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集团的第二次飞跃,则是在二十年前,当时很多人都对国内的发展抱有怀疑,解东柳则又独排众议,进军国内市场,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在各一线城市和旅游城市都拥有了自己的五星级酒店或度假村。

解磊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天然呆,以前你来我这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

“我警告你,”聂天然一字一句地从齿缝中挤出来,“不许在董事长面前叫我外号!”

说着,她敲了敲门,昂首阔步地走进了总裁室。

解磊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解东柳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很多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已经退休了,他却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后背绷得笔挺,鼻子上架了一副老花眼镜,神情肃然,很难想象,解磊这个成天没正行的怎么会是他的孙子。

一见到聂天然和解磊,解东柳把手上的文件放了下来,摘下了眼睛,目光犀利地落在了聂天然的身上,好像在探寻着什么。

聂天然不亢不卑地行礼:“董事长你好。”

解东柳点头示意:“聂经理,请坐。”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纸:“我正在看你上次落在会议室的文件,这些年,策划部做得很出彩,你是领头人,值得嘉许。”

聂天然怔了一下,一股喜悦油然而生,没有什么能比别人真正欣赏她的能力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谢谢董事长,这是我应该做的,香格大酒店这个平台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和灵感,我很享受在这里的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解东柳盯着她。

聂天然有些尴尬,瞟了解磊一眼:“有些私人的原因,我和解磊之间的,不太方便说。”

“是他利用职权在骚扰你吗?如果是,你告诉我,我马上让他滚蛋。”解东柳威严地看了解磊一眼。

聂天然沉思了五秒钟,最终放弃了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没有,解总虽然有些无赖,不过,上班时间倒是从来没有骚扰过我。”

解东柳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那你告诉我,那个赌约和审计报告是怎么一回事情?”

聂天然犹豫了片刻,终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说到她辞职时解磊一定要她付双倍的违约金,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忍不住狠狠地剜了解磊一眼。

解磊吊儿郎当地笑了笑:“爷爷,我没说谎吧,我这是为了酒店在留人才,要不是我,她早就在去年就离职了,你看我像是不顾大局的人吗?”

“事情因你而起,当然要你自己解决。”解东柳瞪了他一眼,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宠溺,“是你自己说的,要来帮我开拓国内市场,这H市是你的头一站,你要是搞砸了,直接给我回你妈那里去。”

“爷爷你可别弄错了,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谁耐烦来和三叔抢地盘啊,是你硬逼我来的,你没见三叔现在都和我势不两立了。”解磊有些无奈地说。

解东柳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知道,我会敲打他的,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别给我吊儿郎当的,正经点做事。”

解磊嘿嘿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看你心疼孙子还是心疼儿子。”

“我公事公办,谁有业绩,我就心疼谁。”解东柳面无表情地说,“好了,你先出去,我有事情想要单独和聂经理聊一聊。”

解磊一怔:“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不行,她天生胆小,爷爷你别吓唬她。”

聂天然听得忍不住想笑,他当她是什么未成年的小萝莉吗?

解东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解磊,解磊也不甘示弱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两个人一时僵住了。

聂天然拽了一下解磊的衣袖,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解磊呆了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解东柳的目光重新落在聂天然身上,良久,才轻哼了一声:“你和他说什么了?”

聂天然笑了笑:“我让他不要挡了我高升的康庄大道,董事长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解东柳愕然,好一会儿才失笑道:“你倒是直接,你和小磊,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事上,他是总裁,我是下属,”聂天然坦然地看着他,“当然,私底下我们是同学,两看两相厌的高中同学。”

“两看两相厌?”解东柳若有所思地问,“有时候,讨厌可能是一种保护色。”

聂天然的心头一震,飞快地避开了解东柳的视线:“董事长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解东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聂经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这个孙子性子跳脱,创新有余,稳重不足,放在感情上,那就是个喜新厌旧,四处留情的角色,他的风流韵事很多,你要小心,而且,他的母亲,我的大儿媳心气很高,对媳妇的要求也很高。”

