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叶轻语记忆中闻卓一直都很随和,当然这样的评价应该停留在我们去的那天之前,可现在闻卓突然威严认真,应该和叶轻语认识和熟知的闻卓截然不同,一时间愣在原地很诧异的看着他。

“轻薄?非礼?”越千玲和顾安琪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然后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诡笑的说。“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啊?”

“闻卓那天把她给亲了。”萧连山已经忘了对闻卓的承诺,一边憨笑一边指着前面的闻卓和叶轻语兴奋不已的说。“然后闻卓还告诉她,就算死了也会等她……原话是咋说来着,听着挺像那回事。”

越千玲和顾安琪一听吃惊的笑起来,我看见叶轻语双颊绯红,抿着嘴眼睛满是怨火盯着对面闻卓,本来还气势十足的闻卓听见萧连山竟然把这事告诉越千玲和顾安琪,顿时仰头无语的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头盯着我们这边。

“萧连山,你这兄弟当的真是没话说……”

越千玲和顾安琪已经完全不搭理闻卓,拖着萧连山问当时的发生的一切,闻卓一脸无助的看着我,好像如今我变成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过我的头很快埋了下去,萧连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本来就是不会说谎的人,何况在越千玲和顾安琪两人的围攻下,很快他就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我看见闻卓欲哭无泪的表情,一直忍着没有笑出声。

叶轻语身体气的发抖,我相信如果她的手不是被闻卓抓着,现在恐怕早就拔剑乱砍了,闻卓见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来这里无非是想上山参加比试,等过了这清尘溪,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道符都让你烧了,我还怎么过去?”叶轻语声音焦急而冰冷的问。

闻卓的目光转到香案前的虚灵子身上,不慌不忙的说。

“刚才我烧的那道符是真正的灵官符。”

“你都烧了,凭什么说那是真正的灵官符?”叶轻语没好气的问。

虚灵子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闻卓,手抚摸这胡须眼神有奇怪。

闻卓没搭理叶轻语和虚灵子对视一本正经的说。

“道长你之前说两道符中,一道为实,一道为虚,只有一道是画有符的灵官符,我刚才烧掉的是灵官符,如果道长不确信,可以打开你面前剩下的这道,如果她没选错的话,剩下的这道上面应该什么都没有。”

虚灵子沉默了片刻,抚须而笑,看了看闻卓,慢慢打开剩下的道符,上面果真什么都没画。

“多此一举,我明明选对了,你烧了干什么,没事找事。”叶轻语见虚灵子手中的是虚符,也意识到自己选对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我不烧的话,你选什么都是错的。”闻卓一直看着虚灵子很冷静的回答。

“怎么可能,既然道长手中的不是灵官符,那我选的就应该是。”叶轻语不依不饶的说。

“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两道符都是虚的吗,根本就没有灵官符!”闻卓回头很认真的看这叶轻语,郑重其事的说。“道长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大道自然无为,灵山不空,学道之人应该是无为空忘,道法在心,灵官亦在心,既然如此又何来虚实之分,虚则实,实则虚,所以不管你怎么选,都是错的。”

虚灵子听完起身稽礼,站在闻卓前面笑容可掬的说。

“无量寿福,居士空忘在心已如化境,贫道在此一共静候两届玄门盛典的各路道友,能从这清尘溪过去的寥寥无几,居士已悟大道之源,此乃道家根本,多少人穷极一生追寻道法,最终也不能领悟道法自然无为的真谛,请!”

闻卓松开叶轻语的手,对虚灵子还礼,旁边的叶轻语很吃惊的看着闻卓,我看她表情好像感觉从来不认识面前这个人,至少现在的闻卓和她记忆中的太不一样。

我们走了过去,却发现虚灵子虽然请我们过去,但他却挡着到对岸的唯一石路上,没有让开的意思,叶轻语很疑惑的问。

“道长,你这是……?”

虚灵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闻卓的身上,不慌不忙的说。

“居士既已悟道,道法定当了得,贫道让开此路不难,想请居士算一算贫道到底是先出左脚还是先出右脚?”

