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卿惯来对人情世故不上心,进屋之后,便坐在一边听我们一来一回的说话,漫不经心打着呵欠。

我瞥他一眼,才继而道:“可他们摆弄个假尸,骗说厉轩死了,到时候厉轩一回来,要将所有事都说出来该怎么办?”当然,按照前世的情况,他之后又哑又傻,是肯定说不出什么的。可他现在应该只是才哑了而已。

顾忌季云卿在场,陛下未提今生前世,仅是委婉道:“假如所有结局如初呢?”

我哑然,霎时醍醐灌顶。

假如绕了这么一大圈,厉轩的命格并没有被改变。犹如我膝盖上的那道伤疤一般,纵然起因不同,结果还是被逆转成了原来的模样。

那么他往后还是会又哑又傻的回到山庄。

我前世不曾细想过,一个牙子怎么可能会将个又哑又傻的人卖到芍药山庄这种势力里头,他难道嫌生意做得太顺遂?而且时机也是极好的,厉思明染病客死他乡,他一个傻子又势单力薄,早已没有了威胁…

再反着推,厉轩他好端端的,不过被毒哑了,却不晓得自己回家来,到后来竟然是傻了呢?变得一无所知,再说不出来什么,才被牙子“带”回了家。

这其中空缺之处,细细思来,着实叫人胆寒。

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之后会确保,厉轩不会有机会回来说清楚一切。

我心神巨震,再不敢轻举妄动。最恐怖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于什么再对抗,而“它”又无所不在,强大而不可撼动。沉思片刻后:“看来我果然只是做的无用功了。”

透过洞开的大门往外看,层层围墙阁楼之外隐约染上些火光,升空的浓烟带着一股子异味由远及近地飘过来。

早夭的孩子是不能办丧事的,早早火化了,连祖坟都不能入。

这么一来,即便厉思明心中猜疑,也无济于事了。

“也不尽然。”陛下身子微微向我这边靠了靠,我即刻便有了反应,下意识朝他看去。

我俩之间隔着个茶桌,他方才不过是将手肘撑在了茶桌上,稍稍歪着身子,才显得距离近了些。就着光,一个随意的姿态也显得格外好看,夜里挑灯看美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芍药山庄如今‘死’了个嫡长子,虽然无法办丧事,有来往的势力届时自然还会派人来,聊表慰问的。狡兔三窟,人脉最是难查,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我只有点头应是。

语毕,在座三个人都没再说话了。室内安静下来,女人隐隐的啼哭声便渐渐清晰起来,不晓得是不是幻觉,毕竟屋子之间隔得还挺远。明知烧的是个假的,可心里总是压抑地慌,不住出神。

“今个又碰到那鬼了?”

我回神,像是断了个片,重新接回来:“是的,正有件事要同哥哥说的。”一五一十将鬼大人同我颠三倒四透露的信息转述给了陛下,又期盼而急切地望着季云卿,“她说你们天镜宫可厉害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知道吗?咱们该怎么办呢?”

“这事数年前便已然有过预兆了,天镜宫也早有应对,无碍的。”

我不懂,“什么应对?不能说给我听听吗?我可什么都同你说了。”

季云卿看陛下一眼,见陛下点头,方才道:“你方才提到的容行上仙羽化一事,我们十余年前早已得到了消息,他乃是寿元将近尾端,行将自然坐化之仙。无可逆转,便早早着手安排好了后事,对皇室一脉的庇佑也早有托人。然则上仙羽化必能于仙界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届时下界秩序无人掌管,必当混乱无章,结局未定。遂而宁笙殿下才被安排远离皇室成长,唯有天镜宫与少数死士知晓陛下身份,以确保皇室血脉不至于断流。”

我感觉微妙起来:“如今的陛下至今膝下无子,人间常传闻其驾崩之后将由其胞弟继承皇位,难不成一干皇子都被送出了宫?”

