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不能改个时间?”聂天然呐呐地问,“改到过年以后不行吗?”

“为什么?”穆冉奇怪地问,“过完年很多人都散了,聚不起来了。”

聂天然张了张嘴,很想告诉穆冉:过完年我和解磊就不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了!

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这种有点小家子气的自尊心,穆冉这个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公主是不能够理解的。

挂了电话,聂天然有些沮丧,她沿着湖堤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又拐到了马路上,一直走到了双脚发疼,才到了招待所。

走进大门,总是趴在那里睡觉的前台瞟了她一眼,忽然很精神地坐了起来,捋了捋耳旁的头发,冲着她笑了笑。

聂天然有些纳闷,礼貌地点了点头:“今天你值班啊。”

“是啊,”前台应了一声,笑得有些妩媚,“你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

像是为了配合她说的话,远远地传来一声闷响,旋即哐啷一声,听起来好像玻璃碎了一地,紧接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聂天然吓了一跳,前台却见怪不怪,安慰说:“别怕,那是隔壁,不肯搬走的钉子户,总是被砸窗户。我们这里大体上还是安全的。”

大体上还是安全的!聂天然有点发晕,正想问问小体是怎么个不安全法,身后有个声音阴测测地响了起来:“聂天然,原来你住在这种地方。”

第 6 章

聂天然回头一看,只见解磊穿着一身格子呢大衣,前襟半敞着,露出里面米色的尖领毛衣和修身的棕色裤,一条浅咖色的羊绒围巾挂在胸前,简直就是真金白银的一个贵公子,就连大堂里晦暗的灯光也被他闪耀得明亮了起来,怪不得刚才那个前台笑得那么好看。

她倏地一下挺直了后背,冷冷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解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说:“这路又不是你造的,我走到这里来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聂天然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我住哪里也用不着和你汇报。”说着,她旁若无人地朝着楼梯走去。

解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劲一拽,聂天然打了个趔趄,差点就摔进他怀里,她恼了,用力地挣扎了起来:“解磊你松手!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你废话少说,跟我走。”解磊毫不客气地拉着她往外走,聂天然想要摒着,可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的。

聂天然尖叫了一声,顺手抓住了旁边的窗帘,那窗帘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扬起了一层灰,还没等解磊拖呢,窗帘架子的一头就掉了下来。眼看着解磊就要把她拖出大堂了,她只好冲着前台求救起来:“救命!快帮我报警,打110,非礼!绑架!”

前台整个人都傻了,哆嗦着拿出了手机,又放了下来,追到两个人的身旁哀求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行吗?”

解磊气乐了,松开了手,拿出手机翻找了起来,聂天然赶紧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正想逃走,忽然回过味来,着急地问:“你打电话给谁?”

“穆冉。”解磊简洁地回答。

“你…你打给她干什么!”聂天然瞪大了眼睛,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惶急。

“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这么不仗义了,把最好的朋友从家里赶出来,住在这种破地方。”解磊的声音很平静,嘴角还微微翘起,好像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是按着号码的手指尖有点发白。

“你敢打!你敢打我就——和你绝交!”聂天然急得脱口而出,她真的不想再麻烦穆冉了,也不想再欠穆冉的人情了,从小到大,穆冉帮了她很多,再这样下去,穆冉就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而是她的恩人了,她不想失去那种纯粹的友谊。

“绝交?”解磊忽然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冷,“我们还有交情吗?”

聂天然咬紧了嘴唇,尽量忽略着心底一掠而过的抽搐:“没交情最好,你也少管我的闲事。”

解磊瞟了一眼黑斑点点的墙壁,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口燃烧,好半天才说:“可谁让你现在是我的员工?你要是在这种地方被人分尸了,影响酒店的声誉不说,我得赔给你家里多少抚恤金?”

聂天然见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气得发晕,扑上去就想抢他的手机,解磊敏捷地按了免提,把手机高高举起,他原本就比聂天然高了一个头,长手长脚的,聂天然使劲地跳也够不着,差点整个人都要挂到他的脖子上。

手机通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事?”

