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居寺一间僻静的厢房内,明镜无缘端坐在床榻上,闭目诵经,左手的玄晶玉佛珠在发出莹白色的光芒,晶玉里的佛像,在黑暗之中异常清晰透亮,仿佛瞬间活了似的,清透之中透出一种圣洁之气。
突然,他锋利如剑的眉宇微微一动,倏地睁开眼睛,精光乍现,望向窗外,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满意笑容。
“阿弥陀佛,古盟主既然已经应邀前来,就请进来吧!”
“呵呵…果然是明镜无缘大师!!”
一声精湛、霸气的笑声自门外响起,门被推开,古竞天一身灰色玄衣出现在门口,脸上挂着客气有礼的笑容,深思地打量着坐在榻上的人,屋内的灯已经在推门的瞬间被点亮。
明镜无缘从容地走下床,站在厢房中央,谦恭地说:“古盟主能应邀而来,贫僧荣幸之至!”
古竞天爽朗地再次笑了起来,玩味地问:“不知大师着急在深夜见我,是有何急事?武林大会就在三天之后举行,如果大师是来参加大会的,竞天自是非常荣幸,邀请大师成为此次大会的贵宾。”
明镜无缘含笑望着他,坦诚地说:“贫僧是受皇命所制,不得不来,皇上有事托贫僧传达古盟主。”
“哦?是何等大事?皇上贵为天子,有何话要对我这个江湖草莽说呢?”
古竞天闻言浓眉一挑,犀利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明镜无缘,似是要看透他,却始终无法看透。
这是一个无声无息又无欲的人,静到了极致,他给人的感觉,和纭菩有着几分相似,纭菩是纯净到了极致,透明如水晶,而他却是深沉、平静到了极致,让人琢磨不透。
古竞天绝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出家之人,调查他几年以来,一无所获,这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皇上非常担忧古盟主和景王爷走得过近。景王爷早有异心,满朝皆知,皇上忧于其掌管着三军,不敢随意动他,但如果他在朝廷管辖之外出点儿意外,朝廷也很无奈。至于条件,皇上说任凭古盟主开口!”明镜无缘缓缓道来仁祥皇帝的嘱咐。
倏地,厢房内寂静无声,连一丝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偶尔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挲挲声,两个都能将彼此气息和情绪控制到极佳的高手,静静地互视着。一个人的眼中平静如古井,波澜不惊,一个人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探索,却屡无所获。
古竞天率先打破沉默:“呵呵…如今的局面真是非常有意思!我一直以为大师是出家之人,不问世事,想不到,仍是尘缘未了啊。”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明镜无缘垂下眼帘,脸上浮现一丝异样,叹道:“古盟主,贫僧是出家之人,同时亦是醒觉寺的主持,祈福皓月国万世盛业,此乃贫僧的职责。阿弥陀佛!话我已经带到,还请古盟主给以回复!”
古竞天的嘴边噙着一丝莫名的笑容,眼里锐光一闪,坚定地说:“和谁走得远与近,是古某的自由,谁也无法干涉。”
“古盟主的意思是,贫僧已经明白。”明镜无缘淡淡地回道,坐回床榻,又恢复成平静无波。
“明白?大师是真明白还是不想弄明白?武林大会之后,古某给你答复如何?古某想邀请大师参加武林大会。”
“古盟主给皇上答复就好!贫僧要继续北行,云游四海。”明镜无缘不为所动,淡淡地回拒,闭上眼睛默念佛经,已有送客之意。
“看来,仍是古某错认了大师,大师确实是高僧,方才多有得罪了!不过,上次在醒觉寺传法会上的少年,现在就在竞天堡里做客,他也是我的坐上贵客。大师不想再见一见他么?”古竞天试探地问,他总感觉,纭菩和明镜无缘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明镜无缘猛地睁开眼睛,厢房内的空气倏地一窒,瞬间消失无形,说:“那位佛缘深重的小施主也在这里?贫僧倒想见见他,三日之后大会上见了。”
“佛缘深重?大师,她是女子,不会出家!告辞!”古竞天语带警告地说完,消失在房间里。
明镜无缘轻抚着左手的玄晶玉佛珠,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房里的烛火瞬间被一股气流熄灭,又陷入黑暗之中,只能看见他修长飘逸的背影占据着整个窗口,挡住投射进来的月光,洒下一室的黑暗,只剩下左手的玄晶玉佛珠在佛袍下发出莹白的光芒。
自从被步玄尘识破之后,他就下意识地将佛珠藏在佛袍之下,不让人看到。
武林大会,是何等的盛况呢?又会有何种变局呢?
