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准备除了的,只觉得是侮辱,是祸害,一如当年,一时心软,结果,成了她一生的牵绊。

她历来是个冷血之人,皇家子女,有几个矫揉造作的,各个心狠毒辣,当年,为了皇兄的大业,她委屈下嫁,一开始就准备了要和离的,可是,有了孩子,心软了。

后来孩子被夺回霍家,她想要装作没这个孩子,只是,欺骗了世人,却始终欺骗不了自己。

如今,只觉得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了。

被那老货发现了,加之,肚子里的这块肉渐渐长大,她想要除去这个孩子的决心又开始迟疑了。

长公主拧着眉,面上难得有些愁容。

苏嬷嬷闻言脸色立马一变道:“哟,这话,主子可不得再说了,小主子哪里会不喜欢,您又不是不知他一贯的性子,之前小主子对您是有些误会,可老奴眼瞅着这些日子小主子往您这边来得越发勤了,从前不住在一个地儿,自然生分,可现如今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毕竟是母子,血浓于水,便是有天大的误解,也终究会慢慢释怀的,更何况,小主子从前孤僻,身边没有知冷暖的,现如今啊,脸上已经渐渐有些笑了,待往后慢慢有了孩子,当了爹娘,定是能能够理解您的苦楚的,您就甭瞎想了,如今之际,唯有调理好身子,将肚里的这个小小主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个正理。”

说到这,话语一顿,踟蹰了片刻,缓缓道:“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长公主立在窗前,说:“跟我还绕什么弯弯道道。”

苏嬷嬷便盈着笑,顿了顿,道:“其实老奴瞅着国公爷这么些年也是不容易,国公爷这么多年早生心生悔意了,从前摆着脸面拉不开面,便一直跟你较劲着,如今啊,是天天日日伏低做小,彻底跟您低了头,这吵了二十多年,斗了二十多年,都老夫老妻,如今孩子都有俩了,主子您干脆就给了国公爷一台阶下,从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也挺好的么,哎,其实当年那事儿,也不全是国公爷的错,您说呢,人这一辈子啊,就这短短几十年,这斗气若是斗上了一辈子,搭上了一辈子的幸福,还真有些不值当——”

苏嬷嬷苦口婆心。

长公主立在窗前,虚扶着窗沿,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缓缓抚上了腹部。

正在这时,只听到院子外头一阵喧哗,不多时,玉蝉立马进来禀告道:“主子,国公爷来了。”

苏嬷嬷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长公主愣了片刻,搭在窗台上的手微微一紧,眼瞅着苏嬷嬷迎了上去,嘴里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第194章 194

却说国公爷背着手进来后, 苏嬷嬷立马吩咐玉蝉派人上茶,国公爷目光往屋子里扫了一圈,见长公主背对着立在窗前,国公爷大手一挥, 苏嬷嬷往窗子方向瞧了一眼,便领着玉蝉等人退下了。

人走后, 国公爷到贵妃榻上取了一件红色的斗篷, 朝着窗子处缓缓走去, 走到长公主身后, 犹豫了片刻,只轻手轻脚的将斗篷披在了长公主肩上,看了长公主背影片刻, 只低低地咳了一声道:“窗子口风大, 当心冻着呢。”

国公爷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难得显得有些温和。

长公主眼皮都没抬下, 直接将斗篷拨开, 斗篷直接滑落到了地上。

国公爷也不恼,屈尊弯腰拾了起来, 又不厌其烦的再次披到了长公主肩上。

长公主火气上涌, 直接转过了身子, 冲着国公爷一脸冷漠喝斥道:“大胆,再碰我一下试试?”

那副架势, 就像在训斥一个犯了罪的狗奴才似的。

长公主一身尊荣, 皇室贵女, 通身气派,光是往那一站,身上威严尊贵的气势便是霸气侧漏,尤其此番,脸一拉,更是显得盛气凌人,浑身上下透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饶是立在常年四处征战、手握十万禁军的国公爷跟前,气势丝毫没有落下半分。

长公主这一声带了满满的气愤与嫌弃。

国公爷是谁,便是陛下对他,也要让上三分薄面,整个京城,敢这个样对他的说话的,也就眼前这人了,他这辈子受的所有噎受的所有气,全是出自眼前这女人,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了这样喝斥,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不过,这人说来也奇怪,被人虐着,骂着,摆着脸色冷眼相待着对待久了,竟然也渐渐习惯了,大概,人,有时候是容易犯贱的吧。

国公爷虽有些恼,却咬咬牙,也能生生忍下了,只见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方尽量的、极力的将声音放缓了道:“我是怕冻着肚里的女儿。”