聂天然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下巴,一刹那间,她有许多话想要反唇相讥:为什么有钱人都这么敏感,生怕有人占了自己一丝半点的好处?她哪里表现得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她压根儿对成为少东的解磊没有一点儿兴趣…

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淡淡地说:“我明白。”

“我很欣赏你,小磊的女朋友,可以一天换一个,而我欣赏的酒店策划经理,却可以长长久久。”解东柳意味深长地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聂天然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解东柳三个字和一个手机号码,她有些困惑地看向老人。

“这是我的直线,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解东柳的神情郑重,“特别是小磊犯浑的时候。”

从总裁室出来,解磊就等在门口,一见到她就逼问解东柳和她聊了什么,聂天然半个字都没提,被逼急了就捂着耳朵,解磊没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答应了不辞职了吧?”

“我 为什么要辞职?我傻了啊?放着这么高薪的工作不做,还要赔你双倍违约金?”这些天的事情,终于让聂天然想明白了,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何苦花这么大的代价 去避开解磊?那个吻就是她心头的刺,她这样躲闪只会证明她还没有办法对当初的年少轻狂释怀,更何况,现在这情况下,她更不能走了,走了就让秦海观那群人利 用了。

聂天然决定了,从今以后,她就把解磊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就算职位上被压倒了,也要从气势上藐视他。

解磊在一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可算把这个倔犟的天然呆搞定了一小半了,只要她呆在他身旁,总有他解磊收服她聂天然的那一天!

“对了,你作弊的那些营业额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董事长居然没骂你?”聂天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解磊诡异地笑了笑,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令人心脏漏跳一拍:“那些营业额折算投资到柞溪溪度假村的项目去了,东吴实业是江寄白家在H市的分公司,思必得公司是应许家的,老头子非但没骂我,还夸奖我这事干得漂亮。”

聂天然捂住了心口,恨恨地看着他,亏她还替他担心呢,她就知道,这个变态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回到策划部,几个小姑娘一下子涌了上来,围着聂天然拎包的拎包,倒水的倒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聂经理,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你不会辞职吧?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是没娘的孩子可怜啦。”

“俞大哥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死我们了。”

俞斌照例坐在最靠窗的办公桌前,凉凉地说:“你们再叽叽喳喳的,聂姐不辞职也要被你们吓跑了。”

这个部门经过聂天然这些年的经营,那几个倚老卖老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骨干力量,和她的感情很深,聂天然心里暖烘烘的,笑着说:“我怎么舍得走,有你们这么好的下属。”

“聂经理,告诉你个惊喜。”小秦神秘地说。

“什么?”聂天然纳闷地问。

“我们这回是地区最佳部门呢。”

“对,奖励旅游基金一千元一个人。”

“还有三天带薪休假。”

“聂经理带我们部门一起出去玩吧。”

大家兴奋地讨论起旅游的事情了,聂天然的手机响了,抬手一看,是家里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你被老爷子在背后捅刀子了…点蜡!

第23章

电话是聂荣光打来的,问她这阵子怎么没回家,今天家里祭灶,要不要回家来吃饭。

聂天然推说酒店里有事情,她知道,徐爱娣肯定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今天她要是去了,保准没好脸色给她看。

聂荣光叹了一口气说:“天然,你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她也不容易,你就别气了。”

聂天然的胸口发堵,是的,徐爱娣的确不容易,上有四个老人,下有一双儿女,还有弟弟一家要拉拔,可是,这和对女儿好一点完全不冲突啊!就算是言语上嘘寒问暖几句,也能让她心里好过点。

聂荣光这个父亲对她还算是过得去,不咸不淡,可他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家里的经济大权都被徐爱娣一把控制,连搓个麻将都得问徐爱娣拿钱;他在一个国企上班,干的是三班倒的工作,见到女儿的时间本来就有限,所以什么父女情深,简直就是妄求。

“过年什么时候放假?我们腊月二十八出发去你外婆那里,你呢?”聂荣光问。

聂 天然的外公外婆家在南边沿海的一个小乡村,每次去那里,聂天然都觉得自己尊严扫地,那里依然保留着很多男尊女卑的习俗,比如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桌吃饭,比如 不管家里怎么闹腾,外人在的时候一定不能给男人脸子看,比如家里一定要生个男孩,不然就抬不起头来,比如家里如果没有男丁,那一定要让某个女儿招个入赘的 男人…

