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恒远听着,冷哼了一声,目光盯着那手铐,开始啄磨怎么自救了。
“怎么,二少不信么?行啊,那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那心理师想激他:
“要是推测是正确的,那就请你配合我们工作。我可以保证,苏锦小姐在这场实验当中不会产生太大的心理阴影。因为她的心理状况,比一般人要来的强大…”
他没理。
这姓黄的心理师的判断,还真是正确的。
过了几个小时之后,顾丽君开始主动搭理苏锦,并且还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一句复一句,将她儿时的幸和不幸,全部倾诉了出来。
这些事,靳恒远有些是知道的,有些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听得出来,那个时候的顾丽君是感激萧至东的。
因为有萧至东,她和顾栎华才有了崭新的生活,读上了名牌大学,日常生活,不必为了财钱而忧心。
可是后来,在发现萧至东对她别有企图时,就慌了…
靳恒远听到这里时,冷冷盯视起父亲,看到几分嘲意在他眉间散开,显得是那么的无奈,似乎是感觉被冤枉了…
他看在眼,面无表情的发出了质问:
“当初,你真有那种想法么?”
萧至东坐着,久久不语。
“我问你,那时,你是不是已经有那种想法了?”
靳恒远逼问。
萧至东点起了烟,吐着,一团一团,不接话,很久之后才说:
“知道你妈妈当初跟我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吗?”
靳恒远抿了抿唇: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情,妈什么也不和我说。直到六年前妈才和我挑明的。”
萧至东幽幽一笑:“听了你妈的话,你怎么想?是不是也认为我打小养着顾丽君,就是因为我有一种变态心理?”
“听着像是冤枉你了,那行啊,趁现在,你可以说个明白。”
靳恒远淡寡的给他机会解释。
事实上,他的确觉得他的心理状态有点不正常,放着貌美如花的妻子不疼不爱,却对一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姑娘情有独衷,这让他在知道事件的始末之后,觉得特别的恶心,也很为自己的母亲不值。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然的改了名字。
青烟袅袅中,萧至东回忆起来:“我和顾原、万婉的交情,不算特别深,但总归是相处过几年。因为万婉的缘故,你宗洁阿姨离我而去,且死在了外头,那一直是我的痛事。所以,后来,我再没和他们有过联系。
“十几年之后,一场同学会,我推不开,去参加了,才知道顾原和万婉竟已经不在了。家里还有一双儿女,无人照看,可能得送去孤儿院。
“有人问我:老萧,以前,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要不,你去帮衬帮衬他们。你是我们当中最不差钱的。帮他们一帮,那是举手之劳。
“人的岁数一长,对于死亡就会特别的敏感。三十几岁的人,就那样没了,更叫人心疼。
“因为怀念,我去找到了他们。
“那一天,我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门却一直没有来开。我
觉得不对劲儿,就去请了小区保安过来,在确定他们姐弟俩一直没出过去之后。我让人砸了他们家的门。然后看到他们因为发高烧,昏迷在床上。
“第一眼见到顾丽君,我楞了好半天。
“她的模样,和宗洁真的有八~九分像。
“本来,我是想带这对姐弟俩回家的,养在家里,也好给你们俩兄弟作伴。但因为这份相似,我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你妈妈。”
萧至东把头枕在椅背上,把烟叼着吸了几口后,又沉沉说道起来:
“你妈妈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她一直觉得,因为宗洁,我才冷落了她。如果再把小顾领回家,你奶奶肯定喜欢,可是你妈妈一定不乐意,家里肯定要闹起来。顾家姐弟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我想了又想,就没收养他们,只是做了他们的资助人。负责将他们长大,也算是不愧他们父母了。
“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渐渐地,长大的小顾,是越来越像你宗洁阿姨。