纭菩,你原来在竞天堡里。
2009-03-25
第24章 波涛暗涌
竞天堡的东边,有一处四面开阔的大操场,那是堡里侍卫平时练武的地方,亦是堡里最神秘的“握机阁”所在地。
握机阁的阁主至今无人见过,他在竞天堡的地位,仅次于古竞天,是像影子般存在着的人。
这个普通的练武场所,已经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上挂着各大门派、帮派的旗帜,迎风张扬,热闹非凡。高台北侧的握机阁,只是一栋毫不起眼的三层小楼,房门紧闭,它的小和操场的大奇异地组合着,大中取小、闹中取静,和广场上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从两年前召开武林大会除去血魔之后,现任的盟主一直没有再开过武林大会。这一次,各大门派和帮派都倾全力参加,隐约察觉到了时局的不一样。
今天,是武林大会召开的第一天。
巨大宽敞的平台,和握机阁的第三层楼台齐平,两两相望,所有到场的武林人士,早早地入场,坐在属于各自的位子上,都会下意识地瞥向握机阁,眼里都带着浓浓的探索意味,为这名扬天下的握机阁,为它的简朴、它的静谧、它的神秘、它在竞天堡特殊的地位。
古竞天的武功称霸天下,而外界对竞天堡的二当家至今仍是一团谜,“握机”二字,本身就含有兵法奇正之意,这个人,定是竞天堡非常重要的智谋之人。
突然,一阵整齐的跑步声响起,平台下方,迅速围拢竞天堡的侍卫,摆出整齐的队形,其气势和军容居然比皇家侍卫还要更加威武和霸气,在场的武林人士无不被突然变得肃穆的气氛震得心神惧怔。
“有请祈武门门主-霍无觉!”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众侍卫迅速让出一条通道,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从容地走在中间,沿着台阶走上高台,向在坐的众人微微抱拳之后,走到专属的位子上坐好。
随着司仪一声一声的通报声,各大掌门人陆续登上高台,彼此寒喧一番,纷纷落坐,静待着上坐的几位贵宾和盟主的到来。
“有请贵宾-步玄庄庄主步玄尘!”
随着司仪越加高昂的通报声,众人惊讶地望着下方,一个身着浅蓝色儒袍的男子,优雅地沿着台阶走上来,瞬间感觉天地为之失色。他唇边噙着的那一丝浅笑,令人望之失魂,众人脸上表情,由惊讶渐渐地转变成惊艳,齐刷刷地望着他,暗自揣测着他被请为贵宾的理由。
步玄尘向众人微微颔首致意,悠然落座。
紧跟在他身侧的衣泉净,好奇地望着这一切,她被眼前宏伟又肃穆的气势震慑住,她没有想到,主人居然是被邀请来参加武林大会的贵宾,一个不懂武功的狡猾狐狸居然被邀请来参加这样的盛会,真是对他们学武之人的讽刺,哼哼!
“有请贵宾-景王爷!”
