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云笑了笑,“再说吧”——而他的再说,往往意味着,不会了。
他说得那般干脆,以至于她连开口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心乱得犹如一团麻,一团散沙,将她的心口堵了起来。
虫
她的难过,他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却只能化作嘴角的苦笑。在他将那些莫名的情绪理清丢弃之前,或许他是真的不能再回台北了。不过,他始终是曾有那么一丝动摇,若“她”知道了,大概会很难过吧。
“孜妍替我把行李也带来了么”他这般问她。
“恩…”她点了点头,却依然低头不肯去看他,她怕只要触及他的笑脸,所有的委屈难过都会乘着眼泪逃出,她不想让他看见她那般不争气的样子,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缠人的女孩子。
“帮我拿来好吗,不过,有些重,要辛苦你了。”温亦云笑着请求道。
“好”她小声应着,起身出了房门。那皮箱好好地立在客厅里,她提起来,发现竟没有第一次提着时那般沉了。
是了,那时他带了一大堆的石头,不辞辛苦地送给纪孜妍。她提着箱子走在楼梯上,不由得想起,他说他要离开台北,那纪孜妍呢?
纪孜妍的家在这里,而她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她要离开台北之类的话。那他是打算…一个人走?连自己的女朋友也要抛下么?
一瞬间,关于他与纪孜妍之间一些不经意的疑惑涌上心头,可是她却无法理出个头绪。
傻瓜,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最近真的是心不在焉了,他是离开台北,难道纪孜妍不可以去看他吗?纪孜妍和她不同,人家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人,而她却是个不日便要准备期末考试的可怜学生。
“放在这里可以吗?”她进了门,试图将箱子立在书架旁。
“可以,”温亦云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说,“可可,我要换件衣服,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哦…好的”白可可怔了怔,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出了门。
那房门合上后,温亦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或许真是病的不轻,他走在地毯上,却觉得天地在摇晃。最后,他来到那箱子旁边,俯下身子,将箱子打了开来。
衣物叠得整整齐齐,似是被人精心熨烫过,他伸出手,翻开衣服,终于在箱底望见了那本有着红褐色书皮的诗集。拿起,手自然地翻开至某一页,那里,有一张有些开始发黄的照片。
还好,他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孜妍似乎还没有冲动到那个地步,或许也是因为她明白,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它的日子。
照片上,有一位长发垂肩的女孩子,一双水灵的眼笑成了月牙,脸颊白里透红,右边还有着一个独特的小酒窝,那笑容如暖阳一般,温暖人心,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雨晴,他默念着她的名字,眼前浮现出她立在他钢琴旁,自信满满地拉着小提琴合奏的样子。
“亦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一个惊喜。
后日,是久违了七年的音乐祭呢,只是与你同台演出的梦想,却早已被毁灭在那场大雨之中…
果然,好一个惊喜…
这一晚,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赖在他身旁,她知道如果她任性,他不会拒绝她的。可是,她却能想象,她躺在他身旁,他却以背影对着她的样子。同床异梦,虽然这个词十分之不符合她的处境,可是这一瞬间,她却领悟了那其中暗含的悲凉。
接下来,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而他也友好地向她表示谢意,他不喜欢医院,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她的身份,更像是他的贴身护士。
他总是那般聒噪无赖的,可现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他那般安静,而她也悲哀地找不到话题。屋子那么大,她却只觉得这里是住着两个人,而不是,他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某天早上,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昏昏睡着,却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可可狗的欢叫声。
她脑子一激灵,慌忙披着睡衣便跑到了露台上,一抹潇洒俊逸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是那般充满朝气与活力,他已经完全康复了,此刻正大笑着陪可可狗玩着飞碟,而她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尹澈羽登台演出的日子,也是,他即将坐着班机离开的日子。
Chapter 5-26 晴雨之泪 VS 叮嘱
