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马家的搜查没能找到马泽华杀害妻子王丹慧的直接证据,但雷霆试图另辟蹊径,从一方面侧证马泽华就是凶手。

如果上周五的晚上,王丹慧已经在家里被马泽华杀害了。那么他当晚就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如何处理掉妻子的尸体,伪装成她负气出走后失踪的假象。

马家那栋上下两层房子已经被警方搜遍了,没有发现能够藏尸的地方。这意味着如果马泽华真是凶手,他一定是把尸体运出去了。

一般来说,嫌犯运尸无非就是两种方案:要不将整具尸体偷偷运走,找个隐蔽地点藏起来;要么分尸后化整为零地将尸块带出去丢弃。

后一种方式极其血腥,会在分尸现场留下大量血迹,无论如何清理也很难逃过刑事鉴证人员的火眼金睛。鉴于在马家没有发现分尸的痕迹,如果马泽华果真在家杀害了妻子,那他只能是在作案后偷偷运走了整具尸体。

马泽华平时上下班有一辆代步的沃尔沃,不过警方仔细搜查了那辆车,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毛发或血迹。而马家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录像中,也没有拍到过马泽华在案发当晚有过深夜独自驾车外出的举动。警方怀疑,他可能使用了其他车辆,譬如出租车或网约车。

在马泽华的手机上,没有发现他预约网约车的痕迹。这让警方把范围缩小到了出租车身上,怀疑他可能用行李箱或编织袋塞入妻子的尸体,然后伪装成携带行李的客人,拦下一辆出租车,让毫不知情的出租车司机送他去抛尸。

这个猜测与推断,让警方将案发当晚附近几个路口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期间所有的出租车都登记了车牌,再逐一寻找找与询问当值司机,是否记得曾经载过这么一位客人。

有一位女司机在接受警方问话时,表示那晚十点半自己的确在同安里附近载过这么一位带着28寸行李箱的男客人。他的目的地是机场,说是要赶明晨六点半的早班机,所以提前去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下来。

“我记得我把他送到了一家名叫金鑫的商务宾馆。”

“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能不能辩认出哪一位是那晚你载过的客人好吗?”

雷霆把马泽华的照片混在几张其他人员的照片中,给女司机辩认。她看都没看就摆手说:“那天太晚了,客人又是坐在车后排,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

女司机虽然不能确认是否马泽华就是当晚的客人,但警方可以前往金鑫商务宾馆进一步展开详细调查。不过雷霆对于这一线索并不抱以希望,因为如果真是马泽华带着装了一具尸体的行李箱上车,他应该不可能会去一家商务宾馆。宾馆可不是一个抛尸的最佳地点。

结果不出雷霆所烊,金鑫商务宾馆的监控画面显示,当晚带着28寸行李箱入住的男宾并非马泽华。这意味着这条线也断了,马泽华并没有利用出租车外出抛尸。

因为迟迟找不到相关证据来证明马泽华与王丹慧的失踪有关连,警方不得不在四十八小时后结束了对他的扣押。

走出拘留室的时候,马泽华一脸诚恳地看着雷霆说:“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我老婆。你们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想办法找找其他线索查清楚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吧。我现在真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王丹慧的失踪案陷入僵局,警方一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来推进案件的侦破工作。而且作为唯一嫌犯的马泽华也被释放了,这让余奋飞十分气愤。

“为什么要放了马泽华,很明显丹慧的失踪和他有关嘛,因为只有他有伤害她的动机。而且丹慧失踪那一晚就和他两个人单独在家,现在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呀?”

雷霆再次强调:“你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你们警方如果一再努力都找不到证据的话,那说明证据都已经被他毁灭了。如果他真的已经杀了丹慧,都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了。”

“余奋飞,在没有证据证明相关事实前,你不能一口咬定马泽华杀了王丹慧。”

“我就认定是他干的,就是他害死了丹慧,一定是。你们警察真是太没用了,明明真凶就在眼前,却一点把柄都抓不到他的。无能!”

池清清这时候正好跑来刑警队找雷霆,听见余奋飞在大骂警察无能,她毫不客气地冲过去训他。

“喂,你说谁无能呢?你以为破案是很容易的事嘛,警察又不是神仙,还能掐指一算就知道谁是凶手吗?破一桩案子需要做多少细致周密的调查工作,你知道吗?”