景王爷身着华丽的锦袍,踱着官步,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气势十足的走上平台,所有的人纷纷起身恭迎他。他先是站在中央接受众人的朝拜,然后坐到步玄尘的对面,望着步玄尘美得魔魅的俊脸微微失神,迅速瞥向其右侧的空位,眉宇微拧,一抹讶异浮现眼底,今天还有贵宾吗?他发现自己的右上方亦有一个空位。
据他观察,各大小门派、帮派的掌门人几乎全数到场,无一人落下,还会有谁呢?步玄尘会来参加武林大会,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古竞天到底会送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想起即将跟古竞天的谈判,景王爷老练的眼睛缓缓垂下,不着痕迹地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暗自惊讶古竞天的实力,其威信和实力都是历届盟主中少见的。
“有请贵宾-明镜无缘国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望着来人,一袭红色的袈裟,随着他沉稳的步伐随风飘动,修长俊美的身形,让人每每忽略他出家人的身份,而迷失在他那潇洒出尘的气质之中。
许多跟他有过渊缘的人,纷纷迅速站起身恭迎,仔细一看,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明镜无缘边走边含笑致意,然后,走到步玄尘和景王爷面前,微微一揖,朗诵一声佛号,坦然地坐在步玄尘的右侧。
在场的人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渐渐明白了此次大会的意义,看来,盟主是要开始行动了。朝廷积弱不振,腐败无能,民不聊生,他们早就看不惯那些贪官了。
天时、地利均已达到,这次大会要做的,就是人和了。
“盟主到!”
随着司仪激昂的通报声,一道人影从上空掠过,众人动作一致地望向盟主座位,居然看见盟主拥着一位绝美出尘的白衣女子,两人站立在台阶上,他正满含笑容地望着所有的人。
“盟主!”
众人齐声恭迎,响声震天。
“呵呵…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我们在平凉城共商武林大计,本盟主定将还给大家一个平静的武林!”古竞天豪迈地说道,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明镜无缘。
衣泉净看清楚古竞天搂着的女子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嘴张成O型,一眨不眨地望着纭菩,眼里是惊艳和愕然。在场所有的人,都若有所思地望着古竞天身边的女子,疑惑着她的身份。
古竞天细心地将纭菩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别有深意地握了握她的小手,似是安抚她,然后坐到自己的主位上。聂龙等众阁阁主,鱼贯地走上高台,分散坐在各大门派里,很快地和他们打成一片。
“盟主,武林现在并不平静。明镜无缘国师发出的武林追辑令,至今仍没有任何消息。血魔仍然活着,经常传来他突袭年轻少女的消息,那些可怜的女子都是有去无归。”青龙帮帮主义愤填鹰地汇报,正气的脸上满是疾恶如仇的激动,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一捶椅背,仿佛血魔就在眼前般愤怒。
纭菩脸色苍白地正襟危坐,感觉从左侧传来一道令她厌恶的视线,汗毛直竖,每一个毛细孔都敏锐地察觉到那道视线中的邪恶意味。
在听到血魔这个名字时,她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底下传来阵阵叹息声,为这样清雅出尘的绝美佳人,眼睛居然看不见而叹息。她脸上的惶惑又无辜的神情,蛊惑着他们血液里的英雄豪气,忍不住地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衣泉净狠狠地瞪着景王爷,小手紧握腰间软剑,充满灵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恨,大有准备出手之意。
景王爷惊艳地望着纭菩,在看到她没有焦距的眼睛之时,眼里的邪恶光芒更甚,保养得宜的尊贵脸上露出色眯眯的笑容。
步玄尘虽然很美,但毕竟是男人,他没有龙阳之癖,远远地欣赏就行。眼前的少女不仅姿容绝世,加上那份独特的气质,就算是见惯后宫艳色无数的他,亦被她深深地吸引,独一无二的纯净出尘,绝对是世间少有的奇花,尤其是那一丝带着缥缈的神秘,让人很想将她蹂躏一番。这样的女子,不知在床上会是何等的绝艳?
