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的话,四阿哥带着侧福晋和小阿哥来了。”宫女福了一福:“侧福晋说是奉了皇后主子的口谕,来给咱们福晋请安的,还叫小阿哥来给王爷和福晋请安。”
“嗯,我知道了。”弘昼看了眼安安:“还好不是叫那位四福晋出来,甭管这位四福晋如今是多懂事了,我看皇后心里清楚得很。也就是咱们婉儿喜欢跟着搅和,要不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伺候不好婆婆的。皇后倒是宽宏大量,可是四福晋未见得就会做人。”
“我也不怎么欢喜这位四福晋,说是大家出身。说话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只有是面上过得去罢了。换做是别人,要是永璧的媳妇这么着看我怎么收拾他。”安安拿起一件褂子给弘昼披上:“既然是来给你请安,别做张做智的。你跟永瑜到底是嫡亲叔侄,有什么还是当面说话的好。别跟弄得在皇上边上似地,我就说这宫里真是没有半分人情味儿。”
“好了,你的碎嘴子也收敛点好。”弘昼打量着她不是很好的脸色:“这些御医都是吃干饭的,用了多少药也没见你身子好了多少。我就是不明白,一个伤风咳嗽就是这么难治不成?”
“没事儿,你知道我怕热的。”安安打落他的手:“快去吧,等会儿该等急了。我去瞧瞧这为侧福晋,倩儿真真是叫人省心。”
“福晋吉祥。”倩儿带着乳母宫女到了安安起居的寝宫,当面请了个双安:“倩儿给五婶请安,五婶吉祥。”
“吉祥吉祥,坐下说话。”安安很喜欢倩儿,温柔贤惠加上懂事大方。娴雅不止一次在背后夸奖这个儿媳妇叫人省心:“这就是你们阿哥?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怎么每次见了就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长得可真快。”
“都快长牙了。”倩儿温柔地一笑:“皇额娘也说是阿哥长得快,就是这么着也还没去明儿呢。王爷说皇上一定要给阿哥取名儿,所以就是宗人府也没动窝呢。”
“嗯,这倒是不错。”安安笑起来:“穿得这么齐整,热不热?”
“还好,坐凉轿过来倒是不热。”倩儿接过宫女捧来的酸梅汤抿了一口:“五婶儿身子好些了,额娘在宫里还是放心不下。出来的时候,额娘一再吩咐叫把福海里今年刚采摘的鸡头米和红菱给五婶儿送点来尝尝鲜。”
“还是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每年都是这时候一准给我这么多东西。”安安起身笑着接过宫女捧来的东西:“你们福晋呢?怎么不跟着一路过来。”
倩儿的秀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福晋说是身子不爽,今儿被公爷府的人接回家去住几天。说是过些日再回来。”
“她身子倒是弱得很。”安安抿嘴笑起来:“她有了没有?”
“啊?”倩儿愣了一下,很快摇头:“五婶儿别问我,我还真是不知道。平日要是没人到我们宫里去的话,我跟福晋也不是常见面。就是阿哥也不是常见她。”
“听说是前些日子,四阿哥要把你们阿哥送给嫡母抚养,有这档子事儿没有?”安安也不隐瞒自己知道的事情:“这是有意思的,你答应不成?”
“阿哥倒是没有当面和我说,我也知道我们福晋自己都没有答应。”倩儿对这件事也是暗自心焦很久,但是永瑜夜夜歇在自己这边,虽说是没有当面说起过。不过看永瑜的样子,这件事不过是偶一提起,并不打算当真:“她说是要抚养自己的孩子。”
“这可真是个新鲜话,抚养她自己的孩子?”安安笑起来:“只怕是这话你皇额娘不知道吧,如果是知道的话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额娘知道,什么都没说。”倩儿想起这件事也是一笑:“还是要多谢五婶儿叫姐姐进宫来看我,跟我说了很多事。要不我肯定是学不乖的。”
“你一个伶俐孩子不用教你太多,只要是他不跟你为难,你就别去搭理他。皇后心里清楚得很,出了什么事儿还能瞒得过皇后。不过是因为有些事儿皇后不好当面跟你说。”安安笑起来:“你是个明白人,我知道你是不好说而已。皇后也是有些话不能当面嘱咐你,论亲近也好,论知道你为人也好,皇后岂不是疼爱你要比疼爱她多些。疏不间亲,我就是这句话嘱咐你,别忘了就行。”
“是,我记下了。”倩儿点头,帝后不在宫里的时候,多亏是五福晋对她多加照顾,这个照顾不止是从小就是在皇后宫里长起来,认得五福晋的缘故,还有就是皇后不止一次嘱咐五福晋对她多加看顾,别叫她受了委屈。
“你们福晋的事儿也别到处说,皇后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好跟别人说,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皇额娘的脾气。就是有什么也都是放在心里,绝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只是这人千万别触犯了你额娘的脾气,招翻了可不是好玩的。”安安再一次嘱咐道。
“谢五婶提醒,倩儿记下了。绝不敢在皇额娘身边胡乱说的。”倩儿很受教的样子,让安安也是放心不少。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九章前事不忘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九章前事不忘
安安心里还是存着一件事,这事是当天进宫的时候娴雅跟她说的。本来是不想跟倩儿说的,不知是娴雅多心还是看到目前这个情形,联想到当年的自己难免会触景生情。想到倩儿的小阿哥就会想到当初的和婉,要是永瑜执意要把孩子养在佟曦澜身边,那么倩儿无疑会成为第二个娴雅。
“倩儿啊,这些时候阿哥可好?”安安扭头看看嬷嬷怀里的孩子:“瞧,长得这么俊秀,还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永瑜。抱下去歇歇,我跟你们福晋有话说。”
“是,奴才告退。”乳娘请了个双安,抱着孩子退下去。
“五婶儿有话问我?”倩儿极聪明的人,看她说话有些前后不对榫的样子:“要不,扶您到后面走走?”