“皇帝陛下身强体健,怎会膝下无子。”季云卿认真反驳我,“我知晓的皇子便有十三位,有没有其他便不知道了。”

我咽了咽口水,“所以…”

“所以想要回到皇宫,恢复身份,便要首先确保自己能活着。”陛下风轻云淡接过话,“这就是季云卿天师,会与我们比邻而居的缘由。”

我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起初还以为陛下是咳咳…私生子之类坎坷的身份呢。“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的?那…”一顿,“皇子们总不至于都放养吧?万一都没有上过学那不是…”

“学院的几位夫子,皆是大文豪,有太师之德,自然是有父皇授意的留于此处的,不过具体对我的身份并不知晓。”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既然皇帝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确保血脉安全,那上仙羽化所带来的浩劫定然远比我想象中要可怖多了。“仙鬼不是不能接触到人么?又是如何会对凡界造成影响呢?”

“这世间有许多东西都可以连接阴阳与仙凡,不乱,乃是因为三界之中各有秩序。因凡界最弱,为仙界庇佑。萱铃也同你说过,恶鬼无法作恶,是受土地神掣肘。倘若仙界遭了难,自顾不暇,会是个怎样的境况你可能想象?”

我想象力匮乏,完全无法想象,但还是被他肃然的语气逼出了一声冷汗。恨不得现在就把门关上落锁,躲进被窝,咱们都别出去了,那可是恶鬼!谁能拿它们如何呢?见都见不着!

“好了,不要吓她了。”陛下倏尔笑起来,低低开口,“眼睛瞪得能当灯使,夜里还要不要睡了。”

我心里大大的不好,站起身来拽住陛下:“这年头哪里安全有个定数吗?皇上将哥哥放在咱们家,是不是那地儿风水好?咱们还是回去吧,外头太危险了。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的,什么都不同我说,不然我哪会扯着你提前走啊!回去大不了挨一顿抽,芍药山庄咱也不查了,多大事呢!在外头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天天都不好过,还不如省着点过,十年就十年吧!哥哥你可万不能出事。“

第二十四章

季云卿顺着狗子的毛发,不甚在意的样子,却直指问题中心:“什么十年,什么省着活?”

我一窒。

面对季云卿的问题,陛下则唔了声:“说太快,没听清。”

我还是揪着他的衣袖,心急如焚:“这不可能,我说话没多快的!”怎么不该听懂的听懂了,该听懂的反而不知道呢!真是急死人了。

陛下撇我一眼,曼声道:“你说话有口音。”

“并没有!”

“那你说龙人。”

“…农仍。”

“…”

我从未见陛下笑得这样欢过。

不是唇角微扬的浅笑,也不是乜着眼的漫不经心的嗤笑,乃是实打实笑出了声,肩膀都轻微抖。

所以说,哪里好笑了?

直笑得我心若死灰、生无可恋之际,又抬头:“来,再说一遍。”

我简直要崩溃:“我刚刚说的那段里头根本没有‘农’好吧!”

陛下刚平静些的肩膀又开始了抖了…

恕我直言,陛下哪里都好,就这么个癖好着实奇怪。自打小时候教我认字,偶尔间发觉我就是不会发“龙”这个字的音,以及平常说“人”字都挺好,但和“龙”一连起来舌头就捋不直了之后,他就没少拿这个来笑我。

前世的时候,还没如今这般直接,只说我这两字发音总不准。后来有天晚上正儿八经同我练习这两个字,向来缺乏耐心的陛下那夜却格外的耐心,少说叫我念了数千遍。

如今细思来这件事,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于是我问季云卿:“你觉得‘农仍’好笑吗?”

季云卿原地发了片刻的呆,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陛下认真思索后,求助般望着我:“我的问题吗?”