不是穆冉,是她的老公舒云逸。聂天然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下,飞快地代替解磊回答:“没…没事。”

电话里有些诡异的沉默,半晌,舒云逸才开了口:“怎么是你?这好像是解总的电话。”

“我找穆冉问件事情。”解磊沉声说。

“她今天有点不舒服,孕吐很厉害,已经睡了。”舒云逸问,“聂天然怎么和你在一起?”

聂天然终于放软了声调,轻声恳求:“别打扰小冉了行吗?她怀孕了经不起折腾。”

解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声轻快了起来:“不好意思,那就不打扰穆冉了,本来想和她商量一下同学会的事情。”

收了电话,解磊示意聂天然上楼:“走,去收拾一下。”

聂天然试图和他讲道理:“解磊,我过两天租好房子就搬走了,这里只是暂时的…”

解磊皱着眉头问:“你缺钱?酒店开给你的工资不够花?”

聂天然当然不会说她还想着辞职,正卯足了劲攒着违约金,她支吾了两句:“不关你事。”

“你是在找便宜的房子是不是?”解磊忽然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吗?中高层管理人员,可以向酒店申请宿舍。”

聂天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直到搬进这间两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公寓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商业中心旁,精装修的,书房、卧室、客厅,外加一个简单的厨房,对于她这样一个单身女子来说,简直是完美无比。

解磊把她送到以后就走了,中途接了好几个电话,估计是那些美女们来催了。

总裁办的angel送来了钥匙,还陪着她一起收拾了一下,聂天然再三确认,这所公寓的确是酒店的财产,曾经有酒店的高层住过,后来高层搬走了以后就一直空着。

“不过聂经理,到时候要收管理费,从工资里扣,不多,意思一下,五百块一个月。”angel解释着。

这地段要是租的话,这套房子最起码三千以上,五百块的确是意思一下。聂天然挺高兴的,这算是解决了她燃眉之急。

聂天然睡了这几天以来的头一个好觉,第二天起床,阳光明媚,她精神抖擞,深深地觉得,自己的霉运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该是否极泰来的时候了。

今天周五开例会,酒店全部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都在三十五层的会议室,很意外的是,解磊今天也在,坐在最上首,一派闲适地靠在椅子上,秦海观坐在他的左下首。

周六就是公历新年,今天晚上是新年的重头戏——“旦”燃青春的主题活动,燃新年灯、点长明火、跨年钟声等等,加上新年晚宴和赠送的客房服务,注定将是个忙碌的夜晚。

大家各自把部门里的情况都汇总了一下,秦海观照例对今年的各项工作进行了总结,又展望了一下明年的形势,正说得激动呢,解磊懒洋洋地开了口:“秦总,明年形势还是纸上谈兵呢,还是聊聊今晚的活动吧。”

秦海观愣了一下,倒是很有风度地问:“大家对今晚的活动还有什么建议?或者发现了什么纰漏?”

在座的中高层人员除了财务部经理是和解磊一起空降过来的,其余的基本都是秦海观一手培养起来的,闻言都有些尴尬,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海观足足等了十分钟,这才朝着解磊抱歉地笑了笑:“解总,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好聊的了。”

解磊的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何见灯火阑珊,化作青云追月。燃尽旧日,燃来新年,让我们相聚香格大酒店,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点燃长明之灯,祈愿青春,祈愿未来,祈愿幸福。听说,那个长明火种是从灵潜寺取来的?”

