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道:“那是血玉,这般成色的倒也极难得了。”

叶驰刚要说要过来瞅瞅,左宏已先一步塞到袖子里道:“这个我要了。”

几人当她是给莫家小姐的,便也不以为意。

叶驰要了那匣子翡翠,又要了些旁的,叫了伙计上来细细记了账,让人先送到别院里头放起来,回头筹备齐了,再一并给他媳妇儿送过去,等过嫁那天,风风光光的,谁也别想小瞧了他媳妇儿。

一想到过嫁成亲,叶小爷那张嘴咧的合都合不拢,锦城不免道:“你可别乐晕头了,状元郎哪儿我瞧着也不是轻易罢手的,你媳妇儿跟他又是青梅竹马的情份,没娶进你家,都不一定是你媳妇儿。”

叶驰听了目光一闪:“放心吧,我有招儿等着那小白脸呢,昨儿在宫里碰上九公主了。”

他一提封锦城不禁笑了,指着他道:“这倒是个招儿,不过许明彰娘刚死,三年热孝在身,借着这个由头,推脱了恐也不难。”

叶驰却道:“正是如此方好,九公主过了年可就十八了,就她那个性子瞧上谁,不弄到手定不罢休,许明彰以三年热孝推脱怕什么,只九公主乐意跟他耗着,万岁爷圣旨一下,许明彰这个驸马就当定了,我就是要让他眼睁睁瞅着,我跟我媳妇儿过蜜里调油的日子,气不死他。”

这话听着真有些幼稚,封锦城皱了皱眉,颇有深意的道:“别到时候把你气个好歹儿的就成了,算了,事已至此,由着你折腾去吧,好歹人是你的,怎么调教是你的事儿,只一样,我得提醒你,便有什么事儿,性子也别燥,你什么都好,就这个性子,一躁起来就容易不管不顾,跟旁人成,大不了耍个混赖过去了,可你媳妇儿那人,我听左宏说,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回头真惹急了,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你后悔可都晚了。”

叶驰这会儿哪听得进去这些,满心里都是娶媳妇儿的事儿,再说,他觉着锦城这完全是杞人忧天,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媳妇儿好,他媳妇儿也应了跟自己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可忧心的,以后净剩下高兴事儿了。

这么想着,就更想他媳妇儿了,琢磨还有些事儿得问问他媳妇儿的意思,便也顾不上跟锦城几个吃酒,辞出来就来找时潇了。

叶驰来的时候,时潇正在院子里的槐树荫下绣花呢,绣的仍是她的嫁衣,有时想想,时潇真觉着世事变迁,造化弄人,她的嫁衣未绣完呢,嫁的郎君却已换了人。

其实时潇心里也明白,嫁给叶驰,这些嫁衣就用不着了,却她还是想把它绣完,就当是给她跟明彰一个了结吧。

明彰这几天都没见来,本来还怕他放不下,嫁给叶驰也算断了两人的后路,省得这般牵扯着,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想起叶驰,时潇忍不住停下手里的绣针,心里萦绕上丝丝缕缕的愧疚,他对她很好,他一个定亲王府的小王爷,瞧上自己这样一个退亲的落魄丫头,怎么想,怎么都是自己的造化,更何况,他还一力说服了他家里。

虽他说的那般轻松,却时潇心里头爷明白,不定如何艰难呢,自己还不许他急,不许他燥,这会儿想来,倒有些刻意为难他了,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想嫁给他,忽想起昨夜那皎洁的月色,在门里听到他的欢声雀跃,那一刻,她心里也有些欢喜的。

却也发愁,说嫁就嫁,哪如此容易,尤其嫁进定亲王府,自己这一身寒酸,嫁进去了会如何?便自己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上头还有公婆,公婆上头还有老王妃呢,更不消说,作为定亲王府的小王妃,恐怕还要进宫。

想起这些,时潇又忍不住怕,若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正纠结着,就听见叶驰的声儿从门外传了进来:“媳妇儿,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开现言新文,文名暂定《你有种》,内容总结来说一句话,心血来潮的女主大脑一热想要个孩子,便选了个男人,偷了种跑了,五年后回来,以为事过境迁,神不知鬼不觉了,却不想冤家路窄给逮了个正着,由此展开了一系列可笑的事儿。