顿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在其他人看来虚灵子分明是有心刁难,但闻卓一脸镇定,回头看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说之前道符闻卓烧毁其中之一是神来之笔的话,那现在虚灵子完全没给我们留任何侥幸的机会。

原因很简单,到底是出左脚还是右脚,全凭他一念之间,我们随便怎么选一样也是错的,他都会出相反的一只脚,这根本算不出来,但如果不算结果就更简单,从这里下山回去,难怪这小小的清尘溪挡住了那么多前来参加比试的人。

我走向前站在闻卓身边,对虚灵子稽礼后心平气和的说。

“道长仙风道骨,道法修为非常人能比,看来要过这清尘溪绝非易事,雁回有一事相请,还望道长成全。”

“你有何事说来听听。”虚灵子抚须而问。

“大老远来龙虎山,本想由此登顶论道,可有道长守在此,看来我们和龙虎山终究是缘悭一面,临走之前,想请道长也为在下占一卦。”

“知难而返也算是审时度势,你要占何事,贫道尽力而为。”虚灵子点头同意。

我转身看叶轻语,什么也没说,一把抽出她手中长剑,剑身寒气逼人,溪水映在剑刃上寒光刺眼,叶轻语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闻卓拉住,距离太近,她好像生怕闻卓又乱来,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我面无表情持剑而立,我转身那刻看见虚灵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并不是因为我手中的剑,而是我忽然收起的笑容,整个人比这把剑还冷。

“道长就帮我占一卦,算算我手里的这把剑是会砍你左腿,还是砍你右脚!如果道长算错了,就放我们过清尘溪。”

越千玲忽然一把握着我的手,或许其他人还以为我在开玩笑,不过越千玲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因为那晚让齐鸿涛处决掉霍谦的时候,我亦是这样的表情,所以越千玲才会如此紧张和担心。

虚灵子默不作声和我对视良久,不管他占出来是什么结果,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占错了,我们过去,他如果占对了,我砍掉他脚,他会让开路,我们同样也能过去。

虚灵子的脚步移动,缓缓让开身后的路,双手抱一稽礼,心悦诚服的说。

“这位居士大道独行,已成就三千功行,恒念从心无所可挡,贫道自知不敌,在此送各位过清尘溪,由此而去便入龙虎山,居士道法圆通憾有能及,登顶之路崎岖不平,望居士一路小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比试之日贫道在山顶静候居士风采。”

“雁回得罪,道长谬赞实不敢当,多谢道长提醒。”我还剑于叶轻语稽礼答谢,率先走过清尘溪水。

叶轻语有些诧异的打量我们,不过好像是怕和闻卓扯上关系,一个人过溪后自己先走了,萧连山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

“道长,听说上山要过三曲九洞,你这儿算不算第一层啊?”

“居士说笑了,贫道和其他两位师兄不过是山门迎客道士,贫道天资愚钝浅薄,只能在此地劝阻上山比试的道友,要过了我其他两位师兄后,才算真正入龙虎山,至于三曲九洞……”虚灵子已经坐回到香案边,心平气和的笑着说。“还是等各位过了我那两位师兄再说吧。”

☆、第八十四章 宗主

萧连山无意中问的那句话实际上我也是那样想的,按照顾连城交给我的龙虎山地图,此地是该有第一层考验,岂止虚灵子竟然回答他仅仅是山门迎客道士,而且等在我们后面的还有他两位师兄。

虚灵子算不得有多厉害,守在清尘溪劝阻参加玄门比试的人,用的是道法中的一个悟字,既然是学道之人,再高深的道法修为,也参不透道法根源,无疑是无根之木难成大器亦非正统。

可一个虚灵子竟然在清尘溪挡回去那么多人,虽然不见他道法如何,但足见此人已证大道,他说我大道独行,事实在虚灵子又何曾不是,道法在心万物亦为道,一个迎客道士就有这等修为境界,我不得不佩服这龙虎山果然是道家祖庭所在。