现在和徐爱娣弄得那么僵,聂天然更不想回去了,反正回去外公外婆也当她是空气。

“我准备点年货让妈帮我带给外公外婆吧,我就不去了,省得丢妈的脸。”聂天然淡淡地说。

聂荣光长吁短叹了几句,也就无奈地挂了电话。

-

酒店里一切正常,一年一度的年假即将开始,明天开始酒店将有一半的管理人员轮番休假,一直到正月十五。

中午去餐厅吃午饭,迎面碰上了秦海观,令聂天然佩服的是,秦海观居然面不改色,还略带歉意地说,这都是场误会,请她不要介意。

聂天然当然不会和他撕破脸,他要算计的本来就不是她,而是解磊。只是除了秦海观,她碰到好几个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暧昧,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

王腾飞远远地看到她,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另外一桌,聂天然有些纳闷,平常他还会和一起聊聊天什么的,这回怎么避得远远的?

公关部的邱经理和他两个手下坐在不远处,笑着调侃说:“聂经理怎么还来这里吃?应该让解总给你开个小灶。”

聂天然莫名其妙:“邱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嘛,吃饭,大家吃饭。”邱经理呵呵笑着不说话了,他对面坐的两个女下属轻哼了一声,几句话刮进了她的耳朵里:

“…装什么装…”

“…大腿…傍上…后台…”

聂天然狐疑地瞟了他们几眼,扒了几口午饭,见旁边王腾飞吃完走了,就跟了上去。

王腾飞显然有些尴尬,加快了脚步,聂天然紧跟了两步,他有点紧张了,小声说:“聂经理,你有什么事吗?”

聂天然紧盯着他,心里觉得大大的不妙:“王经理,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躲着我干嘛?”

“这个…”王腾飞愁眉苦脸地四下看看,“给解总看见了就糟了。”

“关他什么破事啊!”聂天然恼了,解磊这是动了什么手脚!

“解总那天…那天把你抱走的,他说他在正大光明地追求你…”王腾飞狐疑地看着她,“难道…”

“假的啦!”聂天然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当时的情景,他不胡言乱语些什么转移视线,董事长能当场撤他的职。”

“真的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解总他…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王腾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忽然打了个寒颤,没等聂天然解释,便迫不及待地走了。

聂天然回头一看,解磊手插着口袋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聂天然气得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他面前,假兮兮地笑了一声:“解总好。”

“你怎么老和那个傻大个在一起。”解磊不满地说。

聂天然磨了磨牙,压低声音说:“解磊你又造了什么谣了?赶紧给我去澄清了,不然我和你没完!”

“什么谣言?我这种满身正气的怎么会造谣?你一定弄错了。”解磊一脸的正经。

“就那天我晕倒的时候,你…你说了什么了!”聂天然的耳根有点发烫,强自镇定地看着他。

“我非常认真地在追求她,虽然她现在还没能体会到我的诚意,但我很有信心,是这句话吗?”解磊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一下心里起了几分希冀,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掩不住心脏深处那不规则的跳动:她是不是对他并不是全无感觉?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动心?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算是被你害死了!”聂天然忍不住跺了跺脚,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回来?她使劲想着该如何挽回影响,“不如这样,你在例会上澄清一下?”

解磊的脸沉了下来:“有什么好澄清的,难道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聂天然眉头紧皱,这种事情真是越描越黑,只能静静地等传言过去,“算了算了,这次我原谅你拿着我当挡箭牌,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不过,”她的语气一转,嘿嘿一乐,“还真有人傻呵呵地信了,真是太好笑了。”

解磊气得脑门生疼,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忍住气问:“你过年的年假怎么安排?”

“明天开始到初八。”聂天然答,“有什么不对吗?”

“初九是情人节,你不休息吗?”解磊瞥了她一眼。

“反正我也不回老家,一个人呆着也是呆着,就让其他人休息算了。”聂天然无所谓地说。

解磊心里暗喜:“那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招待一下江寄白和应许,他们要来酒店参加情人节晚宴。”

“他们俩?是一对吗?”聂天然很好奇。

“不是,应许有情人,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解磊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跟上来,奇怪地问,“你还杵在那里干嘛?等吃下午茶吗?”