国公爷摸了摸鼻子,腆着脸道。

一听到对方说起肚子里的孩子,长公主更是火气上涌。

只是,她完全半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长公主微微抬着下巴,甩都没甩他半眼,直接掀了肩上的斗篷扔到了国公爷脸上,直接大步绕过他歪着身子躺在了里头的贵妃榻上,全程将他彻底当成了空气。

***

国公爷抱着斗篷,默默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跟着来到了贵妃榻前,见榻上小几上摆放了一应茶具茗碗,国公爷往茶具上瞧了几眼,默默将所有的武器移到了远处的八仙桌上,片刻后,坐在了贵妃榻的边沿上,直勾勾的盯着长公主瞧了一阵。

坐了好一会儿,见长公主闭着眼,不知睡着了没,见没动静了,国公爷这才俯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将长公主的双脚抬上了软榻,又替她脱了鞋袜,正要起身那张细软给她盖上,只见长公主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一见他捏着她的脚,长公主大怒,抬脚就朝着国公爷身上一顿乱踹,咬牙冷斥道:“不要脸的老货,大胆,我要赐你死罪。”

脚下一个没注意,一个用力,正好国公爷俯着身子,一时不察,就直接踹到了国公爷的脸上。

国公爷脸上一沉,用力的捏着长公主的脚,当即板着脸训斥道:“闹够了没,多大的人了,都快要当祖母的人呢,你丢不丢人,还堂堂长公主,小九都比你有公主样。”

“你——”长公主脸上胀得通红。

“我什么我。”国公爷朝着长公主凶狠的瞪了一眼,只用力的掐了一把长公主的脚丫子。

长公主抽痛一声。

一脸恼恨的想要将抽回来,又抽不起,想要再往他脸上踹两脚,却被他捏得死死的,压根动弹不得,想要往几子上找东西砸过去,可是此时几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长公主只气得犹如砧板上的鱼儿,竟然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他的掌心。

国公爷见她想要发怒,可满腔怒意却压根无处使,几十年了,头一次见她如此吃瘪模样,不知怎地,国公爷忽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过后,又微微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好好躺着,伤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办。”

说完,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她的脚,起身从床榻上取了一块薄毯过来,搭在了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气得想要挣扎,可是,气还压根没有使出来,忽而胃里一阵翻滚,长公主立马捂住胸口,一阵干呕了起来。

国公爷见状大惊,立马上前扶着她,见她推他,要痰盂,他一时找不着,只得将手伸了过去,有些焦急的冲她道:“吐我手上——”

不多时,整个院子里大乱了起来。

***

八月,似乎是最好的季节,八月团圆,八月亦是喜庆秋收的季节。

八月末,霍家二姑娘霍元芷大婚,配给二皇子宁王为侧妃,虽为侧室,但宁王亲临迎亲,可谓是给足了霍家脸面。

一时间,整个霍家一片喜色。

尽管,此番嫁女,一切从简,毕竟,霍家家大业大摆在这儿了,便是再简,也依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霍家闺女不多,二姑娘霍元芷虽为庶出,但却颇有些才情,即便在整个京城皆是排得上号的,此番,宁王跟霍家联姻,关系更近一层了,尤其,与霍家二房直接紧密联系在了一块儿。

霍元芷大婚,众人前来相贺。

长公主自然不会到场,便指了纪鸢这个代表大房前去露了个面,走走过场。

两月后便是那霍元昭的婚事了,即便与那霍元芷历来不合,霍元昭天还是早早的起了,挤到那霍元芷的新房提前熟悉流程,连纪鸢都没工夫搭理。

霍元芷的芷蘅院,纪鸢这还是打头一回来,只见整个院子里挂着喜庆的红绸红灯笼,整个屋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围在里头卧房的皆是与霍元芷同一辈分的姐妹。

往日里那霍元芷的人缘未见得多好,可是,如今,这霍元芷攀上了宁王府,这身份不免微妙了起来,那宁王可是日前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倘若将来那宁王…这霍元芷的身份可谓是水涨船高,一时间,整个芷蘅院空前繁华。

纪鸢未曾在里头多呆,她本就不爱凑这热闹,又加上确实与那霍元芷并无深交,不过远远地瞧了两眼,便出来了。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一片鲜红,唯有新娘子身上的喜服较之鲜艳如血的正红偏暗了几个色度,亦是艳红之色,可细瞧之下,却又避开了正红色,纪鸢微微愣了片刻,忽而有些感慨,女子未来的一生的地位,一开始便被这喜服的颜色定下了。

按理说凭着霍元芷的身份完全可以自由选定这喜服的颜色,只是,每个人所奢求的不同,注定选择的路便不尽相同。

待在喜房里只觉得有些闷,纪鸢来到了院子里透气,刚出来,只见许久未见的甄芙儿迎面走了来。

两人碰了正着,目光相撞,纷纷怔住。

第195章 195

甄芙儿这日头戴着赤金点翠嵌宝大凤钗, 穿一袭藕粉色海棠细花褙子, 下着浅绯色撒花洋皱裙,脖子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这一身打扮珠翠绫罗, 光彩照人, 比之之前在霍宅时,更要来得夺人耳目。