在虚灵子这儿,我们算是入了山门,但听他的口气和意思,我们不过算是入门而已,至于能不能过三曲九洞那都是后话,要先过他两位师兄才算有资格入山,换做以前我多少会认为虚灵子口气未免是太大了一点,可亲身见识过他的大道后,我反而对谨慎了许多,可隐约对前面会遇到的人和事竟然有些期盼,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喜欢上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绞杀中获得莫名的兴奋和满足。

闻卓还是走在最前面,估计是在找叶轻语,还有一个原因,落在后面的话免不了要被越千玲和顾安琪奚落和捉弄,萧连山和顾安琪过了清尘溪后一路沿溪而上,心情甚好的欣赏龙虎山沿途风光。

而我和越千玲跟在最后面,我想可能是我之前拔剑相向的样子让她有些后怕,过溪后她偷偷问过我,如果当时虚灵子不让路我会怎么样,我笑着回答算到虚灵子一定会让,因为他道自然在心,已悟无为空忘之境不可能会执念输赢,越千玲似懂非懂的点头,看她的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

可其实虚灵子到底会不会让路我并不清楚,虽然按照他的悟道的境界,十有八九会让开,幸好越千玲没有问我,如果虚灵子执意不让我会怎么样,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绝对会砍断他的腿。

可能是因为龙虎山的风景独好,我们上午进山,走到现在已经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像一层金纱覆裹在山间,晚雾开始升腾弥漫,余晖透过雾气一片淡红笼罩着龙虎山犹如仙境之地,难怪这里被誉为道家第一仙地。

“看样子我们今天要过了这里才能休息了。”

闻卓摘下嘴角的草根在前面回头对我们说,抬头才看见不知不觉来到山顶,虽说是山顶不过龙虎山有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山丹水绿,灵性十足,我们所在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座,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还远的很。

山间的小径消失在悬崖边上,一片薄雾阻挡了前面的道路,看不清那厚厚的红雾中有什么,在山崖边有一处凉亭,上书天师亭三个大字,在亭边零零碎碎堆放这很多石碑,上面雕刻着道法典籍,有一些是刻好的,有一些只刻了一半,不过看上去都是新刻没多久的。

而这山崖最让人好奇的是,山崖边的参天大树上悬挂着三个葫芦,相互之间用铁链相连,夕阳照射下寒光闪闪,走近一看三个葫芦竟然是赤铁所打造,形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但不知道悬挂在此有何用意。

一阵山风袭过,云海随风而逐,我们这才看见山崖中间是万丈深渊,山间小径消失于山崖边上,出没在对面的山腰出,两山之间相隔百来米,中间仅仅由两条一上一下的铁链相连,想要过到对面去,就必须从手腕粗的铁链上走过去。

被这条铁链阻挡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叶轻语,她应该来这里很久了,估计是之前云雾太大,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她没敢贸然前行,如今山风吹开云雾虽然铁链穿山而过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掉落深渊,可叶轻语并没有犹豫不决的样子,背好她的剑正打算从铁链上走过去。

“女居士就这样过去也无济于事,贫道手中有过山令牌一道,除非拿到此令牌,否则即便女居士过去也只会无功而返。”

声音是从凉亭中传来,上来之前我就看见凉亭里的道士,身形消瘦挺拔,不过一身青衣纯阳巾下青丝高盘,须发乌黑如墨,如若不是他那双深邃淡泊的眼睛,我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只有经历过相当长岁月磨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双眼,可和他的容貌却完全不相符。

我和闻卓停在这山崖上,就是因为这亭子里的这位道士,在这条后山的小径中不会有随随便便的人出现,想必这条铁链也不会太容易让我们过去。

听到道士对叶轻语的话,果然应正了我的猜想,我们一起向亭子走去,亭子中的石桌上摆放文房四宝,道士一直心无旁骛的低头急书,看道士的字写的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字字犹如铁笔银钩可见功力了得。

“道长,我要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既然过山需要令牌,劳烦道长行个方便,时间不早天晚了这铁链不好走,再次耽误一晚恐怕会误了我的行程。”叶轻语稽礼很客气的说。

“我看你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怎么会喜欢……”萧连山挠着头憨笑,样子很诚恳对闻卓小声说。“会喜欢比我还笨的女人啊?”