第61章

时潇听出是叶驰的声儿,脸不禁有些烫,只怕给邻居听去笑话,忙丢下手里的活计,开门放他进来。

叶驰刚从雁来楼走的时候,是给其他三人灌了酒的,不然,说下大天来,也不放他出来,叶驰一早起来饭都没吃就跟胡军出来了,刚本要吃晌午饭了,他又非要来瞧他媳妇儿,饭也没顾上吃,倒灌了几杯酒,任他酒量大,空腹吃酒也不妥,便无醉意,也有几分微醺。

时潇一开门,便闻见冲鼻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道:“大白天怎就吃酒?”

这话虽想责备,却也亲近,叶小爷心里一热,瞧着她柔声解释:“跟锦城几个在雁来楼相聚,我心里想着你,便要辞出来,他几个只是不应,硬拽着灌了几杯酒,因早起未吃饭,故此有些生受不住。”

时潇听了脸色缓了缓:“空腹吃酒最是伤身,你先去那边儿坐下,晌午我包了饺子,还有些,给你煮来吃了倒正好。”

叶驰听了,心里更是欢喜,一屁股坐在他媳妇儿先前坐的胡凳上,眼瞅着她媳妇儿,忍不住问了一句:“媳妇儿你是不是刻意给我留的?”

一句话说的时潇颇有些不自在起来,白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要来,留什么,自是晌午剩下的。”说着匆忙进了灶房。

叶驰望着他媳妇儿的身影儿,吃吃笑了两声,心道,他媳妇儿就是脸皮薄,承认惦记着自己又能如何,横竖就要成亲了。

想起成亲,叶驰心里更是欢喜,却一侧头,瞧见旁边儿桌子上的嫁衣,忽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不是叶驰小心眼儿多想,这嫁衣,一看就是之前要嫁给许明彰时做的,想自己跟她的亲事,才定下来几天,便他媳妇儿手再快,也不可能几天之内就缝好一件嫁衣,况…

叶驰拿起那嫁衣仔细瞧了瞧,见做的好不精细,尤其那红衫儿上金丝绣的瓜瓞连绵真真刺眼,没十天半月的功夫,定绣不成的。

想来她虽嘴里应了要嫁自己,心里不定还惦记着许明彰那小白脸,若不然,这会儿怎还做这个,早该丢开才是。

想起自己一早起来就忙活着给她挑玉石镶头面首饰,又劳烦锦城帮着置办旁的东西,还特意嘱咐,不拘多少银钱,只要好的便买下来,这般费心劳神,还不就是怕她过门的时候,因嫁妆不丰厚,给人小瞧了去。

自己如此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她却还惦记着那小白脸,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恼意,待时潇端了饺子出来,若时潇跟他解释过,或许叶驰还能平衡些,她却只是瞟了他手里的嫁衣一眼,伸手拿过去,寻了另外一个凳子坐下,继而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根本没理会叶驰怎么想。

叶小爷心里堵的不行,加上吃了酒,本就有些燥,瞧见她在哪儿垂着头缝手里的嫁衣,那纤手上的绣针,哪是扎在嫁衣上,分明扎在他的心口窝里,叶小爷的脾性上来,蹭一下站了起来,一伸手扯过她手里的嫁衣道:“到这会儿你心里还惦记着他。”

时潇一愣,抬起头来,见他满脸怒意的望着自己,时潇便知他是误会了,待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张口,便愣愣瞧着他。

时潇前头十八年的日子,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叶驰这样的人,事实上,从她懂事起,生命里就只有一个明彰。

明彰的性子跟叶驰却截然不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用解释什么,她知道明彰,明彰也明白她,即便似那天一般决绝的分手,彼此也不会脸红脖子粗的吵架,所以,面对叶驰的怒意,时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但她这种无措,在叶驰眼里顺理成章就解释为,自己猜了个正着,她就是心里头惦记着许明彰呢。

一想到她心里还想着别人,叶小爷那醋意翻上来,夹杂着怒火爆发开来,恨不能捏死她,却终是舍不得下手,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

