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将近四个月的小人儿粉雕玉琢的可爱,顾亦秋将他高高举起来,他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惹的顾亦秋爱怜的不得了,在他鼓鼓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几下,抱在怀里都不舍得撒手。
顾老爷子望着这一子一孙,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卸职在家之后,他和小秋的关系似乎一点点的和缓了起来,这孩子的笑脸越来越多,尤其是有这样一个宝贝孙子在,更是让两个人之间多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顾亦寒走进客厅,正看到顾亦秋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他脸上的冰霜仿佛一瞬间就化尽了,几步上前从顾亦秋怀里抱过包裹在襁褓中的小人儿,见他望着他咧着嘴笑,顾亦寒也忍不住在唇角绽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来。
逗弄了孩子一会儿,到了孩子吃奶的时间,顾亦秋让保姆将孩子抱下去,拉了一把椅子凑到顾亦寒跟前:“哥,孩子都快四个月了,还没有名字呢…”
夏园里发生的那件事情,顾亦秋自然是知道了七七八八,他心疼盛夏,却又有些埋怨盛夏这样偏激的做法,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她这样做,对二哥,对她自己,根本都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二哥将她困在夏园,不许他们任何人去探看,他撒娇耍痴都没有用,他就知道,这一次二哥是真的生气了。
“是啊亦寒,孩子一天一天大了,总归是要起名字的…”
顾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望着面前这个“儿子”,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如果这是他的亲生骨肉,该有多好?
恒远交给他,到底是让他有些意难平啊!
可若是不交给他,又能怎么办呢?小秋志不在此,身子又这样的弱,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是好的了。
顾亦阳是已经废了,顾老爷子宁肯让恒远关门大吉,也不会再让他涉足一步。
岑若涵是他的死穴,顾亦秋是他的命,顾亦阳连犯了他两处忌讳,他嫌恶他还不够,又怎么会再让他平步青云?
而一向寄予厚望的长女顾亦殊…
想到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顾老爷子亦是头疼不已,唯今之计,也只有用顾亦寒了,希望他看在小秋和若涵的面子上,不要将恒远改名换姓才好。
“二哥,要不然,要不然你和夏夏商量一下,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
“小秋。”
顾亦秋的话还没有说完,顾亦寒就出声打断了他,顾亦秋看一眼坐在自己身畔的顾亦寒,微微缩了一下脖子,玉一样透明的肌肤上有了几分羞恼的微红,却仍是孩子气的撒娇:“好嘛,不让我提夏夏的名字,我就不提好了…”
“他没有母亲。”
顾亦寒却忽然开了口,他森冷的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仿佛带着浓深的讽刺,“这世上有几个母亲,会想要自己孩子的命?”
“二哥…夏夏她,夏夏她的本意肯定不是这样的…”
顾亦秋急急的辩驳,顾亦寒却抬手打断他:“顾殇,他的名字就叫顾殇。”
“顾殇?”顾亦秋惊愕不已,就连顾老爷子都皱了眉:“亦寒,这名字不祥,你还是慎重点…”
“不祥?”顾亦寒却又冷笑一声:“这不正是遂了他亲生母亲的意么?他还未出生就要被人害死,再不祥又能怎样?”
“二哥,你别这样意气用事…”
“我还真是没有意气用事。”顾亦寒见顾亦秋着急的样子,心底到底微微一软:“小秋,这孩子出生时这样凶险,差点丢了一条命,这名字,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顾亦秋还想说什么,顾老爷子却是对他摆摆手。
这孩子不是他的种,却是和他一样的痴情人啊。
只是,身在局中,怎样都看不清,怎样都走不出。
别人劝说,又有什么用?
也许亦寒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恨她,心里就有多爱她。
而这爱,却已经变成了跗骨的毒药,让这两个人都难以解脱。
******
盛秋在夏园外徘徊了几天,都没能见到盛夏的面。
夏园里的人得了顾亦寒的吩咐,不让任何人和盛夏见面,自然是不敢违拗。
哪怕这是盛夏的“亲妹妹”,哪怕盛夏自己开口求情,盛秋还是没能走进夏园一步。
也许是失去的太多了,过往的那些温暖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盛秋一次一次的执意探看,更是让盛夏觉得窝心,这个妹妹,哪怕是有些小心思,哪怕是她们姐妹之间有些小龌龊,可到底,她还是惦记着她的。
“我想见顾亦寒。”
这是自那夜之后,她第一次开口提到顾亦寒的名字,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
管家从顾亦寒那里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探看盛夏,也不允许盛夏走出夏园一步,可对于盛夏能不能见他,却是不能,也不敢自作主张的。
犹豫再三,管家到底还是不敢直接找顾亦寒,打了陈琳的电话。
“盛小姐真是这样说的?”