顿了顿后,她又指着余奋飞的鼻子说:“这次王丹慧会出事,其实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喜欢姐弟恋没问题,那是你的个人自由。但是你能不能别再老跟有夫之妇交往了?王丹慧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马泽华给杀了,那么她的死你是不是多少也要负一点责任呢?因为如果你不跟她搞婚外情,那么这桩祸事就可以避免。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再来指责别人吧。”

池清清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训得余奋飞哑然无声地垂下了头。

来刑警队找雷霆之前,池清清刚刚有过最新一次的附身。

这天是周末,池清清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住所搞大扫除。午饭后,就着一窗暖洋洋的春日艳阳,她躺在沙发上睡起了午觉。

这个午觉睡到一半时池清清就醒了。因为附身技能自动上线,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只乌鸦。正蹲在中心公园的一棵梧桐树上,和一群乌鸦小伙伴们一起叽叽喳喳地开着会呢。

在此之前,池清清还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会举行会议与分享经验。这天附身成为“池乌鸦”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乌鸦也懂得开会和分享经验。

凭借乌鸦大脑中的记忆细胞,“池乌鸦”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乌鸦们用来交流的各种鸣叫声,由此发现乌鸦们的群会很有趣。

乌鸦是一种极其聪明的鸟,据科学家们研究,成年乌鸦的聪明程度基本相当于七岁的孩子。它们懂得使用树枝或棍子等工具来帮忙解决觅食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在鸟类中实属罕见。

而且乌鸦的记忆力还相当好,能够记住并且辨识人类个体的特征。如果有某只乌鸦遭受过某个人的攻击,它会印象深刻地记住这个人的脸长达两三年之久。并且还会将这一“危险人物”在家族中广而告之。让整个家族的乌鸦都知道这位“仇人”的存在,如果再遇见他或她时会群起而攻之。

这天的群会上,乌鸦们彼此交流着各种信息。哪里的食物资源丰富;哪里的食物美味可口;哪里有捕食者;哪里有危险…等等诸如此类的实用信息。

开会期间,一只老乌鸦提起昨天它曾经遭受过一个人的袭击,呼吁全家族的乌鸦们都要警惕小心这一危险人物。

“池乌鸦”听得心念一动:对呀,上回打伤过猫头鹰的那个坏蛋也是危险人物呢。丫没事干就背着气-枪出来打鸟,卖给什么野味餐厅赚钱。我也得叮嘱这群乌鸦小伙伴们小心才是啊!

虽然时隔多日,但是“池乌鸦”还清晰记得那张欠扁的面孔。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尖嘴猴腮的一张脸,长相自带痞性,让人一看就好感欠奉。

正在心里回忆着那张痞子脸时,“池乌鸦”忽然发现那张脸居然就在逛公园的人流中出现了。他这么巧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于是“池乌鸦”也开口发言了。她示意所有乌鸦都看向梧桐树对面小径上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叽叽喳喳地告诉它们这是一号多么危险的人物。

听说这个家伙经常用气-枪打鸟时,领头的老乌鸦义愤填膺地表示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下。对此,与会的乌鸦们一致投了赞同票。

老乌鸦决定对气-枪男展开战术性进攻。

五只乌鸦一起执行这一作战计划,三只负责正面袭击,另外两只负责从后方偷袭。对于乌鸦们如此聪明的方案,“池乌鸦”真是无法不瞠目结舌:不是吧,我滴乌鸦小伙伴们,你们居然还有战术策略,你们咋不上天呢——哦,你们已经上天了。好吧,膜拜,真心膜拜。

五只乌鸦的战术性进攻把那个气-枪男整得够呛,前后夹攻的方式让他顾此失彼,身上一再添加抓伤与啄伤。公园里四周都是空旷地带,气-枪男有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都不行。寡不敌众的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直到最后钻进了一个公共厕所才算进入了安全地带。

当时,公园里的好多人在现场目睹了这一切。其中有位鸟类专家的中年男子,满脸好笑又好奇地跟进厕所询问气-枪男缘故。

“朋友,你怎么招惹乌鸦了?让它们这么多只一起追着你干架?”

气-枪男郁闷极了:“我哪知道啊,我跟它们没仇没怨啊!”