叶小爷暴怒之下的手劲儿,那小桌如何禁受的住,应声断成两截,桌上时潇刚给他煮好的饺子,一个未吃,连盘子一块儿滚落在地上。

时潇吓了一跳,先是有些惊恐,过后却淡了下来,望着他,半晌方道:“先头咱们本就说好的…”说着顿了顿,终没把不喜欢他那句话说出来,只道:“你若后悔也无妨,只当没这回事儿吧,你去寻你门当户对的妻子,我这里再不要来纠缠,倒落得两下里清净,何必闹成这般,越发没意思起来。”说完站起来,转身要进屋。

叶小爷在气头上呢,她若说两句软话儿,没准就过去了,她倒好,直接来了个两下里清净,倒巴不得这婚事黄了呢,如何肯让她走,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子恨恨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爷不来纠缠呢,可惜打错了主意,小爷今儿还就把话撂在这儿,这婚事,既应了就由不得你反悔,便你心里惦记别人,今后也是小爷的媳妇儿,再说,便你不孝,忘了杀母之仇,那许明彰可是未来的驸马爷,皇家贵眷,前程似锦,哪还记得你是谁呢,趁早歇了心思的好。”

时潇定定望着他:“便你定亲王府势大,我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到底还有个死呢,我若不应,你便用强也无用。”

这话可真是顶在小爷的肺管子上了,叶小爷理解就是,她宁死都不乐意嫁给自己,见她说的如此坚决,并无丝毫回转缓和的余地,心里早几分悔意,却给她这话冲的,无论如何不想低头,那话也就更不中听起来。

叶驰冷笑一声,阴沉沉的道:“便是死了,墓碑上刻着的也是叶门时氏,跟他许明彰半点儿干系皆无,有本事你死个试试,死了,小爷抱着你的灵牌也得进我叶家的门。”

时潇脸色一白,贝齿用力咬着嘴唇,咬的几乎要出了血,叶驰见了,更后悔的不行,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到嘴边儿上,出来的话便成了两样儿,这般下去,可如何收场。

正这时候,院门推开,娟子走了进来,略一扫院里的情形,便道:“哎呦,这眼瞅就成亲了,怎么倒成了乌眼鸡,你两口子这是唱的哪出大戏。”

叶驰一见娟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正好得了个台阶,应承两句,再不敢瞧他媳妇儿,放开时潇莫转头跑了。

娟子倒愣了一愣,继而道:“刚瞅那威风劲儿像条汉子,这怎么就成黄鼠狼了,溜着边儿就跑了,潇潇跟姐姐说说,你俩莫不是拌嘴了吧。”

时潇涩然一笑:“娟子姐,我真不该应了他的对不,如今倒骑虎难下了。”

娟子眉头一皱:“他欺负你了?”

时潇摇摇头,刚觉着天大的事儿,这会儿想起来却有些鸡毛蒜皮之嫌,只为了一件嫁衣,闹成这样,着实说不出口。

娟子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嫁衣上,顿时就明白了大概,拉着她的手道:“平日你倒比我聪明,怎到这些事儿上却糊涂起来,虽说他也有不对,却正是因为心里头在意,才这般的,你想想若换了你是他,瞧见自己快过门的妻子,缝着跟别人的嫁衣,你心里怎么想,若不在意管你做什么,偏心里着紧自然要吃味儿,你这丫头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遇上事儿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最不屑辩驳,却旁的事儿也还罢了,这男女之间,若你不说明白,恐他更要胡乱猜疑,不定以为你心里还惦记着状元郎呢。”

说到这儿,娟子又问了一句:“莫不是他真猜着了,你心里还想着许明彰?”