“不必了。”安安摆手:“在我们府里说话没那么多计较,只怕在你们重华宫里还要仔细些。”
“是。”倩儿知道安安说的是什么:“五婶儿说的是,皇额娘吩咐我多来给五婶儿请安说话,额娘事儿多只怕出不来。”
“你额娘今儿穿着洋人的衣裳在园子里画像呢,自然是出不来。”安安笑起来:“我也是听你额娘说的,说是阿哥要让你把阿哥送到你们嫡福晋那儿去。可是有这件事?”
“是,阿哥提过一次。后来是我们嫡福晋说要抚养自己的孩子,阿哥就再没有提过这件事了。”倩儿眉间似乎有一丝惆怅,不过很快就闪开了:“让额娘和五婶儿替我担心,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们福晋这话儿可真是话里有话,倩儿既然是福晋这么说了。你也该再给阿哥添上一两个姊妹兄弟的,断没有说就是生了一个就行了的。”安安想起佟曦澜的样子,瞬间好像是看到了当初的富察氏。当年就是一句不宜子孙,让娴雅几乎是丢掉了性命。如今的佟曦澜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如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绵里藏针的话来。娴雅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放任自流的话,只怕接下来的事情还真是没法子收拾。
倩儿抿嘴不语,这话皇后说得安安说得,唯独自己说不得。要是自己说了一句半句就是自己不懂事,嫡福晋好心要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有微词。就算是永瑜有心庇护又能够庇护多久?
“福晋满心疼我,知道孩子是额娘的心头肉不忍夺去,才让把孩子养在我身边的。其实阿哥也是为了孩子好,到底是养在福晋身边出息些。将来会有人说这是嫡福晋教养出来的,自然是不一样。”倩儿违心地说出自己都是无法辨别是真是假的话。
安安笑起来:“这话可是说得没来由,永瑜还不是当年的侧福晋所生。谁说永瑜没出息,再说侧福晋怎么了,侧福晋是皇后亲自教导出来的。论礼数规矩为人,哪一点比那嫡福晋差了?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罢了,要是到你皇额娘跟前可别这么说。有点伤人心。”
倩儿一下捂住了嘴:“五婶儿教导的是,都是倩儿不知道轻重忘了规矩。”
“没那么多计较,我只是告诉你一句话。你皇额娘知道你是个省事的,有的事情少不得叫人替你多操心。下次再有什么,也不要想着担心你皇额娘没工夫搭理。一定是要跟她说的,须知道你额娘是从你这时候走过来的,很多事儿你不知道轻重利害,总是要有人交给你了才行。所以很多事儿也不要瞒着她,想想在这里宫里有什么是能够瞒得过皇帝皇后的?”安安牵着她的手:“倩儿,女孩儿家懂事是应该的。打从你进了承乾宫开始,皇后就没把你当作外人看。要不是永瑜瞧中了你,一定要把你留在宫里的话。只怕也是一品夫人的命,你瞧瞧皇后身边出去的人,哪一个不是嫁得好好的。最早的杏儿他们,如今可都是封疆大吏的诰命了。前些日子不是还来给皇后请安的?”
“是,那天刚好去给皇额娘请安,见着了。先时不知道,还是姑姑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说出来才知道,敢情是当年皇额娘还在潜邸做侧福晋的时候就伺候皇额娘的。”这一点倩儿是极其佩服的,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里面出了两个皇子侧福晋,除了自己就是大阿哥永璜的第一侧福晋,因为临盆的时候见了大红后来薨了。不过大阿哥保住了,还被皇上亲封为镇国公的爵位。
“我今儿跟你说这个,就是要告诉你别什么事儿都是傻愣愣的。有时候自己要给自己留个心眼儿,也不是我要当着你的面儿说你们福晋好不好,她好不好都跟我没干系。论名分是我侄儿媳妇,说亲戚是亲得很。只是人跟人还是要看个缘法,我跟你们皇额娘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甭管是从前在孝敬皇后跟前还是后来做了亲妯娌,这都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缘分。我们之间比亲姐妹还要好,有什么事儿都不会互相瞒着。所以你这件事儿,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
安安很平淡地却又是极其严肃地看着倩儿:“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事儿瞒着我。婉儿在重华宫说了什么,我没有不知道。她是你大姑子,是皇后的心头肉,也是在我身边从刚出生的小丫头一点点长大的,她的心思我没有不清楚的。不过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有一件事是变不了的。总是为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怕这件事还是跟着永瑜有关系。他们姐弟的情分自然是什么时候都会放在所有事儿前面的,你就是记着这个。若是婉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改名儿见她了,我替你骂她。”
“五婶儿这话越发是让倩儿无立足之地,大公主不论是说了什么都是为着奴才好。也就是为了我们阿哥好,说什么都是不敢说公主半句不是。”倩儿听了这番话,吓得一下没站稳几乎是跌倒在地上。永瑜跟和婉的情分,比他跟余下任何一个兄弟姊妹都要好。就算是五公主也是赶不上半分,要是五福晋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是说自己有意要离间他们姐弟间的情分,哪怕是再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还可以分得清楚这点利弊。
安安看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深深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些。其实也不关倩儿的事情,都是婉儿这个不省事的女儿,非要去跟佟曦澜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娴雅自来把婉儿宠上了天,说什么都是向着她的,一旦出了事儿就是要说也不好当面沉下脸申饬,只好是委屈了倩儿替她被这个黑锅。
依照娴雅的心思,佟曦澜但凡事有什么也是咎由自取,从她在外头敢于克扣和馨兄妹几个的份例来看,这件事就是说什么都是容不过的。且不说是不是皇家的阿哥格格,放眼看去,哪个旗人家的少奶奶是敢对自己的小姑子和小叔子不好的,偏生在最重礼数的皇家出了这种事,而且还是未来天子的嫡福晋。虽然说是永瑜的储君身份没有明说,只是谁不知道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名字是谁。
就是为了这件事,娴雅难免不会想到百年以后的事情,如果那时候真是到了佟曦澜当家做主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她。别说倩儿或者是和婉,就连永瑜都未必能够辖制得住像佟曦澜这种性情的。到时候别说是永瑜的后宫会不会暗无天日,就是永瑜的兄弟姊妹也未必能够过得比现在好。
既然是这样就应该防患于未然,偏偏这时候和婉又要插进来替佟曦澜说话,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难道和婉就真的是认定自己的母亲还会放任一个像富察氏那样的女人,在大清皇帝的后宫中兴风作浪不成。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当年富察氏好歹还能在面子上对皇帝的兄弟和姊妹说得过去,可是佟曦澜连这点面子上的事情都不肯做,甚至还是在帝后都在世的时候就敢这样放肆大胆,那么如许年以后,会出现什么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那天娴雅跟她谈起这件事的时候,甚至有不寒而栗的神情。兴许是当年对于富察氏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一旦宫里出了这样的人和事,少不得就会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到最好。虽然是永瑜的嫡福晋,自己的儿媳妇。娴雅依旧是不打算饶过她这次,或者是什么都好说,哪怕争宠都可以说得过去,唯独这种祸人宗祠的事情说什么都是容不下的。
佟曦澜连永瑜的兄弟姊妹都容不下,如何能够容得下永瑜的妃嫔给他生儿育女。之所以不肯容他也正是为了防微杜渐,眼前的倩儿有一日会成为第二个娴雅的话,谁又能帮得了她?
