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第一首原创歌，词曲都是她亲自操刀，因为细腻的歌词和俏皮曲风让它广为流传，甚至一度上过音乐金榜，也正是那首歌确定了她创作型歌手的定位，让她成为公司力捧的新人。
一晃已经三年了。
夜婉有些恍惚，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首歌的消息，竟然是从一位古风圈大大口中。
“你怎么知道是我？”夜婉疑惑。因为st的合约限制，她是不能私下接歌的。她一直小心谨慎，写歌作词都不停地换马甲，从来不暴露身份……他怎么知道是她？
青白水肆笑：“原本只是猜测，后来听到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你。”
夜婉哑然。
确实，就算再怎么掩饰，一个人的声音、创作的风格也是不会变的。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以前就知道她，而且，现在还邀请她合作。
夜婉深吸一口气：“难道……你不知道一年前那件事？”
“……知道。”
“你不介意吗？”
他那边静了一下。
夜婉只当他是犹豫了，换了无所谓的语气，勉强笑道：“没关系，我能理解，如果之前那首词不能用的话，我也明白……”
“不介意。”他好听的声音传出来，打断她的话。
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他一字一顿的说，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不是你的错……
夜婉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里。
苦涩从心头蔓延开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身子却仍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年前，他们说她抄袭，所有人都说是她抄袭，没有人相信她。那天之前，她是st的新晋艺人，是华语音乐榜前十的常驻歌手，是万众瞩目的歌星。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她以为，不会再有人相信她了。
她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泪眨回去，鼻子酸酸的，声音有些干：“我……现在已经不唱歌了。”
短暂的沉默后，青白水肆开口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哑，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古风圈和娱乐圈不一样，你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青白……”
“考虑一下，好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有种蛊惑的味道，“我等你的答案。”
这天晚上夜婉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一年前，她站在那个璀璨的舞台上，唱着她准备好的歌。
那是她期待已久的st前辈的演唱会，她作为嘉宾受邀出席，特意带来了她准备已久的原创歌曲。
舞台上，她一首歌唱完，台下却只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和长久不散的窃窃私语。当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唱好，甚至暗下决心，回去要苦练唱功，却没曾想，自那时起，她已经被打上了抄袭的标签。
“夜婉，你唱的那首歌，和任佳佳专辑的新歌主旋律几乎一模一样，她几天前就已经发布出来了，广受好评。你的歌，怎么会跟她的那么像？”
荔枝皱着眉问她的时候，夜婉已经被困在房间里几天了，门外是大堆大堆的记者，她完全不知所措。
“荔枝，那首歌是我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半年前就写出来了，你知道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像是永远也流不尽。
“是……”荔枝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知道，可是，谁都不会信的。
她抱着一丝希望，等公司来帮她。最后等来的，是雪藏。
娱乐圈是个多么光鲜亮丽的地方，优秀的明星歌手多不胜数，谁会永远记得那时那刻昙花一现的新人？更何况，还是个被冠上抄袭罪名的歌手。
她的歌手生涯，她的未来，她的梦想，就这么埋葬了。
她想。
☆、第五章 你有女朋友吗？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难合上。
这一晚上夜婉睡得都不踏实，梦中的她哭得像个孩子，像是重新回到一年前的那天，无助而绝望。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后，她眼睛肿得像挨了打。
她化了个深邃的眼妆出门，去了st总部。
zy回归的日子还没做最后的确定，但专辑的筹备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她早先已经跟几位合作的前辈约好，定了日子过来商量专辑的事。