凭他的地位,向古竞天要一个女人,不是难事,而且,古竞天还对他有事相求。用女人换一个天下,很划算了,越是如此想,他越是得意。此次过来平凉城,他要名利美色全收下。
步玄尘的目光一直毫不避讳地在古竞天和纭菩身上打转,嘴角噙着玩味又恍然的笑容,在瞥到景王爷贪婪的眼神时,眼里浮现冷冷的嘲讽和怜悯。
明镜无缘不着痕迹地看着纭菩,眼里浮现一丝迷茫,稍瞬即失,低垂双眼,在注意到景王爷邪恶的视线时,漆黑的眼底越见黑沉,如一口万丈深井,越往里看,越见浓黑,黑无止尽。
古竞天微微抬手,平息下方的声音,沉稳地走下台阶,巧妙地挡在景王爷和纭菩之间,眼底一丝冷芒闪过,有意无意地瞥了聂龙一眼,聂龙不着痕迹地将纭菩牵到自己的坐位旁,让芷儿将她保护在身边。
“血魔要除!天下更要平定!此次,本盟主召集大家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铲除血魔,一是揭竿易旗,以武治天下。”古竞天朗声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的眼睛直视着明镜无尘,这就是他给的答案。他提的条件就是当朝皇帝愿意让出皇位。
明镜无缘如置身事外般,低垂眼帘,挡住古竞天充满挑衅和探索的眼神。
“大威竞天!大威竞天!”雄壮的吼声自高台下面掀起,似是要将整个高台掀翻似的,震慑人心。
“盟主,我们誓死追随!”大部分人纷纷站起身起誓,他们早在接受邀请时就已经猜测出了这一切,并不感到太过惊讶。
“盟主,揭竿易旗,并不是去消灭一个帮派那么简单的事情。打仗需要的兵、粮、钱,我们从哪儿来?又要师出何名?当今皇帝虽然昏慵无能,但也总得要师出有理,才能让天下的百姓信服吧!”青龙帮帮主正直的脸上有着疑惑和慎重。
古竞天微微一笑,走下台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青龙的肩膀,霸气地用手一指众人和台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朗声说道:“青龙,问得好!兵,有你们大家。钱粮,有步庄主。名,有景王爷。至于民心,民间早已积怨深重,我们只是将民心激发,顺应民心而为而已。”
古竞天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深思不已,景王爷惊讶地望着步玄尘,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居然愿意当古竞天的金主,是他感到最意外的意外。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以来在江湖和朝廷中独善其身的步玄尘,愿意冒着当叛贼的风险来资助古竞天呢?
纭菩闻言静静地垂下脸蛋,让人瞧不见她的情绪,嘴角噙着一抹冷寂又苦涩浅笑,他的心真的在天下。
她敏感地察觉着周遭五颜六色的气息,人心欲望的挣扎在她脑海中,绞织纠缠着,如一个色彩丰富的调色盘。
此时,在这个高台之上,调成了一幅绚烂的名为“欲望”的绝艳彩画。调色盘仍在融合之中,那是各种欲望在相互倾扎,色彩越来越浓艳,也越来越难以辨认,美得绝丽,美得心惊,美得慑人。
接下来,他们谈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被这副绝美的画震慑住心魂。
她一直在沉思的一件事情则是:自己这一抹弱弱的白色,在这副浓郁的彩色画之中,到底是何作用?她这一抹浅浅的白色,如果渗透进那幅彩色画之中,被吞噬是唯一的结局,如果浮在上面,白色亦会被熏染成各种颜色,意义又何在?
他如此隆重地将她推了出来,名为带她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况,但在明知她无法“见识”的情况之下,将她置于众人面前,他的用意何在?这个善于布局行棋的男人,她会是他手中的什么棋子呢?
明镜无缘居然成了国师,他为何会来这里?他不是要做一个超脱尘世的高僧吗?又为什么要踏入红尘?
步玄尘和古竞天到底有何瓜葛?