解磊念的正是聂天然为这次活动写的广告词。聂天然对这次迎新花了很多心血,她向来不喜欢舶来的节日,比如圣诞,比如复活节,可对新年这个跨旧迎新的节日,却充满了期待,她很希望能做出一个将中西方文化完美结合起来的节日,更想要让这个节日能成为香格大酒店的标志性活动,成为H市一道靓丽的风景。

策划前她查阅了大量的古籍,选定了宝山脚下灵潜寺的一个传说作为切入口。那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H市是一片汪洋,一天从天上飞来一座山峰,落在了这篇汪洋中,就是宝山。跟着宝山一起来的是一位菩萨,在宝山脚下建了一座灵潜寺修行。汪洋退了以后,这篇土地上渐渐有了人类,但是土地潮湿,人类无法生存,菩萨得知了以后,取来了天火,点燃了灵潜寺旁的一颗松木,瞬间照亮了整片土地,驱散了潮湿和虫豸,人们得以存活了下来。

这次迎新活动,聂天然就针对了H市的中青年人的喜好,结合浪漫、祈福等元素,每个参与者用灵潜寺的长明火种点一盏新年的祈愿灯,用灯火装点整个会场,传递后,在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点燃酒店自备的长明灯。

海报制作得十分唯美,文字策划也呕心沥血,宣传到位,当日的套餐已经被抢售一空,聂天然对此十分满意,这两天一直在检查各项准备工作,希望这个活动能圆满地结束,为自己在香格大酒店的职业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解磊这话一出口,聂天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不是灵潜寺的难道还是用酒店的一次性打火机?这个活动的根源就是灵…”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了秦海观有些难看的脸色,还有公关部邱经理尴尬的笑容,她忽然想起来,那天把长明火种迎回来的仪式时,她刚好外出公干。

秦海观轻咳了一声,凑到解磊身旁:“解总,这个事情,我去你办公室解释一下。”

解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都知道了,只怕是纸包不住火,还是摊开来大家一起出出主意,省得到时候太被动。”

秦海观瞟了邱经理一眼,邱经理立刻开口了:“解总,这件事情是我工作不到位,灵潜寺接洽的人不同意我们取长明火,我找了好多人也没见到灵潜寺的主持。”

聂天然愕然看着工程部的王经理,王经理也有些尴尬,避开了她的目光。她一下子火了:“你们怎么什么都没说?难道到时候真的用打火机点个火算是着了?这不是骗人吗!”

秦海观冲着她安抚地摆了摆手:“小聂你别激动,这不是下策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聂天然咬了咬牙,迎视着秦海观:“秦总,这样是欺骗,要是传出去,对酒店的声誉有影响。”

秦海观微笑着看着她:“小聂,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酒店花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现在这样骑虎难下,怎么和顾客交待?现在既然解总提出了这件事,解总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们不如听听解总的意见?”?

第 7 章

秦海观轻轻松松地把皮球踢了回来,一脸诚恳地看向解磊。解磊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目光在这些中高层的脸上一一扫了过来,片刻之后才略带遗憾地说:“晚上就迎新了,这件事情的确有点难办。”

邱经理立刻接口说:“是啊,这不去亲手办这件事不知道,灵潜寺的主持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的,就连市长都还要排个队预约呢,人家根本不缺钱。”

说着,他冲着聂天然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聂经理,你大笔一挥,我们可跑断了腿。”

这话一听就带了刺,聂天然不想和他在这种地方吵起来让人看笑话,绵里带针地笑了笑:“邱经理,要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好的策划,那不是满大街都有人效仿了?我也是为了酒店,请你多包涵。”

餐饮部的程经理也有点着急:“这可怎么办?我们可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已经采买好了,这要是活动不搞了,损失就大了。”

销售部也急了:“今晚的客房全部都满了,好多都是慕名而来的,这要是弄砸了,酒店的名声就全交代了。”

“依我看,就这么继续搞下去,不就是个火种的事情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王经理是个北方汉子,为人直爽,颇有些不以为然,和聂天然的关系也不错,直截了当地说。

有人当了出头鸟,邱经理明显松了一口气,附和说:“我也觉得是,只要活动一结束,就算明天早上有人质疑也不打紧了,我有办法解决。”

聂天然沉默不语,她有点心寒,他们都不是搞策划的,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每一个策划都是她的孩子,而这个火种是整个策划的核心,如果连这个都掺了假,就好像是有人将这个孩子的灵魂偷走了,这将是她策划生涯中洗不清的污点,她会自责一辈子。

