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圆算算时辰,想说兴许来得及。她见皇后不高兴,说一句“婢子错了”,就老老实实跪坐在一旁听候差遣。
卫长被皇后训了一顿也没死心,不是怕太子收下隆虑安排的人,而是好奇太子会不会收。虽然过去很久,卫长一直没忘记太子从她府上逃走的那一幕。
出了皇宫,卫长派家奴去隆虑公主府附近盯着。
未时四刻,卫长正在用晌午饭,家奴回来了。听家奴说完,卫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可思议道:“太子带着三个皇孙去赴宴?”
“是的,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太子和三个皇孙坐一辆车,现已回宫。”
卫长掐自己一把,再次确定她听到的是真的,不禁庆幸没去长秋殿,也服了太子。
太子到长秋殿,便看到门口停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还有篷,没下车就问门外的禁卫,“谁来了?”
“金俗公主,上午到的。”当值的禁卫回禀。
二郎好奇道:“那个年纪很大的姑婆吗?父亲。”
“是她。”太子下车,随手把二郎抱下来,又把大郎抱下来,最后抱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三郎,问两个儿子,“你俩困不困?”
二郎:“我不要去永寿殿。”
“在偏殿睡。”太子无奈地说。
二郎眼珠一转,奶声道:“我很困。”
“小声点,你弟睡着了。”太子道,“你俩先去正殿见见公主,再去偏殿。”
大郎开口道:“好的。”就看向二郎,跟我走吧。
二郎把小手递给大郎。大郎满心不愿,却不得不把手给他。二郎攥住大郎的手晃了晃,咧嘴笑道,“我们进去吧。”
“幼稚!”大郎冷冷吐出连个字。
二郎脚一顿,往左右看了看,趴在大郎耳边说,“阿弟说你比我大很多,我和你比起来很小很小,你不准再嫌我幼稚。”
大郎感觉到呼吸停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到正殿和金俗公主见了礼,回到偏殿躺在被褥里才小声问,“三郎还跟你说什么?”
“你别担心啦,阿弟没说你以前是谁。”二郎怕吵醒呼呼大睡的三郎,很小声说。
大郎:“那他有没有说我以前活到多少岁?”
“三郎说你不超过五十。”二郎趴在大郎身上,问道,“三郎说得对不对?”
大郎瞥他一眼,道:“我困了。”
“三郎猜对了?”二郎乐了,转身躺好,看一眼三郎感慨道,“我阿弟真聪明。”
大郎听他这样说莫名想笑,“又不是你聪明。”
“我以后也会和阿弟一样聪明。”二郎对自己很有信心,“现在阿弟天天教我,父亲说明年春就给咱们挑几个老师教我。”
三个小孩每天这个时辰都会睡一会儿,大郎确实困了,打个哈欠就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二郎也有点犯困,见大郎这样就冲大郎扮个鬼脸,往三郎身边移一点,紧紧贴着三郎才闭眼睡觉。
正殿内,太子看到金俗公主是带着两个儿媳来的,好奇又纳闷,“姑母是来找孤的吗?”
“是呀。”史瑶道,“姑母以前听母后说,休沐日殿下不出去,在宫里陪三个孩子,姑母才选在今天过来。”
太子脱下履,坐到史瑶身边,关心道:“是不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不是。”史瑶笑道,“是姑母说,还是我来说?”
金俗公主微笑道,“还是太子妃说吧。”
“这事还得从花生说起。”史瑶看向太子。太子微微颔首。史瑶继续说,“姑母见有人四处寻花生,以为花生大有用处,就叫家人留意一下。表兄的好友的好友得知表兄在寻找花生,就对表兄说他知道那个东西。”
太子忙问:“他知道?!”