纭菩的脑海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周遭太过丰富绚丽的色彩让她晕眩,复杂的局面更是令她头痛,背脊被冷汗浸透,小脸上开始浮现冷汗,终于,苦笑和失落浮现在她脸上。
这里,真的不适合她!
2009-03-27
第25章 混乱之夜
整个大会的议程进行得非常顺利,古竞天得到了他想要的支持和人力,只要借助景王爷之名发动政变,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进入他最终的目标。
夜色降临,竞天堡里热闹非凡,在举行千人宴的大堂里,江湖英雄的豪气,再次在酒桌上体现出来,拼酒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最里间的正厅里,比外面明显地要安静许多,各大掌门人依次坐满五桌。
古竞天、明镜无缘、景王爷、步玄尘、纭菩和几位在武林中地位极高的掌门人坐在主桌上,纭菩坐在明镜无缘和古竞天之间,芷儿站在她身后,眼神一直不满地望着明镜无缘,依泉净静静地立在步玄尘身后,直勾勾地望着纭菩,眼里是好奇和喜爱之情。
明镜无缘出于礼节坐在桌旁,对于桌上精致的菜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轻松地跟在坐之人畅谈游历各地的经历和浅显的佛法。
古竞天做为主人,完美地掌控着饭局的气氛,热烈而不失轻松,他看到纭菩一直没有怎么吃饭,不着痕迹地挟了一些菜给她,而今天,他们之间的那份默契没有了,纭菩似是不知道他所做的,低垂着眼帘,静静地陪坐着,已经不知神游至何处。
芷儿看不下去,轻轻地在背后碰了纭菩一下,纭菩恍然醒悟,倏地站起来,匆忙说道:“各位,对不起,我有点儿不太舒服,先行告退。芷儿,我们走。”
古竞天沉稳地站起来,亲自搬离椅子,自然地将她的小手交到芷儿手中,温和地吩咐:“芷儿,叫聂龙准备一些饭菜送过去。”
所有的人默契地望着二人的举动,对于这个女子的特殊地位,心里大致已经有数,有几道视线不着痕迹地追随着纭菩的背影。
芷儿点了点头,牵着纭菩从内厅的近道走出大堂,渐渐地,喧闹声离得越来越远,两人并不急着回到清风阁,就这样慢慢地散步走着。
“芷儿,探清楚离开的路线了吗?”纭菩淡淡地问,声音里有着一丝焦急,还有一丝失落和低沉。
芷儿望着纭菩,心疼地说:“姐姐,你好像很不开心。古堡主对你真的很好,我们真的要不告而别吗?”
纭菩微微地仰起头,低柔地说:“芷儿,记住姐姐的一句话: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付出太多,他总是要索取一些回报的。或者,是想要夺取你的心,又或者,是想要从你的身上得到其他的东西。你觉得,我能给得起这两样东西吗?”
芷儿闻言微怔,她没有深思过这些,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可姐姐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才能得到幸福,但是,谁是最适合她的男人呢?谁有那份耐心陪着喜静又眼睛不方便的姐姐呢?古竞天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但姐姐好像正在极力逃避他。
“姐姐,你对古堡主就没有一点儿心动吗?”芷儿好奇地询问。
古竞天是每一个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夫君人选,对姐姐又那么温柔体贴。她知道姐姐对于古竞天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否则,他不会为了姐姐做出种种意外之举。
纭菩的身形微微一怔,默然不语,刚要回话,她的脸色一变,冷淡地出声:“明镜大师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
“阿弥陀佛!”明镜无缘从走廊阴影处走出来,缓缓地说:“那样的场合,不适合小施主,也不适合贫僧。”
“哦?我以为明镜大师非常喜欢。”纭菩淡淡地说,用背对着他,声音里有着疏离。
“小施主,这个天下,最安全的仍是家。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家吧!天颜已变,不再适合到处游历。”明镜无缘平静地建议,深邃的眸子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的话,惹来芷儿愤怒地一瞪,但惧于他的特殊身份,只能咬牙忍耐着。
“家?纭菩有两个问题,明镜大师如果能回答得上来,纭菩就听从大师的建议回家。”纭菩轻轻地转过身子,望着气息似空无的人。
“贫僧非常乐意回答。”
“第一、大师是否认识骆明镜?第二、娘亲让我找到他一起回家,否则,我就不能回家。大师帮我问问他,他是否愿意跟我回家?”纭菩肃穆地望着他,平静地询问。
明镜无缘怔然不语,踏步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纯净得似虚幻的绝美容颜,眼前的人儿,容貌气质更胜当年的人。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声音不再平静,而是有着微微的波动,意味深长地说:“小施主,贫僧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回家吧!”
