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潇愣神的功夫,娟子手里的筐都出去了,时潇苦笑不得看着她道:“咱家那筐怎么扔了?”
娟子摊摊手:“什么筐不筐的,哪顾得上,早知道姑娘提着马桶来了,招呼这混蛋一身屎尿,让他臭遍街,不过郭大宝后头那是谁,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
“哎呦喂,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前两天在在胡同口憋着使坏的小子吗,怎么今儿倒成好人了?”
时潇哼了一声道:“什么好人,不定是狗咬狗一嘴毛,娟姐走了,看他们耍猴戏做什么?”
娟子眨了眨眼,琢磨这小妮子今儿不对劲儿啊,这丫头可是个软性子,对谁都没脾气,娟子一度还担心,赶明儿这丫头嫁了人得让婆家欺负呢,今儿这怎么回事儿。
娟子没想明白呢,那边儿叶驰隔着人堆儿一眼就瞄见了时潇,也不理会郭大宝了,手里的马鞭子朝得禄一扔,就颠儿了过来。
他往哪儿走,刚还扎堆挤不动的人群,一见他,跟瞧见阎王爷似的,嗖一下就闪出一条道来,所以叶驰根本没费劲儿就到了时潇跟前。
到跟前,叶小爷忽然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憋了半天说了句:“你,你来了。”然后就没下文了,两只眼一瞬不瞬的瞧着时潇,裂开大嘴净顾着嘿嘿傻乐了。
后头得禄一见,心说完了,他们家小爷这回是真栽了,啥时候见过他家爷这么着啊,以往都是那些姑娘往上扑,他们小爷兴致来时,搂着寻个乐子,没兴致了,根本就不耐烦搭理,可如今瞧这意思,整个反过来了,他家爷上赶着过去,到跟前倒成了半个哑巴,话都不会说了,就一个劲儿瞧着人家傻乐,这叫什么事儿啊,莫不是那丫头会什么邪术吧,要不这才几面,怎就把他家爷弄得五迷三道了。
时潇给他看得满脸通红,周围这么些人呢,他这么直眉瞪眼的瞅着自己像什么话,自己怎么就招上他了。
娟子一瞧不对,一步挡在时潇跟前,对叶驰道:“你哪儿的啊?大街上对着人姑娘下死力的瞧,要不要脸。”
这好容易又脸对脸了,叶小爷还没看够呢,呼啦吧就给人挡住了,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他可没惜香怜玉的想法,一伸手就把娟子拨到了一边儿。
娟子再悍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敌得过叶驰的力气,给他一下拨了个踉跄,好在一个人扶了她一把,不然这一跤栽下去没准能摔断脚脖子。
娟子那火嗖就窜了上来,惯着谁,左右踅摸了踅摸,一眼看见边儿上立着根儿扁担,都没琢磨上去抄在手里,照着叶驰就抡了过来。
“这丫头真悍呢,我说叶驰,你这都哪儿找来的啊!爷今儿可赶上大热闹了。”
娟子的扁担没打在叶驰身上,却给旁边儿一人抓住了另一头,一拖一拽,扁担就脱了手,娟子气的不行,瞪着来人:“你谁啊,跟这小子一伙的啊?”
左宏忍不住乐了,今儿这一早就来了乐子,真不枉自己起了个大早,不过这丫头真不赖呢,左宏的目光落在娟子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儿,别瞧穿的不咋滴,这腰是腰,脸蛋是脸蛋儿的,至少在他眼里,比叶驰跟前那个瘦不拉几的丫头强多了。
真弄这么一个,也值当折腾折腾,就叶驰那位…左宏真不能理解叶驰品味了,瞧着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左宏都怀疑过十五了吗,小脸儿是够白净,那可身材…左宏摇摇头,都替叶驰牙酸,这么个生瓜蛋子,亏他下的去嘴,还是这个好,简直就是一个火辣小佳人啊!