见她不吭声,客房部的徐经理试探着说:“不如弄个折中的办法?去哪里找个小寺庙借个长明火种,想必不会太难。”

邱经理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而已,我看聂经理的意思是现在登报发通告,说我们酒店出了差错,活动不搞了,退票赔偿。”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聂天然身上,聂天然的脸色发白,咬着嘴唇,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这要是前两天知道这件事,她就算熬几个通宵也要再弄个新的策划出来,可是现在…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解磊在一旁慢悠悠地开了口,在座的人都精神一振,齐齐朝他看去。

事情峰回路转,解磊说他认识一个人,可以帮忙引荐灵潜寺的主持,聂天然生怕邱经理他们又半路弄什么玄虚,自告奋勇要陪着一起去。

解磊介绍的那个人叫顾子念,据说是在M国留学时交好,驾轻就熟地陪着他们到了灵潜寺。

主持约莫五十来岁,神情颇有几分跳出三界外的淡然,对顾子念倒是还算热情,两个人还一起下了一盘棋。

邱经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聂天然却耐着性子在旁边看了一盘,偶尔插两句嘴,她做这个策划的时候,对宝山和灵潜寺的典故研究得十分透彻,说着说着,那主持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兴趣。

一盘棋下完,主持没有送客,倒是让人又奉了茶,和聂天然聊了起来,从灵潜寺的传说聊到古代佛教的发源,从宝山的来历聊到H市的历史沿革。

历史、文教都是聂天然的强项,大学的时候,她也曾对佛家的起源和教义进行过研究,正好派上了用场,一时之间,一老一少,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居然对佛家有这么深的研究,主持倒是十分意外,末了不仅痛快地同意了借长明火的请求,还奉送了一名僧侣亲自前去,为晚上点新年灯的众生祈福。

这简直就是惊喜中的惊喜。回到酒店已经将近五点,聂天然顾不得脸色有点难看的邱经理,马不停蹄地到了活动现场,和工程部的人做了最后的沟通,又和主持人反复修改了台词,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整整一天,除了早饭,她就啃了两口面包,这时才感到饥肠辘辘。办公桌上还放着她从灵潜寺里买来的素饼,她拿起来吃了一块,犹豫了片刻,拿起一盒素饼准备去送给解磊:不管怎样,他给她安排了住处,今天又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道一声谢。

解磊的办公室门半开着,聂天然想起上两次的经历,犹豫着要不要先打个电话过去。

还没等她拿出手机来,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解磊,你别逼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我逼你什么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解磊的声音凉凉的,痞痞的,一如既往的欠揍,只是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用尽力气压抑着愤怒,聂天然皱着眉头搜寻着记忆中认识的人。

“我妈都病了,你这样咄咄逼人,简直丧心病狂!”

“那你多劝劝她。”

“我没想到你这么冷血,这么多年了,你们这是准备要逼死她吗?”

“我哪敢啊,我这不是都被我爸发配到这里来了嘛。”

里面的那个人显然十分生气,“哐啷”一声,有东西被扫在了地上,紧接着有闷哼声传来,聂天然急了,不假思索地推门进去,着急地说:“解总,解总你没事吧?”

一进去聂天然就傻了,只见解磊把一个男人压在墙壁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扬起了拳头,要不是她进来,只怕这一拳就能让那个男人肿了半边脸。她就该知道,这个变态到了哪里都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解磊收了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冲着那个男人咧嘴笑了笑:“算你走运,下次到我这里来动粗带上几个保镖。”

聂天然这才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个子比解磊稍矮,五官斯文俊秀,皮肤白皙,整个人书卷味十足。

聂天然一下子就起了几分同情的心思,这人和解磊站在一起,武力值的确不够啊。她赶紧朝着解磊走了两步,扬了扬手里的素饼:“事情搞定了,多谢你了,这是灵潜寺带来的,你尝尝。”

解磊劈手接了过来,嘲讽说:“居然被人骗到现在,要不是我你怎么办?”