二人一个进,一个出。

杵在原地, 对视了良久。

还是甄芙儿开口主动招呼道:“鸢妹妹,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甄芙儿面带着浅浅的笑意,神色平静淡然, 就好像遇到了一位旧友,只神色如常笑着寒暄。

纪鸢倒是有些意外。

其实, 纪鸢与甄芙儿并未深交, 也并无恩怨, 所见的次数堪堪可数,然而, 每次见了她, 甄芙儿总是下意识的带着窥探及打量,莫名带着些敌意,直至去年那件事之后。

纪鸢嘴唇蠕动了下, 似乎想要回应什么, 却又一时无话可说, 最终只淡淡的冲其颔首,缓缓从她身前越过,竟然一字未表。

其实,本就不是如何相熟之人,她不过是一方妾氏,对方将来是王家正房太太,似乎未来亦是无甚交集,便也无须刻意攀附。

经过甄芙儿身边时,只听到甄芙儿冷不丁道了一声:“可否移步说几句。”

纪鸢微愣,对上了甄芙儿淡笑的脸,过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院子前头有一处嶙峋假山,假山背面建有一八角凉亭,周围花卉植被环绕,景致极美,甄芙儿轻车熟路的将纪鸢领进了凉亭,却并未坐下,而是缓缓走到厅子一角,隔着亭台水榭,与对面的庭院遥遥相望,那里,曾是甄芙儿住了七八年的枱梧院,算是她的半个家。

这座府邸的一花一木,她都甚是熟悉,以为,这里的一切,终究会是成为她的,以为这半个家,终究会成为她真正的家。

“甄姑娘,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纪鸢见甄芙儿背对着她,久久无话,不由出声询问。

纪鸢的声音,打断了甄芙儿的沉思,甄芙儿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着纪鸢。

***

方才忽地一见,只见眼前女子珠围翠绕、光艳逼人,甄芙儿险些没将人给认出来,曾经的纪鸢虽美,到底有些青涩寒酸,如今,摇身一变,虽是妾氏身份,却出落得跟哪家府上的贵太太似的,甄芙儿神色有些复杂道:“今日一见,观你过得不错,如此,我便也总算安心了。”

纪鸢有些意外。

甄芙儿含笑道:“听说大公子待你甚好,如此…甚好。”

纪鸢定定的瞧了甄芙儿片刻,只微微捏了捏帕子道:“谢谢。”

甄芙儿面色有些复杂,沉吟良久,复又继续道:“我甄芙儿行事向来坦荡,无愧于心,唯有对一人,心怀愧疚,那人便是你。”

说到这里,甄芙儿走进了几步,道:“彼时年幼,行事冲动,不计后果,一心只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如今,人生起起落落,方得知,有些人可遇不可求,有些事其实早已经天注定,不可拗,也终究拗不过。”

人,指着的二公子霍元懿吧。

事,指的是亲事么?

“曾经也不知缘何竟那般偏执,一心将你当成了假想敌,故而行了不少错事,后来细细想来,其实成为阻碍的那人不一定是你,反倒是有可能是自己,什么叫自作自受,作茧自缚,我可算是体会到了。”

亲事明明已经妥了,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成为了表哥眼中的“毒妇”,表哥又怎会执意退了这门亲,因果循环,最终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事已至此,说补偿,道缘由,好似也皆于事无补,但是,什么都不说,好似也过意不去,无论你接受与否,我终归是欠你一声歉意,在此,不求妹妹原谅,但求妹妹往后一生无忧,便足矣。”

甄芙儿说着,忽而朝着纪鸢缓缓施了一礼。

虽没有直说是何事,但是,二人心照不宣。

***

在甄芙儿的眼中,纪鸢之所以成为了大公子霍元擎的妾氏,一切皆是因为她从中作梗,虽然她的本意是想要将纪鸢推给霍家三公子,却未料阴差阳错间换成了大公子。

以纪鸢的身份,能够成为大公子的妾,并未曾半点辱没了纪鸢的身份,相反,于她这样的身份而言,反而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要知道,为了攀附霍家,放眼整个京城,就连京城许多达官贵人,便是嫡出的千金小姐都舍得往霍家后宅里送,更别提纪鸢这么个孤女了,可是,前提是,如果没有那一桩快要下定好的亲事的话。