我冒着大不敬摇摇头:“哥哥笑点比较独特。”

万万没想到,我一番心急火燎,季云卿适时的追问,就这般儿戏地被转了话题,到后来也愣是没在想起来丝毫。

一晚上的人仰马翻,等到了翌日一早又再看不出了,步调节奏回到往初。没有了女人哀戚的哭声,甚至于有孩童嬉笑着在相去不远的花园中扑蝶。

我晚上没睡好便起得迟了些,梳洗一番出门,绕过回廊。毫无心里准备望见司凝雪端端坐在厅内,身姿娇俏抱着楚楚,眼含秋水,面若桃花(妆容精致,凝视着陛下,笑容温婉。桌上搁置着盏淡了水雾缭绕的新茶,怕是快要冷透了。

我眨巴眨巴眼,不大确定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季云卿只是作为人肉背景,因为早餐而持续停留在此。

等我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心看着陛下的司凝雪这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赶忙起身,瞧了瞧外头的日头,含笑道了句:“天师大人早。”

我不大确定她是否是在讽刺我,就恩了一声,迈步入了房门。

“昨日对天师多有冲撞,小女是特地过来道歉的。”一个眼神,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女便各捧着个匣子上来了,“一份薄礼,寥表歉意。”

倘若是在昨日之前,我此刻看到人家如此客气,心里肯定再多的火气也不好表现了。

然而昨日我晓得了一些□□,晓得北宁不仅还有诸多皇子的存在,他们还都与陛下一般被分散到了各地,但都有一个标识,便是身边得跟着个天师来保障安全。

我确实相信皇帝陛下对于这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是北宁宰辅乃是为官几十年的老臣,多少与天镜宫打着交道,说连他都不知道些什么,那我定是不信的。

容我揣度,就陛下昨个对司凝雪那个态度,一般的女子便是再为陛下皮相迷惑,昨夜也该咬咬手绢,摔摔东西。要识大体也得缓一缓,这么早便赶着来送礼,任君虐我千百遍的,说心里没点猫腻,谁信呢!

这么一想,我便不大乐意了,有种给狐狸盯上的感觉。收一收我那没见过世面的财奴相,愣是扫也没扫那匣子一眼,径直经过司凝雪,拂袖坐下了。

淡淡道:“司小姐客气,当时之境也是情有可原,大可不必如此。”

她可能没想到昨个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看上去就可以被捏得很趁手的软柿子,我今个竟然叫她碰了个钉子。原地站了会,才上前,小心翼翼道:“天师若能释怀便好。天师像是还年幼于我,瞧着也亲切。昨夜我想了一夜,只怕是恼了天师,如今可算是能松口气了,您说是吗?”

她竟然顺着杆往上爬!这做小伏低的模样,不知道还真以为我骂了她呢!

陛下说得对,我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被憋屈死才怪!

我喝了口茶水,平复心情。实在无话可说,只有摆出高冷来忽略她:“司小姐此回来可还有旁的事?”

司凝雪面容上的笑既不太殷切,也不至于冷淡,温柔得刚好:“自然是有的。”

也不知如何,自打我进屋以来就没开过口的陛下突然道:“昨日山庄里有人撞见你嘴中念叨着什么,一路出了门,又在外头的集市买了些纸钱,去荒山烧了。庄里人知道你是天师,见着此情此景,便怕是山庄内闹鬼。再加上小公子说没就没了,弄得人心惶惶。昨夜起,就有散户搬离了。”

这…

这纯属于广大人民想象力太过丰富好吗?

司凝雪见陛下开口,态度更加温顺,低着眉却并非显出一份卑微,而像是曲颈的天鹅,优美而温和。“我等不知道天师大人在此的任务是何,倘若庄内当真有什么不好,还望诸位天师明示。”

季云卿慢条斯理将桌上的糕点吃完,一块没给我剩,而后顺手便摸到了我的水杯:“难道天师只能驱鬼么?”