时潇摇摇头:“这几日我早想的通透,跟明彰有缘无分,便该撂开手,这嫁衣也不过是个了结罢了。”

娟子听了,松了口气道:“这便好,其实我心里不大希望你嫁进定亲王府的,不是说他家门第显赫,是他那个性子,听左宏说,自小就是个霸王,当今皇上都挨过他的打,你说这么个混账,要是那天真犯起混来,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儿呢,姐姐只怕你要受他欺负,对了,跟你说件事儿,听说许家出事儿了,许明彰他娘吊死了,临死还放了把火,虽火扑灭了,人却死透了,当年她起了那样歹毒的心,指使她弟弟去你家纵火,末了,她自己也死在这上头,,可见这人做了坏事,终是没好下场的,倒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见时潇听了并不没有稀奇之色,便道:“怎你倒跟早知道似的。”

时潇轻道:“若为了明彰想,也只有一死,借此瞒下这事儿,若事情宣扬出去,明彰的前程也便毁了,她只是恨我恨我娘,明彰却是她嫡亲的骨肉。”

娟子点点头:“她一死倒解脱了,却留下这样的烂摊子,你们两家还沾着亲呢,这往后…”正说着,就听院门哐当一声从外头推开,时潇抬头看过去,却见刚走了的叶驰又回来了…

第62章

叶小爷刚是走了,却一出门就后悔了,琢磨自己这么一走,往后怎么着啊,又不能真跟他媳妇儿说的那样儿,两下清净,纵他媳妇儿狠得下心,他可舍不得,好容易才得她应了自己,哪容她反悔。

想起他媳妇儿刚那咬着嘴唇,小脸煞白的样儿,心里越发心疼,走到胡同口大槐树底下,便再不肯走了,立在那儿,回过身望着那边儿的院门发呆,也不知心里想什么呢。

得禄在一边儿也不敢催,刚在门外头,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依着得禄瞧,他家爷这纯属自找的,本来人家心里想的也不是他,那天可都说在明处的,他家爷怎么说的来着,说只应了嫁他就好,这会儿因为一件衣裳倒较起真儿来,不是自找没趣是什么,偏拌了嘴吵了架,人家哪儿倒没什么,瞧他家爷这后悔不舍的劲儿,腿软的都迈不开步了,可见那位真是他家爷的克星。

却见他家爷想回去,却又不舍的样儿,得禄着实瞧不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爷这脾气用在旁处还罢了,小王妃身上使出来却不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当气的把桌子砸了,咱们小王妃那个性子,爷又不是不知道,面儿上瞧着软,骨子里硬气着呢,说句小爷不爱听的话,您这一开始就没硬气起来,这会儿想着使性子发脾气,可晚了呢。”

叶驰心里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儿,不是拉不下脸来吗,却又一想,自己媳妇儿跟前矮着点儿,也不丢人,比这儿更丢脸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今儿若是走了,明儿可寻个什么借口来呢,如今他一天不见他媳妇儿都想的难受,这么一来可是自己吃亏。

想明白了,瞪了得禄一眼道:“你小子倒明白,不知道的,还当你娶了八个媳妇儿呢。”

得禄听了嘻嘻一笑:“奴才倒是想,可惜没那样的艳福,赶明儿能娶个齐整能生养的媳妇儿奴才就足。”

说的叶驰踹了他一脚:“你小子想的倒美,好事儿都让你占全了,看在你这个明白劲儿上,回头爷回了王妃,给你小子配个齐整丫头,也省得你成天的想媳妇儿。”

得禄不想自己今儿劝了几句,倒得了这番造化,忙跪下磕了个头:“奴才这谢小爷恩典了。”

叶驰挥挥手:“得了,一边儿美去吧,别耽搁了小爷的正事。”说着直奔大杂院里去了。

进来都没敢瞧时潇,先勤快的把院子刚给他砸断的桌子拢到一边儿,看了看,腿都没折,就是桌子面断了,却也使唤不得,心里更有些后悔,琢磨怎么跟他媳妇儿赔不是,却忌讳娟子在一边儿,不好张口。

心里不禁埋怨起左宏来,平常没事的时候,总见他在这悍丫头跟前晃,这会儿真用着他,倒没影儿了,暗恨娟子没眼色,大青白日的不去看顾她的酒铺子,跑回家来做什么,真真讨嫌。

叶驰这么想着,不免瞪了娟子一眼,娟子给他瞪的哭笑不得,真有心就在这儿戳着,看他怎么着,却想起自己回来是拿东西的,铺子里那几个小子看顾着,总不能放心,便进屋寻了东西,跟潇潇打个招呼走了。

