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肩膀处的一片吻丨痕清晰可见。

昨夜由李茗休制造的吻丨痕。

余霁丹微微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那些红色的印记。

她和李茗休究竟算什么?

她对李茗休又是什么想法呢?

仔细想了想——余霁丹依然回答不上来。

就像她之前对李茗休说过的:扯不清道不明。

她一方面希望他真的离开,而一方面似乎又在期待门外有他在等待。

所以她打开了门。

真的见到李茗休坐在楼梯上,她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一方面生气他为什么这么不要脸,硬是赖在她家不走了。而另一方面……

当她看到李茗休有些憔悴的容颜,便再也硬不起来心肠了——她再一次为他留了门。

余霁丹将嘴巴里的牙膏沫吐了出来,“呼噜噜”的漱口。

与此同时,她好像闻到了从厨房飘过来的香味。

应该是李茗休在给她做早饭。

啊啊啊啊啊……

她和李茗休之间,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在浴室中磨磨蹭蹭洗漱完的余霁丹,一开门,正好见到李茗休端着两个碟子从厨房中走出来。

李茗休将碟子放到餐桌上,招呼余霁丹:“快过来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溏心蛋。”

余霁丹盯着李茗休看了几秒钟,再将视线慢慢地挪到餐桌旁的玫瑰花上。

那么一大捧花,盛放于她专属座位旁边的椅子上,足足占了餐桌的半壁江山。

竟然……

竟然……

门口的红玫瑰竟然真是送给她的!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李茗休送的……

余霁丹现在的心情七上八下的。

说起来惭愧,在她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给她的红玫瑰。

而且还一送就送了这么一个庞大的数量……

尽管她的脸上平静如常,但内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

余霁丹坐在餐桌旁,拿起一块李茗休做的小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买的?”

“啊?”坐在余霁丹对面的李茗休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玫瑰花的事,“是啊,我买的。”

余霁丹很吝啬的只回了一个“哦”,吃了一口小饼,她又问:“这么一大束花,放在我的旁边,熏的我都快醉了,得花了不少钱吧?所以,你哪来的钱去买花?”

李茗休:“…………”

警察的职业病这么恐怖的吗?在如此浪漫的时刻,正常女人不是都应该感动不已嘛,说不定还会感动的落个泪,为什么就他的霁丹像审问犯人一样……

“我……那个……”李茗休吃了一口饭,波澜不惊地说,“你给我的呀?忘了吗?你前几天刚给了我一次买菜的钱,我本来还挺舍不得都用来买花的,但昨夜花店打烊前说,那些花已经好几天了,必须处理掉。否则第二天来了新花,那些就都要扔了,我一听,正好可以买来向你赔罪,反正你要是不原谅我,你给我的买菜钱也毫无用武之地了,于是我就拿来买花了……花店的老板娘将那些要处理的花一起打包卖给我了,挺便宜的。”

余霁丹:“…………怎么听起来像是菜市场的烂白菜叶子。”

李茗休顺着余霁丹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就差不多,你……喜欢吗?”

余霁丹已经吃完了一块小饼,拿起第二块的时候,轻轻地“恩”了一声。

李茗休笑道:“以后我可以每天都送你。”

余霁丹瞪了李茗休一眼:“你可给我省点钱吧!给你买菜的钱你都拿去买花了,那我们两个吃什么?我每个月工资就那么多,是个定数,还要还房贷,你每天买这么多的花,是要在家开花店吗?你这么不知道节俭,把家给败没了,我两得出去喝西北风。”

李茗休暗搓搓地笑着。

余霁丹的这段话深得他心啊!

“没事的。”李茗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花店将要处理的花都便宜极了,比菜市场的烂白菜叶都便宜,只要你喜欢就行。”

余霁丹只是默默地吃饭,不再说话。

而她身旁的玫瑰花们显然要哭了:李大佬!我们999个大兄弟明明身价昂贵!你昨天半夜从已经打样的花店花大价钱买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QAQ我们不是烂白菜叶!我们不是!!!!!!![暴风哭泣.jpg]

余霁丹很喜欢昨天穿的纱衣,但被撕了两次,已经无法再穿。

她找了一件高领上衣,外面又配了一条丝巾。

为了遮住李茗休给她的吻丨痕,她也是蛮拼的。

余霁丹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李茗休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在余霁丹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好像听到了止不住的咳嗽声。

是幻听?还是……李茗休?

就算是李茗休,肯定又是在骗她!

哼!理他才怪!

余霁丹来到警局,将昨夜她参与的部分整理和填充到档案中。

而这个案子并不是她主办的,她只是经手了一个环节,搞定了之后便回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从余霁丹一踏入单位,所有和她照面的同僚们都要好奇地多看她几眼。

——副指导员为什么今天穿的如此奇怪?

就算开始没有人往那方面想,但方加梅那些人嚼了半天的耳根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外乎是昨夜和男方太激♂烈了,电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

余霁丹完全不想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如果她想搭理她们,只要她去所长和局长那里上交资料,那些人无一例外会被解雇——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人本就不算是警察。没念过警校,没考过试,进来也只是个后勤协警的职位。

现在的社会找个糊口的工作已经不易,而且她们工作上没有犯过大错,只是喜欢八卦了点,嚼舌根了点,无伤大雅,余霁丹没必要为了她们大动干戈。

罗东磊来报告工作,临走之前支支吾吾地说:“副指导员,那个李茗休是不是又缠上你啦?”

余霁丹停下笔尖,抬眼看向罗东磊。

“我听昨天和你一起办案的同事们说,有个男人去现场接你……听说超级帅。如果只是男人这一条讯息,还挺片面的,但超级帅……你的周围,我只能想到李茗休。”

余霁丹静静地看着罗东磊:“你究竟想说什么?”