“你先走吧,避避嫌。”聂天然摆了摆手。

解磊盯着她,目光令人费解,半晌,他忽然痞兮兮地笑了笑说:“天然呆,你现在多重了?”

聂天然愕然,下意识地回答:“一百斤,怎么了?”

“你比以前胖多了,赶紧减肥,外套的袖子被你撑得爆开了。”

聂天然才不信了,哼了一声:“你又想骗谁?我才不会上你当呢。”

解磊作势要去帮她脱外套:“你脱下来我让人帮你去缝一缝。”

聂天然一个侧身敏捷地闪开了,冲着他比了一个朝下的大拇指,傲然一昂首,大步走出了餐厅。

照例,饭后她在酒店兜了一圈,还和工程部的同事一起查看了一下情人节的筹备工作,回到策划部,那几个小姑娘瞅着她一直笑:“聂经理,你的衣服破了个大洞。”

被解磊捉弄多了,聂天然终于学会了淡定,唯一不淡定的是他那句“胖多了”,高中那会儿她是营养不良太瘦了好不好!现在她虽然前不凸后不翘,最起码也算得上体态匀称,哪里胖了!

她回到公寓立刻称了称重量,生了一场病连一百斤都没有了,解磊简直骗人不打草稿。

不过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看书上网,没两天就觉得肚子出了肥膘。大年二十七的时候,她终于出门去买了点年货,还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各买了礼物,趁着徐爱娣上班的时候放在了家里。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好些人家门口都倒贴了福字,小区里还有好些小孩儿拿着摔炮往地上扔,噼里啪啦的。

年三十那天,万家灯火,合家团聚,聂天然自己烧了几碗菜,没扒几下就没了胃口。

屋子里安静得好像坟墓一样,打开电视机,主持人说着热情洋溢的拜年祝福,聂天然非但感觉不到半丝暖意,反而更添几份悲凉。

她不想在公寓里待下去了,披了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屋外空气清冷,空中残留着些火药味,夹杂着年夜饭的香气,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爆竹声。

聂天然无意识地走在马路上,马路上空旷得很,原来的车水马龙已经不见,只是偶尔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想必是急着赶去吃年夜饭。她手中捏着的手机已经火烫,却一声都没有响起,在老家的父母想必忘记了,H市还有个女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如果以后她有女儿,她一定把她如珠如宝得疼爱,让她做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让她享受最完美无缺的母爱。

她的眼眶有点潮湿,沉浸在自己的这个臆想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直到脚底有些生疼,直到四周重新响起了鞭炮声,各色烟火璀璨四起,绚烂在黑沉沉的夜空中。

聂天然痴痴地看了片刻,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被震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抬手一看,上面居然跳动着“变态”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石头你这是要乘虚而入吗?

第24章

聂天然有点吃惊,这个时候解磊不和家人吃团圆饭打电话给她做什么?难道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来捉弄她?

“聂天然你在干吗?为什么没有回家吃年夜饭?”解磊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可不知怎的,聂天然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关切,她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一定幻听了。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惦记她,虽然这个惦记她的人是宿敌,也让她心里一暖。她低下头来踢着脚边的石子,闷声说:“我爸妈回老家了,我一个人在H市。”

解磊在那边诅咒了一声,捂着话筒说了几句,不一会儿,话筒里安静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你爸妈怎么回事,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聂天然吸了吸鼻子,嘲笑着说:“我早说什么?你难道打算留下来陪我过年吗?”

“我们全家人都在老爷子这里拜年,明天要去亲戚家走走,你忍忍,后天我就飞过来。”解磊简洁地说。

聂天然大吃一惊:“喂,你抽什么风,千万别过来,好好地过你的年,我这里可没地方招待你这尊大神。”

“我现在就去叫人去订机票,你不许跑,等着我。”外面有人在叫解磊的名字,他急匆匆地叮嘱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聂天然连着“喂”了好几声,拿着手机傻了,所有的悲春伤秋都不翼而飞,她只觉得脑袋涨了一圈:解磊这样跑到她这里来过年,算是怎么回事啊!