叶小爷这才松了口气,偷瞄了他媳妇儿一眼,想着若他媳妇儿脸色缓一缓,自己就上去赔不是,不想他刚瞄过去,他媳妇儿一转身进屋了,不仅进了屋,还把门带上了,把叶驰一个人晾在院子里头。

叶驰立在槐树下头望着他媳妇儿那屋发了会儿呆,终上前到了窗户边儿上,朝着里头道:“那个,刚是我的不是,吃了酒性子燥些,我这儿给你陪个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回成不成?”说完等了会儿,屋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明明窗户上透过他媳妇儿的影儿,就在炕边儿上坐着呢,可就不搭理自己。

叶驰挠了挠头,便又道:“媳妇儿我还饿着呢,从早上就没吃饭,你再不管我,我把地上的饺子吃了。”

屋里仍不见动静,叶驰把心一横,过去把散在地上的饺子捡了起来,也不管沾没沾上土,一股脑塞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呢,他媳妇儿就从屋里出来了,白了他一眼,把地上的饺子捡起来,去灶房用水过了几遍,有一半都摔烂不能吃了,怕不够他吃,又下了点儿面,端出来,搁在窗台上,转身要走。

叶驰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伸手扯住他媳妇儿软着声儿道:“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你瞧我虽错了,却改的快,媳妇儿你就瞧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别计较了,刚我就是吃味儿了,一瞧你做那衣裳,心里头就忍不住酸,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就一件衣裳吗,怎么着也是给我媳妇儿穿,计较什么呢。”

说的别提多大度了,可这大度没维持一会儿,又道:“媳妇儿你想想,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过的去啊,我不是怕吗,怕你心里头惦记着那小白脸,就不要我了,说到底儿还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勾了我的魂儿,我也不至于这般爱吃味儿。”

时潇瞪大眼看着他,就不明白这厮的脸皮怎么能厚到这种地步,还说赔不是,闹半天最后还倒打了一耙,却想起刚娟子说的话儿,自己既应了嫁他,夫妻名份便定下了,既是夫妻,最该坦诚以待,不然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的,有什么意思。

虽说两人不是两情相悦,做到相敬如宾应该不难,想到此,便道:“那嫁衣先头坐了半截,搁在哪儿总是块心病,倒不如做好了,也算个了结。”

叶驰眨了眨眼,等明白了他媳妇儿话里的意思,顿时激动了,抓着他媳妇儿的手腕儿摇了摇:“媳妇儿你这是跟我解释呢对不?”

时潇脸一红,别扭的道:“谁,谁解释了,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爱听不听,吃了饭就走吧,你总往这儿跑,给人瞧见,不定背地里要说什么闲话呢。”

“谁敢说,小爷收拾不死他。”见时潇瞪他,忙有嘻嘻一笑道:“等皇上的赐婚旨一下,咱们选个就近的吉日成了礼,就算大功告成了,到那时看你再怎么赶我走。”

说到这个,时潇不免有些忐忑,瞧了他一眼道:“你家里真应了?”

叶驰道:“真应了,我们家我祖母做主,只我祖母应了,老爷子跟我娘又怎么会不应,而我祖母心里头喜欢你呢。”

时潇一愣道:“可是哄我,我也没见过她老人家,如何喜欢?”

叶驰目光闪了闪道:“怎没见过,瞧着机灵倒是个糊涂丫头,我来问你,昨儿个晌午过了,可有人来过?”

时潇忽想起昨儿上门要水顺道吃了面的两位老婆婆,不禁磕磕巴巴的道:“你,你是,是说,昨儿晌午那两位老人家,就是,你,你祖母?”