陈琳有些吃惊,盛夏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刚烈,却又执拗,一根筋,不会轻易低头。
更何况,如今她和顾亦寒走到这样尴尬的境地,她又一向对顾亦寒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提出要见二少呢?
心里狐疑着,陈琳的脚步却是一阵风一样卷进了顾亦寒的房间外。
“二少,夏园传来的消息,盛小姐说想见您。”
莫名的,陈琳竟然有些兴奋,盛小姐主动一步,二少会不会态度有所改变?
她忍不住大着胆子打量顾亦寒的表情。
他坐在长沙发上,手里端了一杯茶,听了她急匆匆的话,却是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二少,盛小姐说…”
“陈琳,我要休息了。”
顾亦寒放下茶杯,声音淡淡,眼波不兴。
陈琳懊丧的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她有些不甘心的站在门外,想要听听房间里有没有异样的动静,可她站了不到片刻,窗子里的光就暗掉了。
顾亦寒随意的冲了个澡,胡乱用毛巾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就躺在了床上。
他和往常一样倒了一杯白兰地,慢慢的喝光,就闭了眼睛。
用不了五分钟,在大强度工作量造成的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就会睡着。
睡一整夜,睁开眼,天就亮了,他接着再开始一天繁杂的工作,没有时间,也不会让自己去想别的。
今晚,当然也是一样。
柔软的毯子盖在身上,屋子里的温度温暖适宜,他没有一点不舒服,可却睡不着了。
许久,他终究还是翻身坐了起来,窗子里耀进来淡淡的月光,他听到他身体最深处,发出来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低低的叹息。
我不愿意再看见你,我也不能再看到你。
你曾经宁愿死都想结束和我的关系,我不愿意。
而现在,我彻底的放开手了。
血液里像是烧着一把火,盛夏,我怎么能原谅你?我怎么可以就这样原谅你?
如果他真的像小雨点一样消亡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真的失去这个孩子…
他是连想一想都觉得害怕,是的,害怕,他顾亦寒的人生字典里,第一次出现这个词。
幸好没有这个如果,幸好没有。
可是盛夏,就这样吧,等到某一天,我也许就平静下来了,而到那时候,我们就彻底的分开,彻底的斩断在这世上所有的关联。
也许以前是我太傻,以为只要留着你,总会有重归于好的一天。
可是孩子差点没命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之于你,早已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成为了你的枷锁。
你不愿意要他,我要。
我曾说过,要把小雨点未曾享受过的一切,都给我们下一个孩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弃这个誓言。
***
“对不起盛小姐,顾先生很忙,怕是没有空见您。”
盛夏闻言转过身,薄薄的晨光里,她单薄的肩显的越发瘦削,而那一张原本圆润秀美的脸,更是疲惫而又憔悴。
她从不化妆,以往这般,唇色也会是娇艳的,可是现在,仿佛是风肆虐过落在地上的果子,褪去了全部的色泽,苍白的让人心疼。
听了管家的话,那一双纤细的眉就微微的蹙了起来,过了片刻,她才缓缓点点头,眸子里似乎隐约的有了水汽:“我知道了。”
困死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么?顾亦寒,你要赐予我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结局?
盛夏怔然的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竟听到窗外忽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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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有多浓,恨就有多深
更新时间:2014-3-2919:21:56本章字数:5296
盛夏怔然的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竟听到窗外忽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响…
无法克制自己的身体,她腾地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一辆黑色的汽车一闪而过,稳稳停在了楼下。
盛夏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她的手无法控制的攥住胸口的衣襟,却是连呼吸都放慢了。
短短的几分钟,盛夏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千年,直到她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在她卧室门外停住。
然后,是“叩叩”的敲门声,缓慢却又有节奏的响起砝。
盛夏不知自己是怎样发出的声音,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竟是要费尽力气,才能说出“请进”这两个字。
门被缓缓推开,光影在柚木的地板上缓缓移动,她的心跳的快的吓人,似乎下一秒就能从嗓子里蹦出来——
“盛小姐?遒”
陈琳推门而入,有些惊愕的看着面色惨白僵硬站在那里的她:“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盛夏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净了,她双腿软的几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真可笑,她竟然会认为是他来了,而更可笑的却是,她竟然会因为臆想的他的到来,而紧张成这样!
