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她膈应了十多年的人终于消失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说,她就是那个傻子郡主的妹妹。

也没有人会再说,傻子郡主的妹妹将来也是个傻子。或者,就算不是傻子,骨子里也是跟傻子郡主一样,骨子里是个只会追着男人跑的。

从今天起,她也再也不会听到这些话了。也不用再承受各种怜悯,探究,取笑的眼神了。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蔺芊墨,只有蔺纤柔,左相府唯一的嫡女,也是公主唯一的女儿。还有郡主的位置…。

想着,蔺纤柔脸上溢出兴奋的红润。没了蔺芊墨,她的未来将会变得更好,她也更为期待。

要是再没有了那些碍眼的庶女,庶子,那就更好了。不过,看祖父和父亲对她们发那么大的火。想来以后她们应该不敢像以前那么嚣张了。虽然,不知道祖父和父亲是因何发那么大脾气的。

呵呵…。没了祖父的疼爱,父亲的宠爱,她们什么都不是。

不过,她以后想过的好,光靠祖父和父亲是不够的。有一个人也必须要好才行。

“如意!”

蔺纤柔开口,一个十四五岁的绿意丫头,疾步上前,恭敬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哥现在在哪里?”

“二少爷应该在他院子里。”

“张青还在看着他?”

“是!”

蔺纤柔听了,眉头皱了一下,笑意微敛,起身,往蔺逸谨的院中走去。

***

“哥…。”

听到声音,蔺逸谨睁开眼睛,看到蔺纤柔按了按眉心,“你怎么来了?”

蔺纤柔看着蔺逸谨发青的眼底,疲惫的神色,明知故问道,“哥,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就是昨天没休息好!”

“是因为牵挂蔺芊墨才没休息好吗?”

听蔺纤柔那略带不快的语气,蔺逸谨皱眉,想说些什么,最终摆了摆手,有些无力道,“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蔺纤柔听了没动,反而在蔺逸谨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正色道,“哥,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蔺芊墨才是你的妹妹?”

“纤柔,这个时候说这些有意义吗?”

“为什么没意义?如果我和蔺芊墨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无论任何事都护着她?却很少护着我?”

看着蔺纤柔到现在还在较真这个问题。蔺逸谨心口不由发凉。为什么总是护着芊墨,那是因为她只有他护着。而纤柔就算没有他护着,也会有很多人保护她。

可墨儿没了他,身边就再没有人了…。

想着,蔺逸谨心中酸涩的厉害,“就当我这个哥哥做的不够好吧!”

“只是对我不够好而已。对蔺芊墨你做的足够好。”蔺纤柔脸上溢出满满的失落,“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哥哥觉得我不值得你护着的?”

“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多想。”

蔺纤柔苦笑,“不是我的问题,难道是哥哥你的问题吗?只是自然的想偏心她?”

蔺逸谨听了,看了她一眼,眼中溢出一抹恍惚。是呀!是他的问题,不过却不是自然的偏心。而是对她的亏欠,

如果不是因为他,芊墨或许不会变的痴傻,肥胖。

如果不是芊墨,那么,变痴,变傻的就是他!

这些无法弥补的亏欠。让他除了歉疚,能做的也只有多护着她一些,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可这些他不能对蔺纤柔说。或许就是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看着蔺逸谨出神的样子,蔺纤柔抿嘴,心里满是不快。蔺芊墨已经不在了,难道他还看不到自己这个妹妹吗?

***

蔺逸谨被圈禁在府中的第三天,一直求而不见的蔺昦来到他面前,面色沉重。

看着蔺昦的神色,蔺逸谨心头一跳,“祖父…。”

蔺昦看着他叹了口气,声音暗哑,“张虎,你给二少爷说吧!”

张虎听了,拖着受伤的胳膊,上前一步,声音粗涩,“二少爷,属下没护住郡主。”

闻言,蔺逸谨脸色瞬时惨白,心口紧绷,“她…她怎么了?伤了?还是…残了?”

“逸谨…。”

“祖父,我只想墨儿活着,残了,废了不要紧,还有我。只要她活着…。”

蔺昦摇了摇头,“凶多吉少!”

“她在哪里?”

“护送郡主的人全部丧命…。”

“那墨儿呢?”

“郡主随着马车掉落山崖,也许已经…。”

“不要说了!”张虎的话未说完,被蔺逸谨厉声打断。

蔺昦看着蔺逸谨冷戾的眼神,眉头皱了一下,沉声道,“蔺逸谨,无论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此事都到此为止,明白吗?”

蔺逸谨没说话,转身进入内间。满眼苍冷,墨儿曾经说过,皇家做事很多时候看的不是对错,看的只是心情而已。

现在,他们的心情顺畅了,可墨儿呢?她何其无辜…。

三皇子府

“殿下,属下在山崖底,只找到了这个。”

赫连珏抬眸,看着凛一手里的东西,伸手接过,目光幽沉,“没想到本殿这么快就又见到了这个发簪。可惜…。”却染了血色,也没了主人。

“虽痴傻,却最用心!可却注定留不住…。”赫连珏轻抚着发簪上的血色,神色莫测,隐晦不明,“凛一…。”

“属下在!”