“五婶儿?”倩儿看着安安发愣中,很有些担心。和王福晋的身子不好,是皇后一直都担心的事情,如果自己让她发了旧病,皇后第一个不答应。
“没事儿,吓到你了。”安安缓过心神看着她:“你这孩子心地好,我知道的。皇后也知道你心眼儿好,只是有些话又不好是当面嘱咐你,只能是叫我跟你说以后凡是多长个心眼。别叫自己吃亏,你是大阿哥的生母。余下的话我也不好细说,只能是自己搁在心里。就连四阿哥哪儿都不能说,记下了?”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说倩儿先前还不曾体味到什么的话,只是觉得皇后跟和王福晋有些神神道道的。那么一句大阿哥生母的话就是真的敲打在她心里,皇后担心的事情恰好是她一直都不敢深究的事情。
“五婶儿…”又是一个蹲安,几乎跌倒在地上。
“好了,我说的话你放在心里。以后就要看自己的了,有什么一定要和你皇额娘说。我做不了主的事情,她可以。你要是真当你皇额娘是额娘的话,就不要瞒着她。也只有她才会替你想得多。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当初的她自己,心里又是拿着你跟身边的两个女儿一样看待。你总不会想着皇后是把你跟大阿哥侧福晋一样看吧?”安安放低了语气:“倩儿,在宫里是需要保护好自己的。你还有阿哥要看着,那是你的命。没有了他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倩儿说什么都没想到和王福晋会把这话毫无顾忌地说给她知道,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真的知道在皇宫中皇嗣有多么要紧,先前还只是觉得跟永瑜在一起就一定要有孩子,也难怪佟曦澜会斩钉截铁跟永瑜说,她要有自己的儿子。儿子就是日后的依靠。
“五婶儿今儿教给我的话,我都记下了。五婶跟皇额娘对奴才的好,奴才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倩儿一边说一边给安安磕头。
“不谈报答,我跟你皇额娘见过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要是什么都谈上报答不报答,只怕这辈子就过不来了。”安安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早年间的时候比如今乱多了,你皇额娘当家你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有人总是说她面软心活,可是你瞧见谁不听她的话了?他是好说话,但绝不是不管好不好她都不知道,谁心里有什么只怕还是瞒不过她的。”
“宫里的人都说是皇额娘贤惠,那天还有人说要是换了先头的富察氏皇后的话,宫里的日子哪有这么好过。”倩儿点头:“五婶儿,我年轻说话有时候推三不着两的,您可千万别见怪。早先的皇后主子是怎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怎么就没见后宫里的人提过她?”
“在宫里见过她的人不少,只是很少有人会去提起她。她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其实她做了那么多年皇后,该做的事儿总是不错的。就是这么多年过来,皇上也没有说过她礼数上有任何不是。只是做人这上头,实在是不好说。皇上早年的子嗣不多,几个主位能有阿哥公主,都是因为主位可以抚养自己儿女的缘故,底下的从嫔以下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虽然是不说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安安叫人端来掐丝珐琅的食盒和两碗冷镇过的酥酪,平日的糖蒸酥酪都是热的,还要在正月里才算。因为安安身子虚弱的缘故,娴雅每天叫人给她送定量的牛乳过来,这是皇后才有的份例。安安也就叫人琢磨出各色的牛乳点心,甚至是饽饽。能够做出冰镇的酥酪换做是谁都想不出来,也只有和王府能够想到这样新奇的吃法。
“这个是我想出来的,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只怕又要说是什么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皇后主子吃了以后就说只有和王府的王爷福晋,才是最会吃最会玩儿的。”安安笑起来,自己做的这个亲王嫡福晋或许是宗室里最有福气的,不止是因为弘昼一门心思哄着自己,对自己好。宫里那位主子时时刻刻照料着自己,只要是有好的就一定会给自己一份独一无二的。
难怪会有人说这和王福晋用的东西,除了皇后皇太后宫里,谁也赶不上。这个是独一份的尊贵,上次别人进贡的上等东珠跟皇上回奏以后,几粒最好的也送到了和王府。弘昼后来感慨,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亲王,又是皇帝的亲兄弟都赶不上这位嫡福晋有身份。
“皇额娘说五婶儿这儿的奶乌塔也好,倩儿我带着阿哥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皇额娘叫人端上来吃的时候,还真是好吃。”倩儿端起酥酪,用小银匙拿着吃起来:“入口就化,真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多的是。”安安笑起来:“我们家和琌以前也喜欢吃这些东西,大了大了也就要指婚了。皇后身边的五公主也不在边上,所以啊我就跟她走得越发是亲近了。”
“时候不早了,让五婶儿劳了半日神是我的不是。这会儿我该回去了,明儿来给五婶儿请安。”倩儿请了个跪安:“五婶儿好生歇着,我该回宫去了。”
“嗯,见了你皇额娘替我给她请安。等她闲了我就去给她请安去。”安安起身掸掸衣摆:“你自己在宫里多小心,要是不想在自己宫里呆着就多往皇后那儿去坐坐。”
“是,倩儿告退。”倩儿请了个双安,退了出去。
