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陪我去吗?”
“你原谅他了?”
他把手指插进了发间感受着那丝一般的顺滑滋味。
萧至东动手术的时候,苏锦曾陪着他去探望过,只是没说话,后来就匆匆回来了,之后,就再没有看过。忙嘛!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要你放下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的…”
苏锦把头贴在他胸膛上,静静的聆听起他那安稳的心跳声:
“人的脑容量,总得来说,也就那么大,要是把所有不开心的事全记着了,那开心的事,就存不下了了。
“所以呢,我的做法是,尽可能的记一些愉快的事。
“这样,等年老了,回忆起来,就会跟着开心。反之,那就太痛苦了,你说是不是?”
她的心,只想记好,不记怨。这样,日子才能过的舒服。
靳恒远笑了一笑,点头:
“这种心态好。我喜欢。很阳光。我要向你学习啊…”
“喂,别顾左右而言其他。到底怎么样啊?”
见他转移了话题,她忙翘起了头,摸了摸他的下巴。
他笑着一转身,把人压到了身下:
“贿赂我,也许我能改变主意!”
那手,在往下摸。
她低低笑了:“呀,别瞎闹。说正经事呢,严肃点…”
“还没吃饱…”
他往她唇上攻了过去:
“喂饱我,什么都可以商量…”
“你说的?”
“对,我说的…”
苏锦眼珠子一转,好吧,为了萧璟欢,她豁出去了。
天亮,苏锦下楼把好消息告诉了萧璟欢。
“真的?哥答应了?”
萧璟欢立即欢呼出声,兴奋的双眼发亮:
“我这就给爸打电话,让他备几道哥哥喜欢吃的菜…”
苏锦笑着走了出来,回房时看到男人正在打领带,她上去给他打。
“欢欢开心极了。有时,我们的一步退让,能带给人大大的快乐…”
她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靳恒远看着,不觉勾了勾唇:因为想要去陪父亲过生日,又不能耽误公司的事,他昨晚和英国那边的合作方高层作了一番沟通,方案的修正,由他们自主进行。他因为家里有事,会晚到一天,到时再来研究他们的修正案。
“欢欢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
可惜,母亲已是别人家的人了。
他莫名就轻轻叹了一声。
正在家里休养的萧至东接到了电话,始知女儿去了上海。
“爸爸,我在上海,哥哥这儿呢!爸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哥哥嫂嫂等一下会过去给您过生日。爸爸,请您让厨房准备好晚宴哦,我们午后就能回来…”
原来女儿神神秘秘离开,是为了他的生日。
挂下电话,他极欣慰的笑了笑,感慨万千,悲喜万千。
在他的记忆当中,长大之后,就做过三次生日,都是靳媛给办的。
新婚那三年,她每一次都会兴高彩烈的帮他筹办,而他兴致缺缺的,因为他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原因是:平常应酬多了,静下来时,他最喜欢做的事,是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读几本自己喜欢的书。
偏偏靳媛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新婚第一年,她顶着一个大肚子,把生日晚会办得轰动全城,同时宣布萧氏爱心基金正式成立。
那一年的晚会,他们夫妻是闪光的焦点。
第二年,生日快到时,她又想大办。他说不要,安安静静的过一过就好。
她听话,没请外客,就把家里人召集到了一起,大家团团圆圆的吃了一顿饭。
第三年,她给他烧了一桌的菜,两个人一起喝酒,他喝了一个烂醉——错把她当作了亡妻,吻她,而她给了他三个耳光。
就此,再没一起做过生日。
哪怕后来,他们好过一阵子,她始终没再给他过生日。
再再后来,离婚了,与他,越发是没了生日——生日这一天,从来和平常时候一样的忙碌。
两年前,女儿十八岁了,忽然在他生日那天,匆匆从学校赶来,带着蛋糕来到公司,陪他一起庆生。
他感动之余,放下一单上千万的合同,带着女儿一起去吃晚餐。并约定,以后,每年他的生日,无论他们有多忙,都得停下来,聚到一起,道一声生日快乐,吃一块生日蛋糕。
今年是第三年,想不到女儿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连忙下了楼去,叫来管家,让他们给准备晚宴。
管家马上把大厨叫来,把他说出来的菜一道道全给记下,回去后,就开始准备食材。
午后两点半,萧至东就开始在门口张望,盼着他们能早点来。
以前从来不知道等人是什么滋味,现在,渐渐是明白了,等人回来的心情,是复杂的,更是煎熬的。题外话还有一更
337,温情款款:他真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别扭男人
来香港前,苏锦问靳恒远:“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生日礼物怎么办?”