叶驰点点头:“满头银发的那个是我家老王妃,旁边儿跟着的是祖母跟前的秋嬷嬷,你别瞧我祖母如今安养,年轻那会儿,可喜欢到处走呢,没事儿就溜出府去逛,故此,装扮起来驾轻就熟,等闲瞧不出的,昨儿你倒是跟我祖母说了什么,她回去一个劲儿赞你好呢。”

时潇脸一红:“没说两句话儿,赞什么。”想起昨儿那银发的婆婆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自己还奇怪呢,如今想来,竟是来相看孙子媳妇儿来了,怪不得那般底细端详试探呢,瞧着倒慈祥,只不知将来会不会也如此了。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叶驰凑到她耳边坏坏的道:“我家老王妃最是好哄的。”见他媳妇儿扭过脸来盯着他,一脸认真听的样儿,叶驰吃吃笑了两声道:“赶明儿你过了门,给她老人家添上个曾孙子,她老人家指定能把你当菩萨供着。”

这话说得时潇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道:“可该着走了,净说混账话。”说着走到一边儿坐了,低着头再不搭理他。

叶驰也知刚那话造次了,怕她真恼,也不敢在缠她,西里呼噜吃了饺子面,一抹嘴跟时潇道:“旁的不用你费一点儿心,只安生嫁了我就好,明儿恐要忙,来不得,后儿一得空,便过来。”想起什么又嘱咐道:“明儿我让得禄过来,你有事儿就吩咐他,自己别出门,若遇上坏人,爷赶不及,恐要吃亏。”

罗里吧嗦说了一大篇子废话,才走了,出了门方想起,今儿要问她的一样儿没问,倒说了一堆没用的话儿,得了,等后儿再问也一样,如今他得先报仇,前头尽顾着跟他媳妇儿折腾了,没腾出手来,这会儿腾出手来,那几个赶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一个也甭想跑,头一个就是那郭大宝,甭以为事儿就完了,早着呢。

不过想把那小子收拾服了,得先从他老子身上入手, 本来自己不想动郭庆林,那王八头,熬到今天,也怪不容易的,可他这个便宜老子当上瘾了,有事没事的就在皇上跟前告自己的刁状,成啊,你不是告吗,小爷爷也告,看是你告倒了小爷,还是小爷弄垮了你,咱走着瞧…

第63章

叶驰琢磨了真抓小辫子,郭庆林有的是,甭说别的,就外头宅里包下的那个翠喜楼的粉头翠儿,就是一条大罪,先帝爷在的时候可就明令禁止不许官吏狎妓,郭庆林知法犯法,这一个把柄便不能丢官卸职,也得小惩大诫,若把这事儿闹大了,皇上脸面上不好看,这老王八的官就算当到头了,哪怕有他那当御史的老丈人也没戏。

至于怎么闹大,叶驰想起了郭大宝,这厮是个好了疮疤忘了痛的,上回挨了顿鞭子,也没见怎么着,没两天又撬了他便宜爹的墙角,只逢他老子不在,就一脑袋扎进椅子圈胡同的外宅里头去,一混就是大半天。

这厮就是个色鬼,里头又是个biao子,两人碰一块儿还能谈诗论词不成,指定就是炕上那点儿事儿呗,先头还避讳着些,如今奸,情正热,着实忍不得,弄到如今,那翠儿伺候美了他老子前门刚送出来,后门婆子已经迎着郭大宝进屋上炕等着了,待翠儿回来,两人滚到一处的时候,估摸那被窝还没冷呢。

叶驰之所有使人盯着郭大宝是因为,上回他老子拦着没收拾痛快,还想寻个机会往死里头收拾这小子,不想倒发现了这桩奸,情,叶驰琢磨郭庆林再当王八,这事儿估摸也忍不下,不过,前头他睡了自己儿子跟前的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瞧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肚子里什么样儿,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这事儿都不用自己露头,父子俩若撞到一处,就有好戏看了,翠儿跟前有个使唤婆子常外头来,是翠喜楼带出来的,郭庆林虽说包下她,却未给她赎身,婆子连同她的身契都在翠喜楼老鸨子手里攥着。

翠儿的他用不着,就捏住那个婆子,干点儿什么事儿不成,按理说,这事儿也不难,去翠喜楼走一趟,拿个婆子的身契还叫事儿啊,可咱叶小爷就犹豫了。

前头怎么逛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却不妥,可不走一趟又不成,正搁这儿左右为难呢,胡军一头撞了进来。