安安看着倩儿的背影,希望她能够懂得这件事有多要紧。要是连自己和孩子都保不住的话,还怎么在宫里立足。当娴雅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时候,那种触目惊心的神情很叫人心疼。这种话又是不能跟皇帝或者是别的任何一个人说起来的,因为这种担心在别人看来有些杞人忧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够说的,尤其是在宫里的时候,皇后不能去跟自己儿子的侧福晋说太多事儿,要说也是跟嫡福晋说。当年娴雅在孝敬皇后身边有那么多机会聆听教诲,最要紧的就是在宫中待年,加上又是孝敬皇后的娘家侄女儿。只是倩儿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福分,但是娴雅不想看到倩儿重蹈覆辙。如今看来能够做的,该做的全都做了。至于以后会是怎样的结果,还是只能看各自的造化。
“永瑜媳妇在你这儿呆了这么久,你都跟她说什么了?”弘昼接着颈项间的纽绊,很是有些燥热。安安体贴地绞了一块滚烫的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摇着团扇在贵妃榻上坐下,端起宫女捧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可别告诉我说,你觉得这个郭络罗氏投了你的缘法,所以才有这么多话说。”
“倒不是我有话说,是皇后有话不好说,只能是我跟她说。看着她和佟曦澜相处的情形,就让人想到当年的富察氏和她,要是佟曦澜跟当年的富察氏一样的话,只怕宫里又会闹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儿来。这些事儿你也知道的,经历过的人一定会有很多忌讳。就是因为有这些忌讳,不想重华宫又闹出那么多事儿,所以只好叫我来帮着说说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会管这些事,只要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定会去管。”弘昼几乎是皱着眉头:“就跟我一样,只要是别人管不了的事情交到你或者是我的手里,我肯定是要出来说话,要是不说的话就是憋屈得很。”
“这就是咱们和王府的事儿,别人家就是想去管也管不好管不了。”安安在弘昼身边坐下:“听说五公主要从蒙古回来,有这件事没有?”
“你倒是有耳报神,这件事皇上只是隐隐更我说过一两次,皇后还不知道。这母女两个要是能像皇后和婉儿一样,有什么都拿出来说清楚,就算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是可以说出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也就不会落到出了这种事儿母女两个还是你不欢喜我不高兴的样子。”弘昼似乎有些心烦这样的事情:“要是个阿哥或者是谁闹出这种事,我就觉得这没什么。为了那个位子有什么都是可以的,可是在公主里面闹出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我纳闷的是皇上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会在皇后生气的时候,说些好话。这可是跟皇上平素的为人大不一样。”
“儿女就是父母的债,皇上还是跟你一样都是疼爱自己的儿女。你昨儿不是还在抱怨说是三阿哥做了那么多事儿,皇上气得不行皇后反倒是为他说好话。”安安给他端来一盅蜜汁燕窝,弘昼最近总是咳嗽不断,御医看后说是身子有些虚还是要好生休息。多吃些燕窝对身子会有好处:“皇上的家事比咱们家里要麻烦得多,总是要有人做好人做歹人的。皇后就做好人,不能是说皇上生气皇后也跟着生气。那可成了什么事儿了?就说是皇后生气和馨的事儿,皇上就不能跟着一起生气。要不就真会出事了,不是么?”
“嗯,什么事儿都是你有道理。我也就懒得说了,等和馨回来的时候皇后肯定会叫你到园子里去。皇上跟我说,还有个事儿要办。”弘昼似乎叹了口气:“和馨回来,皇上还要给她办一场大婚,要风风光光嫁女儿。这可是麻烦?”
听到这话,安安皱紧了眉头。这件事还真是棘手,娴雅很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在她心里,女儿这样做不吝于是丢掉了整个皇家的颜面,更是把她这个做额娘的颜面丢了个干干净净。真是不知道是不知教女无方才会叫人这么心烦。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一章京郊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一章京郊
和馨很不自在地坐在辇车里,此时还是和硕公主的身份。一旦进了京,回到冷峻森严的紫禁城,或许就应该被皇父晋封为固伦公主的。先前接到皇父的谕旨,说是自己在蒙古这么久处置所有事情井井有条,就好像当年姐姐初到蒙古时候一样,给皇父脸上增添了无数光彩。
所以皇父准许自己回宫了,当初不顾一切规矩礼数非要到云南军中去寻找拉旺多尔济,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只是要找回来这个不会再让他走掉男人,要是没有他,就算是有再多的金尊玉贵也是没用的。可是就在自己不管不顾走了以后,才知道这一走就是扔掉了自己所有的尊贵,不止是公主的尊贵还有规格女子的尊贵。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没有听到过额娘没有只言半语的话传出来,早先不过是想着额娘自然是会宠爱女儿的,但凡是有了什么也会高高抬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额娘会真的是放开手,居然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难道是说额娘为了这事就真的不要自己这女儿了。
虽然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如姐姐跟额娘贴心,也不如姐姐在额娘面前有体面。但是终究是额娘的小女儿,出来后来的永玧就是自己最小。就是仗着这个话才敢大着胆子给姐姐写了封信,可是姐姐回信里面所提到的事情,居然成了自己在蒙古王府里这么久以来最大的噩梦:额娘在宫里丝毫不许人提起自己半个字,额娘显然是不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额娘可知道,若是那次不去云南的话,兴许这一辈子就真的不会再见到拉旺多尔济,拉旺多尔济一心只想做个驰骋在茫茫草原上的牧羊人,所以经历过一场恶战后,越发是淡掉了要在朝中一展身手的心思。