左宏坏笑了一声道:“我跟他可不是一伙儿,我就是没事儿干瞧热闹的。”
娟子这个气啊:“没事干边儿待着去,管个屁闲事儿啊!”说着又要踅摸家伙什,可她拿什么左宏抢什么,把娟子给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一叉腰道:“还说不是一伙的,再拦着本姑娘,可别怪我不客气 。”
左宏一听更来神儿了,痞痞的笑道:“爷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不客气…”话音刚落就哎呦一声,抱着肚子猫下腰,疼的脸色都变了,半天才道:“你这丫头,往哪儿踹呢,想让爷断子绝孙啊。”
娟子这一脚可狠,正揣在左宏的命根子上,跟着左宏的小厮吓的脸都白了,这要是把爷踹坏了,他也就崩活了,他们尚书府可还没后呢,忙过来扶着左宏道:“少爷怎么着了,咱赶紧回府叫太医瞧瞧吧!”
娟子听了笑道:“可不是吗,赶紧回去让郎中瞧瞧吧,回头断子绝孙了可缺了大德了。”
左宏一把挥开小厮,勉强站起来咬牙切齿的道:“爷真断子绝孙就把你弄回去,让你守着爷当一辈子活寡妇。”
时潇一见不好,瞪了叶驰一眼推开他,扯着娟子跑了,叶驰刚要追,忽的一个小子撞了过来,叶驰躲的功夫,后头十来个小子一股脑冲了过来,硬生生隔开了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儿跑没影儿了,那几个小子呼啦一下也散了,钻的比猴儿都快。
叶驰不禁失笑,想来是大杂院的那几个小子,倒真是鬼精,就不琢磨琢磨跑的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不过今儿好歹见着了,还瞧了这么半天,值了,来日方长,早晚是自己媳妇儿,急什么。
心情一好,也懒得再跟郭大宝打饥荒了,走过去道:“今儿小爷心情好,暂且饶了你。”说着伸手拍了拍郭大宝的脸:“别这么瞪着小爷,你不说要报仇吗,成,小爷给你个机会,回去跟你妹子好好商量商量 ,小爷这儿等着你,还不滚,是想再走两条街啊。”
郭大宝忙把身上的锣弄下来,掉头就跑,一边儿跑还不忘撂了句狠话:“叶驰你等着的,早晚爷要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潇潇你跟我说实话,怎么招上这伙子人的,刚那倆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时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定王府的小霸王吗?”
“什么?是他。”娟子的眉毛都立起来了,一把拽住时潇:“我可跟你说,那可是京里有名儿的混账王八蛋,比那侍郎府的郭大宝强不多少,你怎么招上他了。”
时潇苦笑一声:“说来话长,行了,你也别担心,我跟他没什么牵连,就是事儿赶事儿的遇上了,他再混账,我不搭理他也就是了。”
娟子发愁的瞧着时潇:“你不搭理他?我怎么瞧他刚瞅着你眼睛都直了,是你不搭理他就成的事吗,算了,事儿都这样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怎么着还有王法呢,他横是不能强抢。”说着伸手捏了时潇的脸蛋一下:“说你这丫头招人,你还不信,这回知道了吧,不过,那小霸王这回怎么收拾了郭大宝,真新鲜了。”
时潇抿着唇不说话,琢磨今儿这档子事,是不是还是那天碧波桥种下的因,从今儿起,自己还是少出去的好,只要自己不出去,他再霸道也不能找家里来。
她主意是打的挺好,架不住有人抓心挠肝的惦记啊,别瞧在街上就脸儿对脸站了会儿,连话都没说一句,可咱叶小爷就是心里美了。
在雁来楼里头一边儿坐着,一边美,嘴角都快咧脖子后头去了,左宏却正好相反,心说今儿这不是无妄之灾吗,好好的瞧热闹,却挨了那泼丫头一脚,那丫头这一脚狠的,差点儿就让他左家断子绝孙了,就是这会儿缓过来还隐隐作痛呢,本还想着晚上去翠喜楼好好松散松散呢,这倒好啥都甭想了,消停歇着吧,真他娘憋屈。