“爸喜欢喝茶。去买一组茶具吧…”
上午,他俩去挑了一组茶具。
靳恒远挑的很认真,跑了三处地儿,最后挑了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
挑的时候,他说:“爸妈都喜欢喝茶,这是他们唯一共同的爱好。记得小的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妈玩茶道,我爸在边上静静的看。两个人都很享受茶文化带来的乐趣。绂”
说这话时,有一抹淡淡的微笑,挂在他唇角。
苏锦看得出来,那该是他最怀念的童年时光逼。
没有过父母相伴长成的童年,最最盼望的是什么?
与她,是可以有多拉A梦的的随意门,瞬间回到过去,回到妈妈生她的那一刻——她想看看到底是谁生了她,然后再回到童年的某一刻,去将他们找回,享受一段平静的天伦之乐。
可惜多拉A梦,只是童话。
恒远呢,他多多少少享有过父母之爱。因为得到过,所以,对于曾经幸福的画面的留恋,会更甚。
唉,都是渴望家温暖的人。
从茶具店出来的时候,她紧紧挽着他,默默相陪。
专机抵达香港时,两点,派来接他们的车,早在机场等候。
车子驶进萧家别墅,老远,就能看到有一道俊拔的身影,长身玉立于主屋大门口,正面容沉静的睇着姗姗而来的孩子们。
下了车,萧璟欢走的飞快,就像一只花蝴蝶似的,飞舞着上去,一把就抱住父亲,甜甜脆脆就叫了一声:
“爸爸,生日快乐。”
还往父亲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萧至东一向内敛少笑,却因为萧璟欢这一亲一抱,脸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谢谢欢欢…”
声音很愉快,且轻快。
看得出来啊,这萧璟欢绝对是萧至东的贴心棉袄。
她看着微微一笑,有点羡慕啊!
长这么大了还可以赖着父兄撒娇的萧璟欢,虽经历了不幸的爱情,可总归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爸,您在大门口晃荡,这是在等我们回来吗?”
“我啊…我就是随便走走…”
“撒谎,您就是想早点看到我们。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在回答的时候,非得口是心非的来上这么一句?您就不觉得别扭吗?”
萧璟欢将父亲的小心思,全揭发了出来,眼里泛着狡黠的光芒。
萧至东呵呵一笑,脸上全是纵容。
父女相处的光景,是那么的温暖人心——一这和母女相处时那种紧张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苏锦不由得暗暗感叹了一下。
靳恒远呢,因为这一幕,神情莫名就有点恍惚了。
小的时候,他最常做的是,陪着爷爷奶奶、陪着大哥站在老宅大门外,等父亲回来。
那个时候,等父归来,是一件让人盼望的事。
如今呢,角色好似转换了:等人的是长辈,被等的是晚辈。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父亲真老了。
“我们回来了!”
还是没叫父亲。
多年未叫,“爸爸”两个字,似乎变得异样的生疏了。
“生日快乐。”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
苏锦瞄了他一眼,见他没叫,她自然也没叫——夫妻共同进退。
“祝您生日快乐。茶具是恒远给您挑的,这一幅字画是我之前画的,不值钱,但表心意…”
她上前,把手上提的两样东西给一并递了过去。
“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萧至东抹开一朵欣喜的笑,很是高兴的把东西给接了过去,并不在意他们都没有喊“爸爸”。
“来,进去吧!外头有点凉。”
他招呼着他们进去。
“爸,等一下,还有一个人,马上就能到!”
萧璟欢拉住了萧至东,看了看手表:
“最多五分钟。”
她比了一个手势,戴了兔茸帽的她,整个儿显得荫荫的。
“你另外请了谁?”
靳恒远斜目睇她。
萧璟欢一脸皮皮讨打样,笑容灿烂的不得了。
靳恒远眯起眼:那神秘的光芒,自从回到香港发了几条短消息之后就在妹妹眼底闪烁了起来——一般人是不可能让她这么兴奋的,还让他猜?
肯定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或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当然不可能是顾丽君,这丫头讨厌那人的,请那种人,只可能来煞风景…
所以,来的人,应该是能让所有
人都欢喜的。
“你是不是请了妈妈?”
苏锦轻轻道出了靳恒远心里的猜想。
萧璟欢顿时瞪大了眼,吃惊的不得了:“嫂子,你是…怎么猜到的呀?”
“乱猜的。”
其实不难猜。
“欢欢,你…你真把你妈妈请来了?”
萧至东神情有点异样的急问了起来。
“是啊是啊…本来想给您一个惊喜的,想不到被嫂子一语道破了,爸,妈妈能来,您高兴吗?”