闻卓估计是碍于叶轻语的面,生怕她听见没有发作,身后的越千玲和顾安琪捂着嘴没敢笑出声,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萧连山这话,叶轻语的执念和单纯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最至极的一个,她认准的事会义无反顾去做,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会在乎,说好听点她这叫自信,可以她的道法功底,说她自负都是抬举她,叶轻语在我眼中更像是自杀,我猜闻卓也应该是这样想的,所以从上山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没放松过。

但像叶轻语这样性格人往往会有两种极端的结果,要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危险更不会在乎危险,要么就名扬四海,因为她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持之以恒锲而不舍往往是很多人很难做到的事,但对于她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

“贫道虚静子,奉龙虎山掌教天师之命,在天师亭恭迎各位入山道友。”

这位道士是虚灵子提及的师兄,看虚灵子少说也有六十多岁,虚静子既然是他师兄相信年纪不应该相差太多,但虚静子怎么看都实在比虚灵子要年轻的多,道家讲究修身养性,看来虚静子的修身之道令人叹为观止。

虚静子的话说的很客气,不过人和语气倒是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在里面,对叶轻语说话时头也没抬,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比起虚灵子的平易近人,这虚静子未免清高孤僻了太多,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能让他这么高傲。

叶轻语就是再不懂世事,但脸色应该还是会看的,见虚静子态度生冷也不便多言打扰,静静等在一边看虚静子把纸写完。

我们都围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和叶轻语一起等着,谁知道虚静子写到快完忽然扔掉手中笔,一把抓起桌上写的字撕得粉碎。

“人不行,干什么都不行,做什么也不行,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墨笔。”虚静子一边撕一边自言自语。

叶轻语应该是没听懂他话中之意,我脸色微微有些变,此人张狂非是一般,一语双关听上去是在说他写的字,实则是在说我们,这口气我多少有反感。

闻卓应该也听出来,正想发作被我悄悄拉住淡淡摇摇头,示意他先静观其变,叶轻语见虚静子停笔,连忙不合时宜的问。

“道长,我是来参……”

“女居士生肖当属兔,还是水月宫兔,厚福大德之命,父母缘薄,三岁亡父,九岁故母,无手足缘,至此了然一身无牵无挂。”虚静子忽然打断叶轻语的话,一边重新执笔沾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我和闻卓还在想虚静子太过清高,没想到他一张口竟然算出叶轻语大多的事,叶轻语的面相我没看过,但看闻卓的反应虚静子竟然说的很对。

“……”叶轻语也有些茫然的,但很快表情又充满了敬佩。“道长不问我八字就能断我命事,实在令人佩……”

“本是女儿身非要把军征,你命带花木兰从军之兆,有隔行越职之相,你本该悬壶济世救治世人,却因你命带不世姻缘,此世定逢如意郎君,前世造化所以让你醉心道法,若能再牵红线必定风云际会。”虚静子再次打断叶轻语的话,他好像完全是因为占卜而占卜,并非面前是给谁占,所以他并不理会叶轻语说什么。

“姻缘?道长你算的都挺对的,就是姻缘我从未想过。”叶轻语估计是见虚静子字字珠玑无一旁落的说出她的命,一时好奇。“道长,我之前的事和现在的事你都算到了,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

“前世不凡,将来沧海遗珠再耀世又有何难,只要你红线动姻缘,再遇前世郎,你既然醉心道法,大道归于你心是迟早的事,可惜你仙缘已尽,虽六道轮回但荣光万崇。”虚静子一边说一边在面前的宣纸上奋笔直书,随后停笔沉稳的说。“女居士将来会怎么样,恐怕就是我写的这两字了。”

我们都低头看去,那宣纸上两个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宗主!

