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是小户人家，无论登基前登基后，都不曾进过谢毅的眼睛。至于慕明棠…更是闻所未闻。
谢毅没有把这两个姑娘放在心上，不过两个小女孩罢了，真正要注意的，唯有谢瑞和谢玄济。
谢毅想到这里极为内疚，上一世如果不是他亲信谢瑞，谢玄辰如何会被害到那个程度？都怪他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自己的家人和儿子。
这一世谢毅只想弥补自己的错误，他握住殷夫人柔弱细嫩的手，愧疚道：“从前是我太疏忽家里了，往后，我一定多陪着你和玄辰。”
殷夫人讶异地睁了下眼，似是没想到谢毅会说这种话。谢毅看到殷夫人的表现，内心负疚感更甚。
之后好几天，慕明棠都在清晨被接到谢家上学堂，中午时分回家。慕明棠慢慢找回了小时候读书的感觉，竟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要不是有谢玄济和蒋明薇在，她几乎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父母俱在，家庭美满，她每天需要忧虑的不过是夫子留下的课业，以及坐在她隔壁烦人的同窗。
又一个纸团砸到慕明棠头上，慕明棠忍无可忍抬头，团了张雪白的宣纸，用力扔回去。
谢玄辰轻而易举接住纸团，大笑：“能耐了啊，都能扔过来了。”
慕明棠气得不想理他，重生的第三个月，她遇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可是她发现她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想象中的诸多美德，甚至还是个讨厌鬼。
光环破灭的十分彻底。
慕明棠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段日子因为谢玄辰在，她逐渐脱离曾经不敢说不敢笑的皇后框架，慢慢地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性情。慕明棠没意识到，可是谢玄辰发现了，谢玄济也发现了。
谢玄济内心复杂，他每天被迫看着自己的皇后和他的堂兄打闹，慕明棠还越来越多地对谢玄辰展露笑脸。这些神情，谢玄济从来没见过。
谢玄济心里十分微妙，这时候蒋明薇拉了拉他的衣袖，谢玄济回神，忍着不耐烦去哄蒋明薇。
谢玄济印象中的蒋明薇是恬淡又落落大方的，谢玄济完全没料到，小时候的蒋明薇竟然这样敏感多疑。慕明棠家里经商，虽然商人地位不算高，但是家境却很好，慕明棠从来不缺钱花，她的笔墨纸砚，就是放在谢府面前也不露怯。
相比之下，蒋家就差远了。蒋明薇是借了谢玄济的光才进入学堂，殷夫人给谢玄济准备了文房，却没有准备蒋明薇的，蒋明薇唯有靠家里。而且，学堂的花销，又不只是笔墨纸砚。
衣服，饮食，用具…方方面面，太多了。
蒋明薇原本就因为容貌不如慕明棠而自卑，现在慕明棠零花钱比她多，比她讨殷夫人喜欢，连谢家的公子也更喜欢慕明棠。蒋明薇在全方位的对比下，越发阴暗自卑。
她剩下的，就只有济哥哥了。蒋明薇越发紧地缠着谢玄济，谢玄济时常要宽慰她、帮助她，一次两次谢玄济觉得怜惜，次数多了，谢玄济逐渐开始厌烦蒋明薇身上的负面能量。
其实谢玄济现在的状况也不好。他分明记得前世，他们一家来到东京后，所有花销都是从谢府出，谢玄济的吃穿用度不逊于谢玄辰。但是现在，殷夫人对他们家依然温柔和善，面面俱到，可是殷夫人这样关心他们，却从来没提过钱的事。
仿佛忘了一般。谢玄济让母亲旁敲侧击过很久，殷夫人每次都温柔看着他们，却不开口说让他们家的花销并入公中。
谢玄济吃住都在谢府，无需另外花钱，可是其他方面实在捉襟见肘。谢玄济的状况，其实没比蒋明薇好多少。
尤其是，有谢玄辰在前对比着。谢玄辰的花销，那是真的豪奢若流，一掷千金。
夫子授课告一段落，去隔壁的厢房润喉，暂留他们四个人休息片刻。慕明棠在整理课上的内容，忽然听到谢玄辰那边有动静。她惊讶抬头，看到谢玄辰推开了窗，看样子要跳出去。
发现慕明棠愕然地看着他，谢玄辰十分从容地笑了笑，说：“一会夫子问起，你就说我娘叫我走了。”
这不是摆明了觉得夫子瞎么。慕明棠循规蹈矩一辈子，万万没想到，还有谢玄辰这种人。