( )他似乎想结束冷战了,所以在她推开大门惊讶地看着抱着可可狗嬉戏的他时,他居然抬起脸,笑呵呵地对她说了声,“早啊”
“早”白可可点点头,微微一笑,掩去心头的惊讶与忧郁,毕竟,这或许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个早上了。“那…今天有什么打算吗?”她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离开台北前,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是想吃的东西吗?”懒
“不了,”温亦云摇摇头,继续逗弄可可狗的尾巴,他俯着身子,似是在教育一个淘气的小孩子般叮嘱道,“哥哥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听话哦,睡觉的时候不要把脑袋伸到外面,会着凉,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要挑食,不能光吃肉,蔬菜也要吃…”
他完全有扮演啰嗦唐僧的本钱,白可可看着在那继续叽里呱啦的温亦云,忽然觉得自己又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曾经,她是那般依恋他的气息,可是现在,在他身边,她却觉得一刻也无法停留。她没有和温亦云打招呼,便转身回了屋里,反正他也不会注意到,他对一只宠物狗都如此体贴入微,偏偏对她——他的亲侄女这般漠然。改变只在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而她却无辜地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她的身影消失后,温亦云的话慢慢停住了,他立起身,望着那微掩的门,眼里的神采黯了下来,他累了,真的累了,或许她在他的身旁多留一分,他的笑容便会到达极限土崩瓦解。虫
微风吹起,扬起他飘逸的头发,他没有转身,却轻轻地说了一句,“出来吧”
“是,三少爷”院外的一角,闪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双手在两侧绷直,毕恭毕敬地对温亦云一哈腰,“二少爷有些话让我带给你。”
“是什么”温亦云淡淡问道。
“二少爷目前在美国处理点事情,说希望在他回来台北前的这段时间,三少爷能留在这里,二少爷想带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温亦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若有所思——它们,刺痛了他。
“怎么了吗?三少爷?”那男子见他的反应,不禁奇怪地问道。
温亦云微微一笑,“不,还有别的话要交待吗?”
“没有了,”那男子回道,但随即又加了一句,“只是二少爷重申了好几次,让三少爷一定不可以离开台北,不然错过了那礼物会相当遗憾的。”
“好,我知道的了”温亦云轻轻说道,伸手继续抚摸着可可狗的长毛,那般地优雅自然,气质迷人。
那男子看得心里好生钦佩,他在温家也算待了多年,温家三位公子里面,还是这位最年幼的最具有温家华贵气质,无怪乎老爷那般坚持着要将家产继承给他。
“那属下便先告退了”那男子再度鞠了个躬,转身退去,只是临走前仍不忘啰嗦地加一句,“请三少爷务必留在台北”
“恩”温亦云头也不抬,而风便带着那话语从他耳边拂过,散了。
“你还是不肯改变心意呢”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另一角落传来,幽幽的暗藏哀伤。
“抱歉,让你失望了”温亦云抬头看着立在白家院门口的美丽女子,嘴角微扬,却没有任何的得意。
而纪孜妍凝视着他,而他也十分自然地保持微笑,没有回避,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是她押错了吗…终于,在他的笑容之下,纪孜妍收紧十指,冰雪的心里终于有一种挫败的感觉。一抹苦笑攀上她的唇角,果然,她是太孤注一掷了么…可可,毕竟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而他与雨晴,却有着长达十年的感情。
她不禁想哭了,晶莹的泪珠从美丽的眸子里滚落,她用手揉着泪眼,却只让那白皙的手背被热泪打湿,她是如此如此地不甘心…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人能赢过雨晴了么?
“莫哭…”温亦云抚上她的背,将因啜泣而浑身颤抖的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声音轻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已经很好。”在一个只有他与雨晴的世界,他真的是幸福的。
可这句话,却让纪孜妍心头苦涩更甚,终于她情难自已,哽咽一声紧紧抱住了他,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而这一幕,恰好被门后的一个身影收在眼底,她将门轻轻合上,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可眼眶却忍不住湿润了起来。她看到的,不过是一对恋人在离别之际依依惜别,可为什么,她竟然会对那占有他怀抱的女子感到那么的…嫉妒。
——
“孜妍姐姐,小叔就拜托你了”吃过晚饭,白可可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然后笑眯眯地对着沙发上的纪孜妍说道,目光十分自然地绕开了她身旁的温亦云,然后便打算推门出去。
“可可…”纪孜妍诧异地看着那未着粉黛却更加清丽脱俗的她,“你不打算去送亦云了吗?”
