

碧莲便笑道:“小少爷是偏疼了娘亲了,就喜欢在主子怀里尿。每回主子一接过去,他就尿了!”

柳雪涛便笑着骂道:“你这死丫头还笑!还不把他接过去?秀儿再给我拿一身衣服来!”

秀儿答应着要去,芳菲便端着那办盏白开水说道:“你且别忙了,还是我去吧。”说着,便随手把那茶盏凑到嘴边张口便喝。

“奶奶!”芳菲身边的小丫头春雨登时脸色苍白,一边叫着一边抬手推了芳菲的胳膊一把。芳菲手中一松,茶盏便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诸人吓了一跳,都回过头来瞪着春雨。

秀儿便过来说道:“你这丫头,我刚还说你聪明伶俐呢,怎么就这么莽撞起来?!还不去拿了笤帚来把这碎瓷扫出去?若是谁踩到了岂不又划到了脚?”

春雨战战兢兢的看着芳菲,傻愣愣的不敢往外走。

芳菲初时听着秀儿说春雨,觉得不够,还想再训斥两句,不想刚一张嘴巴还没说出话来,便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忍不住皱眉弯下腰去,一阵寒意从脊背上倏地扩散至全身,便指着春雨问道:“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杯水。。。。。。”说话间,便有黑红的血从芳菲的嘴角溢了出来。

柳雪涛大惊失色,再看看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又想着那原是芳菲要喂泓宁的温开水。刚才芳菲喝的时候她还想劝她换一杯热茶来解渴,殊不知。。。。。。殊不知啊。。。。。。

碧莲等丫头也都慌了神,一个个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春雨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的哭道:“奶奶饶命,不是我。。。。。。不是我。。。。。。”

芳菲已经脸色发青坐到地上,指着春雨恨恨的瞪着她。

柳雪涛尖叫一声:“快去前面请白三爷来!”

秀儿被柳雪涛一声惊醒,急匆匆的冲出去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快去前面请白大夫来!”

临月阁外边的仆妇及众亲友女眷们被这凄厉的喊声吓了一跳,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均纷纷乱乱的赶过来询问。容氏更是匆匆的跑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有守在门口听见动静的婆子便焦急的说:“有人在水里下毒。。。。。。要毒死小少爷。。。。。。”

“啊?!”容氏大惊,差点栽倒在地上。

众亲友女眷们立刻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王承睿的母亲宋夫人及正妻胡氏便匆忙推开众人进了屋门,连声问道:“孩子呢?峻熙媳妇?孩子怎样了?!”

柳雪涛半跪在芳菲身边,拉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流泪说道:“好妹妹,坚持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没事的,你只喝了一口,一定不会有事。。。。。。”

柳雪涛此时对芳菲,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情。初时她怀疑是芳菲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可转念一想若芳菲知道这水中有毒,又何必自己去喝?

如此一来,她倒是替泓宁挡了一次灾祸!多悬那!若是芳菲不喝这杯水,待会儿柳雪涛自己也保不定还要拿这杯水来喂孩子。若是那样。。。。。。若是那样。。。。。。柳雪涛都不敢想下去了。

她只是搂着芳菲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

而芳菲则恨恨的瞪着跪在地上一直哭泣的春雨,原本清丽的五官因为腹中的剧痛而变得扭曲,加上青白的脸色更加吓人。

宋夫人进来后便拉着柳雪涛问:“峻熙媳妇,孩子呢?”

柳雪涛愣愣的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请舅奶奶带着所有的亲戚们先去席间安坐。这里的事情,等会儿自然会有分晓。大家纷纷杂杂的挤在这里无事于补,只会让坏人有机可乘。”

宋夫人闻言一愣,便拉下脸来淡淡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竟不知好歹起来?我是担心孩子!你却嫌我添乱!”

柳雪涛不理她,只是叫人道:“来人,去请容大奶奶带人过来。”

容氏已经带着黄氏和卢之孝家的从外边进来,见了这番情景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明白中毒的是芳菲而非小少爷,又稍微松了口气。

黄氏却心疼不已,急急地跑过来搂着芳菲问道:“芳菲,你觉得怎么样?觉得怎么样啊。。。。。。”

柳雪涛把芳菲交给黄氏之后,方慢慢的站了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春雨说道:“卢之孝家的,把这个贱婢给我绑起来,直接送到县衙里,就说她受人指使,在给小少爷喝的水里投毒,请县太爷好好地审讯她,务必审出背后真凶。这次,我柳雪涛纵然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敢动我儿子的人,我定叫他碎尸万段!”

