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你大呼小叫什么啊,真是太没家教了!”
那边,周玟劈头就是一句厉叱。
苏锦毫不相让,马上抢断:“我要没家教,周玟周女士,你也不过如此。我们都离你这么远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杀人不过头点地…”
周玟笑的冰冷,声音比她来的响,语速比她来的快:
“你以为我会有那个闲空功夫,特意跑去刺激她?
“对不住,我的行程天天排的满满当当的,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我只是好心来捎句话的:你家那个闯祸坯在外头杀了人,昨天已被刑警大队作了刑事拘留。
“那边有人认得他这张脸,知道他是从我们苏家出来的,就直接通知到我苏家来了。
“你说,这事,我要不来说一句,行吗?”
杀人?
被刑事拘留?
苏锦双耳顿时嗡嗡作响,满腹惊疑乱蹿,最后化作三个字,从嘴里极艰难的吐出来:“你胡说。”
“行啊,那你就当我是胡说吧!
“等哪天,开庭了,人要被判死刑了,你再信也不迟。
“哎,对了,你要找律师的话就自个儿找去,我这里想劝你一句,一个人可以没钱没才,但一定不能没有骨气。可千万别像以前那样,一遇上事,就缠我家慕白帮你们忙。
“苏暮笙本来就不是苏家的种,暮白也没他那样一个不争气的便宜弟弟,他可没那个义务来帮你们擦屁股…
“上一次,他为了帮那野种,已经徇了一回私,白白便宜郑家得了那项目。
“那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暮白念旧情,我这个做妈的也没办法。
“但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千万别再发生,否则,我见到你们一次,就笑话你们一回。”
噼里啪啦扔下一番话,周玟带着满口嘲讽,挂了电话。
苏锦拿着机子的手,已然颤抖起来,脸色也变了,就像刚发出来的石灰,白的没了一丝血色。
边上,护工看着,心跳的七上八下的,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呀?你家那弟弟怎么着了啊…”
苏锦哪还答得出话来,只觉得心脏那是一阵阵紧缩,背上则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蕾丝上衣都黏贴在肌肤上了。
她逼着自己镇定。
必须冷静。
一乱脑子就会变成一碗浆糊。
冷静,思路才会活起来。
急是没有用的。
对。
不急。
她安抚着自己,脑筋飞快的转着。
首先,得弄到刑警大队的电话,这事,不能再找周玟,再打,必又是一顿奚落,那就只能打114。
很快,她查到了号码。
电话打到刑警大队,值班人员接通了。
她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喂,你好,同志,你们那边是不是拘留了一个叫苏暮笙的高中学生…”
传达到耳朵里的声音,多少还是和平常不一样的。
那声音里透着一种难以置信。
“等一下,我得查一查。”
对方是满口公式化的语气。
一会儿,他给了回复:
“对,有一个。昨上午带回来的。今天有向他的家属通报。”
这话,沉重的打击着她心头那微小的希翼。
情况当真是属实的。
“他犯了什么,严重要被拘留?”
她唇齿直碰,冷静的声音,不经意的就抖了好几下。
“命案。他涉嫌杀人。”
七个字,令人浑身巨冷。
“不可能!”
她提高声音直叫。
暮笙怎么可能杀人?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凡事都得讲证据,以事实说话。具体情况怎么样,你还是找律师来了解吧…我不经手这事,详情不清楚的…”
感觉对方好像要挂断,她急急叫住: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事要问,我现在来你们那边可以见到他吗?”
“他现在是头号嫌疑犯,除了代理律师,不能见任何家属。”
“那我让律师来保释行吗?”
“按程序来说,你们是可以委托律师申请取保候审,但是,我们这边肯定不会批准。”
“可这是为什么?”
急救室外,苏锦急成了热窝上的蚂蚁:做母亲的在里头生死未卜,做儿子的却在拘留所里沦为囚犯,这也太虐心了。
“为了高效率破案,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对方给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就挂了。
耳朵内,听到的尽是嘟嘟嘟之声,胸膛里,尽是砰砰砰乱跳之声。
暮笙则被刑事拘留,养母被气得进了急救室,家里两个重要成员都出了事,而她却在这里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她心乱啊,踱步,来回的走着,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四下里乱撞着。
在这样一个时候,第一时间,她想的是谁?