“动手的人查出来了吗?”

“回殿下,已经查出来了。”

赫连珏听了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弧度,开口,声音轻轻柔柔,吐出两个字“剁了!”

第十七章 痛,证明活着

三面环山,一面水绕!

青山绿树,小桥流水,炊烟缭绕,晒网捕鱼,耕田织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市井农家,少了一份富贵,却多了一份朴实。少了一份喧闹,多了一份宁静,安详!

山下,村庄,一农家小院中。

“娘,我和大哥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再带人回家里吗?你怎么又忘记了?”清脆的女声,还带着一丝稚嫩,但语气却不太好,透着一股恼色,然更多的却是无力,无奈。

“我没忘,我…。”

“没忘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娘就是看她太可怜了…”

“娘,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能一个一个去救吗?”

“娘没那么想,可那孩子,她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还这么年轻。娘如果不伸手的话,她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娘于心不忍呀!”

“娘,我不是反对你去救人。只是…。”少女声音染上一抹憋闷,不平,“好心没好报的事情,咱经历了不止一次了。总之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我是再也生不出什么可怜之心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也跟过去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一样,救了他,反过来还害我们。”

“她一个女孩子,不会的…。”

“这谁能说的了呢?”

“英子…。”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女孩,听着外面的对话,嘴角上扬。虽然脸色苍白,唇色无血,可眼底却真切的流出一抹笑意。

伸手,身体微动,即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细碎,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脸色瞬时变得惨白,眼前发黑,最终没抗住痛意,再次陷入黑暗。然,嘴角的笑意却未曾消失。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坠落山崖,几乎丧命的蔺芊墨!

在十多个大内高手手中侥幸存活下来,此刻对于她来说,就算是痛,也让人觉得如此开心。因为,痛证明她还活着…。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蔺芊墨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是一张古铜色的男性面孔,棱角分明,眉浓,鼻挺,眼清,唇…。抿的太紧,看不清唇形。

很年轻也严肃的一张脸。十八九的年纪,连却绷的像个老头子。

或许,察觉到了蔺芊墨的视线。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睁开了眼睛,停下手中包扎的动作,面无表情道,“腿上的伤口我给你上了药,也包扎好了,走路不成问题。”

“哦…。”

“你走吧!”说完,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箱子,转身,往外走去。

“我饿了!”

蔺芊墨开口,看到男子脚步顿了一下,只有一瞬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蔺芊墨看了也没再开口,垂眸看了一眼包扎的整洁的双腿,动了动,感觉痛意减轻了很多。淡淡一笑,看来刚才那小子懂得点医术。救她回来的那个妇人应该是他母亲吧!

善良的妇人,懂医的儿子!

她一无家可归,又受伤的人,最需的人都在眼前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中间将就的就是一个‘赖’字。

所以,想她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京城

贤妃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儿子,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只是想到发生的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声音却依然轻柔,带着笑意,看不出丝毫不快的地方,“珏儿,有件事母妃想问问你。”

赫连珏懒散的靠在软椅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母妃想知道什么?”

“蔺芊墨离开的时候,母妃也刚好派了几个人出城办事儿。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可…。”贤妃轻声说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赫连珏,“可那些人却全部都死了!不但死了,还——骨肉俱碎!”

“哦!是吗?”赫连珏漫不经心应,眼帘都微抬。

贤妃看了眉头皱的更紧,她不喜欢这种看不清,模糊的感觉,“珏儿,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

贤妃听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完全无动于衷。不由叹了口气,“珏儿既然不想说,母妃也不问了。不过,母妃由衷的希望你没有牵扯到这里面。”

赫连珏听了,抬眸,淡淡一笑,“但凡母妃希望的,儿子不都在尽力的做着。而,凡是母妃不喜欢的,不都已经消失不在了吗?无论是物,还是人…。”

赫连珏话出,贤妃凝眉,眼眸暗沉,染上探究,“珏儿,你在责怪母妃吗?”

“母妃多虑了!”赫连珏丢下手中的杯子,起身,面色淡淡,“如果母妃没事儿,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等贤妃开口,抬脚,大步离开。

贤妃看着赫连珏消失的衣角,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他在给她脸色看!

还有那些人,她直觉感到就是赫连珏动的手。可原因是什么?为蔺芊墨吗?不,这不可能。那,是因为心情不好单纯的想发泄心里的火气?

如果真的是珏儿动的手,原因也只能是第二种吧!

***

蔺芊墨忍着胳膊上的痛,艰难却坚持用完了一碗粥。人是铁饭是钢,想活命,填饱肚子是根本。吃完粥,肚子饱了,身体暖和了,人也感觉舒服多了。

呼出一口热气,转头,看向边上仍然绷着脸的少年,满眼感激,纯纯笑问,“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就算要打定主意要赖下,咱不能把匪性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先礼后兵很有必要。

少年听了没回答,拿走蔺芊墨手里的碗,旧话重提,“吃完就离开吧!”

蔺芊墨眨眼,满脸疑惑不明,“离开?去哪儿呀?”