“尹学长邀请我去看他晚上的音乐祭演出,我不去可不大好”白可可微微一笑,“在家待了这么多天,我要是再不理他,他生起气来,可是很严重的。”——而实际上,自从那日尹澈羽不听任何解释开车而去后,她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可可…”纪孜妍楞了楞,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从她的表情里,一点也看不出对亦云的留恋。她,与他…难道真的是她自己自作聪明,两边全部猜错?
“再说了,小叔不还有孜妍姐姐陪着吗,我想你们俩即将要离别,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罢”白可可依然露着善解人意的笑容,而她的脚步,也开始向门外移去。
“侄女说的是,”纪孜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亦云温和的话语掩去,他望着白可可微微笑着,“晚上玩得开心”
如此,便是最后一面…了么?
Chapter 5-27 晴雨之泪 VS 自残
( )“谢谢小叔”她同样也回以微笑,然后一推门,将自己暴露在璀璨星空之下。
她应该多穿点衣服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在如此清凉的夜晚刻意穿上了这般不挡风的连衣裙,她是想让尹澈羽好好看看她为他精心打扮的样子,还不过是想在走之前对温亦云炫耀一番?懒
然而无论如何,都已经结束。她看了看手表,七点整,音乐祭刚刚开始,她完全有时间赶得上尹澈羽的表演,赶得上那支曾让她魂牵梦萦七年的曲子。或许,在她沉浸在那支曲子之中的时候,便不会再去想象那时温亦云正乘着班机离开台北的样子了吧。
“Taxi!”她走到马路上,伸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报了IvyCollege的地址,然后收拢心神,让那车载着自己离白宅越来越远。搅和了这么久,她真的是该尽尽女朋友的本份,回到尹澈羽身边了呢。
“孜妍,我们也出发吧”温亦云立起身子,伸手去拿沙发旁那已收拾好的皮箱。
“可是,还这么早…”纪孜妍望了望墙上的挂钟,离他起飞的时间还有近三个小时,若是乘计程车,机场到这里只需要一个小时,他大病初愈,完全可以多歇息一会再走的。
“早些到机场,我比较安心”温亦云却已拉着箱子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很轻,笑容也很轻松,可是他素来良好的耐心,却反常地消失不见。虫
一瞬间,纪孜妍竟有种他急于逃离这里的错觉。大概,是因为这里有太多提醒他过去的东西了吧,那日的忌日,他去了雨晴的墓前,可是之后,却没有再听他提过一个字。
她陪着他上了计程车,怕他身体尚虚没有开窗,可温亦云却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拉下了窗,让那凉凉的夜风吹起他柔顺的头发。他依然十分少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那颗曾经被温暖却被冰封的心早已不在了。
“这位小姐,很抱歉,按照规定,没有音乐祭门票的人,我们是不好让她进入的。”白可可来到音乐厅门口,却被一位门卫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白可可怔了怔,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而尹澈羽…竟然没有告诉她。
该怎么办?她不由得咬住下唇,眼里露出尴尬的神色,她难道要对这门卫说,她是他们主办方公子的女朋友?
这般的事,她如何能够启齿,可是此时音乐祭已经开始,尹澈羽大概在后台全神贯注地在做准备,她又如何能够找到他带她进场?
进退两难之时,却有清脆的声音带着惊讶而来,“可可,你怎么才来?”
白可可一抬头,正望见池若若那张如苹果一样粉嫩的小脸,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拖地纱裙,脸上化了淡淡的彩妆,整个人忽然变得美丽又高雅,让她险些都认不出来了。而目光触及池若若手中的那根反射着月光的银色长笛时,她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爹地逼着我上,说要给司家挣面子”理解她的诧异,池若若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转身朝那门卫说道,“这是裴…恩,我的朋友,请你让她进场好吗?”