可想起那泼丫头,心里头又有点儿馋得慌,那袅娜的身姿,还有那虽横眉立目却更多了几分精神气儿明艳小脸,光想想都恨不能搂过来亲一口。
这么想着,忍不住用胳膊肘杵了叶驰一下:“我说哥哥,刚那丫头…”
左宏也就刚起个头,叶驰那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眉毛都网起来了,瞪着他道:“左宏咱丑话可得说前头,哥们是哥们,交情归交情,你瞧上哥哥什么,哥哥都能送了你,唯独我媳妇儿,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咱们兄弟就只剩下割席分坐的面儿了。”
这句话扔出来,真让左宏哭笑不得,合着,他还当那瘦不拉几的丫头是绝色佳人呢,谁瞧一眼都跟他似的了,说句心里话,在他左宏眼里,那丫头还不如他跟前伺候大丫头好看呢,至少,他那丫头还有个女人样儿,就叶驰那宝贝,冷眼一看,都没分出前后片来,那平板的身材,简直就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他自己好这撇就算了,还把谁都当成他了。
想到此,哼一声道:“得了吧,哥哥,您那宝贝,兄弟可消受不起,您自己留着当宝儿吧,我是问今儿踹我那悍丫头,谁惦记你媳妇儿了。”
叶驰一听他没惦记时潇,脸色唰一下缓了过来,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怨哥哥没听明白,刚谁揣你了啊,踹你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左宏没好气的道:“你只管盯着你那小媳妇儿,眼睛都直了,哪有功夫管兄弟死活,兄弟差点儿让那丫头揣的断子绝孙了。”
叶驰还没说什么,得禄在一边儿道:“就是那丫头上回把老钱掌柜打了个头破血流,少爷您下回见着她躲着点儿总没错,那是个没王法的,悍的没边儿了。”
说着偷眼瞧了眼自家爷,叹了口气,这事儿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瞅他家小爷这意思越来越魔怔了,暗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心说保佑着小爷快快到手得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得禄这两天觉都没睡好,总觉着心惊肉跳的,左宏心有戚戚焉道:“真他娘的悍,这要是赶明儿哪个汉子娶这么个娘们儿,上炕都得发虚,一弄不好就成太监了,这种丫头就得好好收拾收拾,收拾的跟绵羊似的,让站着不敢坐着,让躺着不敢站着,那才是女人呢,今儿算她运气好,哪天再惹到爷头上,瞧我怎么收拾她。”
得禄心里头暗暗摇头,依他看,想收拾那悍丫头,左少爷也没戏,今儿这一脚不也白挨了吗。
叶驰可没心思理会娟子悍不悍,他正琢磨着明儿还能不能见他媳妇儿呢,要是明儿能见着,他得跟她说句什么话儿才好,要是早上见着,就问她早上吃的什么,要是晌午见着,就问她晌午吃的什么,最不济她一天都不出来,晚上迎她爹也得出来,自己纵搭不上话儿,好歹的能瞧一眼也成。
这么想着,恨不能立马就到明儿才好,哪还有心思吃酒取乐,左宏哪儿才要让人去找唱曲儿粉头过来助兴,叶驰已先一步站起来道:“你自己乐吧,我先回去了。”撂下这么一句。莫头走了,把左宏干晾在了雁来楼。
左宏这个憋屈劲儿别提了,这可真是,媳妇儿还没到手呢,就重色轻友了,这以后要真娶回家,自己这个兄弟岂不连狗屎都不如了,说下大天儿来,不就一个丫头,至于这么上心吗,再说,守着一个有啥意思,就是那路上的野花,也得姹紫嫣红什么色都有才好看,就那么一枝儿,再好看日子长了也得腻烦,得,叶驰回去就回去,自己也不在这儿待了,去国公府找胡军唠唠去,这他娘叫什么事儿啊。
不说左宏心里头多憋屈,单说叶驰从雁来楼下来,刚上了马那边儿拐角处过来一个婆子,到了跟前叶驰才认出是春风楼伺候春云的。