“可她还是和宗洁不一样的。宗洁很文静,很有大家闺秀的范儿,从不毛躁。小顾呢,虽然父母俱亡,可性子依旧阳光,而且活泼。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有时,我会去他们那边坐会儿,关心一下他们的学业。
“这是事实。可那种心思,并不邪恶。
“另有过一回,栎华缠了我很久,想去普吉岛,我想了想,挑了一个不忙的日子,带他们去了。那只是对栎华考了一次全年级第一的奖励。
“就是这一次旅行,有人看到了我和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然后告诉了你妈妈。
“你妈妈查了我,她在看到小顾之后,就认定这是我在外养的小情人。说离婚就离婚,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办法挽留她。”
说到此,萧至东寂寂一笑,将烟紧紧的就掐灭在了自己的心手当中,完全不知疼为何物:
“也是我给她的安全感太少了吧!婚姻无可避免的走向了破裂。
“那个时候,我真不想离婚的。因为小欢,她需要爸爸,更需要妈妈。
“更因为,我不想失去她。
“小远,不远你信不信,自始自终,我对小顾,喜爱是有,其他想法,我没有过。
“那种喜爱,也仅仅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六年前,事情没发生之前。我的生命里,除了已故宗洁,也只有你妈妈一个女人。
“夫妻十八年,我不是好丈夫,我愧对她。等我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时,她的心,已走远。
“我不得不答应离婚。
“本来,我是想离婚后,在彼此冷静一段日子后,再重新去追求她。
“只是,她没给我机会,匆匆就把自己嫁了…”
颤抖的声音,挟着莫大的悲哀和追尼,莫名,就刺痛了靳恒远的心。
他,终于沉默了,因为他竟是信的。题外话还有一更。
224,误会冰释,夫妻和解,他说:所有事祸起至诚叔(要看)
从萧至东的话锋里可以听得出来的,那时,他对这个家是有依恋,对母亲是有感情的,只是那时的靳媛对他已经失去了耐性,所以,无论父亲怎么挽留,都没用了。
他是记得的,那时,父亲曾和他谈过,希望他可以说服母亲:看在小欢的份上,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别离了,他改,一定改,以后,他肯定会以家庭为重的…
而现在他的话,证实了当时他那么说,真的很有诚意。
看来那会儿,真是母亲误会了。
恐怕就连顾丽君也误会了。
而,正是这种误会,令顾丽君在别人的怂恿下找上了他靳恒远,从而发生了那么多意料不到的事…
这是何等的可哀矾!
靳恒远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顾丽君说着她的过去。
他不确定,这样一个故事,让苏锦听了去,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会觉得恶心吗?
他实在有点担心,苏锦会就此对他生了反感。
当他听到顾丽君在那里嘲笑说:
他的心沉沉的。
父亲的心意,他突然就懂了。
这个男人,并不爱顾丽君。
他娶她,只为了救他这个儿子。不想他被毁掉。
所以,他宁愿他恨他,宁愿爷爷奶奶不待见他,仍是义无反顾的娶了顾丽君,并将其深藏。
现在,他之所以要这么拼命的想救顾丽君,原因有三。
一,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是他的晚辈。他疼她,在救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他也想救了这个由他一手拉进地狱的女人,所以,这些年,他从来没放弃过请人医治她的病。
二,他在尽自己的责任。作为丈夫,作为顾丽君孩子的父亲,他有责任帮自己的孩子挽救他妈妈的生命。
身为一个男人,第一段婚姻,他失败的没有抓住元配妻子的心;第二段婚姻,他没能及早发现自己的感情归处,从而错失了佳偶;第三段婚姻,没有爱情,有的只有责任。仅此而已。
三,他想赎罪,只有顾丽君走出来了,他的世界,才有可能得到救赎。
是的,他想明白了,心,却痛到无法自抑。
之后呢,是好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这些时间的消逝,与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折磨人。
后来,他又开口劝了起来:
“就这样吧!别继续了。她们已经被关太久了。顾丽君的情绪都已经发泄出来,别再折磨她们了。”
萧至东铁石心肠的摇头:“还没有到火候。她只是发泄了情绪,她的求生的想法还没那么强烈,再等等吧…”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你没看到小苏的嘴唇都裂成这样了吗?”