谢玄辰当着他们的面跳出窗，似乎只是转眼间，他就利索地翻过墙走了。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谢府的下人们还一无所知。
慕明棠默默咬唇，她以后要是有谢玄辰这样的儿子，真的非得被气死。
夫子进来后发现少了个人，竟然什么都没说，照样给他们授课。慕明棠本来还心惊胆战，后来发现夫子实在太淡定了，仿佛见怪不怪的样子，才惊诧地放下心。
谢玄辰不在，课堂后半截的气氛也微妙的不同。夫子这次给他们讲的是一本非主流的注义，不巧，谢府中只有两本。
夫子讲完后，让他们自己拿书回去参详。其中一本自然要放在谢玄辰的书桌上，即便他现在根本不在。另一本，就犯了难。
谢玄济看了看，说：“明薇底子薄，书就留给她吧。我课上已经记了个大概，不必用书了。”
慕明棠听到脸色微沉，谢玄济偏心的可真是毫不掩饰，这就替她做了决定？凭什么她要让着蒋明薇？
慕明棠淡淡道：“我也底子薄，我也需要回家后重新参详。”
谢玄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不悦，他一直觉得慕明棠虽不出彩，但好歹是个懂事的皇后。可是慕明棠现在这话，莫非想和蒋明薇争？
夫子看了看他们三人，也犯了难：“所以到底谁拿？”
谢玄济想都不想就说：“给明薇。”
谢玄济毕竟也姓谢，谢玄辰不在，显然他说话最有份量。慕明棠有些气闷地抿住嘴，她是失心疯了不曾，竟然敢和谢玄济的心尖好白月光争？
慕明棠心情不由变得低落，她知道这辈子自己和谢玄济没关系了，他和蒋明薇如何都与她无关。可是看着曾经的丈夫毫不掩饰地偏袒另一个女子，慕明棠还是觉得悲哀。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回头默默收拾自己的笔墨用具。夫子见已经讨论出结果，挥手让书童把书送到蒋明薇桌上。
蒋明薇浅浅地露出一个笑。
慕明棠只想立刻离开，谢玄济看到慕明棠的表现，略有些愧疚。他正要对慕明棠说些什么，忽然从屋外传来一个声音：“不过一本书罢了。把我那本拿给明棠。”
慕明棠惊讶，就连夫子也意外地看向门口：“二郎君？”你竟然回来了？
谢玄辰走入学堂，面不改色地说：“我娘刚才找我有事，现在她说完了，我就回来了。”
慕明棠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冲击，说谎，还得接后续的？
可是看谢玄辰说的有模有样，慕明棠都怀疑确有其事了。谢玄辰意外出现，他一开口内外无人敢反驳，书童垂着首，把放在谢玄辰桌案上的书递给慕明棠。
慕明棠下意识推辞：“这怎么能行？这毕竟是二郎君的…”
“你拿着就是。”谢玄辰不以为意，说道，“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如果下次还缺了你的，就直接从我的份例里拿。”
谢玄辰这话隐含针对，一时间学堂里所有人都尴尬了。夫子也觉得不好意思，站起来整了整袖子，说：“今日就先到这里罢。二郎君缺了后半部分的课，明日我为郎君补上。”
谢玄辰点头：“有劳先生了。”
等夫子走后，慕明棠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还是觉得烫手：“你缺了课，还是你把书拿回去吧，正好可以温习回来。”
“不用。”谢玄辰背着手不动，不肯接慕明棠送到他身前的东西，语气还十分嫌弃，“我需要温习吗？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你，你不想要我的，那就是想要另一本了？”
蒋明薇抱着书的手忽然僵硬。慕明棠无奈，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收下。
蒋明薇看看谢玄辰，又看看慕明棠，觉得自己特别没脸，匆匆抱着书跑出去了。谢玄济见状喊了声“明薇”，也赶紧追出去。
等那两个人走后，谢玄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慕明棠脑门：“你跟我这么凶，结果在外人面前，任人欺负？”
谢玄辰的手劲可不小，慕明棠吃痛地捂住额头，愤然瞪向他：“什么外人？你怎么就成了内人了？”
慕明棠说完才想起内人另有含义，一时间都愣住了。谢玄辰哼了一声，心情莫名变好：“窝里横。”
她的想法虽然是对的，但是，该叫他外子才对。
126、番外前世之七 ...