那婆子福身下去道:“老奴给小王爷请安了。”
叶驰瞧了她一眼挥挥手:“免了吧!”说着一待马缰绳就要走,那婆子忙道:“小王爷且慢走一步,老奴有话儿说呢。”
叶驰皱眉看着她,那婆子吓得退后了一步,心里暗暗叫苦,这明摆着不是好脸儿啊,这位小爷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自己这条老命就得交代了 ,可姑娘吩咐了又不能不来,硬着头皮也得把话带到了。
想着忙道:“姑娘原说不敢搅扰小王爷的,只那日从雁来楼回去就病了,这才几日,人都瘦了几圈,茶饭不进的,妈妈又催着接客人,说春风楼做的是买卖,没得养着闲姑娘,又不是千金小姐,这上下几十口子人要吃饭呢,都跟姑娘似的,西北风都喝不上,姑娘哪里听得这些,身上越发不好,实在没法儿了,才央着老奴来寻小王爷,好歹的瞧着过去的情面去一趟,也先抵挡过这一阵,等姑娘身子好了,便再不敢劳烦小王爷了。”
得禄在一边儿听着,心里头真给春云竖起了大拇指,心机手段真不寻常,这几句话说得真真可怜到底儿了。
要说得禄还真不信,春云好歹是春风楼的头牌,就算那老鸨子财黑,也不至于她病了还逼她接客的道理,这话就是说给他家爷听得,盼着爷心一软就去了,只爷去了,你瞧吧,她一准打扮好好的出来伺候,什么病了,都是幌子罢了。
可惜啊,这招儿过去许能有点儿用,如今,他家爷心尖子搁了时家那丫头,眼里还能放得下谁,这番手段指定要落空了。
这么想着,果就听他家爷道:“得禄,一会儿你跟着去春风楼走一趟,跟那老鸨子说,宽着春云几日,就算做买卖,也不能把个病人推出去接客的,请郎中过去瞧瞧,先把病治好了再说旁的,爷自己先回府,你别跟着了。”
那婆子一听忙道:“小王爷您好歹的…”话没说完,叶驰的马鞭子扬起来,啪一声抽在马屁股上,那马两只前蹄抬起来啊,把那婆子吓得忙闪开了道儿,一转眼的功夫,连人带马都没影儿了 。
那婆子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今儿得白来一趟,小王爷哪是惜香怜玉的人呢,得禄瞧了她一眼道:“别愣着了,走吧,给你家姑娘瞧病要紧。”
那婆子没辙只得带着得禄回了春风楼,春云得了信忙着打扮齐整着出来,一见得禄一个人,后头连叶驰的影儿都没有,脸色暗了暗道:“小王爷没来吗?”
得禄堆起个笑道:“我们家小爷这些日子忙呢,顾不上来瞧姑娘,这不听说姑娘病了,吩咐小的请了个郎中给姑娘瞧病,等我家爷得闲了就来。”
春云心里苦的吞了黄连一般,这应付的场面话,她如何听不出来,依着得禄让郎中诊了脉,临了扯着得禄问东问西的扫听叶驰的行踪。
得禄多精,别管过去春云跟小爷什么样儿,如今可都白搭了,把爷的事儿跟她说了,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他可没那么傻,嘻嘻笑着拿话儿应付过去了事。
等得禄前脚一走,老鸨子后脚进来道:“妈妈说什么来着,让你早做打算,非要去攀王府那个高枝儿,如今怎么着,你也不用扫听了,小王爷的事儿如今街上都传遍了,是忙,忙着瞧上了个贫门小户的丫头,成天在人家门口守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春云本待要不信,却记起那日在雁来楼的事儿,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坐在榻上,喃喃道:“怎么可能…”
老鸨子道:“我说姑娘你别做梦了,便你心再高,也架不住命不济不是,进了咱们这腌瓒地儿,姑娘还想着巴望王府的高枝儿,莫说小王爷没上心,就是上心了,那高门槛,你这个出身能进得去吗,依着妈妈,既小王爷这般,索性丢开手,明儿妈妈另给你寻个可心儿的,比小王爷也不差。”
春云哪里听得进去,待老鸨子出去,唤了跟前的婆子道:“你去扫听扫听,小王爷到底瞧上了谁家的丫头,住在哪儿,是个怎样的人家,家里都有什么人,生的如何,有没有什么根儿底儿?”