哪怕是额娘对自己很不高兴,甚至是不愿再有人提起自己。到底还是不后悔的,不能因为母亲不喜欢自己这样子,总是要做一件自己到死都不会后悔的事情。想到这里和馨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在辇车中悄悄挺直了腰身。低头打量着身上彩绣辉煌的朝服,伸手抚摸着自己已经有了三月身孕的小腹。
“怎么了?”辇车的车帷忽然被掀起来,拉旺多尔济一脸关切的形容:“前面到了驿站,可以下来疏散疏散。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先去预备。”
和馨脸颊蓦地羞红,为什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会想要不做什么皇家的公主。姐姐还能说是跟色布腾巴勒珠尔是公主额驸的婚姻,到了自己这里就是无媒苟合的婚姻。所以自己在蒙古王府的时候,不过是蒙古王妃而已。其余的什么公主的都是假话,那些蒙古王爷没有把自己当做过公主看待,不过是蒙古世袭王爷身边的王妃而已。
“只是想吃点酸酸凉凉可口的东西。”和馨迟疑了一下:“快到京城了,我心里总是扑通扑通乱跳的。”
“不管怎么样总是咱们在一处就是了,总是我害了你。”拉旺多尔济瓮着嗓子:“这会儿还没进京,你就别多想。等进了京,要是皇上皇后要责罚或者是要杀要剐都只要是一句话,只要是不伤到你一根头发就行了。”
“胡说什么。”和馨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葱白一样的指头戳在多尔济脑门上:“除了打打杀杀这些事儿,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新法子。皇父既然是宣召咱们进京,就不是要咱们的性命,一定是有事儿要跟你我吩咐。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额娘见我一面都不肯。连姐姐都好说什么,难不成是我回京了还不能去见见额娘?老是在蒙古王府呆着成了什么话了?”
“要不回京以后先去和王府求求和亲王,只怕还能有些法子。”多尔济明显没有巴勒珠尔脑子转得快,颇为憨直的性子叫人恨也不是恼也不是:“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到养心殿去跪着,听凭皇上皇后的处罚。”
“我不去求人。”和馨自小就没有跟谁低眉顺眼过,在皇帝面前都是无事不准的:“别说是五叔就是阿玛面前我也是不会求人的。”
“我知道你不会去求人,只是我不想你跟孩子出事。本来好好的和硕公主就是被我拖累了,如今在人前都是抬不起头来。”多尔济满是歉疚地看着和馨,和馨很是不想在辇车里坐着,也不管规矩不规矩,马上就要从车上下来。多尔济眼瞧着拦不住,只好由着她的性子下来:“好生在车上坐着,怎么偏要下来。不是说身上不受用的?”
“我都快闷坏了。”和馨刚下来就看见不远处也有一队马车停在路旁,看样子就知道是恭候许久了。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在这儿等着,会不会是皇父或是额娘派来的人。难道多尔济就没有看到有人在这儿等着,如果是看到了怎么会不小心?难道是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这么悄没声息的过来的,真要是给自己难堪的?
“那边的人是谁啊?”周围都是蒙古王府世代豢养的侍卫,甚至是满洲八旗更彪悍的队伍,寻常人压根就不敢跟他们寻衅。除非这个人是不想活得痛快了,要不敢跟蒙古世家找麻烦还真是向天借了胆儿。
“在那边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拉旺多尔济远没有和馨想得多,在蒙古的时候和馨多半是都是听他的。可是真到了京城以后,拉旺多尔济才知道自己的心思只能是远远不够用的。和馨能够从别人一点语气和神态中看到自己永远都看不到的东西。
“我去瞧瞧。”和馨迟疑了一下,这辆车虽然不算是华丽的后挡车。但是车轮和帏帐上的绣工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远远看去分明就是镶黄旗人家的。上三旗中最尊贵的旗分就是镶黄旗,只有是皇家出身才是。看来这是专为自己而来。
“你这样子能去?”拉旺多尔济跟得紧紧的,很不想她出事。不能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真的是委屈了她,若是再有什么闪失真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他:“我跟你一起去。”
“带着你的袖箭。”和馨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咱们过去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是镶黄旗的车,要不是宗室里的人就是那些不干正事的旗下人家。你别急着跟人去掰扯,在咱们只是过去看看。这儿虽然是有咱们自己的人,但是总不比是在蒙古八旗里面,能够咱们自己说了算。”
“在身上呢。”多尔济跟和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和馨脚下穿的是一双蒙古女子常穿的缎靴,要是平日那种花盆底的宫鞋只怕就不能来去自如地走动了:“你仔细脚底下,这儿路不平要是去了自己也别动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是这么唠叨了。”和馨抿嘴一笑,多尔济的憨直是因为他太在乎自己。蒙古人多半没有那么多心眼子,对你好就是一门心思的对你好,绝对不会像那些一摁机括浑身都动的旗下子弟一般,再说也只有自己知道他有多好,而且这好是别人绝不会知道的。
“不是唠叨,还是仔细些好。”拉旺多尔济谨慎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这里平白无故就多了很多陌生甚至是带着各种敌视的目光在身边萦绕:“我怎么觉着这些人都像是大内侍卫的样子?”