靳恒远双眼都要喷出火星子来:
“她们都不说话了,早已经精疲力竭了…”
“抱歉,小远,这件事做到怎么一个程度,不能听你的。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苏锦的性命。”
萧至东始终不肯松口。
靳恒远急啊,马上改了语气:“你这样把小苏关在黑暗里,万一她现在身上怀有身孕,这样坚持下去,极有可能会害她出事的…”
“放心,之前我让医生给她抽血检查上,她没没怀孕…”
靠,居然连这都想到了。
靳恒远气结于心,却又无计可施。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苏锦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问顾丽君:
“若世上真有来生,你还想遇上萧璟珩吗?”
顾丽君的回答是,她不想遇上萧至
东,也不想遇上萧璟珩。
苏锦又问:“你觉得你的生活乐趣,是被命运夺走的,还是被你自己夺走的?”
靳恒远凝神静气的听着,觉得,她正一步一步开导顾丽君,更用了一个女强人的个案来激励她,渐渐的,顾丽君的想法就跟着开阔了起来。他听着很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她的心理真的很强大,哪怕面临生死,还是这么的坦然。心疼的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状态越来越差…
他明显感觉到她体力不支了。
他一再的要求着,必须停下来了,他们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将她们救出来了。
那一刻,他是那么的害怕她出事,特别是在她又一次昏睡过去之后,他再也坐不下去,拼了命似的从审问椅上站起,踹了一直守着他的韩关,往墙上狠命的撞,在撞掉了扶手,撞得一手全是划伤、满是血淋之后,萧至东终于同意结束了这个所谓的心理刺激实验…
而这些,所有的对话,所有的对质,所有的愤怒,苏锦都有在视频上看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视频,她对靳恒远所有的恼怒,就此散去了。
特别是,看到最后,瞧见他手臂上被尖锐的异物伤成那样时,心,就疼得特别的厉害。
好吧,心疼的同时,气,还是有的。
气他没能第一时间坦白,气他不肯解释明白…
此刻呢,她连气都没了。
她牵起了靳恒远的手,解掉了他的袖管扣子,立马看到了他手臂上还没有愈合的新伤,几道伤口有点长,样子有点狰狞,上头还抹了点药。
“不疼!男人受点伤,算什么?”
靳恒远轻轻说,看到了她眼中的疼惜。
“你该跟我说清楚的,这事与你无关。”
她直视。
他淡淡一笑,反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如果没有那段视频,你在那种愤怒的情况下,我告诉你,这一切是我父亲做的,你能信我几分?”
这一问,竟令她语塞。
而他轻轻叹了一声:
“再说,无论我怎么推卸,我是他儿子这件事,永远也否定不了。
“古语有言: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
“没能劝住我父亲,这事,我的确有责任。
“而且,事后,我没有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而是想着将这件事给掩盖起来,我在包庇他,那也是事实。
“从某种法律角度来看,我甚至成了从犯之一。
“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愧疚于你的,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但请你相信,那个时候,我心里受着的煎熬,不会比你少。”
他将她的手压在了心口处。
丝丝缕缕的痛苦,在他脸上浮现开来。
一边是血肉相连的亲人,一边是全心全意爱着的妻子,他被夹在其中,是何等的无奈。
“现在,我知道了。”
手掌下,她能感受到稳稳的心跳声在传过来。
“你爸这样做,的确够狠。不过,我也细想了一下。不下狠心,恐怕也起不了奇效。虽然顾丽君的死活与我无关。你爸把我算计在内,对我的伤害真心很大。但如果能就此除了你一块心病,我也认了。”
如果这顾丽君一直想不通,真的寻死成功,将来恐怕还会引来萧璟祺的憎恨。
现在的萧璟祺是年幼,什么都不懂,可迟早都是要长大的,母亲要是看开了,往后可以正常生活了,他的将来可能不会受到影响。
但如果顾丽君死了,他身边又有那么一个舅舅,如果那顾栎华故意挑事的话。这对异母兄弟,将来怕是要仇深似海的。
这会影响到萧璟祺一生。
与靳恒远来说,心上必会留下一块心病,一辈子抹不去了。
“谢谢你这么体谅我
!”