胡军今儿一早起来,便有些五脊六兽的,如今天长,整日在家里呆着什么趣儿,自己一个人又没意思,就寻思跟左宏两人搭伴儿寻些乐子,收拾清爽奔着左府去了。

到了门上,还没等往里走呢,管家迎出来说,他们家少爷一大早天刚亮就走了,没留下话儿,不知往哪儿去了。

胡军扑了空,转而想起锦城,又往镇远侯府去了,锦城倒是在家,可忙啊,招呼胡军坐在一边儿,就忙着跟铺子里的管事说话儿,胡军瞪眼瞅着,那管事一拨完了又是一拨,这边儿还没完事儿呢,隔着窗户往外一瞅,乌压压一院子人还在哪儿等着呢。

胡军瞟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自鸣钟,心说,这么下去,过了晌午也不见得腾出空来,便觉无趣,寻个由头出来,在街上兜了两圈,福兴居吃了碗鸡丝面,就想起叶驰来。

虽说要娶媳妇儿了,不还没娶呢吗,这没成婚的男女,没说成天腻乎一块儿的吧,昨儿既见了,今儿一定在家。

想着莫转头来了王府,叶驰哪儿正犯愁呢,一眼看见他,顿时有了主意,跟他怎么来怎么去的说了一遍。

刚说完,胡军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哥哥至于吗,不就娶个媳妇儿,真当活祖宗了啊,再说,您这也不是去寻乐子,不是办正经事儿吗,就算知道能怎么着啊。”

叶驰道:“我这不是避嫌吗,那种地儿还是不去的好,再说,比不得你熟门熟路的好办事儿。”

一句话胡军嘴里的茶都喷了,扯出帕子抹了把嘴道:“咱们几个里头,要论熟门熟路谁能比得上哥哥啊,您这名声可着四九城谁不知道,现在撇清晚了点儿吧。”

叶驰嘿嘿一笑:“有道是君子不念旧恶,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我那媳妇儿的性子,你也多少知道点儿,我不是怕吗,哥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这都快成亲了,我这心还提在嗓子眼儿呢,只怕出个岔子,这媳妇儿就娶不到家了,你就替哥哥跑一趟,回头哥哥好生谢你。”

胡军真看不得叶驰这么委屈窝囊的样儿,在他眼里,叶驰那就是威风八面的人物,四个人里,他虽没有锦城的鬼点子多,可他们都服他,对着谁都没见软过,偏给那么个丫头收拾成这样了,像话吗。

想到此,胡军叹口气道:“瞧着哥哥这意思,兄弟这辈子都想当和尚去了,得,去就去。”

有胡军帮忙,不大会儿那婆子的身契便拿在手里,直奔椅子圈胡同去了,胡军也没兴致再寻什么乐子了,索性一块儿跟着叶驰来瞧热闹。

要说这椅子圈胡同还真不大好找,位于城区东南边儿,虽跟贡院就隔着两条街,却很是隐蔽。跟前头的宝珠子胡同,穿插在街巷里,不仔细找真找不着,真难为郭庆林在这儿弄了个外宅,足以见得那老家伙心里还是怕的,知道避人耳目,可惜这世上就没能瞒得住人的事儿,真想瞒就啥都别干,只你干了,早晚都得给人知道。

就瞧椅子圈胡同那个窄憋劲儿,叶小爷也没往里头去,好在那胡同虽窄,外头倒还算宽敞,出了胡同走不几步的对街上有个干净的茶楼,叶驰跟胡军坐在二楼,隔着窗户望着胡同口的动静,瞧见那婆子出来了,得禄蹬蹬就跑了出去。

不大会儿功夫,那婆子就在叶驰跟前,一脸惊疑不定的神色,叶驰也懒得跟她废话,把她的身契往桌子上一拍,那婆子见了,忙跪下磕头拜见新主子。

叶驰开门见山:“只你照着爷的话儿去做,待事成,这身子契爷一把火烧了,今后你想去哪儿人去哪儿,若不照着爷的话儿做,爷把你卖到北沿子去。”

那婆子一听忙连声应着,那北沿子的人可都是未开化的,听说饿极了连女人都吃,自己这般大的年纪去了。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心里怕的不行,便叶驰这会儿让她杀人都能毫不犹豫的去干了,刚何况,就让她传个话儿。

那婆子满口应承着去了,胡军道:“你就笃定,郭大宝父子今儿都能来不成,万一不来,不白费事儿了。”