☆、第八十五章 奇门之术

我看见这两个字,心里暗暗吃惊,不过见闻卓的反应又是很平淡,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但让我震惊的或许并不是虚静子写出来这两个字。

而是他占卜问事的本事,他从未见过叶轻语,八字未问竟然能在短短时间来给叶轻语批命,而且一字不差说的头头是道,单看叶轻语的反应,姑且不说将来他算的准不准,但之前和现在虚静子是算对的。

我重新看看眼前这个桀骜不驯清高的道士,多少有些明白他再自负也是有底气的,能有这等本事的人难免会自命不凡。

“奇门之术。”闻卓在我耳边低语。

我点点头,古语有云,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意思就是说只要学会奇门遁甲之术,什么样的当前事都能预测出来,而奇门遁甲又分奇门法术和奇门数术,其中奇门数术被称为易经最高层次的预测学,而奇门法术威力大,非大德之人不会,宁可绝传,也不妄传一句。

看来我是小看了这个虚静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虽然其貌不扬,但对叶轻语寥寥数语就能见其真章,

修炼奇门之术,务必遵循:奇门真机有,切莫胡乱走,修行非一日,道行岂轻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奇门作为高深法术,真传真法必然不在少数,所以才一再强调切莫胡乱走,要一步步循序渐进,从而达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掌握奇门之术的人大多隐世。

因为知道太多到最后往往就无欲无求也深知天机难测的道理。

虚静子把刚才写好的字又当着我们的面撕掉,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字不满意,还是对我们不满意,不过叶轻语见虚静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前辈高人,也不敢怠慢,连忙稽礼问。

“道长守在此地是否有事考验,请道长明示。”

“女居士客气,贫道愚钝不堪大用,穷极一生也能悟大道一二,终日贪杯好书法之趣,掌教天师让我在此是面壁思过,精心修道又岂敢考验女居士。”

虚静子说完取出腰际的酒壶,仰头大饮几口,酒渍从他嘴角滑落,随手一抹随心所欲超尘脱俗,这酒应该很烈,我站在老远就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烈酒气,持酒笑对孤山月,握笔奋书朝天阙,他在这仙境虽不是仙,可举手投足飘逸洒脱,甚有仙风道骨之余味。

“那……那道长怎样才肯把过山令牌给我呢?”叶轻语听虚静子这么说很客气的问。

“女居士想要过山令牌不难,贫道给你便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虚静子负手持酒而立不慌不忙的说。“不过贫道想请女居士帮一个忙,如若能做到,过山令牌定当拱手相送。”

“道长请讲。”

“贫道一共就两个爱好,贪杯一口浊酒,和喜好篆刻一方石碑,酒我是有的,可这石碑……”虚静子指着不远处三块竖立好的石碑,上面篆刻这蝇头小字,但只刻了一半。“这三块石碑背光而立,我每日雕刻都难辨光线,怕是有缪差一直迟迟不敢动手篆刻,我年岁已高手无缚鸡之力,难成此事,若是女居士能帮我反转石碑向阳而立,贫道立刻送上过山令牌。”

听到虚静子这话,我和闻卓的脸上几乎同时都变了,那三块石碑并不到,以叶轻语的坚持她一定能搬动,事实上她正打算这样去做,可虚静子既然能守在这里,绝对不会因为三块石碑就放叶轻语过去。

虚静子精通奇门之术,之前他给叶轻语占卜预测用的是奇门数术,而这三块石碑我和闻卓一看就心知肚明,这是虚静子借用此地的地形和天时设下的奇门遁甲中玉女反闭诀局。

此局阴阳二遁,有闭塞八方皆无门可出,画地布局,以石碑为界,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叶轻语莫说要搬动,进得此局将魂困八门之中,即便人能再出来,也是失魂落魄之人。