聂天然有些恼火:“你说什么呢?这酒店是你的还是我的?”

解磊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那个男人:“你还不走?难道赖着在这里吃晚饭?”

那个男人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正了正自己的领子,微微地笑了:“解磊,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声音去除了刚才的愤怒,清俊动听,仿如宝山脚下那潺潺而过的清澈小溪,聂天然的脑袋忽然“嗡”的一声,叫了起来,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是你!你是青墨!”

H市的电台有一档黄金节目——蓦然回首,创办于四年前,主持人就是青墨,聊情感,谈人生,他的主持风格轻松幽默,学识渊博,古今中外都信手拈来,很受大学生和白领们的欢迎,青墨的声音干净清澈,不含杂质,最近几年更是在网配圈名声鹊起,他配音的几部小说在网上的下载量惊人,各大电台轮番播出,风头之健,几乎直逼当红的电影明星。聂天然从大学开始就是他的粉丝,几乎收集齐了他所有的有声小说。

青墨显然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冲着她点了点头:“是,我是纪青墨,请问你是…”

聂天然疾步冲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晃了几下,欣喜若狂:“我叫聂天然,我是你的学妹,你毕业的时候我刚进Z大,我是你的粉丝,我听你的节目好多年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能要你的签名吗?”

“聂天然,”解磊在她身后阴测测地叫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能不能收起你的口水?你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纪青墨盯着聂天然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聂天然:“聂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今天可能有点不方便,不如以后联系我吧。”

聂天然捏着名片一个劲儿的点头,象小媳妇似的把纪青墨送到了电梯门口,正想跟着坐电梯送下去的时候,解磊在办公室里大吼了一声:“聂天然,你进来!”

聂天然站在电梯口冲着纪青墨笑了笑,解释说:“他更年期提早了。”

绕是纪青墨心事重重,也被她逗乐了,冲着她挥了挥手。

聂天然看着他的脸消失在电梯里,一时之间,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好半天才掏出手机,给穆冉发了一条短信:知道我碰到谁了吗?

穆冉的回信转瞬就到:比尔盖茨?

聂天然郑重地按下了几个按钮:男神,我的男神青墨。

第 8 章

迎新跨年活动最后圆满结束,聂天然和几个经理一直呆到了凌晨一点,这才回去休息。几个人一起走出酒店的时候,工程部的王经理说要送聂天然。

王经理叫王腾飞,是个爽直的北方汉子,三十刚出头,平时和聂天然的私交一直不错,这次的事情,让聂天然感到十分意外,被欺骗的滋味怎么都不好受,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只是王腾飞并没有气馁,开口就道歉:“聂经理,对不起,这事不是我有意要瞒你,秦总说了,不能让你知道,你会不舒服,而且,我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聂天然有些好笑,可能在他们眼里,她的不顾大局让人不屑。“没什么,都是打工的,总得奉命行事。”

“你不生气了吧?”王腾飞看了看她的脸色。

聂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大度地说:“放心吧,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王腾飞松了一口气:“那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赔罪。”

“心领了,我明天有事。”聂天然再次婉拒。

王腾飞看起来有点失望,朝四下看看,再次小声说:“聂经理,你要小心啊。”

聂天然有点莫名其妙:“小心什么?”

王腾飞凑了过来:“我听说了,秦总和解总两个人不和,秦总是解总叔叔那派的,你今天可大大扫了秦总的面子…。”

聂天然怔了一下,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秦海观不错,浑身没有一点商人的铜臭味,儒雅温润,和酒店的风格浑然天成,怎么也没法把他和一个挟私泄愤的小人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了,多谢你。”聂天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兴趣去知道上层的隐私,反正她快走了,再报复也报复不到哪里去。

“还有…”王腾飞欲言又止。

聂天然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啦?”

王腾飞的脸都涨红了:“那个解总没对你做什么吧?”