叶驰道:“今儿朝里头休沐,郭庆林那王八头不来,还跟他哪婆娘缠啊,那郭大宝就更不用说了,得禄使人盯了几天了,天天赶着他老子的后脚跟儿,跟里头那小biao子打的正火热,如何舍得丢开手,你瞧着吧.今儿可有大热闹呢。”

正说着,胡军笑道:“果然来了,不过侍郎大人这打扮可真是够轻便的,不仔细瞅真认不出来。”

叶驰顺着望下去,见一乘不起眼的轿子落在椅子圈胡同边儿上,一身青衣的郭庆林从轿子里走了出来,打扮跟街上来往的人没什么差别,想来是刻意乔装过以避人耳目,可惜一早落尽了叶驰眼里,再怎么藏也么用。

下了轿四处略扫了一眼,快步进了椅子圈胡同,那样儿不像寻乐子倒像做贼,进去大约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在后门盯着的小子传了话来,说郭大宝已经来了。

胡军忍不住笑道:“这父子俩倒真是有来有去的,你说这要是那粉头肚子里留了种,是儿子呢还是孙子呢,本来侍郎府就够乱了,再添上这么一笔,真比那话本子上编的故事还有意思呢,得了,爷今儿算没白来,只当是看戏了。”

隔着窗户瞧见那婆子从胡同里追了出来,胡军翘起了二郎腿:“得,好戏开锣了。”

要说郭庆林之所以瞧上翠儿,还真不是爱她的姿色,却是源自于他自己的一块心病,翠儿的姿色虽不差,却也不算多出挑,翠喜楼的头牌姑娘里,翠儿根本数不着,以郭庆林如今的地位,便翠喜楼的头牌都要上赶着伺候,翠儿这等姿色的,根本都靠不上前。

可这翠儿却有些运道,上回郭庆林去个同僚家里吃酒,叫了翠喜楼几个粉头弹唱凑趣,郭庆林一眼瞄见里头有一个,眉眼间有几分他那糟糠之妻的神韵,当年虽说为着功名利禄,弃了家乡的原配妻子,心里头也着实愧得慌,虽说知道翠儿跟他原配没干系,只瞧着那眉眼儿,便生出几分怜惜之意,晚上便叫了她侍奉。

不想这翠儿姿色寻常了些,倒是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加之身娇体软,会来事儿,倒把郭庆林伺候的熨帖非常,这有了一回,就有二回,几次过来,索性置了外宅把这翠儿包了下来,一得空便过来,日子长了也想为她赎身,又怕这事儿落到言官耳朵里,到时弹劾自己一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便拖到了今儿。

既想赎身,自然上了心,今儿出来还琢磨,回头寻个机会跟那翠喜楼老鸨子赎了翠儿出来,正想着,就见翠儿跟前的婆子追了出来,到了跟前道:“大人快着去瞧瞧吧,您前脚刚走,姑娘就闹起心口疼,这会儿疼得直在炕上打滚呢。”

郭庆林听了忙道:“你且去请郎中来,我回去瞧瞧。”

说着紧着往回去了,担心着翠儿,进了门直往后头去了,前后两进的院子,便有人看着,谁又敢来拦他,郭庆林一路到了后头。

刚进内院就见窗户上映出两个影儿,呼哧呼哧传者纠缠在一块儿,郭庆林那火气嗖就窜了上来,几步过去待听见里头的声儿,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抬腿就把门踹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跟我闺女看电影去了,来不及开坑,明儿开

第64章

郭大宝跟翠儿两人的衣裳早脱了扔到一边儿,赤条条着身子纠缠在一处,那翠儿给郭大宝按在炕上,可劲儿的弄,叫唤的一声儿高似一声儿。

这也怨不得翠儿,郭庆林对她再好也没说天天来的,便天天来,郭庆林可有了年纪,那事儿上多不如意,哪比的郭大宝正是二十来岁,便给酒色掏空了身子,好歹是风月阵里头打了多少滚的,便自己的身子骨不济事,手段却不差,更有那钻心眼子淘换来的,药,吃的,抹的,事儿上使唤的,花样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