“你是不是打过鸟或掏过鸟蛋啊?乌鸦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只能是你和他们结了仇,他们才会这样对你群起而攻之。”

气-枪男平时虽然经常打鸟,但是他从来没有打过乌鸦。所以他觉得冤枉极了,恨不得朝天喊冤。

“可我真没招惹过它们呀!”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可能是你太过接近它们的鸟巢了,让它们觉得不安。要知道每年4月到7月是乌鸦的繁殖期,这段时期为了保护雏鸟,它们会变得更加富有攻击性。原本就特别凶猛的一只鸟,攻击性再一提高——我只能说,这段时间的乌鸦是我们愚蠢的人类惹不起的。”

气-枪男不得不承认:“是啊!真心惹不起。”

鸟类专家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朋友,友情建议,以后你出门时口袋里最好装一把花生米。”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被乌鸦族群盯上了,所以这种攻击以后还会再出现。好自为之吧,朋友。”

气-枪男完全不理解鸟类专家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再深入地解释了一番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乌鸦已经记住了他的脸,并会在今后长达三年的时间内一直视他为危险人物,一看到就会发动进攻。如果不想再像落得像今天这么悲催的结果,以后出门时要做好准备工作,比如在口袋里装上一把花生米,万一遇上乌鸦袭击,赶紧把花生米抛出去,然后转身往反方向逃跑。

听完鸟类专家的解释说明后,气-枪男一脸崩溃的表情说:“TNND,老子招谁惹谁!居然被乌鸦当成敌人惦记上了!”

对于气-枪男的这一结果,池清清却是喜闻乐见的。

气-枪男业余时间内不但打鸟取乐,还把鸟儿卖给野味餐厅赚钱。既然一时间无法抓现行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那么就先让他受受来自乌鸦群的折磨吧。也不失为一种以牙还牙的好方法。

第88章

午睡醒来后, 池清清就兴致勃勃地想要把自己的最新附身经历分享给雷霆。没想到跑去公安局找他时, 却听到余奋飞那一番难听的话,让她毫不客气地数落了他一番。

余奋飞含羞带愧地离开后, 池清清就关切地问起雷霆关于王丹慧失踪案的进展。得知马泽华已经被释放, 警方也无法找到其他线索, 案情正陷入僵局后, 她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找不到马泽华杀妻的证据,那会不会可能王丹慧的失踪确实与他无关呢?”

雷霆点着头说:“嗯,有这个可能。”

“如果马泽华与王丹慧的失踪无关,那么他说的可能就是实话。当晚王丹慧和他吵过架后,的确独自一人离开了家。这意味着她如果真有什么不测, 极有可能是在外头遭遇了危险。”

雷霆思索着说:“如果马泽华说的是实话,那么案发当晚,王丹慧独自出门后应该很快就出了事。她是在十点半钟的时候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出了家门;接下来,在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给余奋飞打过一个电话;最后, 她的手机信号在十点三十八分的时候完全消失了。这短短八分钟的时间内,她会遇上什么事呢?”

池清清瞎猜一气:“绑架?劫杀?遭人禁锢?还是被人拐走了——呃,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除非是一棒子打晕后直接拖走。”

“绑架应该不可能,如果是那样, 马泽华早就收到勒索信了。劫杀的可能性也很低,一般来说,抢劫犯都是只求财不害命的。如果万一失手害了命,他们也会吓得夺路而逃, 才顾不上处理尸体呢。遭人禁锢——这个方向倒是可以查一查。看看同安里一带有没有性犯罪前科人中,是不是他们在作怪,把一位落单的女性绑回家当了性-奴。”

根据雷霆的这一思路,马啸重新调整了侦查方向,开始关注起了外人作案的可能性。

如果王丹慧当晚的确离开过家,并假设她就是在离家后的十分钟内出了事,那么第一案发地点显然就在这十分钟内步行可达的地点。她或许是被人在此期间强行掳走了,而女人被强掳的原因往往都是性因素。

于是,警方开始排查同安里一带的所有住户,寻找其中是否有性犯罪前科人员或是可疑人员。排查工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安成,在新的线索出来之前,雷霆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不用天天加班。

这天晚上不用加班,雷霆先带着池清清回家吃晚饭,饭后计划一起去看电影。他们一起走进家门时,谢芳正在举着手机讲电话。

“嗯…好,知道了…斯曼,你放宽心,别想太多了…关于离婚的事,我会让我先生帮你介绍一个好律师的…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

谢芳挂断电话后,听出了几分端倪的雷霆马上张口询问:“妈,是斯曼姐的电话呀!她终于决定要离婚了吗?”