是苏暮白。
对,就是他。
这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
暮白在她眼里,几乎是十全十美的。
他长的好,性子好,办事能力强,聪明能干,除了煮不来饭,他几乎样样都拿手。
她功课上不懂的地方,他样样精通。
她喜欢画画,他陪着也练就了一手的好画功…
他会做生意,也会弹钢琴…
他多才多艺,总是最棒的…
在很漫长的一段岁月里,她仰望着这个男人,依赖着他,祟拜着他。
遇事想到他,那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是,她竟还是会有这样一种本能。
事实上也是!
能帮她忙的,好像也只有他了。
而她的手机里又正好有他的号码,打个电话,她就能找到救星。
苏锦几乎都要打了,却在最后一秒,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不,不能打。
她要是向他求救,到时周玟恐怕又会来和他们闹的。
可是,不能找他,还能找谁?
养母娘家早没人了,唯一的兄长——韩彤的父亲,也已过世好些年,养母平常又少与人交往。
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底层人,没有靠山,也没有广大的人际关系,遇上事,她根本没个倚仗。
她想了又想,最后手指一划,找到了“恒远”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不管他能不能帮她,现在的他,总归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出了这种事,他该来帮她分担一点的。
结果…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声声自动的机械回复声,令她的心,一寸寸冰冷,整个身子跟着冻了起来。
关键时候,怎么就找不着他人了呢?
待续…题外话两更毕。谢谢订阅。
75,是那个靳恒远真的有问题…
午后的时候,她还收到过他发来的照片。
是他在香港国际机场检票处拍的。
站姿酷酷的,笑容大大的,脸孔被拍得帅到360度没死角,也不知是谁给拍的,反正特别的好看。
他还雅痞的附了一句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愁白头。小苏,今天想我没有?我登机了!晚饭前尽量赶回来抱你一抱…”
那时,混乱的情绪,因为他的笑答,以及他暖心的话,而稍稍被熨平唐。
还曾对着这张脸孔傻看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啊,怎么会关机了呢?
不会是他也出了什么事情吧!
哎呀,思绪真是越来越乱了。
漫天袭来的无助感,就像一只无形的巨网,从四面八方撒过来,她逃无可逃,只能靠到墙头上,以防止自己往地上瘫软下去。
“苏小姐,你别急,你别急,冷静一下,你要是倒下了,那可不得了…”
护工在边上劝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可是,越想冷静,头脑,越是混乱。
她急啊!
“还是通知一下你家里其他人吧…”
护工的声音提醒了她。
下一刻,她打了杨葭慧的电话,声音抖的快不成人声:
“葭慧,你有空吗?来一趟医院好不好,我妈出事了。暮笙也出事了。我没一个商量的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急别急,缓着点儿说,你说的太快了。害我也紧张起来了。”
苏锦把事情全说了。
虽然乱,口齿还算清楚,还是知道抓重点说的。
杨葭慧跟着吓到了。
“怎么会这样啊…你等着,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苏锦答应着挂了电话,又给韩彤去了一个电话。
然后,她干坐着,琢磨着。
必须找律师,不能取保候审,那就只能通过律师去了解情况了。
可找谁呢?
她可不认得什么律师,认得的全是装璜这一块的,交际圈很小。
除去避不开的应酬,休假日她就爱待在家里陪着妈妈,煮茶,煲汤,过家居小日子。
妈妈常说,她不合适出去工作,而适合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家庭煮妇,闲暇听歌画画,忙时教教家里孩子数理化。
可惜啊…
生活不由人。
而她,也的确不擅应酬,更多的是点头之交,否则这几年干下来,也该积一些人脉了。
所谓人脉,平常常有交往才会交情。点头之交,等于没有,又有什么事情能托负得下的呢?