“是啊。”史瑶忙拍拍太子的胳膊,提醒他先别激动,“不过只有几斤。姑母觉得这点小事不好去问父皇,又想到殿下很懂农事,就把那几斤花生种在地下,昨日收上来,今日就送来了。”说着话看金俗一眼,“姑母乍一听四处寻花生的人是咱们,惊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金俗不好意思地笑了了。
太子忙问:“那花生在哪儿?”说着就站起来。
“在门外廊檐下。”史瑶跟着起身,招呼金俗一块去看看。
太子胡乱套上履就往外去,打开麻袋,想问史瑶什么,猛然想到史瑶不止一次和他说“麻屋子,红帐子”,捏两个掰开一看,里面的东西是红的,“是真的?”
“姑母亲自送来还能有假啊。”史瑶笑着走出来,“妾身令厨子洗一盆,现在正在煮。又令厨子剥一盆花生仁,待剥好了就过油炸。”
有外人在,太子没乱问,点点头表示知道,就说,“这些留作种子,明年种下去。”
“妾身听殿下的。”史瑶说完,喊宦者把花生收起来。
一直没开口的金俗公主好奇道:“这个花生除了吃,还能做什么?我们收花生的时候尝过,不甚好吃。”
“还可以榨油。”史瑶道,“花生煮熟了味道极好。姑母,明年得了花生分给你一半,你自家种也好,给亲戚家也行,随你处置。”
金俗忙说:“不用,不用。皇上听皇后说起我问你们菜籽油的事,今年得了芝麻就令人送给我一石。皇上说让我的几个侄子明年种芝麻。他们有了芝麻,以后还会跟匠人学做芝麻油,忙不过来,给他们花生也没空种。”
史瑶听皇后提过几句,刘彻很关心这个异父女兄,拉着金俗的手说,“要的,要的。”停顿一下,又说,“这些花生明年全部成活,也收不了多少。姑母分一半就更少了。”
“姑母别推辞了。”太子道,“这东西我们寻了好久,再找不到她都要疯了。你治好她的疯病,全给你也是应当的。”
金俗见状,不再推辞。
随后五人回到屋里,太子也不知该和金俗聊什么,便问她亲戚家收成如何,冬小麦有没有种下去,除了种小麦还种什么。
一问一答,远远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史瑶一直安安静静地听,在太子词穷时,史瑶开口:“姑母家现在天天做豆腐吃吧?”
金俗脸色有些不自然,“豆腐有些麻烦,不常做。”
“姑母是不是觉得吃豆腐肚子胀?”史瑶没容金俗开口,笑着说,“姑母,这里没外人,你直说便是。殿下和我不会因为姑母不食豆腐就生气。”
太子:“阿瑶说得对。宫里也不是天天吃豆腐,三个孩子想喝豆腐脑时,才顺便做几块豆腐。”
“是,是的。”金俗看着史瑶和太子,小心翼翼说,“有次傍晚吃多了,半夜都没睡着。”
史瑶笑了,“姑母只吃豆腐是很不好受。和鱼一块炖,和青菜一快烧。现在天越来越冷,过几日下雪了,把豆腐切成小块放在外面,冻得邦邦硬,和肉、泡法的木耳等物一块炖着吃。炖的时候除了油盐放点酱油就很美味。只吃豆腐,别说姑母上了年纪的人,我和太子也受不了。”
“听太子妃这样讲,我就放心了,我们回去就试试。”金俗公主忙说。
太子当时只写如何制豆腐、豆浆等物,豆腐的吃法只写了鱼炖豆腐和煎豆腐。金俗公主一家不爱吃鱼,嫌刺多,她亲戚家卖豆腐,经常给她送,自打吃得不舒服就很少再吃。
金俗听史瑶说完那样讲,也不是敷衍史瑶,她的几个孙儿食量大,每次做菜都要炖几锅。史瑶说的青菜炖豆腐和炖冻豆腐很适合金俗一家。
太子看了看金俗,又看一眼她的两个儿媳,见两人挺高兴的,不禁扭头瞥一眼史瑶,这个女人以前牙尖嘴利,现在已经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
“姑母——”太子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忙往外面看,看到宫女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霍然起身,忙不迭道,“怎么了?”