叶轻语不知道深浅,刚往前走了一步,闻卓连忙冲上去一把拉出她,今日叶轻语三番五次被闻卓当众拉扯,或许再加上之前那日在药堂被轻薄之事公之于众,让叶轻叶对闻卓简直恨之入骨,我们来了亭子这么久,叶轻语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现在又被闻卓当着这么多人面拉住,叶轻语脸起红霞,羞愤不已,想要挣脱谁知道闻卓紧紧拽着并不松手。

“你知不知道这三块石碑是奇门遁甲中的玉女反闭局,你进去容易,出来恐怕就不再是完整的你了。”

“谁要你提醒,你以为就你知道,奇门之术我也会,不就搬动三块石碑吗,我人不进去不就没事了,我就用奇门遁甲中的地盾。”叶轻语一边说一边挣脱开闻卓的手,怒不可遏的大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再动手动脚即便这里是道家圣地,我也要你血溅当场。”

叶轻语说完不再理会闻卓,单手起局,看她的动作竟然还真懂点奇门之术,不过估计也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学来的,叶轻语的地盾局还没起完,又被闻卓一把拉下来,还没等她发作,我走想前严肃冰冷的说。

“你用奇门地盾之术破这玉女反闭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闻卓拉你是为了救你,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叶轻语见我如此认真,茫然的看看四周,夕阳西下龙虎山风光无限,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现在是黄昏啊,怎么了?”

“黄昏血色布奇门,十人九疯命断魂。”闻卓一本正经的看着叶轻语关切的说。“奇门之术又岂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就因为太过霸道所以诸多禁忌,黄昏血色,你看看四周,山间雾气被夕阳照成红色,犹如幽冥血海,奇门之术怪力乱神非同小可,你这个时候用奇门法术要么疯掉要么就死掉,你想选哪一样?”

“这位居士无量寿福,超凡于世一身神气,眉宇轩昂道缘不浅,今世浪荡不羁,难掩真芒,前世尘缘难断虽归六道但又非六道中人,世世反复执念一事,风流成性桃花点点,居士好一个游戏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虚静子的目光落在拉扯叶轻语的闻卓身上,看了片刻脱口而出。

“风流成性,呵呵。”叶轻语冷冷一笑极其鄙视的瞟着闻卓。“我一直以为你算是长情之人,原来到我那里来说的句句都是谎话,不知廉耻轻薄下流,你这样的人活着都是丢人现眼,你怎么也好意思说你一直在等一个人,道长天机独断,他能算出我的一切,说你的自然不会假。”

“谁让你算我的,我自己怎么样还需要你算吗?”闻卓本来就给叶轻语解释不清,被虚静子这样一说,整个人彻底火了。

“贫道是以奇门数术而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居士生性豁达与世无争,道法正统修为高深是悟得大道,又岂是我辈能比。”虚静子并不介意闻卓的态度,他以事论事完全没有丝毫顾忌。

“道长,你是不是看错了,就他这个样子还能悟得大道?”叶轻语瞠目结舌很是不相信的问。“他这个人除了骗人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更不用说道法了。”

“你既然这么能算,好,你就算算我是谁。”闻卓见虚静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无奈的问。

“居士得道已久,神尊之位庙堂之中皆有居士名讳,贫道道行尚浅,断人界之事尚有把握,其他两界贫道望尘莫及,不过既然居士问起,贫道斗胆泄天机。”虚静子持笔再在宣纸上写出两字,拿起宣纸递到闻卓面前。“居士应该在此之列。”

天将。

虚静子写出的这两个字让我都有些目瞪口呆,以他的奇门之术,我相信他断不会有所差池,更不可能信口开河,何况他从来没见过闻卓,我知道闻卓是有故事的人,到一直没有问过他,不过隐约能感觉他身份非同小可,以他的年纪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道术,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天将扯上关系,可他又在六道轮回,分明是普通人,一时间我都有些诧异,不知道是虚静子算错了,还是我有什么地方没想明白。

这一次撕掉宣纸的不是虚静子,而是闻卓,他一把抢过来,撕成粉碎,不过竟然没和虚静子争辩。

反应最大的还不是我们,是旁边口一直没闭合上的叶轻语。

“天……天将?神尊之位?就他这个样子也能……道长,你再好好看看,他怎么配得上天将啊?”