少年淡漠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蔺芊墨垂眸,无视他的冷漠,转而低声道,“我腿上的伤口是你给我包扎的吗?”

“嗯!”少年随意应,收拾好碗筷,准备离开,不予跟蔺芊墨多说。

脚步还没迈出,衣袖被拽住,转头,皱眉,“做什么?”

蔺芊墨动了动嘴,有些欲言又止,好似为难,不知该如何吐口。

少年看着不耐,“没事儿就松开,我…。”话未说完,被蔺芊墨打断。

而她的一句话,让少年瞪大了眼睛,惊掉了手中的碗筷…。

第十八章 遇到流氓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对,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少年:…。怔怔!他没听错。可,他刚才说的是让她走人。怎么,变成成亲了?他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话吗?

蔺芊墨无视少年好似被雷劈的表情,正色道,“不是成亲,应该是先定亲才是。在这之前,咱们先相互了解一下吧!”说完,看着抿嘴一笑,眼里带着嗔笑,不好意思的把脸扭到一边,对着手指,轻轻柔柔,十分滴难为情道,“那我先说,我今年刚满十四岁,家世清白,未定未婚,你呢?”

少年:…脑子嗡嗡作响!未嫁的女子,看到媒人都脸红耳赤,看到男人目不直视,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女子。可眼前…。

“还有,我姓赢,闺名一个浅,你可以叫我钱钱…”前世她姓苏,名浅,苏浅——输钱。这名字一看就破财。现在她要取一个来钱的名字。赢浅——赢钱。这名字,看着就金光闪闪!

蔺芊墨对新名字感到很满意,脸上扬起大大的笑意,声音也越发甜腻,“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说完,不由抖了一下。对着一颗嫩苗叫哥哥,还真有些扛不住。

蔺芊墨扛不住,只是抖了一下,边上的少年真切的颤抖了,盯着蔺芊墨脸色红了,青了,紫了!十多年来,他每天被两个妹妹叫着哥哥,这两个字让他觉得亲切。可现在才发现,这两个字也有令人感到心慌气短,恶寒的时候。

“哥…。”

“闭嘴!”

“哦!”蔺芊墨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

少年深吸一口气,面色紧绷,沉声道,“你刚才说的那都是什么意思?”

“自我介绍呀!我们…我们不是要成亲了嘛!想着,你应该想对我的多了解一点。”说完,看到少年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小声道,“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你说呢?”磨牙。他不是生气了,他是无言以对。他长这么大,听过强抢民女的,可从来没见过强嫁男人的。

“我说呀!不是生气的话。那就是害羞了!”说完,低头,憨憨一笑,“这种时候是挺让人害羞的,其实,我也很害羞。”

少年:…平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让人…。让人羞愤。他一男人羞愤了?少年脸更黑了,恼火,她伤到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头吧!是傻了?还是一直就是傻子…

“你,收拾一下,马上给我走人…”

“反正都要成亲的,其实不用讲究那么多,不用避嫌也无所谓,我…。”

“谁、要、跟、你、成、亲…。”这话完全是从牙缝了蹦出来的。

蔺芊墨看着瘪嘴,这小子脸上装的跟个老头子似的,心里还是毛头小儿一个。让人不淡定的话自己还没说呢!他就沉不住气了。他这么单纯,都让人于心不忍了。

想着,脸色却一黑,说出的话更是一点不忍心的意思都没有,横眉竖目,“你不娶?”

“我为什么要娶?”这话脱口,少年懊恼,该死的!他有必要跟她争辩这个吗?“你,马上给我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次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口气冷硬的可以。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两步,身后乍然响起一嚎,这一嗓子太突然,炸的他左脚踩右脚差点跌个狗吃屎。

蔺芊墨看到少年踉跄的脚步,还有窗口闪动的身影,勾唇一笑,一捂脸,呜咽,“你看光我两腿,摸了我屁股,却不想娶我,你…。呜呜呜…”余下的话在呜咽中淹没。

蔺芊墨独自哭的用心。

屋内,屋外人却被她震的六神无主,眼睛发黑,头发昏。脑子里就回旋着六个字。

看光腿!摸屁股!

腿,屁股!

少年已经完全石化不能动了,连反应都做不出了,表情木木的。脑子空白,发懵。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遇到流氓了…。

少年没反应,屋外的人却沉不住气了。三步做两步,一个妇人白着脸走在前,后面两个女孩脸色有些发红,又有些发青。

妇人白着一张脸,拉着少年的胳膊,神情紧绷,“志儿,刚…刚才她说的…。”

“娘…”

李氏的话没问完,又被吼了一嗓子,脸色更白了。

“哥,你吓到娘了!”李氏的大女儿杨莹,扶着妇人,脸色不愉,声音却依然柔柔的。

杨志听了,吸气,吐气,压下难堪,羞愤,沉声开口,“娘,我没有,我…我只是单纯的给她包扎了一下腿上的伤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可,可刚才她说…。”李氏看着蔺芊墨,表情那是相当的纠结,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又觉得一个女孩子家,没有理由平白说那些抹黑自己清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