靳恒远目光泛起盈盈欣喜,情不自禁就将她搂了过去。
“的确,顾丽君也算是我一块心病,她要是真一直沉沦在过去,有朝一日走上绝路,我想我会内疚一辈子。不管怎么样,她所承受的一切,也的确是因为萧家的恩怨而引发的…
“如今,她终于全想开了,决定重新展望未来了。她已经和我父亲请求过,想去美国申造。我父亲也已经同意了。到时,璟祺会跟去的。这样一个结果,是最好的。”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苏锦听了,是真心替她高兴:
“这样最好。才三十二岁,未来还有大好的日子可以过的。实在犯不着钻牛角钻成这样。对了,你爸会离婚还她自由吗?”
“可能会。”
靳恒远盯着她看:
“这不是我最关心的事。小苏,我最关心的,是你现在已经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嗯,早不气了。”
她轻轻道,脸上是温温淡淡的浅笑。
靳恒远顿时眼睛发亮,双手一下就圈住了她的腰,献媚起来:
“我就知道我老婆是一个特别通情达理的女人。来,亲一下…”
他得寸进尺的想要亲亲这个可爱的女人,心上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苏锦立马用手指抵住了那张撅起来显得荫荫的薄唇:
“不准亲。”
“为什么不准亲?”
靳恒远蹙眉,眉间生出纳闷。
“现在不许打岔,还有好多事要谈呢,亲不亲的,谈完再说。”
苏锦一本正经的。
靳恒远挪开了她的手,问:
“比如?”
“比如关于绑架团伙的事,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说一说清楚了?”
苏锦给他提个醒:
“六年前,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你父亲的?好像不仅仅是为了钱财吧…
“那些照片可以证明,背后之人盯上你们萧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键是,连我也被盯上了。
“这实在说不通啊…
“还有,六年后,那伙人把我和顾丽君引到那幢楼里,他们要将那些照片经我之手公布出来,最终目的,就是想毁掉你父亲,毁掉萧氏对吧…
“我很纳闷,你们萧家在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们竟然这么挖空心思的想毁你们名声?”
这些事,她一日不弄明白,心里就一日满肚子疑惑。
靳恒远淡一笑,他的小女人,想法真是多,也罢,今天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了,那就把十几年前的老帐,也一并翻一翻了。
他想了想,沉吟着道出一句让人惊讶的话来:
“其实,所有事,归根结底,祸起我小叔叔萧至诚之手。”
苏锦楞了,至诚叔叔都死了有十四年了,怎么会和如今的恩怨牵上关联,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事,能和至诚叔叔有什么关系啊?”题外话明天见!
225,种种祸端,正是当年执行任务时埋下的隐患…
靳恒远牵起了她的手,往边上的石凳上坐下。
“之前,我告诉过你的,至诚叔叔其实是一个特种兵,这你已经是知道了的事对吧…”
苏锦点头矾。
“种种祸端,正是当年执行任务时埋下的隐患…”
靳恒远轻轻说道起…
苏锦的心,跟着为之纠结起来。
作为萧家第八子,萧至诚是萧老爷子引以为傲的孩子。
因为家中四子,他是唯一接了他的班、从了军的儿子,更因为他在军事上,得到了叫人欣慰的发展,不光身手好,心智也好。
最主要的是,年纪轻轻,他就成了他们那个纵队的队长,还立过多次军功,军旅之路走的极为顺畅。
其中有一次军功,正是他在某次涉外打击贩卖大型武器集团的大行动中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