做女儿的,一脸欢喜讨好。
做父亲的呢,则一脸震惊,半天才应了一句:
“高兴…当然高兴…”
边上,苏锦细细打量着,大约是真高兴的,萧至东那本来欣然的眼睛,似乎又亮了几分:看来婆婆靳媛对于萧至东来说,意义还是非常深厚的。
“等一下…欢欢你过来一趟…”
突然,萧至东失态的、急急的把萧璟欢拉到了边上去,压低着声音,就轻问了起来:
“你怎么事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我现在穿得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萧璟欢呆了呆看了一眼,却一把将父亲给抱住了:
“才不随便,才不随便呢…我爸爸穿什么都好看…根本不需要特意穿好看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随随便便,自自然然的…”
“也是也是…”
那个商界的大佬在那里轻轻应着。
风将这句话送了过来。
苏锦听得心情复杂极了。
因为心上在意,才会想到自己的仪容端不端正——萧至东,这个辜负了妻子十八年的男人,竟会在离婚十四年之后在意起自己在前妻面前的穿着合不合适这个问题,这也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她转头看靳恒远,他牵了牵她的手,嘴角的笑,竟有几丝苦涩,想必是在替父亲感到心酸吧!
五分钟后,一辆玛萨拉蒂驶了进来,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别墅的前女主人:靳媛。
靳恒远和苏锦迎了上去。
穿着时尚,一身优雅裙装的靳媛拎着一款漂亮的包包,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看着萧至东迎了上来。
“阿媛…”
萧至东看着三十二年一如既往漂亮如花的前妻,目光莫名就有点怔怔然,继而感慨起来:
“想不到,你会来…”
“怎么?不欢迎?”
靳媛淡淡反问。
“不是不是…”
商界大佬极其难得的露出了其犹显笨拙的一面:
“怎么会…”
“欢欢说的,今天小远会过这边来给你过生日。她说,我要是不来,这辈子不会再见我!”
他看了看站在身边冲自己眨眨眼睛的贴心宝贝,心里涌起万千感动之情,真的得好好谢谢女儿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喜欢过生日。过一年就老一年。我记得你也不爱过生日。不过既然欢欢说了,那我就只好来一趟了。生日快乐。”
打开包包,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靳媛递了过去:
“是一对袖扣。按着你以前的嗜好随便买的。要是觉得不好,扔得时候,麻烦别让我看到。”
以前,靳媛在萧至东面前,说话很婉转,现在呢,句句话,就像带了刺儿一样,扎人扎得厉害。
萧至东接了过来,声音是少见的温和:
“进去吧,进屋坐…”
他让开了,很有绅士范儿。
眼底,似有柔情闪烁。
苏锦细心的发现,萧至东的手指,在轻轻的搓着那只袖扣盒子…
更趁着靳媛和萧璟欢说话时,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份礼物,眼里有珍惜之情,想来是喜欢的,只是他内敛的没有表现出来。
唉,事到如今,她终于完全相信了:萧至东他真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别扭男人。题外话明天见。
338,偷来的一抱,是最好的礼物
在这天底下,一家团聚,本来是寻常事。
谁没父母,谁没配偶,谁没子女?
可这样的事,与苏锦来说,是难事,因为她从来就不知父母是哪一双。苏家待她再如何亲如何好,那总归是苏家,而不是本家。
其实这与靳恒远来说,也是一件难事。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一家子少有围坐一起,开心吃饭的时候绂。
这一刻,他站在那里,看着妹妹一手拉母亲,一手牵父亲,往别墅主屋走去的背影,心头便翻起了无限感慨。
“怎么了?逼”
苏锦看出了他的异样,轻轻问了一句。
“最最普通的一家团聚吃一顿团圆饭,我伸出手指,数不上来那么十次。小苏,你根本就不知道,爸和妈,离婚十四年,再没有聚首一处过。通常情况下,有母亲在的场合,就不会有父亲;有父亲在的宴会上,母亲肯定会避开。想不到今天却让璟欢促成了。”
靳恒远轻轻的感叹。
苏锦静静听完,也跟着悠悠一叹,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光鲜如他们家,也是事事不尽如人意。
老天给了他们财富和地位的同时,却没有给他们最难能可贵的一家和睦,夫妻恩爱。
她想着,忽牵起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劝了起来:
“你应该这么想:比起我,你还是幸运的。至少你还有父母可以看得到,有妹妹能闹腾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说错了吧,你有的。”
靳恒远眼神闪了一闪。
苏锦一怔,继而展颜微笑:
“对,我有的。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话这么说只是动听而矣。
本质意义上总归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愿意顺着他那么说。
靳恒远也笑了,散开了那莫名的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