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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生煎吃到嘴里第一口,苏盏才有一种真正回到家乡的感觉。

吃完饭,告别老杨,成雪带着苏盏回家。

停车的时候,苏盏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弟弟今年高三了吧?”

成雪看着后视镜,倒车,说起这小子来她就咬牙切齿的:“别提了,都快高考了,还沉迷游戏呢,前段时间,还跑去报了个什么电竞少年班,整天就知道打游戏。”

成辉成绩不好,沉迷游戏这事儿,苏盏一直都是知道的,这几年两人断断续续也联系过,成雪每次提起这个问题都是一阵头疼。

这回,苏盏沉吟了片刻,说:“可能也许是条出路呢?”

成雪停好车,拔下车钥匙,拿手探了探她的脑袋,惊讶地口气:“宝贝,你没事吧?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怎么说的?”

成雪一本正经模仿她端着的口气:“你说,游戏这东西,碰不得,就和烟一样,碰不得。”

说着话的时候,苏盏脑子里下意识就蹦出那道不羁的身影,还有那双清冷的眼。

她找了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每个行业都值得被尊重。”

成雪收起玩闹的姿态,一本正经道:“有些东西,你改变不了社会的成见。”

是这理。

但也有意外的时候。

成雪早上还有会议,吃完早饭就赶去了学校,等苏盏收拾好行李,成辉才慢慢悠悠起床,满脸困顿的少年揉着脸,看了眼苏盏以为是成雪草草打了声招呼,就往洗手间走去,过了一会儿又从洗手间折回,返回到到苏盏面前,盯着看了老半天,惊喜道:“小苏姐?”

苏盏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出声:“快去洗洗吧,我们给你带了老杨叔的生煎。”

少年听到老杨叔的生煎,瞬间清醒大半,欢快应了声:“好嘞。”

一边刷牙还一边不忘探出头跟苏盏说话:“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听我姐说是晚上的飞机啊?”

苏盏靠着窗台点了支烟,隔着晨雾,西光明亮,她掸掸烟灰不以为意地说:“打游戏打昏头了吧,你姐要是你这么迷糊,我现在还在机场挨冻呢。”

成辉洗漱完整理好出来,站她面前,苏盏打量了一阵,点点头,还跟小时候一样轻捏着他的脸说:“小样,还好没长残,没给你姐丢人。”

成辉嘿嘿笑着,看了眼她手里的烟,讨好地问:“还有么?”

苏盏朝着他脑袋就是一记:“吃早饭去,小屁孩学什么坏?”

成辉往后一躲,“哼,你还不是高中就抽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你跟我姐两人,瞒着阿姨,偷偷躲在小巷子里抽烟呢。”

苏盏作势又要揍他,成辉连忙跑进客厅去吃早饭。

成辉吭哧吭哧把两笼生煎包全吞下肚了,苏盏抽完烟,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你喜欢打游戏?”

成辉嘴里还咬着生煎,听到游戏两字,迷迷糊糊直点头。

苏盏又问:“那你知道pot?”

第2章 02

02

“知道啊!”成辉囫囵吞枣般地把最后一个生煎一股脑儿吞下去,匆匆喝了口豆浆,眼神都发着亮,含糊不清地说:“我跟您说,电竞圈没人不认识他。”

苏盏递了张纸巾给他,“慢慢说。”

成辉接过纸巾,忽觉不对,眼神奇怪地打量她一阵,“哎——您怎么问起他来了?”

“下飞机的时候好像碰见他了。”苏盏说的平淡,毫无破绽。

成辉惊呼,“偶遇大神了?卧槽,那你怎么没要签名?”

“我又不认识他。”

事实上,她想要电话来着。

“也对。”成辉哦了声,这才拿纸巾随意抹了下嘴,就迫不及待跟她说了起来,口气莫名变得肃然起敬,“您听我跟您说啊,论电竞,我只服两个人,一个是t.o,还有一个就是他,pot。他们俩以前一个战队的,国内最顶级的战队ST,主力队员。后来因为t.o的退役,ST战队宣布解散,pot就自己组了战队,带着当时几个元老一直到现在。他可神了,16岁入行,18岁拿了人生中第一个冠军,19岁组了自己的战队,然后一直到现在,风风雨雨十年,头几年,并不那么好过,你看我姐就知道了,这行业社会成见那么严重。”

说到这儿,成辉苦笑了一下,“他那时候也不过是高三的年纪,还在念书吧,跟家里闹了很多次,反正各种不顺利,他手里握着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命运,还有队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要训练,更何况那时他还什么都没有,结果他偏偏都扛下来了,一步一步带着他的队员,走到现在。”

直到如今,荣耀和名誉才为他加冕。

苏盏沉思片刻,不经意地说:“好像他的粉丝挺多的。”

成辉冷笑了一下:“真喜欢他的人是一路看着他走来的,你说那些女的真是因为打游戏喜欢他么?屁!她们根本连中单GANK都不懂!”