办公室门口，她听到里面的对话。
“听说这次合作的词作之前被曝光过抄袭？”
“是啊，我也听说是……年纪轻轻的，就知道抄前辈的作品，真是……”
“这回可是zy回国的第一张专辑，全国瞩目啊，她不会还抄吧？”
“那可说不准……”
夜婉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几位前辈好，我是夜婉。”
刚刚说话的两个人站起来，面上的尴尬很快被掩饰下去，笑着说：“久仰久仰。”
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位老前辈，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慢悠悠的品着茶。夜婉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这位一定是关老前辈了，晚辈夜婉，很荣幸能跟前辈合作。”
关老前辈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夜婉也不在意，把准备好的本子打开，规划着专辑的事。
zy一年前在美国出道，路子有点像网红，后来参加了几档唱歌比赛，独特的曲风和让人难忘的嗓音让他人气一路飙升，成为风靡全美的华人歌手。而就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突然宣布回国发展，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次专辑主题是《初恋》，预定是十首歌，尽量要将粉丝群扩展到各年龄各阶段的不同听众……”夜婉简单介绍道。
“这怎么可能，三四十岁的人谁还想得到初恋时的感情？”立刻有人反对。
夜婉继续解释：“记忆会淡忘，但初恋的感觉一定还留在心底，只要我们抓住感动人心的点……”
“我觉得不可能……”
几次对话，连夜婉都有些无力。不管她说什么，总有人反对，用的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大道理，反复重申目标的不可能性……她早料到合作不会太顺利，但毕竟没有想到，竟会如此举步维艰。
“我回去按照专辑目前的基调，先写一首词的初稿给大家看看，如果各位前辈觉得合适，我们下次在详谈，好吗？”
夜婉叹了口气，交代完毕，从st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阴了下来，地面上陆续出现斑驳的雨点，然后飞速连成片。
竟然下雨了。
潮湿的水汽浮在空气里，呼吸间都透着凉。
夜婉出门的早，根本没带伞，st总部又处在远离市中心的地界，周围根本打不到出租……
荔枝昨天给她留言，说今天要带歌手赶通告，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她跺跺脚，还好，穿的是运动鞋。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她双手缩进袖子里，往外冲了出去。
她记得，走路大概半小时的地方，有一个公交站点。跑过去……五分钟？
雨越下越大，夜婉跑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淋得透透的，等公交车的时间里一个又一个打着喷嚏，很快鼻子就不通了。难道今天不宜出门？下次她要看准了黄道吉日再出门……到了这会，她反而有心情自嘲。
公交车迟迟不来。
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不敢坐站牌边上那个冰冰凉凉的凳子，于是挨着凳子边，蹲在一侧。
有车从前面经过，不是公交。她抬头看了眼，又重新低头，默默数蚂蚁。
“嘟嘟……”车从前面倒了回来。
夜婉抬头，隔着副驾驶座，她看到车里的人：“孟……醒？”
孟醒坐在驾驶座上。
他刚刚路过，还以为是看错了，这会才确定，真的是她。她全身都湿透了，裹在外套里，帽子下一张小脸露出来，惨白惨白的，耳朵下边露出来的头发还透着湿，像是刚从水里给捞出来的。
比上次在楼道里更狼狈。
他眉头皱起来，把车门被她打开：“上车。”
夜婉冻得快受不住了，也不客气，迅速钻进车。运动鞋里里外外全是湿的，刚上去就渗出一小洼水，把他的车给弄脏了。
“对不起啊，你回头要收拾了。”她开口，嗓子哑哑的。
他没急着启动车子，沉着声开口：“把外套脱下来。”他说着，把空调温度调高对着她，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谢谢。”夜婉系好安全带，整个身子弱弱的蜷在一起，把椅子的靠背放低了些，“我脑袋有点昏，先靠一会，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她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双颊却泛着红晕。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这么大的雨，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这条路只有去st的人，可如果是st的艺人，又怎么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夜婉醒的时候，头还很昏。睁开眼看到是在自己家，这才稍稍舒了口气，目光一转，就看到依着墙闭目养神的他。