慕明棠觉得尴尬, 只能转移话题, 问：“刚才，真的是殷夫人叫你吗？”
慕明棠说完，谢玄辰很是认真地打量了慕明棠一圈。慕明棠被他的视线看得发慌，强做镇定问：“怎么了？”
“天底下怎么还有你这么好骗的人呢？”谢玄辰用力揉了揉慕明棠头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也太好骗了, 我一说你就信。”
慕明棠惊讶：“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说起这个, 谢玄辰也觉得难以启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嫌弃上课无聊，都打算照例翘课了，但是翻墙的时候突然想到, 他要是出去，等回来慕明棠必然收拾东西走了。他又有一下午见不着她。
谢玄辰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又从外面翻墙回来。谢府下人眼睁睁看着二公子在墙头上抹了一圈, 不晓得他到底想干嘛。
可是谢玄辰再故意耽误慕明棠时间, 慕明棠还是坐马车回家了。谢玄辰回屋后十分不满，他想了想, 起身去找殷夫人。
殷夫人尚且不知自己替儿子背了一个好大的锅。她听到谢玄辰主动说要在府里上武艺课，都吓了一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玄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且上进了？
不过儿子懂事终究是好事, 殷夫人立刻给他安排好场地和师父，自然而然的，另外三个孩子, 也多了一下午的课。
慕明棠算是服了，她老大一把年纪重上学堂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习骑射？她好不容易重生，只是想多陪陪父母，都这么难以实现吗？
谢家给四个孩子加了下午的武艺课。这时候穷文富武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谢玄济一下子落到和慕明棠、蒋明薇一样的起跑线上。慕明棠多少还好些，她虽然运动能力差，但是慕家有钱，慕父慕母极为上心慕明棠的教育，听到慕明棠要去学骑马，立刻二话不说给她置办了全套的骑装、鞍具，还买了匹温顺的小母马。
而谢玄济和蒋明薇家里的财力显然就跟不上了。
慕明棠坐在自己的小母马上，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谢玄辰打马从后面追上，看着她这个骑马速度，简直心里难受。
“你这速度还不如走呢。”谢玄辰十分嫌弃，对她伸出手，说道，“把手给我，我拉着你走。”
“不。”慕明棠愤怒地拒绝，“你就让我慢慢地走不行吗？谁要骑得快了？”
谢玄辰忍了一会，还是受不了，强行拉住她的手臂：“你不要绷这么紧，放松，腰往前倾，腿用力。”
慕明棠被吓得哇哇叫，谢玄辰亲自指点了半天，心里都绝望了：“瞧瞧你这腿劲儿。腿上没力腰上也没力，幸好你不是个男人。”
慕明棠没听懂，睁着迷惑的眼睛看他：“为什么？”
谢玄辰在军营厮混惯了，没留意就把荤话说了出来。他对着慕明棠澄澈干净的眼睛，愣是把自己弄了个红脸：“没事。”
他说完后觉得不放心，又虎着脸回来警告：“你一会不许问别人！”
慕明棠艰难地走完了半圈，腰酸背痛浑身都不对劲了。她想要下马，但是不敢直起身。她紧紧拽着马鬃，结果越试越下不去。
谢玄辰看得耐心告罄，直接抱住她的腰，把她从马上举了下来：“天啊，你这体能，未免太差。”
慕明棠被吓得尖叫，下意识抓紧谢玄辰的衣服。她站到地上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谢玄辰怀里，慌忙退后。
蒋明薇远远看到谢玄辰和慕明棠在另一边骑马，眼含艳羡，等后来看到谢玄辰抱着慕明棠下马，都嫉妒的说不出话来了。
长相俊美，出身高贵，还文武兼备、天资过人，这样的天之骄子，谁不喜欢呢？可是谢玄辰，偏偏只对慕明棠青眼有加。
之后，慕明棠累惨了，死活不肯再去骑马。谢玄辰见状，只能陪着她休息。
慕明棠坐在围栏上，红色的裙子在地上旋开，宛如盛开的海棠。谢玄辰指着武器架，说：“你想看哪个？”
慕明棠挑眉，她就算不通武艺，好歹也知道练武不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过是一句褒美之辞。谢玄辰这口吻，莫非是让她随便挑？
未免太过自信。慕明棠有心为难他，故意指了一个看着奇怪的武器：“这是什么？”
谢玄辰顺着她的手看去，说：“这是锏。”
慕明棠连名字都不知道。她有点奇怪，问：“你学过吗？”
“不算好好学过。前几天和人切磋过，他们家祖传使锏，我和他过过几次招，差不多会了。”
这话慕明棠不信，人家祖传学锏，谢玄辰对招几次，就能学会？
谢玄辰看懂了慕明棠的表情，笑着挑眉：“不信？”
“不信。”
“敢和我赌吗？”
“赌什么？”
“赌你。”
慕明棠猝不及防，脸一下子红了。她强撑着镇定，说：“大活人怎么能做赌注？你这个赌约不成立。”
行吧，谢玄辰退了一步，说：“那换一个。你叫我声哥哥怎么样？”