“当然当然”四大家族在紫藤学院的名声,可不是一般地响,那门卫见得是司家的大小姐,立马态度便不同了,又点头又哈腰,唯恐招待不周,“快请进,快请进!”
“你倒是十分了解我呢”入了门后,白可可对着池若若舒心一笑,她没有对那门卫说出她的裴大小姐身份,这让她感觉十分自在。
“因为我也十分不喜欢人家叫我司大小姐”池若若吐了吐舌头,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容灿烂,“不过,待会你看到我糟糕透顶的表演时,可记得要捂上耳朵哦”
“你少来”白可可忍不住笑了,这小猫,什么时候也学会谦虚了。只是却忽然眼前冲入一个人影,抬头便见到尹岳杭那张焦急万分的脸,“裴侄女你终于来了!快点去劝劝澈羽…那个傻小子,他…他要毁掉自己啊!”
“什么…”白可可愣住了,他不是说好要给她弹奏那支曲子的么,什么叫毁掉自己,为什么尹岳杭的表情那般严峻可怕,她不过几日没有他的消息,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来不及解释了!”尹岳杭心急如焚,一把拉住她的手,便拽着她急匆匆离去。
池若若倒是十分想八卦地跟着去,但是长笛在手,过几个节目便是她的独奏,看着二人奔去的身影,想起自己爹地那张铁青堪比钟馗的脸,她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就是这里!”尹岳杭拉着白可可气喘吁吁地跑到一个房间前,然后连门也不敲便闯了进去。
“尹校长…到底怎么了”在他拼命般的拉扯下,白可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痛苦地弯下身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身体都快虚脱了。
“你看…”尹岳杭用手指向一边,焦虑与心疼几乎要从眼里涌出来。。
那是一块大大的透明玻璃,反射着淡淡的日光。而那玻璃之后的房间里,有一架看来便价值不菲的白色三角钢琴,有一个修长的侧影正坐在黑白琴键前,那影子里的清冷如此熟悉,让她的心也忍不住揪痛起来。
“尹学长…”见得那依然冰冷的侧脸,白可可心里被愧疚与苦涩煎熬着,她失职得离谱,这几日,只顾着计较温亦云对她的忽冷忽热,竟然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尹澈羽的心情。她多想走过去,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多想用她的诚恳去融化他嘴角的冰霜——可一切的悔恨,都在目光经过尹澈羽那紧紧包裹着绷带的右手上后定格!
Chapter 5-28 晴雨之泪 VS 玩命
( )“他…他怎么受伤了?”白可可呆住了,口中惊呼出声,她转头看着尹岳杭,简直是难以置信——对于沉浸在音乐世界的他来说,手就是他的生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可以将手伤成那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尹岳杭摇了摇头,他爱子心切,整张脸都被痛苦浸泡着,“他前天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不仅没有去上课,一向不喜欢沾酒的他,晚上竟然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而右手似乎是被玻璃割破了,流得方向盘上都是血…”懒
前天…白可可的血液瞬间凝住了,那不就是他看到她穿着温亦云的睡衣出现在露台上的那天么?
如此说来,都是她的错吗…
明明是她主动接近他,是她自己渴望得到他的欢心,可是现在,她却在得到之后,为了一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理由伤害了他?
这样的她…好狠毒!