“贫道是以奇门之术而言,对不对个人心中自然有数,看到这位居士我突然想到一件关于你的事。”虚静子把头转了过去,看着叶轻语不慌不忙的说。“女居士,我之前说你有若能再牵红线必定风云际会,再遇前世郎,女居士亦成大道,这位居士就是你的前世郎。”

☆、第八十六章 地煞

闻卓忽然咧着嘴笑了,刚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你终于说了一句该说的。”

“他?!”叶轻语一脸震惊和慌乱,迟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再看看闻卓,或许是因为虚静子算她算的太准,对于这个结果她完全无法接受。

“我就告诉过你,你真的是认识我的,只不过你想不起来了,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我一直在等……”

“够了,你什么都不要说,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你是也好,不是也好,我都不可能相信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叶轻语立刻打断闻卓的话冷艳的转过头。“我这次是来参加玄门比试,其他的事我一概没兴趣。”

叶轻语说完向石碑走去,看她的执意的表情,我就知道不管是我们还是闻卓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以叶轻语那点道行莫要说她不会奇门,就算她真会,在虚静子面前她又岂是对手,这玉女反闭局虚静子占尽地利人和,叶轻语只要一触碰石碑势必入局难出。

叶轻语似模似样单手起局后,手缓缓向石碑伸去,忽然晴空响霹雳,残阳如血的天际雷声滚滚,在叶轻语摸到石碑的那一刻,三道雷电划破天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劈在石碑上。

叶轻语吓了一条,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躲开,才看见面前那三块石碑支离破碎四分五裂的被雷霆劈成碎片。

虚静子站在一边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喝酒,见这三道闪电,脸色微微有些改变,仰头看天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太乙轰天雷?九霄三十六天神雷而至,我用地利人和设下玉女反闭局,唯独缺了天时……”

“道长,这石碑被劈成这样,还怎么搬动啊?”叶轻语似乎并没在意为什么突然有天雷降地,还在纠结怎么完成虚静子交代的事。

“天时在女居士这边,天都要帮女居士,贫道又岂敢逆天而行。”虚静子从身上掏出一块木牌递给叶轻语。“这就是见我师弟虚空子的凭证,女居士已在此证道圆满,可以过锁天链。”

叶轻语见就这样拿到过山令牌,都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接到手中给虚静子稽礼道谢。

“你何必偷偷摸摸的帮她,你看看,到现在她谢的是虚静子,你在后面劳心劳力半天,也不见有人记得你。”我回头瞟了一眼已经退到我身后的闻卓,他手中还掐着太乙雷指决。

“让她知道是我在帮她,以她的个性一定不会接受,指不定她会让虚静子给她安排其他事做。”闻卓收起指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你早该听我的劝,在下面虚灵子那儿你就不该帮她,前面两个已经这样了得,后面遇到的恐怕只会更加厉害。”我揉了揉额头忧心忡忡的回答。“你现在帮她过了这锁天链,真不知道你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这个不怕,反正她和我们进度差不多,有我在就还能保护她,我们能走多远,我就能让她走多远。”闻卓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这又何苦,就算你一手把她送到山顶,叶轻语也不会记得你丝毫的好。”越千玲都听不下去在旁边替闻卓委屈的说。

“等了她这么久,我也不在乎再多等她一段时间了,既然上龙虎山参加比试是她的心愿,我就成全她,她知不知道是我在帮她并不重要,能看见她高兴就成。”

我们都没说话,萧连山重重拍着闻卓肩膀憨直的说。

“以后我尽量不把你的事告诉她们。”

闻卓一脸苦笑重重一肘击在萧连山肚子上,我转头才看见叶轻语居然没有过锁天链,旁边的虚静子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加重语气重复一次。

“女居士,贫道不敢逆天而行,你既然已有过山令牌,由此过锁天链自然有道长安排接待女居士休息,女居士趁早过去,免得天黑锁天链难行,耽误你后面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