“镶黄旗的侍卫?”和馨被他的低语吓得缩瑟了一下,真如他所说是镶黄旗侍卫的话,除了皇父就只有四哥能够调动到外头来。养心殿外值宿的侍卫不仅仅只是要求是上三旗的,必须要是两黄旗侍卫才是皇父最放心的。而今正黄旗是五叔管着,而镶黄旗就是四哥的旗主,这可是天子自将三旗中最尊贵的旗分。
“怎么,出去久了连四哥都不认识了?”终于鞍车里传出一阵熟悉的笑声,紧接着就是永瑜一身宝蓝色的长褂套着同色的卧龙袋从鞍车里出来:“真是皇父说的,女生外向。可是一点也不假,你真是长大了。”
“四哥。”和馨喜出望外,有了四哥在身边不管是谁都不能把自己怎样了:“怎么会是你呢,我还以为是谁呢。”
“除了四哥以外还有谁能来?”永瑜看了看和馨,目光已经是转到拉旺多尔济身上:“多尔济,我现在是替皇上问你的话。只用据实回奏,余下的都不用说了。”
“博尔济吉特拉旺多尔济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多尔济请了个跪安,就这么贵在永瑜身前。和馨见状也是跟着跪下,这个倒是让永瑜大开眼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馨也变得这么懂事了。
“多尔济你可知罪?”永瑜冷着脸,一副皇帝问话的口吻。
“奴才知罪,奴才不该擅自做主迎娶五公主,不止是委屈了公主也是让皇家颜面失于一旦。请皇上念在奴才跟公主是一番真情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公主,只要是公主无事。奴才就算是被皇上打发到打牲乌拉为奴都是绝无怨言。”多尔济不假思索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下嫁奴才实在是奴才一家莫大的福分。只是奴才出身低微,承蒙公主不弃。公主如今身怀有孕受不得惊吓,奴才愿替公主承受一切惩罚。”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二章替父问话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二章替父问话
和馨跪在多尔济身后不过一个人头的位子,听到多尔济这样说话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放着这个公主的位子不要了也是心甘情愿的。不自觉地眼圈已经是红透了,抬起头的时候四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下颌微微仰着,分明是素日询问大臣那种口吻:“皇父在上,和馨不孝,只求皇父念在女儿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恕女儿和多尔济。女儿情愿不要这个和硕公主的名分,只要是做一个平凡的女子。跟多尔济过一世,求皇父成全。”
“你要放弃固伦公主的名分么?”永瑜冷森着脸,看向自幼被宠坏的妹妹:“只要你回心转意,不跟多尔济在一起的话,皇父的手谕在此。即刻晋封你为固伦公主,这可是莫大的恩典。多尔济也可以晋封为和硕亲王,唯一就是不许你们在一起。”
“回皇父的话,女儿腹中已经有了多尔济的骨肉,什么固伦公主和硕亲王都抵不上这个孩子要紧,女儿情愿不要,想来多尔济也还是不要的。”和馨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皇父和四哥若是不肯成全的话,和馨宁可一死绝不回宫给皇父额娘丢脸。”
“多尔济,公主的话你听到了?”永瑜转过脸看着拉旺多尔济:“博尔济吉特家从孝庄老佛爷开始,就是我大清的世代勋戚。你要是不能承袭你博尔济吉特家这个爵位的话,就要归你旁系的兄弟承袭,你可愿意。”
“奴才愿意,奴才只求皇上开恩饶恕了公主。”多尔济已经从袖中拿出博尔济吉特家世代的爵位印玺高捧过头:“这是奴才家的印玺,晋呈给皇上。”
“多尔济,这个东西一旦被收回去了,想要再拿到手里可是再不能的。你可想好了?”永瑜一脸冷肃,分辨不出究竟是在想什么。和馨从小在宫里看惯了皇父的形容,并不觉得这个神情陌生。只是看到四哥的脸上也是一样的神情,就觉得陌生得很。因为从小就是在承乾宫跟他一起长大,四哥是那个比跟自己孪生的哥哥还要亲近的人。怎么也会变得跟皇父一样恩威莫测。
“奴才绝无怨言,只要是公主无事就行了。”多尔济拜了两拜转过脸看着身边的和馨,抬手掠了掠和馨额前的头发:“回宫以后听皇上和皇后主子的话,自己的阿玛额娘不许再拗着了。要是孩子没了也别有傻念头,难道皇上还会委屈了你?不许再耍小孩子的脾气,记下了?皇上也不会委屈了咱们的孩子,你要是做额娘就好生教导孩子,别叫他跟我这个做阿玛的一样没用。”
和馨一下摔开他的手,腾地一下站起来。眼角还噙着没擦干的眼泪:“四哥,求你替和馨回宫给皇父回句话,就当作是没生养过这么一个女儿。和馨不能回宫,求四哥代为陈情。”
“由始至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不过是问上两句话,真要是到了皇父跟前两个人也是这么沉不住气怎么成?”永瑜实在是忍不住笑起来:“越大越成孩子,真是拿你们没法子。”
“四哥,这样子很有意思吗?”和馨脸都气白了,这都是到了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思跟自己开这种玩笑。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害喜害得什么都吃不下,好好站着都不容易:“还是觉着这样子挺好玩儿的?”
“四哥倒不是为了好玩儿,若是四哥不这么问你一次,回宫怎么替你说话?”永瑜叹了口气:“皇父命我来问你的话,我能不问?皇父要是真要把你怎么处置的话,来问话的人就不会是我了。你要回话的人不是皇父而是额娘,额娘在园子里住着。早些到园子去,先在额娘面前说说好话。”
“哥,我不想进宫去。要不我们不去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也不稀罕。”和馨接过永瑜递过来的手帕子,不急着擦拭泪水反倒是一把将拉旺多尔济扶了起来:“哥,他对我好就行了。难道非要是什么王爷公主才好,咱们大清国的王爷公主还少,还是公主额驸不多?”
“傻丫头,怎么这时候还在说这种傻话。”永瑜叹了口气:“你到底是阿玛额娘的女儿,难道不要给自己一个名分?总要是堂堂正正出阁才行,那有个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到了额驸家的?就算是自己不想,日后自己的孩子要不要名分?不告而娶,你当自己是什么?”