眼眶通红的小孩伸出手,泪眼朦胧道:“父亲……”
太子忙问,“出什么事了?”
“三皇孙怎么哭了?”金俗也慌忙起身。
来人道:“启禀殿下,二皇孙把三皇孙挤到地上了。三皇孙的额头磕在榻上,婢子没看到,求殿下责罚。”
史瑶:“不干你的事。我知道他们仨睡觉时不喜有人守在榻边。大郎和二郎没醒?”
“没有。”
史瑶:“你把他俩抱到榻中间,就别管他们了。”随即就转向太子,“给我吧。”
“我抱着吧。”太子见小儿子抓住他的衣裳,小脸埋在他怀里,温柔地说,“要不要宣太医?”
三郎的脑袋动一下,不要。
“还想不想睡?”太子道,“想睡就在父亲怀里睡吧。”说着话转身回到主位坐下,让三郎躺在他腿上,枕着他的胳膊。
金俗不止一次听别人讲太子脾气和善,也听别人说刘彻也曾说过,太子不像他。以往皇家家宴,金俗见到太子,看出他脾气极好,也没想到他的脾气好到哄孩子睡觉这种地步。
金俗试想一下,如果是刘彻哄小孩,不禁打个哆嗦,不能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金俗看着露一个小耳朵的小孩,“让太医开点药敷在额头上,额头也好的快点。”
史瑶心想,太医可不会做跌打损伤药,笑着说,“小孩子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才能长大,没事的。”看一眼三郎,“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太子拍拍三郎的背,就命宫人去拿条薄薄的被褥,搭在三郎身上。随后才问,“花生熟的快吗?别耽误姑母回去。”
“再过一刻就该好了。”史瑶道,“误不了。”说着话看一眼太子怀里的小孩,连花生都不在意,看来真摔痛了。
金俗忙说:“再过两刻也误不了。”说出来意识到自己声音高,忙往太子怀里看去。
太子见状,笑笑,“三郎脾气好,姑母不用担心吵着他。”
“那三郎这一点像太子。”金俗公主恭维道。
太子颔首,“大郎的脾气像她。”看一眼史瑶,“二郎谁都不像,三郎像我。三郎,你姑婆今日给咱们送来几袋花生,我们一起吃花生可好?不给大郎和二郎吃。”
额头火辣辣的痛,三郎不想动,又往太子怀里蹭了蹭。
太子见他这样也没再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厨子就端一盆花生,递给在殿内伺候的宫女。
史瑶忙说:“把这个一分为四,两份送到这里。花生过油炸变了色,撒一点点盐末也一分为四。”
厨子因一声“诺”,就把煮的话说拿回去。
史瑶解释道:“姑母别怪我小气,那两份要给父皇和母后送去。”
金俗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史瑶考虑得周到,“会不会有点少?”
“不会。”太子道,“父皇若是知道姑母只有几斤种子,半碗花生父皇也会觉得多。”
金俗顿时放心下来。厨子也再一次出现在门口。
史瑶令宫人把两份煮花生都放到金俗面前,“姑母,一份你带回去吧。家里人辛辛苦苦种的,也让他们尝尝。这一碗留咱们吃。”
“这,不用了。”金俗公主道,“我们想吃就去找你表兄的好友的好友买,这些留着,对了,留着给三个孩子吃吧。”
太子托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史瑶就知道花生难寻。不过,长安城内外的人都知道花生与白面同价,也有可能有人像金俗一样,把花生都种在地里,现在还没收上来,“那我听姑母的。煮这个花生的时候放了许多香料进去,姑母尝尝味道是不是变了。”
金俗拨开一个,不禁点头,“和生花生完全不一样。”
宫女把碗端过来,史瑶剥开两个,递到太子手里。太子咽下去,“味道还行,不如芝麻盐。”
“因为没有油啊。”史瑶话音一落,厨子端两小碗炸花生,史瑶令人把花生放她面前,就给四人解释,“这个东西要凉了才香。”
金俗听出来了,“太子妃吃过?”