“还……有女粉丝?”苏盏佯装不可思议。

成辉一脸“你不知道吧”的表情。

“有啊,女玩家很多,喜欢pot的女玩家就更多了,别说女玩家了,就有些长得漂亮游戏勉强打得还行的女主播都曾公开表示过要追pot这样的男人,而且像我男神这种长得帅游戏又打得好的人,你以为多啊?迷妹们分分钟往上贴的好么?这个圈子的粉丝段数根本不比娱乐圈低。”

“……”

“但真正有电竞情怀的,只有我们这些第一代游戏玩家才有的热血。”

她们都是些什么鸟蛋玩意儿。

成辉心里想。

苏盏看了眼墙上的壁钟,“……行了,你赶紧去上学吧,等会该迟到了。”

成辉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上还有课,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背起书包,急匆匆走了,临走还不忘对着餐桌边上的苏盏边挥手边喊:“小苏姐,等我放学回来再给你讲!”

成辉走了,苏盏又静坐了片刻,桌上手机“嗯嗯——”震起来,她低头看一眼,是助理谢希打来的,挂掉,望着窗外,点了支烟。

电话又响起,她再次挂掉。

如此循环几次,电话坚持不懈的响着,谢希这人有多执着,苏盏是了解的。

直到电话响起第十次,苏盏这才恼怒地把烟掐灭,按下绿色的通话按钮,压低声音,透着微微不悦:“小谢。”

谢希赶在她发飙之前喊:“姐,我被绑架了!”

要不是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处,熟知谢希这人最拿手的就是“苦肉计”,苏盏差点就上当,随冷笑:“哦?发个视频给我看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要绑架你这个穷鬼?”

谢希是“卡奴”,如此拼命工作只为了还那十八张被刷爆的信用卡,工资奖金发到手从来不过夜,全搭在卡债上,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裤兜比脸干净。

电话那边愣了下,谢希自知技俩被拆穿,讪讪一笑,忙转移话题:“小苏姐,您去哪儿了?怎么把房子都退了,要是没什么灵感,您就当放个假出去走走,回来咱还跟以前一样!”

“你没长眼么?我递的是辞职报告,不是休假表。”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苏盏,谢希喊第二,没人喊第一。

苏盏大三的时候写文遇上谢希,谢希那时候还是个小编辑,也算是伯乐识千里马,一眼就看中苏盏是棵文学界的好苗子,愣是把她挖来公司给好好栽培了两年,给推荐,还给写专栏。

逐渐的,苏盏有了成绩,而谢希是最了解苏盏的脾气,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有什么事儿要是好好跟她说她还能听你的,要是跟她犟,她就是拼着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你舒坦。

于是他放缓了语调:“小苏姐,我知道您回了雅江,那是您老家,受了委屈谁不是第一个想着回家?您要是觉着累,没关系,那就先歇一阵,咱也不管啥工作不工作的事儿,刚好前一阵,我那边有个朋友出国了,有个房子空着的,明天我让人来接您,您呢,就在那边浇浇花养养鸟啥的,修修性子,我知道您肯定不喜欢跟别人一起挤着巴掌大的地方。”

苏盏的情况谢希当初挖她的时候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老家在雅江,可雅江没有她的家,有个十年的好友,如今还带着高三不听话的弟弟,依着苏盏这独来独往的性子,住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住不惯。

而她原本也打算过几天出去找房子住。

苏盏也知道,谢希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跟当初挖她的时候似的,不跟他走,死活粘着她,走哪儿堵哪儿,弄到苏盏最后没办法,这才答应了去他那儿试试。

这要是不答应下来,明天他准能出现在她面前撒泼打滚闹上吊。

苏盏应下。

“好嘞,您要想在朋友家住几天先叙叙旧也成,明天先带您过去看看环境或者买点家具先搬进去,等什么时候您想搬过去了,我再找人帮您搬。”

他交代得事无巨细,俨然是个八十年代的管家。

“是,谢管家。”苏盏打趣地说。

“谢管家”的工作效率向来高,第二天一早,就有辆香槟色的高档车在楼下等。成雪扒着窗口看了眼,摇着头惊叹:“你助理什么来头?这么好的车?”

彼时,苏盏正坐在沙发上翻着最新一期的杂志期刊,头也没抬,淡淡说:“他是个欠了十八张信用卡被各大银行追债的穷鬼。”

“不能吧。”成雪摇着头表示不信,说话间,她又掀开窗帘往外探了探,“我说你这妞在外面别是被人…给…包了吧。”

苏盏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么?”

成雪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圈,托腮沉思片刻,认真地点点头:“像,真像,皮白貌美气质佳,这身段儿,这小腰儿,啧啧……不包你包谁,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包你。”

成辉不知所谓地凑着热闹:“我也包,我也包。”

成雪把他脑袋推一边,笑骂着让他滚一边儿去,欢闹间,门铃被人按响。

成辉去开门。

门口站着西装笔挺的男人,三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冲他恭恭敬敬一俯身,“您好,苏盏小姐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