司凝雪眨眨眼,苦笑一声摆出无奈来:“天师大人见谅,我等只是凡人,等闲接触不到天师,并不清楚大人能力所在,不过妄自揣度,吓唬自己罢了。”

季云卿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盏,便是一饮而尽。

我看着对面,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季云卿的动作。不过看到司凝雪眸光倏尔躲闪似地挪开了,面容之上浮上些绯红,而陛下…

向来喜怒不浮于面的陛下,瞳孔一缩,眸色便犹如染上了浓重的墨,无可遏制地幽深下去。

第二十五章

在场的旁观者反应都这般明显,我便是想当个傻子也没法了。

可季云卿那样的人你根本没法同他说,只得僵着面皮起身又倒了杯水,一言不吭给他换下来。

季云卿抬头看了看我,眸底犹若蕴着碧海蓝天澄澈无暇,认真并着两分开心地道了句谢。

我心里长松一口气,幸得他没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让我下不来台。

司凝雪看在眼里,帕子掩着嘴低低笑了笑:“天师大人师兄妹之间的相处,真是有趣得紧。”

她一句轻描淡写,挑得暧昧,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索性不再接嘴。

陛下低头饮茶,忽视我们来来回回弄出来的小插曲,回归了早前的话题:“司小姐大可不必担忧。”

陛下一开口,司凝雪便再未有心思来理会我了,偏过头去倾听,“我等前来并非是因着灵异鬼怪的事端,芍药山庄上下也无不妥之处,若再有谣言起,尽可如此给回话便是。”

司凝雪自然应是。她的事情按理到此就该解决了,可人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愣是拉下了面子赖着不走,一坐便是到了晌午。

我自然不敢戳穿,同着他们说了会话,便又带着季云卿出去找吃的了。人家要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杵在两人中冷不丁搭几句,话题是对了,可就是莫名的煞风景,再不走留着该开始发光了。

陛下对她的态度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从起初提及她的神情看,陛下当确然是对她抱有着好感的。可两人真正接触,陛下又成了整一高岭之花,高姿态低情绪,冷得不行。

说是高冷,却也不似当初对我的那般置之不理,视若罔闻,姿容气度还是谦和的。但凡人家问的,他也都答了,只是没那么热切。

莫不是他遇着喜欢的人就下意识地这么端着?连神情姿态都疏远冷清。

要我说,若不是他长那么张脸,连司凝雪这样的美人都放下身段主动来焐他。一般人哪敢这么揣着,咱家的高岭之花那是有恃无恐,还叫人妒恨地情路顺遂。

我与季云卿的日常便是吃吃吃,往后司凝雪要是多来找几次陛下,我肚子上便要多养二两肥膘了。

饭后带季云卿刷碗,我偷懒将手按在装着干净碗的凉水里,偶尔搅动两下,就当是在干活。坐在树荫下看天边拂过的白云,云卷云舒,未有个固定的形态,转过头问季云卿:“你不怕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莫说是季云卿,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么句话。

季云卿恪尽职守地刷着碗,精致的侧颜还是少年的清秀:“鬼吗?”

我含糊的唔了声。

“怕。”

我笑他:“你是天师你还怕鬼?那要怎么办?”

“我又不是生来就是天师。”他将青瓷的碗搁在流水下面冲洗着,修长的指,浸在透明的水中竟比青瓷还要细腻几分,“我怕他们吵。”

“吵?”我愣一愣,注意去听周围的动静,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哪里吵了?这附近没有呀。”

“想看吗?”他忽而转头过来,一个浅笑盈盈似水。

我轻吸了口气,他这么完全是犯规啊:“恐怖吗?”

“不会。”

我思忖许久,仍有点跃跃欲试,凑过去:“那我看看,怎么看呢?”

季云卿也没说话,在我凑过去的时候抬手,在水里头浸地冰凉的指覆上我的眼。

我一愣,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跳起来,嗷嗷叫了两声:“干什么!你这一手的油。”望望周遭,果真什么都没有,更加愤怒,“骗人都不带走过场的,你压根没施法!”