谢芳开口之前先叹气:“唉!是啊,她丈夫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原本她还不想离婚,想劝丈夫能浪子回头。可是她丈夫却不肯回头,不但提出要和她离婚,还动手打了她。”

上回在水果店偶遇了恩师后,斯曼就一直邀请谢芳有时间去自己的新工作室看一看。

刚毕业时,斯曼只是租了一间琴房充当工作室,条件比较简陋。在苦心经营数年后,她有了更充足的资金,所以在去年新租了一套大房子,创办了一家条件更好的钢琴工作室。

“谢老师,新工作室开业时本来就想邀请您过来看看的,结果一直拖到现在。您可千万别怪我,有时间就赏脸过来坐坐吧。”

谢芳自然是会赏这个脸的。不过她平时工作也忙,除了正常的教学外,闲暇时间自己也会利用业余时间带学生。这个课时与那个课时之间要反复调整,才能调出时间去参观斯曼的新工作室。最后订下的时间就是这天下午五点钟。

五点钟的时候,谢芳按照斯曼给出的地址准时到了她的新工作室。她一向有守时的美德,与任何人约好时间见面时,都从来不会迟到。

工作室时的门虚掩着,谢芳轻敲两下后无人回应,便试着自己推门入内。

进门是一个布置得很有格调的休息区,摆着一套高雅的布艺沙发和几盆漂亮的室内盆栽。休息区的左边,是用透明隔音玻璃隔出的两个练琴室,当中各摆着一台钢琴。而休息区右边,是白色木格推拉门隔出的一个办公室,门没有完全关上,斯曼带哽咽的声音正从门内幽幽传出来。

“蒋伟杰,你没良心,当年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可是现在,你却变心爱上了别的女人。而且你还打我…你就别辩解了,我不想听。”

谢芳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事关斯曼的个人**,她自知继续听下去不合适,正打算赶紧退出屋子时,斯曼却已经挂断电话走出了办公室。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潮湿无比,而且她身上那件米白针织衫的衣袖下,两只手腕居然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看得谢芳无法不震惊地睁大双眼。

发现谢芳尴尬又震惊地立在门外时,斯曼当然知道她已经听见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最初她还下意识地双手一缩,徒劳地想要缩进袖子里掩饰自己的受伤。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样的掩饰已经无济于事,干脆不无委屈地看着老师落下泪来。

“谢老师,我可能要离婚了!”

一个小时后,斯曼就要开始新的授课,六点钟有两位学生要来练琴。利用这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她泪盈盈地对着谢芳尽情吐露了自己的委屈与伤心。

自从意识到丈夫蒋伟杰可能背叛自己出了轨后,尽管斯曼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被她怀疑是小三的电话号码,约了那个名叫姚晶的女孩出来见面。

不用说,两个女人之间的见面自然很不愉快,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而得知老婆约见了情人后,当天晚上,蒋伟杰还十分不悦地对斯曼发了脾气,说这是他们俩的事,没必要把姚晶扯进来。

“一段婚姻里插入了一个第三者,怎么可能说只是两个人的事?我当然要找她来谈话了。”

“斯曼,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俩的事。如果我们这段婚姻够坚固,第三者就不可能插得进来。”

斯曼尖锐地反驳丈夫:“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对我的爱够忠诚,就不会有这个女人的存在了。”

蒋伟杰沉默片刻:“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也有责任的。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了那个钢琴工作室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反之,你又为我、为我们这个家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两者完全不成正比。你这个老婆其实就是一个摆设而已。没有洗过一件衣服,没有做过一次饭,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尽过任何有关妻子的职责。”

“蒋伟杰,我热爱钢琴,钢琴就是我的生命。这些我一开始就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也承诺过会接受包容我的一切优点与缺点。结婚后,我的确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在钢琴事业上,对我们的家庭有所忽视。但你也不应该以此为理由背叛我吧?当初的誓言言犹在耳呀蒋伟杰,难道你现在想要反悔吗?”

“是的,我想要反悔!因为我需要的是一个老婆,而不是一个事业狂。现在这个家里,我感受不到任何关爱与温暖,所以我才会在外面向别的女人索求。”

“我给不了你的,难道那个姚晶就可以吗?你觉得像她那么年轻的女孩子,能死心塌地跟着你过一辈子,为你洗衣服做饭吗?”