“很小的时候吃过。”史瑶道,“那时候太小,听别人说花生可以做油也没当回事。后来殿下令人种的芝麻磨出油,我才想到花生这个东西。”
金俗也觉得史瑶是有福之人,她来这么久,又没见史瑶板脸,无论说什么都笑呵呵的,对史瑶感官很好,也没怀疑她喜欢的人,“如果是我,我早该忘了。”
“姑母忙,我整天没事,就寻思着吃什么。”史瑶说完,捏一个尝尝,嘎嘣脆,就冲跪坐在她身侧的阮书使个眼色。阮书把花生米端到金俗面前。
太子捏另一个碗里的花生米尝尝,忍不住赞道,“这个味道不错。”
“有油的东西都好吃。”史瑶道,“更何况花生本身还有油。”
用过晌午饭,金俗和两个儿媳妇没有回去,便是因为史瑶留她们尝尝花生。如今花生也吃了,金俗就开口要回去。
现在白天短了夜长了,史瑶也怕她们赶夜路,也没再留她们。等她们走远了,史瑶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
“累死你了?”太子脚一顿,“你都干什么了?”
史瑶:“陪你姑母尬聊啊。知不知道什么是尬聊?就是彼此不熟悉,很尴尬的聊天。”
“是吗?”太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孤怎么觉得你聊的很高兴?”
阮书抿嘴笑了笑。
太子眼角余光注意到,问道:“你笑什么?孤说的不对啊。”
“殿下真没发现?”阮书反问,“从殿下回来一直到公主上车,太子妃都笑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公主觉得太子妃高兴的太过,又不让公主觉得太子妃笑得很勉强。”
太子扭头看了看史瑶,她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仔细想想,猛然想到,“怪不得孤觉得你和姑母说话时笑得有点怪,合着是假笑?”
“姑母又不知道妾身真笑是什么样。”史瑶道,“对姑母来说,妾身笑得很真。”
太子嗤一声,就问怀里的小孩,“还睡吗?”
“不睡了。”三郎揉揉发酸的眼睛,“父亲,我下来。”
史瑶伸手接过小孩,“等二郎醒了,我揍他。”
“为何要揍我啊?母亲。”
史瑶转过身,看到两个儿子手拉着手站在门槛里面,“你把三郎挤到地上了。”指着三郎的额头,“你自己看看,都肿了。”
大郎甩开二郎,翻过门槛跑过来,“什么时候?”
“你们睡着的时候。”具体什么时候,史瑶也忘了。
二郎看了看史瑶,又看了看阮书,“真是我?”
“你和三郎睡一块,三郎睡觉从不打滚,不是你是谁?”史瑶问。
二郎抓抓后脑勺,赧然道:“真是我啊?阿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挤你了。”
“以后睡在正中间,不准往边上睡。”史瑶说完,就交代照看三个孩子的宫人,在他们的榻的四周铺上被褥。
二郎一听,脱口而出,“那我们睡地上好了。”
“地上潮湿,对身体不好。”史瑶说着,看向太子,“把他们的榻换成高床,样子就和他们小时候睡的小床一样,四周有栏杆,无论怎么打滚都不会掉下去。”
太子想了想,道:“好主意。明日——”
“父亲,我——”
三郎忙打断二郎的话,“你不愿意?还想把我挤地上啊。”
“我没有啊。”二郎慌忙解释。
三郎:“母亲,我想吃花生。”
“找到花生了?”大郎和二郎异口同声。
史瑶颔首,二郎瞬间忘了床,嚷嚷着要吃花生。
晚上,兄弟三人回到永寿殿,躺在被褥里,三郎才问,“二哥,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小时候睡的床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难看。”二郎想也没想就说。
最后一丝不确定瞬间消失。三郎笑眯眯说,“二哥,你把你喜欢的,四周有围栏的床画出来,我跟母亲说是我画的,让母亲给我们做。”
“为啥要说是你画的?”二郎坐起来问他,“母亲教我画画,我也能画出来。”
三郎笑着问,“你想让母亲知道你上辈子是木匠吗?”