“别闹了。”多尔济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并不避讳永瑜在这里就掩饰住自己对和馨的一心爱护,或者他想着永瑜平日也会对自己身边的女人也是如此。所以并不介意有人看到自己对和馨的好:“大夫不是说了,你身子弱这些时候吃得也不多,不能劳神的。”
“怎么,身子怎么了?”永瑜看到多尔济对核心的悉心照料,很是安慰。想想自己平素依着倩儿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免付之一笑:“还是先到大姐府里去歇歇,那边已经给你们预备好了。只要是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就到园子里去给皇额娘请安去。皇祖母还在五台山吃斋念佛没有回宫,自然是不必担心的。额娘那边,五婶儿也都替你说了不好好话。等你见了皇额娘,别再跟方才那样子跟我说话似的,一口气硬在那里。要是这样子的话,别说皇父有心要袒护你,宫里的事儿到底还是皇额娘管得多。”
“四哥,我…”话音未落,已经是抑制不住地干呕。多尔济扶着她到一边坐下:“这几日压根就没吃什么,脸色越来越差。”
“好了,都别说了。也别坐你那辆鞍车了,看着就不舒坦。咱们先回姐姐府里去,有什么咱们回去慢慢商量。难道还信不过四哥不成?”永瑜跟巴勒珠尔在一起的辰光多多了,说话还是什么都比跟多尔济要有默契得多。但是看多尔济对和馨一心的宠爱,也就算是放了心。
和馨勉强点点头,看这样子早就跟在后面辇车伺候的宫女才算是敢近了和馨的身边,掺扶着她上了永瑜的华丽鞍车上。掀开轿帏,倩儿在里面坐着:“格格,坐这儿来。”
“你来了?”和馨愣了一下,这种时候四哥都会带着她出来而绝不是佟曦澜,在四哥心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方才你都听见了?”
“嗯,来的时候姐姐让我给格格带点厚实的软枕,好垫在后面,别磕着了。”倩儿细心地两个极其厚实的软枕放到和馨背后:“我没带多的东西来,只是依着姐姐说的给格格带了些适口的蜜饯什么的。先解解口,怎么这是几个月了?还是呕得这么厉害。”
“三个月了,什么都吃不进去。”和馨紧绷的脸算是缓和下来,靠坐在软硬适度的垫子上果然是比方才的辇车要舒服很多:“瞧见什么都想吐,大夫也没法子。”
“这是重华宫小厨房自己做的樱桃蜜饯,虽然是赶不上承乾宫的手艺也还不错。我怀着阿哥的时候就是常吃这个。”倩儿细心地扣了扣车板,鞍车慢慢往前走:“吃一点兴许好些,还有梅子茶,也是自己做的。不是御茶房那种温火食。”一面说着往茶几上摆满了好些吃食:“阿哥好容易在皇上面前讨来这个差事,格格千万别动气。先头这几个月最是紧要,也别委屈自己。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出来,真要是闷坏了可是怎么好。”
和馨抿了一口梅子茶,若然酸酸的味道解了不少口渴:“这梅子茶真是不赖,樱桃蜜饯也好。”说着就顺手拈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胸口的闷塞之气解了不少:“四哥跟姐姐在京里好?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跟倩儿说话的时候,和馨一向都是直来直去。也不把她当作嫂子什么的,从小在承乾宫的时候就是跟她一起玩耍的。或许是在那时候四哥就看上她了。
“我也是觉得不错,很喜欢这个酸酸的劲儿。”倩儿也拈起一个放进嘴里,这些时候不知怎么就是喜欢这个东西了。一直都在忙着前前后后的事情,也没匀出工夫叫太医来瞧瞧,不过瞧这情形,或许又是有了喜了。
“倩儿,我该怎么着呢?要是进园子或者是回宫了,只怕皇父跟额娘都是要动大气的。多尔济待我好,我不能没有他。”和馨自从出宫以后还是第一次找到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人:“我不想回宫去见皇父和额娘。”
“别想那么多,这些时候皇额娘多是跟五婶儿在一处说说笑笑。前次到五婶儿那里请安的时候,已经是跟五婶儿回过这话。有五婶儿帮着说话,想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你这身子万万不能劳心。”倩儿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从前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实在是太像皇后了,甚至要比和婉还要相似。可是这些时候不见,咋咋看到又觉得和馨实在是可怜得紧。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三章姐妹重逢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十三章姐妹重逢
和馨捂着嘴几乎就要吐出来,这段时间几乎是没有从嘴里吃过任何东西。倩儿赶紧将手边的漱盂递到和馨手边:“没事儿,都是打从这会儿过来的。看你这样子只怕就是个小阿哥呢,我当时就是这样子。”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难受。这一路上来不及给自己预备什么解口的东西,每天吃的都是从蒙古带来的奶豆腐和酥酪什么的。闻到奶茶的味儿,益发是难受了。”和馨看到倩儿手边的酸梅汤,已经是口舌生津。也管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端起来闻了闻就是一饮而尽。本来一直都是闷得慌的胸口,顿时就像被冲散了似的,一下子就什么都散开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酸梅汤有这么好喝。”和馨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角:“以前喝的时候都是觉得酸酸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可口?”
“我当初喝了不少梅子茶,倒是不喜欢酸梅汤。”倩儿又将两块玫瑰糕送到和馨手边:“格格明儿在进宫去,阿哥说今儿还是先到姐姐家去歇一宿。等明儿歇得好了,再去给皇父和额娘请安。”
“你跟着我四哥这么多年,四哥待你好吗?”和馨似乎并不急于要见到父母,倩儿说的进宫觐见父母的建议她并没有多说一个字:“我知道你们宫里还有个佟曦澜,没有为难你吧?”