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要转身离去,潇洒出尘的身影似乎多了几分沉重。
“大师,能再回答纭菩一个问题么?”纭菩扬高了一点声音,声音中的清雅温和不再,带着一丝逼迫。
明镜无缘停住了脚步,转身望着她,静静地等着。
“大师,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
明镜无缘再次被问住,素来论辩无碍的大师,在这个问题面前无语了,良久之后,回道:“爱,即爱众生。”
“既然能爱众生,为何唯独负于她,难道,她是妖魔鬼怪么,不是众生之一么?还是,只因为她是一个太过执著于爱的人?大师,是不是此爱非彼爱?而男女之爱,就是一种罪,让人只能逃离吗?”纭菩犀利地反问,小脸上有着质问,声音里透出一丝清冷。
明镜无缘转身背对着她,淡漠地反问:“小施主一心想要逃离此处,是不是因为识得了‘男女之爱’呢?贫僧告戒小施主,此地不宜久留,人亦是。贫僧和小施主的缘份已尽,告辞。”
感觉到那道透着冰凉冷意的气息渐渐地离去,纭菩的眼睛里盈满温热的液体,她高高地仰起头,咬牙不让它滴落。
好一个“逃离”!她露出讥讽的笑容,小手紧紧地攥着。
“谁?”
芷儿挥剑刺向暗处,只听一声娇叱,一个可爱似精灵的小身影迸了出来。
“芷儿姐姐,莫要动剑,是我!衣泉净啦!”衣泉净抬起小手,胡乱地挥舞着。
“是你?!”芷儿秀眉紧拧,收起剑,戒备地望着她。
“芷儿姐姐,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明镜大师早就发现我了。”衣泉净迅速解释,模样儿可爱又机灵。
“衣姑娘,上次谢谢你出手相救。快回到你的主人身边吧,不宜到处乱跑。”纭菩温和地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偷听。
“姐姐,叫我泉净就好。我很喜欢你们呢,上次在醒觉寺里,姐姐一曲千古绝音,我到现在仍然难忘。主人他们正在商谈要事,我被赶了出来。”衣泉净委屈地说,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委屈,与其留在那里无聊地听着他们谈所谓的大事,不如寻找她感兴趣的人来得好玩。
“呵,泉净!我叫骆纭菩,你就跟着芷儿叫我一声姐姐吧!”纭菩被她身上明亮的色彩深深吸引,如朝阳一般,驱走了她心间的沉重。
“嗯嗯!纭菩姐姐,我好喜欢你哦。”衣泉净兴奋地抱着纭菩,热情得让纭菩失声轻笑了起来,紧揪着的心缓缓地放松了。
“那我呢?”略微带着醋意的声音冷冷地传来,芷儿故意装出吓人的表情逗她,好不容易可以当姐姐了,当然要好好地利用一番。
“芷儿姐姐,我也喜欢你!”
衣泉净乖巧地迅速给她一个熊抱,惹得芷儿无奈地翻翻白眼。她和姐姐从封闭的谷里出来,不太懂得世间的繁文缛节,这个丫头,好像比她们还要更“乡民”,一点儿也不防备人,更不按理出牌。不过,她喜欢!这个丫头的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纭菩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暖暖气息,思绪恢复冷静,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芷儿,东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