屋子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他静靠在一边，双手随意的抱在胸前，呼吸平稳。大概因为闭着眼，他整个面部都柔和了下来，没有了平时看人时的那种疏离感，呈现出一种柔和而容易亲近的样子。
夜婉侧着脑袋看了一会，等回过神，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也正看着她。
静默了大概有两秒。
她开口：“你……要不要睡一会？”
“不用，”因为是刚醒，他嗓子也沙沙的，清了清喉咙，才算好点，“饿了吗？”
夜婉撑起身子就要起来：“嗯，有点，我来做吧。”
“我来吧。”他制止了她的动作，把袖子摞到手肘处，问她，“吃面条？”
夜婉愣住。虽然是邻居，可毕竟刚认识没多久，更何况，他也实在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怎么会……说起来，他是怎么把自己送进家的？
她安静的久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勾了勾：“你中间清醒了，嗯，一分钟左右，开门让我们进来的。”
他说完已经进了厨房。
夜婉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跟了过去。她真的完全不记得这么回事了。
厨房里，男人正熟练的把鸡蛋打进锅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突然掉进了凡尘，违和得……让人想笑。
“我来吧？”她走过去。
他没回头，说了句：“不用。”然后四处找调料，“酱油有吗？”
夜婉四处找了找，然后突然“啊”了一声，想起来：“好像……还没来得及买。”
他立刻关了火，把钥匙递给她，端起锅：“走，去我家。”
夜婉手忙脚乱的打开他家门，两个人进去又是一团折腾，等面终于煮好，早已经坨了。
最后他找出酱包，递给她：“拌着吃吧。”
夜婉点头。
酱包打开的瞬间，香意飘散开来，夜婉的肚子立刻配合的叫了一声……就两个人在，什么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楚。
幸好，他十分体贴的没说话，只是把锅里的鸡蛋捞给了她。
夜婉的头埋得更低了。
于是两个人坐在他家的餐桌上，安静的吃完那锅坨了的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夜婉竟然觉得那面味道不错。
“头还晕吗？”他问她，说着一手撑在桌上，一手伸过来，探了一下她额头。
夜婉坐在椅子上，他这么撑过来，她几乎就要靠在他身上。因为太过贴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他自然的收回手：“好像还有点热。”
夜婉看着他流畅自如的动作，愣了片刻，才怔怔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收拾着碗筷的动作顿住，侧身看她，好看的眼睛里掺着笑，视线落在她身上，定定的，却不急着开口。
在他的注视下，她果然迅速的红了脸，干咳一声，解释：“我是觉得，如果有女朋友，还是跟别的女生保持距离的好……”越解释越乱。
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语气里分明透着笑。手上已经重新开始收拾桌子，半晌才开了口，不紧不慢的说：“没有。”
“哦……”夜婉低头，帮他一起收拾桌子。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若不是某人脸上慢慢浮上的红晕，倒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第六章 瞎想什么呢
刚退烧，夜婉第二天没有出门，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把书柜里那大摞大摞的小本翻出来整理了一遍。
正整理着，视线落到那个粉色的便签本上，她下意识停了下来。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天孟醒把本子送还回来时的场景，每个细节都清晰的在脑海里重现，然后就是他突然凑近、去探她额头温度的样子……
门锁有了动静。
荔枝推了门进来，手里还拎了一堆药，进了门看见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地上，立刻把她拉到床上，念叨着：“怎么就直接坐地上了，你本身体质就弱，刚退烧，可得注意点保暖……”
夜婉轻轻笑着：“是，荔枝大人。”
荔枝白了她一眼：“幸好有我给你当助理，不然你这么容易发烧，又不会照顾自己，可怎么办？”
荔枝说着，把带来的姜汤材料放进锅里煮着。
夜婉手里把玩着那个便签本，没接话。
荔枝在她身边坐下，正了正神色，问：“青白大大给你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什么提议？”夜婉没回过神来。
“就是他专辑新歌的事情，”荔枝顿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他让助理把那首歌的demo发给我了，还有歌词……你要不要听一下？”
虽然是问句，但不等夜婉回话，她已经把音频打开了。
前奏流淌出来的一瞬间，夜婉就知道，这首歌绝对是精品。
不落俗套的旋律，从开头就是昂扬而激烈的曲调，让人精神一振，一直到副歌部分的高-潮。或者应该说，这整首歌都是高-潮。