他真的是锲而不舍。慕明棠觉得这个赌注稳，说道：“好啊。不过要我来指定。”
慕明棠就不信，这么多武器，他样样都会。
谢玄辰后退一步，笑着看她：“好。”
慕明棠觉得锏他肯定会，就换了枪、刀、戟，发现无论是双手兵器还是单手，长兵还是短兵，他真的都会。
谢玄辰干脆把每一样兵器都演示了一遍，舞的虎虎生风，外行人都能看出来好。教他们武艺的师父啧啧称奇，回廊上还围过来许多小丫鬟，惊奇地指着谢玄辰看。
慕明棠惨遭打脸，最后，谢玄辰将最后一种兵器放下，眼神亮的惊人：“愿赌服输？”
慕明棠抿着嘴，十分不乐意。但是谢玄辰堵在她身前不依不饶，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慕明棠只能服了软，低低道：“哥哥。”
慕明棠说完忽然脸颊爆红，她想起来，前世她嫁给谢玄济为妻，如果她有机会见到谢玄辰，她也是该叫谢玄辰为哥哥的。
谢玄辰心满意足，笑着摸了摸慕明棠头顶：“乖。哎，你脸怎么红了？”
慕明棠哪好意思说，偏偏谢玄辰看出来不对，非要追问。他们这里动静不小，蒋明薇一直远远注视着他们，视线中的艳羡掩都掩不住。
谢玄济看看和谢玄辰混在一起说笑的慕明棠，再看看小女儿心思暴露无遗的蒋明薇，猛然觉得自己很不妙。
这回是真的绿的发光。
慕明棠留意到对面谢玄济和蒋明薇似乎闹了什么不愉快，谢玄济本着脸走了，蒋明薇留恋地望了谢玄辰一眼，追着谢玄济而去。慕明棠单手支在围栏上，忽然对谢玄辰说：“她喜欢你。”
谢玄辰回头，看见另两人远去的背影，才知道慕明棠口中的“她”是谁。
“你怎么知道？”
慕明棠摇头轻笑：“少女情怀总是春，我怎么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谢玄辰听到眉尖一动，盯着慕明棠问：“你比她还小，为什么要以大人的口吻说话？”
慕明棠悚然一惊，表情都微微变了。谢玄辰一直盯着慕明棠，他见慕明棠眼神正经起来，突然又变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你也是少女啊。你有没有怀春之人？”
慕明棠被他一惊一乍搞得反应不及。她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敷衍道：“她喜欢你，看你接受不接受。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谢玄辰支臂靠在栏杆上，和她隔了一道围栏说话：“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喜欢，又关我什么事？”
慕明棠隐约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然，紧接着就听到谢玄辰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毕竟我比别人聪明，比别人力气大，还比别人反应快。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容易，讨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谢玄辰说完，还悠悠叹了口气：“优点太多了，也是一种负累。”
慕明棠被恶心到了，简直想找东西打他。谢玄辰看着慕明棠的表情哈哈大笑，慕明棠猛地反应过来她又被他耍了，气得握拳揍他。谢玄辰微微向后仰，轻轻松松接住慕明棠的拳头：“你气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慕明棠好险没有当场翻白眼。谢玄辰看着她，忽然凑近问：“那你呢？”
慕明棠手还被他握住，此刻他突然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慕明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躲，结果被谢玄辰牢牢握着手：“你呢？”
慕明棠脸都红了，只能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真不明白？那我就直说了？”
“你闭嘴！”慕明棠简直惊了，她生怕谢玄辰真的问出来，连忙去捂他的嘴。谢玄辰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结果竟然没躲过，让慕明棠成功捂住了嘴。
慕明棠瞳孔微微放大，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谢玄辰为什么没躲？她这么慢的动作，谢玄辰会躲不开？
慕明棠亲眼看着，被她捂住下半张脸的那双眸子荡漾出笑意，明亮的让人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演武堂这一段，和正文中是对应的啊，连武器顺序也是相互印证的！
只不过正文中的谢玄辰打赌赢了后，就开始蓄谋开车了，而这里的少年辰还在谈一场极其纯情的校园恋爱。珍惜现在的谢玄辰吧，再过几年他就开车不眨眼了。
127、番外前世之八 ...