卢之孝家的忙答应了一声,叫两个婆子拿了绳子来把春雨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拖出去。

此时前面已经得到了消息,柳裴元卢峻熙等人皆匆忙赶来。年轻女眷们纷纷躲避,更有躲避不及的人惊慌失措,拉拉扯扯。

然,前面赶来的男人们没有谁想着去看那些女眷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直奔临月阁。

卢峻熙更是一马当先冲进去厉声叫道:“雪涛?!”

柳雪涛应了一句:“人在这里,白三爷呢?快来救人。。。。。。”

卢峻熙循声找去,见芳菲躺在黄氏的怀里,脸色已经呈现青灰色,眼神涣散似是大限已到。便急忙上前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菲靠在黄氏怀里听见卢峻熙的声音,便用力的挣扎着扭过脸来,痴痴地看了卢峻熙一眼。

那无力的一瞥让正看着她的柳雪涛心中悲凉一痛,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芳菲。。。。。。”卢峻熙皱着眉头蹲下身去,伸手把芳菲无力垂在地上的手腕拉起来,“坚持一下,大夫这就来了。”

“大。。。。。。少爷。。。。。。”芳菲痴痴地看着卢峻熙,绝望的目光里带着依依不舍,“没。。。。。。用了。。。。。。”

“芳菲!没事!白三爷来了,不会有事的!”卢峻熙摇着芳菲的手,用力的保证。

“人在哪儿呢?!我外甥呢?!”柳裴元和白松音等人随后跟了进来,一边分开众人往里来一边焦急的问着。

“这儿呢!爹。。。。。。白三爷,快。。。。。。”柳雪涛忙起身叫人。

卢峻熙也转过身来,想站起来给白松音让开地方给芳菲诊脉。熟料他握着芳菲的手却被芳菲无力的抓了一下,只是她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只是轻轻地一抓,他的手已经抽了出去。

不过,卢峻熙依然还是感觉到了。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芳菲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芳菲!”黄氏感觉怀里的身子猛地沉下去,便绝望的叫了一声,眼泪便扑簌簌的流下来。

白松音赶紧的蹲到了地上,握住芳菲手腕上的脉搏,然而不过是轻轻地一按,他又叹了口气,缓缓地放开了手。

柳雪涛心知人已经没救,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愤涌上了心头,但觉得胸口似乎被一块千斤大石死得压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那种感觉让她深切的BBs·JOOyO o·NET感觉到惶恐,窒息,死亡。。。。。。

“雪涛!”柳裴元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子晃了晃往地上倒去,便疾步冲上去把她扶住。柳雪涛无力的倒在柳裴元的怀里,在昏迷之前喃喃的说了一句话:“卢峻晨。。。。。。一定是他。。。。。。”

柳裴元心疼的叫了一声:“雪涛!”

柳雪涛便彻底的昏迷过去。

临月阁大乱。卢峻熙忍着熊熊怒火把柳雪涛抱进了里间的榻上,白松音给柳雪涛诊脉后宽慰着众人:“大奶奶并无大碍,只是胸口被一股抑郁之气憋闷的喘息不过来。在下为她施针,片刻即好。只是这几日万不可太过悲恸气愤。虽然出了满月,但中医中有说法,不足百日亦是月子。她这个时候生气,对身体极为不好。”

卢峻熙连声答应着,又请白松音为柳雪涛施针疏散胸口里的抑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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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林谦之抱着芳菲的尸体失声痛哭,几乎没哭死过去。卢之孝家的上来劝住了林谦之夫妇,又带着两个婆子上来吧芳菲抬了出去。黄氏扶着林谦之,一边擦泪一边跟了出去。

容氏留在临月阁内照顾嚎哭不止的小泓宁,宋夫人和儿媳胡氏只好暂时替卢峻熙招呼宾客,将众人皆请到了其他地方安坐。亲戚们知道事关人命,绝非小事。一个个都不再久留,纷纷同宋夫人和胡氏告辞,又说了些客套话,请宋夫人和胡氏代他们向卢峻熙夫妇转达,皆匆匆离去。

第169章

柳雪涛醒来的时候,临月阁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