蒋伟杰不甘示弱地说:“她还真会,因为她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会了洗衣做饭。而且她特别爱我,也表示愿意为我一辈子洗衣做饭。”

斯曼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你们居然谈到了一辈子的事,难道你还打算跟我离婚和她结婚不成?”

蒋伟杰一脸慎重地宣布:“是的,斯曼,我还真是有这样的想法。当然,鉴于我们之间长达十年的感情基础,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在钢琴和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好好想清楚一下再回答我吧。”

对于蒋伟杰这样的最后通牒,斯曼无法不火冒三丈。她愤怒得朝着丈夫扑过去,双手朝他胡乱拍打。

蒋伟杰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了,作为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不难降服发了疯的老婆。只是抓住斯曼的两只手腕往外一甩,就把她整个人甩离了自己。

斯曼身段苗条,体形纤细,体重不足九十斤。被丈夫这么一甩,失去重心的她就踉跄着扑倒在地。

原本这样的摔倒不会太严重,但是斯曼摔下去前,挥舞的胳膊先打翻了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只陶瓷花瓶。花瓶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结果自然是四分五裂。那些碎裂的锋利瓷片轻易就划伤了她细嫩的肌肤,让两条小臂与手腕遍布割伤。

手部的多伤割伤让斯曼血流不止。蒋伟杰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后,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想要扶起她。

“斯曼,你没事吧?”

斯曼无法自抑地痛哭起来,一边哭,她一边无比伤心也无比愤恨地推开蒋伟杰,使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怒吼:“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蒋伟杰不敢“滚”,因为斯曼受了伤,情绪也很不稳定,他怕自己离开后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就糟了。所以尽管她一个劲地朝他怒吼,但他就是不肯走。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耐心说服她跟他去医院疗伤。

蒋伟杰和斯曼住在一栋高层电梯公寓楼,他们夫妻俩虽然是关起门在家里吵架。但是花瓶摔碎发出的响声,以及斯曼失去理智的怒吼声,都不可避免地惊扰到了隔壁的邻居。

这天晚上,蒋家的左邻右舍都听到了他们家的动静不对。左邻也就罢了,一对合租的年轻女孩,懒得出面管闲事。右舍是一位老太太在女儿家帮忙带外孙,老人家平时就好管闲事,何况她刚刚才把外孙哄睡,无论如何不希望隔壁的异响把孩子吵醒,所以马上跑来咚咚咚地敲门。

是蒋伟杰去开的门,因为斯曼可没那个心情,她还坐在地板上抽抽噎噎地哭呢。只是听见有人来了,出于爱面子的心理,她下意识地降低了哭声的音量。但是被苦苦压持抑着的哭声,依然幽幽微微地传到了门外,而且听起来更加凄凉可怜了。

“哟,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老太太关切又好奇的询问,蒋伟杰可无心回答,他敷衍地挤出一个笑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响了,我家小孩正睡觉呢,可经不起你们这么吵闹。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又或者是别吵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接下来一定保持安静。”

虽然得到了蒋伟杰这样的承诺,但是老太太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还踮起脚尖朝门里张望,怀着一颗八卦心想要看清楚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当老太太发现平时永远仪态优雅、举止端庄的斯曼,此时此刻居然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板上哭,而且两只胳膊都在流血时,她无法不讶异地叫起来。

“呀,你老婆这是怎么了?怎么在流血呀——你该不是打了她吧?”

蒋伟杰本能地为自己分辩:“我没有,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你真没有打她?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可能呢!”

面对着老太太质疑的目光,蒋伟杰不想再辩解了,而是皱着眉把她往外推,关门的同时还抛下一句没好气的话。

“我有什么必要跟你解释,我们家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邻家老太太过来横插了一竿子后,斯曼也又气又恨地睁大一双泪眼瞪着丈夫控诉。

“就是你打了我,是你害我受的伤。”

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让斯曼同意跟自己去医院治疗受伤的胳膊,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蒋伟杰只得说:“好好好,是我打了你,是我不好。对不起,现在我们赶紧去医院吧。你还想不想以后继续弹钢琴啊?想的话就赶紧去治疗伤势,否则感染了就麻烦了。”

丈夫彻底服了软认了错,斯曼这才终于点头答应了去医院。他们夫妇俩来到医院的急诊科接受治疗时,医生看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问:“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斯曼本来眼眶就还是红红的,被医生这么一问,她不无怨恨地瞪了蒋伟杰一眼后,又簌簌地落下泪来。医生是位久历世事的中年女医生,一看这情形,很快就猜出了原因。马上面孔一板,冷冷地看着蒋伟杰问:“不用说,罪魁祸首肯定是你吧?”