“…………”罗东磊更加欲言又止,吭哧了半晌才说,“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

“被他欺负?”余霁丹明知故问,“你所谓的‘欺负’是指什么?”

“就……就……就……”

罗东磊连说了三个“就”,还是难以启齿。

“罗东磊同志!”

余霁丹冷冰冰地说:“你的工作范围应该不包括八卦领导的私人生活吧?你长点心,别一天好的不学,净学没用的。刚才那些问题是你自己想问的,还是别人撺掇了你,我心中有数。你就别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了——”

“昨天那个男人确实是李茗休,但我想,和谁做朋友、和谁做敌人,我有选择自由。”

罗东磊被余霁丹教训了一顿。

他心情十分低落。

刚一走进资料室,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叽叽喳喳的:“他们昨天说的那个帅哥,真的很帅吗?就是去接余霁丹的那位。”

罗东磊如实地点了点头。

“卧槽!余霁丹命怎么这么好,竟然让她遇上了个帅哥,听小朱他们说,那是帅到没谁了的……”

“哎呀,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只有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上次‘八月雪’的女主角丹丹要是余霁丹的话,那还值得我们羡慕一下,好歹是大手笔,一看就是大佬。只可惜她没那好命,现在她手上不过就是个帅哥,没什么用,加梅,还是你家的家宏好哇!又帅气又多金。”

家宏就是上次请全所吃饭的小老板。

方加梅顿时又得意洋洋了:“是呀,只是帅确实没什么用,除了可以去卖脸。”

罗东磊虽然很讨厌她们这样说余霁丹,但他又无法反驳。

那个李茗休……

确实除了帅一无是处啊。

甚至是刚蹲了大狱出来的。

这些要是让方加梅那一伙人知道……

算了,他还是保密吧,至少现在“只有脸”也比真实的情况好多了。

晚上余霁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被一个电话召唤回了爷爷奶奶家。

全家的长辈又开始坐在一起“围攻”她。

有关于李茗休的事,余江月的嘴巴是难得的严实,竟然没有跟家里透露半点风声。

“霁丹!二叔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余霁丹摇了摇头。

“那上次,你和小许约会的时候,闯进去的男人到底是谁?”

同样的问题余霁丹解释了不知道多少次:“朋友。二叔,真的只是朋友。”

余江月默默地吃饭,双耳不闻。

“那好吧,这么久了,你还没拿出来男人,二叔相信你。”

二叔说完,二婶接上:“霁丹,其实小许对他父母说了他是挺喜欢你的,所以当时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欺骗他,感到难以接受。如果可以的话,过几天我们两家在一起吃个饭,怎么说你都要当面跟小许和他的父母道个歉,然后你再看看和小许有没有可能走下一步?”

余霁丹:“…………”

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余江月先一口饭喷了出来。

余霁丹当然想拒绝。

但二婶说了她要当面道歉……这确实她应该做的。

等到余霁丹逃离爷爷奶奶、二叔二婶的“狂轰滥炸”,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余霁丹头昏脑涨地回到家。

开门。

屋内漆黑一片。

李茗休呢?

他不在家吗?

然后她就注意到客厅中,李茗休打地铺的地方,好像倦着一个人。

余霁丹立刻拔下钥匙,走进屋按开灯。

果然是李茗休。

他闭着眼,好像在睡觉,但他的脸色和状态比早晨还要更差。

“李茗休?”

余霁丹飞快地踢掉鞋子,跑过去,“你怎么了?李茗休!”

她刚摸上李茗休的脸,就立马收回了手。

怎么会这么烫?

近乎是同一时间,李茗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混沌,但只用了两三秒钟的时间,他便看清了她的脸,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哑:“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我现在就给你做饭——”

说着,他便挣扎着要起来。

“做什么饭!”余霁丹疾言厉色,“你吃药了吗?我去上班之前明明还好好的,白天既然发现自己病了,为什么不赶紧去医院?或者给我打电话?”

话音才落,余霁丹就瘪了瘪嘴。

她终于明白了,其实在她上班之前,李茗休也不好——她的眼睛没有骗她,他的状态就是很差,他就是在楼梯上着凉了。

骗她的只有他!

李茗休轻轻揉按着眉心。

楼梯地砖。

一夜没睡。

连李茗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倒下去的。

余霁丹抿着唇角,扶住李茗休的胳膊:“你先起来,去我床上躺着。”

“不用了,我没事。”

余霁丹瞪起眼睛,呵斥道:“快点!”

“…………”李茗休见余霁丹真生气了,他大气都不敢出,听话地搭着余霁丹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跟着她来到她的床上。

李茗休平躺着,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余霁丹用湿巾擦了擦李茗休的脸:“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还没等她站起身,她的手便被人紧紧抓住。

余霁丹侧了侧头,目光下坠——

她的手已经在李茗休的掌心里。

他闭着眼睛,轻声说:

“别走——”

“丹丹,别离开我。”

☆、chapter 22

第二十二章

余霁丹试图抽出手。

尝试了几次均失败。

因为李茗休已经使出全部力气,牢牢地抓紧她。

好像一切如他所说:他害怕她的离开。

李茗休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来, 但他依然在轻声呢喃:“别走——”

余霁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身后拉过来一把椅子, 直接坐在床边。

一只手被李茗休紧紧攥住, 她便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抽了几张湿巾给李茗休擦脸, 并柔声细气:“好,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陪你, 好吗?”

李茗休高烧不退, 近乎神志不清,但他还在不断重复着:“别走, 丹丹, 别走……”

余霁丹只能不停地给李茗休擦脸、脖子、手……

但无论她怎么擦,李茗休没有任何一丁点好转的迹象。

一包新开的湿巾都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