细雨蒙蒙, 慕明棠顾不得打伞, 一路顺着丫鬟的指示追：“谢玄辰！”
谢玄辰正冷着脸和人对峙，忽然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惊讶回头。
“你怎么来了？”
慕明棠越过地上的积水，提着裙子朝谢玄辰跑来。她跑的太急，顾不上避雨，头发都被细雨打湿了。
慕明棠跑到谢玄辰身边, 握住他的手臂, 恳切看着他：“我们回去吧。”
她前几日在路上被一个权贵子弟调戏了，慕明棠不想给父母惹麻烦，所以忍住没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他们家毕竟是商户，惹不起这些权贵子弟。
只是被口头上占便宜，慕明棠忍忍就算了。
她后来极无意和丫鬟提了一嘴, 不知道怎么就被谢玄辰知道了。她今天见谢玄辰没来上课, 一问才知，谢玄辰出府找人去了。
慕明棠一听对方名字心里就咯噔一声, 她顾不上追究谢玄辰是什么得知的，赶紧跑出来拉架。
对面的那个权贵子弟看到谢玄辰这边来了女子，挑衅笑道：“呦, 谢二公子威名在外，我还以为你真的多厉害呢。没想到，打架还带女眷？”
他又定睛看了看, 认出了慕明棠：“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把谢二惊动了，原来小美人背后有靠山呢。”
慕明棠从小到大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后面又被蒋家收养，被生生雕琢成一个文静淡雅的皇后模子。多年来她习惯循规蹈矩，万事不出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慕明棠本能地觉得不安全，又拽了拽谢玄辰的衣袖：“夫人会担心的，我们回去吧。”
对面的子弟叫来了许多帮手，此刻他们听到慕明棠的话开始嘘声。还有人叫嚣道：“才多大就想学别人为女人出头，连娘亲都搬出来了。你既然这么听娘亲的话，怎么不回去吃奶？别人说你天生神力，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慕明棠下意识地紧紧握着谢玄辰的衣袖，对面领头的权贵少爷打量着慕明棠，发现小美人被雨打湿后，果然别有意趣。他撩了下眉，轻挑道：“你叫什么名字？非得跟着他不成，他才多大，不如跟着哥哥混，哥哥管叫你披金戴银呼奴使婢。”
慕明棠咬牙，都打算默默忍了，没想到谢玄辰猛地发难，一脚踹到对方心口。
慕明棠眼睛骤然瞪大，谢玄辰的力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稍微用些力气就能踹出人命来。慕明棠慌忙上去拉他，对方的人也被谢玄辰这种气势吓到，跑的跑散的散，剩下几个关系近的连忙去扶地上的人。
说话那个权贵少爷被谢玄辰踹了一脚，嘴里吐血，说话都不太利索，只能说幸好没有出人命。他们这群权贵子弟虽然斗鸡走马，胡作非为，打架更是常有的事，却从没见过谢玄辰这种往死里打的打法。
他们都被吓到了，而谢玄辰冷冷看着方才说话的人，道：“嘴上放干净些。你若是不会说话就别说，再敢指点她，我让你后悔来这世上。”
谢玄辰说完，一双眼睛慢慢看向在场其他人：“你们也是。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经不住我一拳，我看在你们家里的面子上，饶你们狗命。再让我听到下次，我要了你们的命。”
倒在地上的人，还有零零散散站着的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他们只是听说谢玄辰天生力气极大，但是他们觉得，力气大能大到什么程度，靠一身蛮力有什么用。今日一见，才知道谢玄辰动起手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真的一拳下去，命就歇了。这还是他赤手空拳呢，他爹手下有军营，听说谢玄辰从小学习十八般武器，真要是被他记恨上，没人吃得消。
几个胡作非为的权贵子弟都不敢动弹了，更没人敢再动慕明棠的主意。早说慕明棠是谢二的人啊，他们也不至于和这个疯子抢人。
谢玄辰说完，伸手拉住慕明棠，语气倏地变得柔和：“走吧，我们回家。”
慕明棠忍不住回头，他们就这样走了？这群人留在这里不会出事吗？