斯曼的受伤,蒋伟杰的确无法撇清自己的责任,只能赔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是意外了。”

女医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打老婆的男人,每个都这么说,‘我不是故意,一切都是意外了’,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真的是意外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于蒋伟杰的辩解,女医生一脸听都懒得听的神色,抬起一只手像轰苍蝇一样往外轰他。“你先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把蒋伟杰赶出治疗室后,女医生一边精心细致地为斯曼清理伤口,一边柔声劝说她不要姑息容忍丈夫的暴力行径,一定要果断地与其一刀两断。

“一个动手打老婆的男人绝对不值得留恋了,如果我是你,我就马上和他离婚。不要相信他所谓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失手了之类的狗屁话。这种男人我也见得多了,只要动了手,以后就肯定还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因为他们会越打越顺手,也会越打越狠。如果不及时跟他们分手,你以后还会有得苦头吃。”

斯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会这样吗?”

“当然了。我在急诊室工作这几年,经常接诊被老公打伤的女人。凡是听了我劝的,都只来过一次就不再来了。而那些不听我劝的,就变成了急诊室的常客,因为隔三差五就会被丈夫打伤。就这样她们还执迷不悟呢,有一个女人甚至说熬到丈夫打不动就好了。真是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看你像是一个有文化的女人,应该不至于也这么愚昧吧?”

沉默片刻后,斯曼缓慢地摇着头说:“我不会的,医生,我会听你的。”

与女医生的一番谈话,帮助斯曼下定了和蒋伟杰离婚的决心。

对于这样的结果,蒋伟杰不无自嘲地苦笑着说:“斯曼,最终你还是选择了钢琴而不是我。”

斯曼冷冷地说:“是啊,因为钢琴绝对不会背叛我。不像你。”

“斯曼,那是因为人是感情动物,而钢琴不是。因为它没有感情,所以它不会爱你,当然也就不会背叛你。我是真的爱过你,我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婚姻的危机,可是你却压根不想做这样的努力。”

朝着蒋伟杰竖起自己两只缠满白色绷带的手,斯曼一字一顿地说:“蒋伟杰,如果被你打成这样子还要继续和你在一起,那我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蒋伟杰无法不烦躁:“斯曼,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不要再解释了,我不想听。你走吧,马上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滚去你的小三那儿吧。蒋伟杰,我不稀罕你了!”

蒋伟杰却不肯轻易离开:“斯曼,这套房子是我们共同购买的,我也有居住权。还有如果下定决心要正式离婚的话,那么关于财产的分配问题,我想我们是不是先谈妥一下比较好。”

斯曼气咻咻地朝着他砸出一只抱枕,“要谈离婚条件是吧?好的,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谢芳与斯曼谈过话后,答应会找丈夫雷军帮忙,为她找一个最好的离婚律师,帮助她来打这场离婚官司。

从母亲嘴里得知了斯曼的近况,雷霆义愤填膺到了极点。因为他最讨厌男人打女人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更何况挨打的还是斯曼,这让他无法不火大。

“什么男人啊这是,居然打老婆这么过分。实在太不像话了!”

池清清也附和道:“是啊,打老婆的男人最可恶了。必须要零容忍。”

雷军下班回到家后,谢芳就第一时间把斯曼的事拜托给了丈夫。他也第一时间联系了一位出色的离婚律师,对方答应接手这个CASE。

雷霆主动请缨,把离婚律师的联系方式在微信上发给了斯曼。然后再发去一行文字消息,关切地询问她现在怎么样?好不好?

几分钟后,斯曼发来一条回复:“谢谢你,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雷霆对斯曼的境况所流露出来的关心,池清清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她是不会吃这种干醋的,斯曼只是一个遥远的过去时,而她却是雷霆的现在进行时,有什么必要去嫉妒呢?尽管雷霆还关心着斯曼,但这种关心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对于斯曼的不幸,他一点也不在乎,反而会让她觉得他薄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