王家公子王淮临,一举夺得了探花郎,如今又入了翰林院,未来无可限量,甄芙儿这一推,不单单将纪鸢推成了妾,还推了原本属于她的一桩好姻缘。

细细算来,又岂止是一声歉意能够抵消得了的。

当然,或许,纪鸢走到今日这一步,有甄芙儿的缘故,但是甄芙儿却不知,其实,她选择跟了霍元擎,最主要的其实是为了救当时身陷牢狱的鸿哥儿,为了报答霍元擎的救命之恩。

如今,她已然接受了现有的身份,而与那霍元擎似乎日渐亲近,甭管未来如何,至少,在现阶段,纪鸢还算满于现状的。

纪鸢抬眼看着甄芙儿,以前她觉得甄芙儿高高在上,被王氏溺宠,虽是表亲,却比霍元芷霍元昭更像霍家姑娘,这样的人,竟然会低头,会屈尊向她致歉,最令人佩服的是,对方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曾经犯下的错,不知为何,这一刻,纪鸢只觉得现在的甄芙儿要比从前的甄芙儿更加令人…另眼相看。

事已至此,追究过往,好似也已经没了必要了。

纪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谅,或者,该怀恨在心,好像都没了任何意义,沉吟了片刻,纪鸢只忽而缓缓问道:“那个叫凝香的丫头呢?”

甄芙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就鸢忽而如此一问,愣过后,神色微黯,道:“凝香做了错事,已被母亲打发回了老家赣州,前几日给我送了信,说是母亲给她寻了门亲事,配给了庄子上二庄头的儿子,如今,已经嫁了人了。”

凝香曾是甄芙儿跟前最得力的,一门心思向着她,凝香心气高,嫁给那庄稼汉显然是委屈她了,留在甄芙儿跟前,保不齐也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的,只可惜。

凝香便是那日亲手将纪鸢推下水的。

“这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甄姑娘其实也不必给我道歉,因为您种的因,这果儿已然由凝香但着呢,至于我…”纪鸢淡淡的笑了笑,道:“焉知是祸是福?或许,一切都是各人命数罢了。”

甄芙儿闻言,定定的看了纪鸢良久,忽而喃喃道:“倘若没有表哥,咱们二人许是会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然而,没有如果。

***

从芷蘅院出来后,纪鸢正要打道回府时,忽而闻得外头一阵喧嚣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轿子来接人了,菱儿芍药二人是个爱凑热闹的,纪鸢一时无事,便领着几个小丫头来到了前院瞧热闹。

宁王英姿煞爽,亲自下马迎亲,三公子背着霍元芷一路从芷蘅院背上了花轿中,柳氏不敢出门相送,只跟着一路追随到前院止步,哭成了人干,所有霍家的人,上至长辈,下至于公子姑娘、婆子丫鬟都赶来相送,及瞧热闹,整个霍家府外,里里外外堆满了人,一声锣响,道一声“吉时已到,起!”,便将人抬走了,从此,不再是霍家人。

热闹散去后,纪鸢立在远处感慨了一阵,不多时派了菱儿去寻霍元昭,跟她知会一声,自己先走一步,随即领着芍药往回走,哪知刚转身走了没两步,竟瞧见身后的月洞门前站着一人。

来人身着一袭玉色华服,风姿雅量、风流不羁,手中举着一柄折扇,正静静地立在她身后往她这边瞧着,也不知立了多久,瞧了多久。

上次一见,还是上回中秋宴上,距今其实不过半月光景,那会儿在宴上,人多,两人连目光都未曾碰撞到一块儿过,算不得正经相见,也压根未敢多瞧,眼下见了,只觉得对面的人变化极大,从前吊儿郎当,每每见了纪鸢总会忍不住上前调笑几句,脸上总是扬着漫不经心的笑,如今,瞧着还是风度翩翩,丰神雅贵,但是眉眼见好似多了几丝坚毅了,少了几许轻浮及玩劣,瞧着似乎正经了不少。

立在月洞门下,微微抿着嘴,定定的盯着纪鸢,没有开口说话。

纪鸢愣了片刻,亦是抬眼瞅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概是方才前脚才跟甄芙儿闲聊,听她提及了表哥,后脚便在这里碰上了,只觉得十分凑巧。

还是芍药看了看霍元懿,又看了看纪鸢一眼,远远地朝着霍元懿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纪鸢这才悄然缓过神来,远远地朝着那霍元懿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道:“二公子。”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之人收起了折扇,缓缓朝着纪鸢走了过来,走到距离纪鸢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霍元懿将纪鸢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不多时,目光在停留在了纪鸢脸上,静静地瞧了许久,方淡淡扯着笑,缓缓开口问道:“大半年未见,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第196章 196

绾上了妇人鬓, 不过大半年的光景, 就由个青涩稚嫩的小丫头片子一跃成了如此瑰姿艳逸、光艳照人之人,只见眉眼间目光流盼, 百般风情, 令人晃眼, 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