谢玄辰发现她的犹豫，抬手替慕明棠挡住天上蒙蒙的细雨，语气十分不以为意：“是他们挑衅在先，我没动狠手已经是给他们家面子了。没事，我们走吧。”
慕明棠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还叫没动狠手？这还叫手下留情？那谢玄辰真正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的？
雨渐渐大了，落到慕明棠脸上汇聚成流，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滴落。谢玄辰见状叹了口气，拉着她随便找了个屋檐，在檐下避雨。
谢玄辰拿了块帕子，递给慕明棠：“先擦擦脸。”
慕明棠本来想推辞，谢玄辰干脆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动手。慕明棠慌忙说：“好了你别动，我自己来。”
慕明棠慢慢擦干脸上的雨水，她被雨淋了许久，脸上冰凉，头发拧成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谢玄辰看到那张细净的小脸被水洗了一通，越发剔透白嫩，她睫毛带着细小的水珠，微微一动水珠将落未落，颤得人心痒痒。
慕明棠擦了脸之后，觉得头发湿着难受，想拧帕子擦一擦头发。谢玄辰看到自然而然地接过帕子，替她拧干。
慕明棠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似乎意外他竟然这样热心。慕明棠用力握着帕子绞头发上的水，谢玄辰看到，也手痒痒。
“你力气太小了，我帮你？”
“不不。”慕明棠连忙拒绝，“我头发长这么长不容易，不敢劳烦二郎君动手。”
谢玄辰表情颇有些遗憾。此时外面的雨变大了，雨滴顺着屋檐练成一线，在他们面前砸出一连串水花。慕明棠一抬头就能看到谢玄辰的侧脸，他的下颌极其精致，在靠后的位置忽的折出一个拐角，线条利落又流畅。
他的骨相是当真极好。慕明棠见一滴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最后缀在下巴尖，将落未落。慕明棠忍不住把帕子递给他，说：“你要不也擦擦？”
慕明棠说完后才意识到帕子是自己用过的，她顿时尴尬，正要找一方新帕子出来，就见谢玄辰拿过了她手里的帕子，随意碰了碰下巴上的水，就贴身放到自己身上。
慕明棠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也不好意思把东西要回来。
他们两人并肩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面无边雨幕。耳边全是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块安身之地。
慕明棠过了一会，低声问：“你今天踹了那个人，一会回去会不会被将军责罚啊？”
“肯定会。”谢玄辰对此嗤了一声，说，“在他眼里我就没有好的。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多这一次。”
“可是…”慕明棠咬了咬唇，欲言又止，“这次明明是因为我。”
谢玄辰稀奇地看了她一眼：“那又如何？你是被我接到谢家来的，我还能让你被人欺负？他嘴上不干净，我没揍死他，已经算给他们家面子了。”
慕明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望着屋檐外茫茫雨幕，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前世她被收养后，一直被辜负，被摆弄，她抹去了自己所有棱角，不敢说不敢笑，变成谢玄济和蒋家满意的样子。她习惯了自己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人为了她冲冠一怒，为了她得罪权贵。
她，也是被人偏爱着的。
谢玄辰发现慕明棠好久没说话，一低头，都吓了一跳：“你哭了？”
“没有。”慕明棠用力眨了眨眼睛，率先走出屋檐，“雨停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