“侄女,你快点劝劝他吧!”一向以刻板严肃著称的尹岳杭竟以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双手牢牢抓着她的肩膀,眼里几乎要老泪纵横,“他伤得那么厉害,医生说过,他有三个月不能再碰钢琴,否则伤到肌腱,以后一辈子都动不了手指…他明明知道利害,可是现在,他却坚持着要弹那么激烈的曲子,如果强行干涉,他便会自己先毁了自己…他…他是真的在玩命啊!”虫
“我…”酸楚冲上鼻间,她的五脏六腑悲苦得仿佛都被铁棒搅成一团,心口被苦涩堵得死死的,只因她清晰地看到,钢琴前的身影正挣扎着,用一根根不灵活的手指在努力敲击琴键,而她几乎能够听到,待会尹澈羽上场之后,在一阵激昂的琴声过后,他的肌腱断裂的声音!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今晚的演奏对于他来说,比未来的一切一切都要重要么?还是说,他只不过是受了她的刺激,弃身体于不顾,玩命地在赌气?——无论是哪个原因,后果都是让人承受不了的煎熬!不仅仅是从此与音乐无缘的他,她也将一辈子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
“好,我试试吧…”白可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在尹岳杭充满焦虑与恳求的目光中,推开了那玻璃屋的门。
“果然,还是来得太早了些呢”纪孜妍看着机场候机大厅那大大的电子时钟,然后转头看着正坐在座位上翻着杂志的温亦云,叹了口气。
“或者你可以学我一样,买本杂志来打发时间”温亦云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说不定哪本时尚杂志上面,便会有关于你下个月香港画展的预告。”
“你啊,就是什么时候都不急不慢的”纪孜妍蹙了蹙眉,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她继续转头看着那时钟,“才八点多,不知道音乐祭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既然那个女孩子也无法留住亦云,希望自己前几日那鲁莽的举措没有影响到她与那姓尹小子的关系吧
“放心,会一切顺利的”温亦云笑了笑,“起码,不会像七年前那样,出现压轴合奏主演双双缺席的状况。”——只是这后面一句,他却只留在了心里。
“但愿吧”见他又低下头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回在那本杂志上,纪孜妍眼神黯了黯,然后如同想起什么般,开口问道,“不过,温似水若知道你没有听他的嘱咐私自离开,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要紧,”提到那如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男子,温亦云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二哥对我的好,简直可以用溺爱来形容,所以我有时会担心他找不到老婆。”
“若他听到你这话,估计要吐血去”纪孜妍忍不住笑了起来。平复之后,她望着窗外一架刚刚起飞的班机,轻轻叹着,“不知道,他说要带给你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呢?”…让他那般叮嘱的,似乎,真的是一份很不寻常的礼物呢。
“到时不就知道了”温亦云淡淡一笑,便又将头低了下去,礼物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的门已经被封印,无论是什么,都进不了那个属于他与雨晴的世界。
“亦云,”看着他总是这番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纪孜妍便忍不住心酸,可正要开口劝导几句,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却响亮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艾伦,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是尹大小姐”看着那衣着不俗一张俏脸因奔跑而变得红扑扑的尹澈雁,温亦云没有起身,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却依然让尹澈雁羞红了脸,原本准备好满腔的话又一下子忘得光光,她光站在旁边看着他俊美的脸,竟然说不出话来。
“亦云,这是谁?”纪孜妍看着这有几分美丽的女子,女人的直觉加之温亦云在大学时代的辉煌业绩让她顿时醒悟到这女子对温亦云的企图,不由得对其生了敌意。她蹙起秀眉,十分不友善地看着尹澈雁,连话里也带了几分火药味。
“哦,这是上次在尹家舞会上认识的尹大小姐,即是,尹公子的姐姐”温亦云夹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之间,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温柔地可以迷死人的那种。
纪孜妍吃了一惊,这个对温亦云有着明显企图的女子,竟然是尹澈羽的姐姐?
显然,尹澈雁也注意到了这位美丽惊人的情敌,可天生娇惯的她却没有丝毫怯意,只是更加大胆地将步子朝温亦云移了几步。“艾伦,这位小姐又是谁?”
Chapter 5-29 晴雨之泪 VS 耳光
( )“我的多年好友,孜妍”同样是十分简洁的话语。
如此看来,二人似乎是势均力敌,好友与初识,在爱情面前,似乎站的是同一条起跑线。尹澈雁上下打量着纪孜妍,无可否认,这位情敌的确十分漂亮,妩媚中又带着优雅,身材也好得撩人,的确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只是她毕竟是尹家出身豪门的大小姐,怎能被这样一个陌生女子比了下去?懒
“艾伦,你怎么离开台北也不跟人家说一声,人家好难过的”尹澈雁决定先给纪孜妍来个下马威,便故意作出委屈的模样在温亦云面前撒娇。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了”温亦云微微一笑,没有回避,却也没有主动迎合的意思。
可尹澈雁却以为是温亦云对她顺从的表现,竟然还侧过脸来,对纪孜妍使了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艾伦还是更重视我的吧?