她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期盼什么?人能欺骗别人,可却骗不了自己的心,盛夏,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没事…”盛夏强挤出轻松的表情:“琳姐,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您想见二少…”
陈琳的目光里无法抑制的透出一抹殷切,盛夏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尴尬难堪,似乎某些自己拼命隐藏的东西要被戳破了一样,她佯作轻松的开口:“也没什么事,只是小秋几次要来看我,管家他们没有吩咐不敢让她进来…我只能找顾先生。”
“就这样?”陈琳说不出的失望,见她安静坐在那里,垂了眼眸让人瞧不出眼底的表情,可神色却是冷淡的,她的心越发沉了几分。
还以为两人要有转机了呢…
更何况,二少昨天无所谓的样子,今天还不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回来了?
虽然二少在车子里坐着,不肯上楼,可陈琳已经高兴的不得了,她就知道,二少怎么可能说丢下就丢下,如果不是放不下,又怎么会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回来夏园?
“没有…没有别的事情么?”陈琳有些不甘心,盛夏却已经恢复如常,对她一笑,淡淡说道:“我整天待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呢?只是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拜托琳姐帮我说说情,让小秋进来吧。”
“我会尽力劝说二少答应的。”
陈琳见她面上露出倦色,不由得关心说道:“盛小姐,您这样整日郁结在心,实在是对身体不好,事情总归已经发生了,过去了,您就不要再多想了。”
“多谢琳姐了。”盛夏惨淡一笑:“我如今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天天熬日子罢了,身体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区别?说起来,我还不如当时和那孩子一起去了…”
她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着低了下来。
陈琳见她背光坐在那里,一串一串眼泪不停的从睫毛上滴下来,她知道她心里的痛,可她更知道,身为局外人的她,连她痛的万分之一都体尝不到。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告诉她,那孩子没有死,好端端的活着呢。
可是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首先是二少的人,二少的吩咐她只有服从的份儿,再其次,现在告诉盛夏这样的真相,陈琳真不敢想到时候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来。
两人如今这般的划清界限,实在是禁不起一丁点的风霜了。
“盛小姐,逝者已矣,您也该放开了…”
“琳姐,你说,是不是我错的太离谱了?我怎么能那么愚蠢?怎么能用自己的孩子来报复别人?怎么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琳姐,你说是不是正因为如此,那孩子才不愿意和我见一面就离开…”
她喁喁说着,神情却是恍惚的,拉着陈琳衣袖的手也在簌簌的抖着,她在看着她,可她的目光却又是失魂落魄没有焦距的,陈琳忽然有些害怕,这样子的盛夏,看起来真是太不正常了…
经历了那样大的打击之后,就被二少困在夏园,平日里谁都不能见,就是佣人也不许和她多说话的,一个人巨大的悲痛找不到排解的出口,整日里胡思乱想,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天长日久…
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她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你别胡说,怎么会…”陈琳胡乱的劝了她几句就匆匆下楼,不管怎样,总归还是要说服二少,让盛秋来看看她,也许有个人和她说说话,她的情绪会渐渐的好起来的吧…
陈琳拉开车门上车,顾亦寒坐在后排看文件,并没有抬起头,但她却敏锐的注意到,他翻文件的动作微微的停顿了一下。
“二少…”陈琳斟酌了一番,方才开口:“我刚才见了盛小姐,她的情绪很不好,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再这样下去,我担心…”
顾亦寒仍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甚至连翻文件的动作都没有停。
“她本来身子就差,那时候又在寒冬腊月泡了冷水,更是落了一身病根,这些时间,她一直都沉浸在自责和愧疚中无法解脱,长此以往,我真的害怕她会出什么事…”
“说重点,她找我有什么事?”
顾亦寒“啪”的合上文件夹,似乎有些不耐烦。
“盛小姐说想见见盛秋,夏园里的人没你的吩咐不放盛秋进来,她没有办法…”
陈琳的声音就那样在耳畔响起,温暖的春日,车窗外绿树成荫,景致如画,顾亦寒却感觉到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攥住文件夹的手指关节几乎是清白的一片,陈琳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他的耳畔一阵一阵的嗡鸣,压抑不住的躁动一点点的在体内翻涌,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将面前的一切都给彻底打碎!
“开车!”
他忽然开口,陈琳吓了一跳:“二少,盛小姐的请求…”
“她想见盛秋,可以,但你去告诉她,我今晚有个宴会,盛秋会作为我的女伴出席,等到结束后我会送她过来。”
“二少!”陈琳大惊失色,事情怎么会变这样?顾亦寒一直都不喜欢盛秋,怎么突然要盛秋做他的女伴?
“照我的吩咐去做!”
顾亦寒声音森冷,陈琳不敢再多说,只能点头应是。
车子无声开出夏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