“恩,等等啊,我就施。”他半蹲着,仰着头看我,一本正经启唇:“南无阿弥陀佛,嘛咪嘛咪哄。”还配了个不怎么走心的手势,指了指我的眼睛。

“…”我额角抽痛一下,忍着情绪,干笑着,“你跟佛祖貌似不是一个派系的吧?”

他似乎当真惊讶了一下:“你知道?”

我觉着他撩人动怒的本事又精进了一层,暗自攥紧拳头,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到底给不给我看。”

他说给,然后一掉头,将碗里积攒的水泼了出去,放在盆子里摞好。

“…”

我这么个慢性子怒气值都成功积攒到九成九,唯有我最后的一分面对往日初恋的矜持压抑住要撸袖子的冲动,静等着。而后便看到他徐徐起身,徐徐瞥了我一眼,在我期待的眼神中道:“我的碗洗好了,你看干净不。”

我摇着头,呵呵一笑,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搞事情是吧?耍我呢?往我脸上抹一手的油!”

他低着头,泰然自若与我面对面:“你没看到?”

我感觉要炸,面无表情冲他道:“再卖关子就自杀!”

季云卿眉心微动,摆出个想笑又不能笑的微妙表情,抬手的同时,头也朝一边看去,慢悠悠道:“你要学会观察,不要这么急躁…”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门口的槐树上,坐着个白衣的女子,面容倒不是特别的可怖,并没有溃烂亦或者露出骨头来。只是那双眼略有些凸起,眼角发红,瞳孔涣散,死死盯着我。紧接着在触上我的目光之后,微微一笑…

我嗷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季云卿和陛下都在房中,只不过陛下在我床头坐着,周遭自带低气压。季云卿隔着屏风坐得老远,难得是个束手束脚,安分守己的样子。

我一睁眼,便一骨碌从床上弹了起来:“季云卿!”

光着脚刚踩上脚踏,后领就给人拎住了,陛下面上冷得要掉冰渣:“呆着不要乱动。”

我原就受了惊吓,被陛下这么一制止,转过头看着他便是愣了,宕机了似的,半晌都没反应。

陛下见我这般呆呆看着他,也是默了默,放软了语调:“这又是怎么了?早前怎么说晕就晕了?”

我断片的记忆终于归位,茫然道:“我看到鬼了…”

“…”远远坐着的季云卿肩膀微妙地一缩。

陛下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强作镇定:“怎么看到的。”

我不敢欺君,只能支支吾吾:“我跟季…季云卿说…想看看。”

季云卿背过身去看窗外的云,脖子都是僵硬的。

陛下默了半晌,笑了,直笑得人心里发毛:“你们玩挺好么,我在这多管闲事,是不是还坏了你们的兴致?”

末了,一拂衣袍起身,我和季云卿具是一抖。

陛下往外走了两步,却到底停下了,转向季云卿:“一时的?还是永久的?”

“永久的…”季云卿面容之上平静地惊人,我一听感觉又想晕倒。

陛下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我坐在床头上往门外一看,确定陛下走了才趿上鞋子凑到季云卿跟前,小声跟他抗议:“你没跟我说是永久的啊,而且哪里是不恐怖,简直吓死个人!”

“我也不知道。”季云卿也是长吁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悻悻的,“你的体制有些特殊,我不过稍微给你清目,你的眼睛便能通阴阳了。”

我看他这模样,忧愁过后又觉得好笑:“你也怕我哥哥?”

他一点没不好意思的恩了声,“你没见着,我抱着你要进房的时候,险些被当场打死。”

我脸一木:“你抱着我进房?”

他理所应当仰调道了句是啊,“你晕倒了,难不成我该把你晾在那晒太阳?”

“司凝雪在场?”

“恩,她赖着没走呢。”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她说什么了吗?”

“她拿帕子遮着脸,匆匆告辞了。”

“…”

我生无可恋状,瘫坐在了地上,完了,我的清白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