斟酌了片刻,聂天然给解磊发了一个措辞严重的短信,意思就是过年就应该和家人在一起,他完全没有理由跑到H市来,再说了,她过两天准备出去旅游,到时候空跑一趟可别怨她。

回去的路上没有了伤感,那些烟火和鞭炮便好像换了一种颜色,喜庆得很,聂天然看着眼痒痒的,在小区边的路边摊上了买了好多,什么“连珠炮”什么“百花齐放”,还有一捧一捧的烟火棒,看得旁边的小孩子直眼红。

“阿姨你会放吗?不会我教你。”

“阿姨我也喜欢放烟火棒。”

聂天然忍住笑,给那几个小孩一人分了一撮烟火棒,又把那个百花齐放交给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鼓励着说:“来,阿姨不会,你教阿姨吧。”

女孩的眼中闪动着振奋的光芒,抱着那个树根般粗大的烟火走到了空地上,拽着聂天然的手软软地说:“阿姨,你瞧,这个叫导火线,一点就会嗤嗤冒火星,我们一起去点好不好?”

明明害怕一个人点火,却偏偏拉着她一起,聂天然的嘴角抿了起来,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也软软地应了一声好,四处找火源。

“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出现在她面前,她顺手接了过来,扬起笑脸:“谢——”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纪青墨正默默地站在夜色中看着她,眼神深邃。

小女孩乖巧地探出头去道谢:“谢谢叔叔。阿姨快来,我们一起放。”

聂天然亲了亲小女孩,握着她的手,点燃了打火机,立刻,导火线滋滋作响,小女孩咯咯笑着,拖着她往后跑去:“阿姨快跑!”

烟火一下子绽放,直冲一人多高,各色火花四溅,在半空中形成怒放的花朵,把夜空染得白昼一样。

聂天然抱着小女孩,两个人脸贴着脸笑着,璀璨的烟火在她漆黑的双眸中星光点点,忽明忽暗的光映在她的脸上,那笑容和那孩子一样,明媚纯真,仿佛不带一丝杂质。

纪青墨静静地看着,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在这喧嚣的城市中,如果有这样一个笑容作伴,其实也不是太差的感觉。

烟火足足持续了五分多钟,这才渐渐归于平静,孩子们一拥而上,拿着长棍去拨弄着,嬉闹声夹杂着鞭炮声,分外热闹。

聂天然挥手和孩纸们告别,大步朝着自己的楼栋走去,纪青墨紧跟在她身后,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只好停下了脚步。

“天然,”纪青墨轻轻叫了一声,那声音和以往一样,和风霁月,清澈动人,“我吃完年夜饭没事做,想来碰碰运气,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想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聂天然有点苦恼地看着他:“青墨,我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吗?你就直说吧,我给你还不行吗?”

纪青墨的脸色有点发白:“就算是杀了人也有个死缓可以认罪悔过吧?我们就算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不可以吗?我很怀念我们俩惬意闲聊的日子,很少有女孩子能让我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你可以去找知心姐姐。”聂天然毫不留情地说,“至于我,在电台里、在CD里听听你的声音就可以了,男神什么的,还是距离产生美。”

纪青墨愣了一下,半晌才颇不是滋味地说:“你说的话好犀利。”

聂天然耸了耸肩:“谢谢,我向来就是如此,抱歉,可能在你面前装小女人了。”

“你在解磊面前也这样吗?”纪青墨凝视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聂天然刚想反唇相讥,忽然,不远处的尖啸声由远至近突发而至,她仓促地朝旁边一看,只见一个喷着火焰的炮仗蛇形着冲着她袭来,眼看着就要冲到她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纪青墨飞快地抓着她的手一带,自己则往她身前一挡,“噗”的一声,那炮仗蹿到了纪青墨的身上,眨眼便把他的大衣烧破了一个洞,那炮仗掉在地上,还不停地在地上乱扭。

聂天然惊魂方定,便看到两个小孩哭丧着脸跑了过来:“叔叔阿姨,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