纪孜妍却差点要不屑地笑出声来,这个女孩子果然还不足以成为她纪孜妍的情敌,光是连亦云如此小小的委婉推辞也看不出来。
只是却也不能让这女子太嚣张,于是她娥眉一挑,也笑着问尹澈雁,“对了,我听说今日IvyCollege的音乐祭令弟要做压轴表演,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尹大小姐竟然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机场呢?难道令弟对尹大小姐来说,就如此地不重要么?”虫
可尹澈雁却没有出现她意想之中的难堪,这个自幼在宠爱中长大的女子只是露出一副受不了的神情,“别说了,我那弟弟都快把全家人给气死了!”
“哦?发生了什么事吗?”纪孜妍追问道,而她同时也留意到,温亦云平静眼里划过的一抹辉光。
“哎呀,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了,平时就冷冰冰地不爱说话,这都算了。前天竟然满手是血地回来,将全家人吓得要死,还好没有伤到肌腱,不然那只黄金右手是保不住了”尹澈雁叹了口气,随即露出愤愤的样子,“可今天倒好了,明明医生交待三个月不能碰钢琴,他偏偏还要固执地登台演出,听说还是只**激烈到不行的曲子,这一场要弹下来,估计以后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什么?”纪孜妍大吃一惊,尹澈羽不是听说挺冷淡的么,怎么也会做出如此偏激的事来。
忽然脑中闪过一张纯洁的笑脸,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那…可可呢?”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音乐祭的,见到尹澈羽这个样子,她…
“哦,你说裴家妹妹啊”提到白可可,尹澈雁更加生气了,“估计这个时候正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吧…我那弟弟真是的,人家是为了他好,他竟然给了她一耳光”
“抱歉”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尹澈雁收住口,却见得温亦云起身对她微微一笑,“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说错话了吗?”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身影,尹澈雁呆在那里,不解地问道。
“不…”却是她的错,纪孜妍苦笑,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提白可可的事的,明明知道他在台北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她却再次为他的伤口撒了一把盐…
只是许久,仍不见温亦云回来。纪孜妍忽地心头一跳,一个惊人的念头蹦入脑中——难道亦云你?
“好些了吗?”池若若拿着一块冷毛巾敷在白可可的脸上,看着她有些发肿的右颊,再看看依然在玻璃房里背对众人练琴的尹澈羽,忍不住跺脚骂道,“真是的,你明明是为了他好,他凭什么这般对你嘛!”
“不…是我错”白可可捂着那凉凉的毛巾,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灼热一点也没有减退,正如她的心一般,在火炉冰窟之间受着煎熬。
她方才是想好好地劝尹澈羽放弃这次演出的,可是尹澈羽犹如聋了一般,无论她怎么祈求,他都无动于衷。她万般无奈,想到他之后的危急,她一咬牙冲上去,想夺走那占据了尹澈羽全部心神的宝物——他的琴谱。可她的手指还未碰触到那微微泛黄边角带着焦痕的琴谱,二年前的一幕再度发生,她被重重地甩开,只是这次,却没有了那句让她压抑多年的羞辱话语,而是直接换上了…他的耳光。
她跌坐在地上,几乎要惊住了,而尹澈羽回头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也有些意外与后悔——可那不过是一瞬间,他一拧眉,将所有的情绪都收回在那琴键之上,便再看也不看她。
的确…很挫败呢,她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在如此执着玩命的他面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脸上的掌痕继续刺激她的痛感,可是又哪里比得上她心里刀割般的痛。她阻止不了他的自残,而当悲剧终于发生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赔偿他?用她的一辈子吗?…可是,就算她愿意给,如此高傲自负的他,又愿意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