青白的部分已经混进去了。为了配合这首歌的腔调，他刻意改变了发声方式，把声音中的沙哑隐去了，充分发挥他声音的浑厚质感，低沉的声音与曲调合在一起，每一句都将歌词的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那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这首歌就是专门为他的声音量身打造的，除他以外，再无人能驾驭。
夜婉屏着息听完整首，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好歌。”
荔枝两眼放光，期待的看着她：“然后呢？接吗？”
夜婉叹了口气，看她一眼：“你故意诱-惑我。”她明知道，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最难拒绝的就是优秀的歌。
荔枝嘻嘻一笑：“我可没有，不过夜婉，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声！如果能跟我最最最喜欢的男声一起合作……天哪，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此生圆满了。”
夜婉看了眼荔枝激动的样子，轻轻笑了。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助理就是她的头号粉丝。
她低头，想到那天他如同耳边轻语的那句“我等你的答案”，突然有些心动。
要不要……试试？
“要我接，也不是不可以……”夜婉还是松了口。
“不参与宣传，不参加采访，不过多接触，”荔枝帮她说了接下来的话，爽快的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立刻给青白大大回复。”
夜婉也笑了：“看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
荔枝嘻嘻一笑，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问：“不过你想好去哪录了吗？”
夜婉也愣了一下。要是以前，还能去st录歌，设备齐全，倒也方便。但是现在，她还是尽量少去总部为好。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荔枝疑惑的问了一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孟醒。
看到开门的不是夜婉，他也愣了一下。
夜婉跟在荔枝后面，趿着拖鞋出来，看到门口的孟醒也是一顿，想到那天的亲密接触，视线有些不自然的错开。
他倒是淡定，伸手的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荔枝，轻声说：“路过超市，顺便买的。”
“啊，谢谢……”夜婉忍不住抬头，目光恰好落入他眼底，好像看到里面浅浅的笑。
“你好！我叫李智！”荔枝飞快的把塑料袋换到左手，笑着伸手，跟他打招呼。
“李智？”他伸手，跟她握了一下，轻声重复，“荔枝，你好。”
就因为这一句重复，荔枝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跟他握手的时间延长到平时的几倍。
直到孟醒礼貌的动了动胳膊，她才终于松开。
夜婉掩着嘴笑了一下，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他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简单的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就回了自己家。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夜婉看着他关上的门，竟然没有迅速收回目光。
荔枝缠着夜婉，问关于他的各种信息，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爱心来。
“天哪！他声音超好听！而且跟青白大大声音好像啊！刚刚他念我名字的时候，我耳朵都要酥了！”荔枝激动道。
夜婉看她一眼：“谁说青白水肆是自己本命的，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荔枝摇头，坚定的说：“不，本命是青白，万年不变！但是……我本多情……”
夜婉嘴角含着笑，把她手里的塑料袋拿过来。
里面装的都是药，退烧的、治感冒的……最后，还有一瓶酱油。
“酱油？”荔枝别有深意地盯着夜婉，“这节奏不对啊，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了什么新进展？”
夜婉解释：“当然没有。是他那天想给我煮面，却发现没有调料……”
荔枝长长的“哦”了一声，把脸凑到夜婉跟前：“声音好听，长得又帅，还这么会照顾人……夜婉，你有福了！”
“瞎想什么呢……”夜婉把酱油放到厨房，随口接了一句，双颊微微有些热。
荔枝办事效率一向高，晚上的时候，夜婉已经被她拉进mh的工作群里了。
她看了眼群列表里那一连串名字，嗯……都不怎么认识。
荔枝显然料到了，飞快的给她介绍。
“阿御和千音上次见过的，二月是混音师，技术很棒，同时也是mh的招牌御姐音。mh的主要成员就这些，另外还有mh自己的词作曲作，都是很有名的大大，以后你就认识了。”
“嗯。”夜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