“木匠?”大郎也坐起来,看向二郎,“你不是皇帝啊?”
第65章木匠皇帝
二郎张口结舌,“我,我不是木匠,我是皇帝,三郎,他他胡说八道。”指着三郎,“你乱讲。我还以为你真知道,我……我上辈子是谁呢。哼!睡觉。”躺下拉起被褥蒙上头。
大郎看向三郎,无声地问,他真是木匠?
也是皇帝。三郎无声地说。
大郎又看了看二郎,“怎么回事?”
“二哥,你是木匠我和大郎也不嫌弃你。”三郎道。
二郎:“我不是木匠,说了不是就不是!”过了一会儿,正当三郎以为他睡着了,又听到,“你不嫌弃我,为何不喊我阿兄?”
“你不觉得阿兄是哥哥吗?”三郎一直想说,“我天天‘哥哥”、‘哥哥’的喊你,你高兴了,我起鸡皮疙瘩。我以前比你大很多岁啊。”
二郎猛地掀开被褥,睁大双眼看着三郎,半信半疑,“你以后喊我阿兄,我就说你猜对了,我以前是个木匠。”
“好吧。阿兄。”三郎以前以为二郎是个小孩,后来隐隐猜出他的身份,一想到他上辈子过得那么糟心,就觉得他可怜。
史瑶天天说他们仨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三郎又想到他前世的长孙都比二郎大,不好同他计较。日久天长,三郎也习惯让着二郎,“阿兄,你说过,不管我们以前是谁,今生是兄弟,同一个母亲的。”
二郎不信,眼里尽是怀疑,“我说我是木匠,你真不会瞧不起我?不准骗我,要讲实话。”
“不会。”三郎道,“我知道阿兄很厉害,阿兄的手艺天下第一。以后大郎再说你笨,我帮你揍他。”
大郎不禁翻个白眼,“本来就不甚聪明,你还哄着他,只会更笨。”
“你——”二郎指了指大郎,又坐起来,“三郎,揍他。”
三郎朝大郎腿上踢一脚,就问:“可以吗?阿兄。”
“很好。”二郎像个斗胜的公鸡,非常满意。
三郎笑了笑,拉起被褥给两位兄长盖上,继续说,“大郎,我刚才说的是真的。阿兄的木匠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巧夺天工。”
二郎的脸刷一下红了,拉住三郎的手,很是害羞,“没有阿弟说的那么好啦。”
三郎或许会夸大其词,二郎却不擅长做戏。大郎打量两人一番,二郎的耳朵都红了……实在难以想象皇帝当木匠,“真的?”
三郎点头。
“那他上辈子岂不是是昏君?”大郎指着二郎道。
二郎的脸刷一下变得煞白煞白。
三郎叹气,搂着二郎的肩膀,“他也不想的。”
二郎抬头看向三郎,眼中尽是意外,意外三郎为何会这样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三郎道,“我知道没人教你没人管你。照顾你的人都哄着你,巴不得把你哄成一个指鹿为马的傻子。还有你那个乳母也不是什么好人。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你告诉我,是不是她让你娶她?”
二郎想点头,一看大郎瞪大眼,小心翼翼的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大郎道,“你乳母,比你大——等等,三郎,他连伦理纲常都不懂?”