“瞧格格这话,福晋不也是我的主子,说什么为难不为难。”倩儿笑起来:“至于阿哥待我,自然是没说的。”
“以前我不懂,所以每次就算听过你们这些话我肯定是不知道的,只是现在我跟他在一处,总算是知道很多东西是不能分给别人的。尤其是这个男人如果是我的,就绝度不许再有女人来分掉他。上次姐姐跟额驸说找一个女人来伺候的时候,之所以姐姐后来认了真不也是为了这个。我当时还是觉得姐姐小题大做来着,可是我知道换做是我的话,我绝不会说出这番话。哪怕只是嘴上的大方,我也做不到。”和馨又喝了一盏酸梅汤,好像这样才能解了心里的腻味。
“这是因为格格是公主,又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小女儿。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普通人,哪怕是和亲王福晋也是不能这么说的。就算是皇额娘也是不行的。”倩儿淡淡一笑,这种事情和馨从未想到过。试问这世上有哪一个女子不愿自己的夫婿只爱自己一人,可是做得到的又有几个。
和馨愣了一下,倩儿是个单纯到了极致的秀女,那时候在承乾宫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额娘也就放心叫她伺候永瑜,所以能够跟永瑜在一起,甚至是做了侧福晋。只是倩儿懂的东西,自己还真是不懂。真的如她所说,除了皇女又有谁敢说自己说的那话。
“难道你不想四哥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不是我姐姐。她会去跟佟曦澜说什么,可是我除了必不可少的应酬以外,真不觉得佟曦澜有什么好。姐姐在宫里也好,皇额娘身边也好,哪怕是在宗室里都比我好。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姐姐那么好,或者是我做好了额娘也未见得会像疼惜姐姐那样待我。以前我还是会心里不痛快,只是现在不会了。有个人会真的对我好,我就拿自己的心去换他的心。”和馨很坚定而又带着一丝骄傲,这跟公主的骄傲全不一样。
“格格说的这话,我还真没想过。别说是我,就是你放在嫁进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这么想过。”倩儿笑笑:“只是依我看,格格到底是出了阁比不得从前了。换做是从前,只怕格格说什么都是不会跟我说这些,也只能说是格格长大了。阿哥常说,格格的性子就像是公主的脾气。”
“我知道,这是说我不如姐姐的随和。要我跟我姐姐一样的性子,还是我吗?”和馨从前很在乎的一件事,今日也是变得不值一提:“要是能够不进京的话,兴许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进来。”
“不进来是跟谁赌气呢?”鞍车已经停住了,外面传来娇俏的说笑声:“谁敢说不许我们五公主回来?”
倩儿微笑着撩起车帷,和婉立在外面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坐车还不乏,不下来疏散疏散?”
“谁知道姐姐会在外面,要是知道的话说什么都不敢说这话。”和馨勉强地一笑,倩儿已经先行下了车。
和婉朝和馨伸出手:“不敢说这话?打量我们五公主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或者是什么事儿不敢做的?这会儿就是当着面说皇阿玛的不是,只怕也只有我们五公主敢呢。”
和馨捋捋外衣,扶着和婉的手下了鞍车。并不说话,只是用眼睛打量着四周。原来鞍车走得很快,这一下就到了和婉的王府。永瑜跟多尔济的坐骑都在外面的拴马石上系着,过会儿就该有人来牵去喂食。
“看什么呢?还怕这会儿就没了影子,还是担心有人把他带走了?”和婉看出和馨的心思:“这会儿就离不得了?那可真是着哥哥姐姐都不如你额驸要紧了,这要是再有个什么让你受了委屈,只怕还真是没人能把你留在京城了。”
和馨下意识地把手护在自己的小腹部,很多地方就算是曾经来到过的地方,和馨第一个反应都是护住自己的腹部,决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半步。
从小和婉就觉得妹妹跟自己的性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管是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来也是奇怪,皇父不许任何一个儿女在他面前胡闹,坏了祖宗旧制。甚至是大失皇家体统,所以在所有子女面前都是威严的皇帝形象,压根就不像是父亲。唯独对着和馨,皇父太多的优容。不告而嫁的事儿只有是发生在和馨身上,皇父才不会迁怒于人,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只怕真要是送到宗人府议罪了。
“姐姐说这话,我还真是不敢回京了。”和馨穿的是软底蒙古朝靴,加上一身蒙古人的袍子,看上去就是个蒙古美人。几乎是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皇家公主的样子:“要不别说是皇父跟皇额娘,就是姐姐也未见得能容得下我。”
和婉本来笑盈盈的脸,被和馨这番话说得有些挂不住。一句话到了嘴边,可是看到和馨那张脸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从小就备受皇父和皇祖母宠爱的和馨,生就了一副伶牙俐齿。回京的时候说不定还是带着满腹的心思,最好不要去招惹她:“瞧你,还跟个孩子似地。将来等着做了额娘,还预备是这么个性子?就算是拉旺多尔济欢喜你这样子,总不能叫将来的阿哥格格也是跟你一样,那样的话你日后怎么管着他们?”
和馨听到这话方才不言语,只是跟在和婉身后跟倩儿一路往前走。和婉不时扭头看看妹妹,这丫头什么时候跟倩儿说到一起去了。倩儿多好的脾气,只怕被她欺负了去。不过和馨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断乎是不会无缘无故跟人作难。
只是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她结下了梁子,要不怎么见了自己就跟捡了个炮仗吃过似地,说话都是带着怨气。
“馨儿,想吃些什么?我叫膳房单单给你预备点可口的?”和馨把她安置在王府东边的跨院里,这是整个王府里除了自己跟巴勒珠尔居住的正院以外最好的院子。
“多少日子没好生沐浴了,浑身不舒坦。”和馨有些懒洋洋的,靠在引枕上就不想起来。
“早就叫人给你预备了,这是两件刚做好的袍子。等会儿换上,瞧你这打扮还真是口外回来的。”和婉笑笑:“倩儿,咱们出去。等她沐浴完再跟她说话,要不等会又该朝着要吃的了。”
“好。”倩儿点点头,看了眼和馨方才跟着和婉出了和馨的寝殿。
鱼贯而入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准备着东西,和馨不过是带了两个王府里的小丫头一起跟着来。和婉看两人都不是很得力,索性把自己身边两个极其能干的宫女派过来伺候和馨。
听公主说过五公主绝不是好伺候的主子,两个宫女带着小宫女做事都不敢有太大的响动。越发是仔细小心地做事,和馨坐在梳妆台前慢慢解着颈项间的领扣,厚实的织锦袍子随着纽扣的解开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