以至于落得今天,无处求帮忙。
她想来又想去,能帮上她忙的,也就那么一人——金辉的法律顾问老夏。
那人平常不怎么来公司,但公司在法律上的纠纷问题全是他在负责。
可她没有那人的联系方法。
没办法,只能找老板帮忙了。
老板是个好好人,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刻安抚她:“别乱,稳着,我和老夏马上过来。”
她道了一声谢。
大约是因为知道会有律师过来,苏锦心里好像一下子有了一些底气,乱成一团的情绪,一点点在缓回过来。
等她完全回过神,才发现,护工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开,天色也已经悄然暗下,偌大的急救等候大厅内,就她独坐着,四周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照着她的背影,一片幽森包围住她了,令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单。
第一个到医院的是韩彤。
电话里,苏锦只让她过来,并没有细说情况。
等来了,听全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之后,韩彤立马就骂了:
“苏暮笙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怎么成天就只知道闯祸?前一件事才消停了,又闹出一桩更大的事儿来,他是不是非得把姑姑气死了才觉得舒服啊…”
苏锦闭眼,对暮笙,她还是怀着幻想的。
“你先别急着骂暮笙,这到底是怎么一件事,我们谁都不清楚,按理说,打架闹事有他的份儿,我不觉得意外,但杀人…”
她摇头,语气是坚决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去杀人。他没那胆,也没那个动机。具体怎么个情况,只能等律师过去了解了才能知道事件的始末…”
“是是是,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暮笙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警方弄错了。”
韩彤连连点头,顺着她的语气说。
在韩彤眼里,暮笙本来是个挺好的孩子。
起初,外头人根本就不知道暮笙不是苏家的子嗣
。后来不知怎么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暮笙是在十来岁时,在得知自己不是苏家亲生子之后,变得难缠起来的,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
之后也不知出于怎样一种原因,姑父和姑母离了婚,他大受刺激,就此吸烟、喝酒那些坏毛病全冒了上来。成绩变成赤字不说,混的圈子也变复杂了。
那孩子啊,乖的时候是真的很乖,坏的时候是特别坏。
为了暮笙,姑姑已经不知被气哭多少回了,可他就是屡教屡犯,让人头疼的不得了。
现在,你要说他杀人。
那孩子杀心很重,又是复读生,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喝点酒,什么都敢干的,谁能保证没那个万一。
当然了,作为表姐,她自然是希望暮笙走的是正道,要不然气死的不光是苏妈妈了,连她都要被她活活气死了。
第二个到医院的是杨葭慧。
一进来,她就四下里观望了一圈,脸上那是一片乌云密布,眼底更是隐约冒着一团愠火,劈头就问:“靳恒远没来吗?是你没和他说,还是他没赶过来?”
苏锦情绪急乱,并没有留心到杨葭慧情绪不太一样,韩彤留心到了。
今天的杨葭慧对靳恒远好似怀了一腔说不出来的怒气。
她不由得多瞟了几眼。
“手机打不通。”
苏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憋屈。
发生这种事,她真的真的挺希望他在身边的。
可,找不着他啊!
唉,找不着就找不着吧,谁没个忘了带手机,又或是没了电的时候。
叫苏锦惊怪的是:她这话,就像一锅油浇到了火上,噌的,就点着了杨葭慧脸上的火气,而她,只能愣愣的看着那火在她脸上越烧越旺。
“怎么就打不通了?”
“关机!”
“先头打得通吗?”
苏锦拧眉,不明白今天她怎么就追究起这事来了?
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事吧!
可她还是作了回答:
“昨天还通过电话,就刚刚在医院,我打这号码时,就一直是关机状态。可能是没电了…”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关机躲着你!”
苏锦怔了怔,不确定他话里那是什么意思。
“苏锦,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了。忍不住了,我真的忍不住了。”
杨葭慧怒着一张脸,突然很激动的低声叫了一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到底怎么了?”
韩彤一脸惊疑。
苏锦呢,只能怔怔看着,脑子太乱,没办法作任何猜想。
杨葭慧吸了好几口气,确定情绪平稳了,才来到苏锦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眼里喷着火星子:“这事儿,本来不该这个时候的说的。可必须让你知道。你也必须果断的作出一个决定。”
“什么呀?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靳恒远在外头有女人,他根本就不值得人信任。”
苏锦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有一个人跑到她跟前来说:靳恒远在外有女人。
哎呀,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