三郎想一下,道:“可能真不懂。”
“我,我……”突然想到史瑶曾说过的话,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当父母的先教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以后再教对与错。上辈子的乳母从未教过他,也没提醒过他可为不可为。不好再说乳母对他很好,教了他很多,好多事他都懂,“我父亲死的早。”
三郎笑了,对大郎说,“他父亲死的不早,比我父亲晚多了。不过,他父亲是个沉溺女色的昏君,迷到连亲儿子都不管。最后还是乱吃东西死的。”说着话转向二郎,“他也是乱吃东西把自己给毒死的。我说的对吗?阿兄。”
以前二郎到死都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这一年来史瑶和太子天天教二郎,二郎再想起前尘往事,捂住脸,好丢人啊。
三郎乐了,“别不好意思。大郎以前也做了很多荒唐事。”说完笑眯眯看着大郎。
二郎偷偷看一眼大郎,见他有些不自在,放下手,“可是你没有啊。”
“我也有。”三郎道,“只不过和你们相比,我干的那些事都不算什么。”
二郎皱了皱鼻子,道:“那就是没有。我就知道,阿弟什么都懂,以前一定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大郎还说你不功不过,我猜阿弟是个很有名很有名的好皇帝。”
“算不上。”三郎想起往事,不禁叹气,“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二郎:“为何不说了?”
“你真笨啊。”大郎道,“没发现他想到伤心事?”
二郎伸手抱住三郎,“对不起,阿弟,别难过,不想说就不说,我们睡觉吧。”
大郎扯开二郎,“你别再搂住他。知道他为何会被你挤掉下去?你下午睡觉的时候紧紧贴着三郎,睡着的时候胳膊动一下,就能把他推下去。”
“你知道?”三郎问。
大郎:“他不愿意和我在一块,非要和你挤在一块,我以为和平时一样,没想到他下午睡觉不老实。”
“不是我不老实。”二郎辩解,“我闻到很香的东西,跑去看看厨子做什么吃的。使劲跑使劲跑,才把三郎挤下去的。”
三郎无语又想笑,“这么说来怪母亲了?”
“不能怪母亲,不能。”二郎忙说,“母亲知道,就不给我们做好吃的,还是怪我吧。”
大郎站起来看一眼漏刻,“亥时两刻了,快睡吧。不然明日起不来用早饭。”
汉朝没有玉米没有土豆没有红薯,可以说很多东西都难寻到。也有很多后来消失的东西,汉朝的人想吃还可以吃到,比如菰米。
霜降过后采摘菰米,现在都快到立冬了,菰米自然采摘完了。二郎以前没吃过菰米,今生吃过一次,很是美味,听大郎提到早饭就问,“明天做菰米吃吗?”
“今天早上吃过了。”三郎道,“厨子不会连着两日做同样的东西,明天早上不吃面,就喝小米粥。”
二郎扭头看向三郎,“你猜的?”
“母亲交代的。”大郎叹气,“就你这样还不准我说你笨?”
二郎抬脚踢他一下,“就你聪明。”
“我是很聪明。”大郎道。
二郎好奇道:“那你以前是怎么死的?”
大郎脸色骤变,瞬间没了言语。
二郎哼一声,“还说我笨?我看你才是笨死的。”停顿一下,又说,“我们三个只有三郎可以说我笨。阿弟,我准你说我笨啊。”
“睡觉吧。”三郎别有深意地看大郎眼,说道,“你再说下去,大郎真会揍你。”
大郎扭头看他俩,正好看到三郎的眼神,“我不是二郎,不动声色地试探对我来说没用。”
“真没用?”三郎问道。
大郎不确定了。三郎如果有个大致范围,在那个范围之内来回试探,确实很容易猜到他是谁。关键一点,三郎个人老成精的什么都懂一点,他防不胜防,“我明天就告诉母亲,你是明朝后的人。”
“你讲啊。”三郎道,“你哪怕说我是清朝的,母亲也不见得能猜出来。不过,你敢这样说,我就告诉母亲你上辈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