聂天然终于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就因为他例会的时候解决了灵潜寺的事情,你们就瞎琢磨上了?”

王腾飞松了一口气,却又叮嘱说:“你还是小心点,有人亲耳听到了,他在办公室里说对你有兴趣,这种富家子看起来虽然光鲜,内里是怎么样的谁知道,你别被他一时迷惑…”

他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尴尬地看着大门,期期艾艾地冲着里面打招呼:“解总…你好。”

聂天然一瞧,解磊穿着一件黄色的羽绒短上衣,还是半敞着衣襟,露出里面的米色小格子衬衣,一条深咖色的磨毛牛仔裤恰到好处的包裹着他长腿,他的出现,好像为这沉沉的夜色抹上了一层靓丽的色彩。

不得不否认,这个男人虽然像个骚包的雄孔雀,可是,他的确有骚包的本钱。

“你怎么还在这里?”聂天然脱口而出,她可不认为,解磊是为了关心活动而留到了现在。

解磊扫了王腾飞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忽然脱下自己的羽绒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聂天然的身上,深情款款地对着她说:“当然是等你了,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

王腾飞惊呆了,看看解磊,又看看聂天然,忽然垂下头来,嗫嚅着说:“那我…我先走了。”

“哎,王经理你别走啊…”聂天然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气得差点没炸了。

解磊不屑地看着她:“这么一个傻大个有什么好的?聂天然你不会傻到没看出来他喜欢你吧?你的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

“看不看出来关你什么事?解磊,难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菁英不成?他王腾飞虽然学历低、职位低、收入低,可人家凭本事吃饭,有一技之长,乐于助人,比你这么一个眼高手低,每天只仗着家里有钱乱得瑟的富二代好了不知道千倍百倍,你有什么好看不起别人的?”聂天然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

解磊沉默了片刻:“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是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开除我啊!”聂天然傲然地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解磊忽然嘲讽地笑了笑:“聂天然,你别借着王腾飞来贬低我,我听出你话里的意思了,你是觉得你比我强了千倍百倍吧?可你觉得你比我强,你逃什么?你每天折腾着想辞职想开除想躲着我,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聂天然呆了呆,想要反唇相讥,却一时找不到话说。她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做到不亢不卑,不妄自菲薄,也不傲然自得,可自从解磊出现后,她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狼狈,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想去深究,不过,她很确定一件事情,碰到解磊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高中的时候是,现在也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迎向解磊的目光,语气淡然:“我谁都没看不起,我只知道,我们俩两看两相厌,保持距离是最明确的做法。你刚才的行为太幼稚了,就算你想败坏我的名声,也用不着搭上你自己。”

解磊好笑地看着她:“你太天真了,这就是败坏你的名声?你要不要试试什么叫败坏名声?”

说着,他往前一步逼近了聂天然,聂天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靠在了门前的柱子上,顿觉不妙:“你想干什么?”

解磊的双手掠过她的肩膀支在柱子上,把她困在怀里,低下了头略带邪恶地看着她,舔了舔嘴唇:“和女人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解磊的脸离她只不过一两寸的距离,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脸庞,那双桃花眼尾细长轻挑,弯得好像月牙,挠着人的心脏。那曾经被埋进心底的久远记忆忽然跳了出来,曾经,那个少年也是这样坏笑着,朝着她俯身下来…

她的眼底一下子有些发酸,用力一推,同时脚尖狠狠地碾在了解磊的皮鞋上,解磊吃痛,一下子松开了手。

还没等解磊反应过来,聂天然便狼狈地朝着马路上逃去,眨眼就没了身影。

旋转门又开了,江寄白和应许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解磊气得发白的脸,江寄白忍不住打趣说:“怎么,没把人留下来?解磊你的魅力退步了。”

“你没说我们要帮她庆祝吗?”应许看起来很遗憾,“她这个活动策划得很赞,你们酒店情人节有啥安排?这回我得找个情人一起来,和你们太无趣了。”

解磊哼了一声:“我压根儿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