那婆子面露难色道:“姑娘,婆子瞧着妈妈说的有理儿呢,既小王爷不念情份,就此丢开手也就是了,巴巴的去扫听这些做什么,莫不是姑娘还想为难人家,这可万万使不得,甭管是什么人家,既入了小王爷的眼,那就算有个根儿,咱躲着还来不得及呢,姑娘还往上头凑什么。”
春云咬着牙道:“妈妈只管去,我也不是要怎样,就是想知道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天仙,把小王爷迷成了这般。”
婆子一瞧劝没用,也只得应着去了,到了掌灯前方回来,一回来就道:“我说的什么,那丫头可惹不得,小王爷瞧得心肝儿一般,前两日侍郎府的那个郭大宝,不知怎么在碧波桥遇上了那个丫头,一时起了色心,上前调戏,不想被小王爷撞个正着,给小王爷生生拗断了一条胳膊呢,他老子不依,在皇上跟前告了御状,您猜怎么着,末了是一点儿好儿都没落上,转过天来,郭大宝自己敲着锣,满大街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说自己调戏民女,小王爷抱打不平,哎呦,鸣锣响鼓那叫一个热闹,说到底儿,还不是就为了井水胡同那丫头。”
井水胡同?春云道:“我倒也记起来了,那丫头可不就住在井水胡同吗,你可问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人家?”
婆子道:“这倒也扫听了,真真儿的贫门小户外乡人,听说是南边人,跟她爹来京里瞧病的,病好了也花光了盘缠,便留在京里了,在井水胡同里头的大杂院里赁了两间屋子住,她爹是个秀才,寻了城南书馆的差事,那丫头在家洗洗涮涮做做针线活儿,没有旁的亲人,就父女俩相依为命。”
春云道:“你可瞧见她了,生的如何?”
那婆子道:“我在她家外头待了大会子,赶上她出来迎她爹,远远的瞄了一眼,倒是生的白净,若论姿色却也寻常,莫说跟姑娘比了,便咱们楼下头那些,都不知比那丫头强了多少去,也不知怎有造化让小王爷瞧在眼里了。”
旁边儿的小丫头哼一声道:“男人家有什么长性,更何况小王爷那样的尊贵人儿,不定是图个新鲜,拿她耍乐罢了,奴婢就不信,她那样的贫丫头能进的去王府大门,便小王爷非要她,上头可还有王爷王妃呢,高门大户还讲个门当户对,更何况定亲王府可是咱们大燕独一份的铁帽子王,能由着小王爷胡来不成。”
这话正说到春云的心里头,春云原先也想着,自己这个出身,如何能进王府,便给小王爷做小都不够格的,却总有个想头,如今这个想头没了,叶驰却瞧上这么个姿色出身比自己也强不多少的丫头,这口气自己如何能咽得下去。
且瞧叶驰这个魔怔的样儿,心里越发不自在,若没这丫头,小王爷也不至于丢开自己这边儿,如今甭说旁的想头,连见一面儿都难,越想越不忿,越想越憋屈。
不忿憋屈了半宿,倒让她生出了歹毒心来,既小王爷如此稀罕她,索性毁了她的清白身子就不信小王爷还要她,不过这件事需的好好计较,寻常人自是不敢得罪叶驰的,却忽的想到了一个人。
且不说春云这边暗里算计,回过头再说咱们叶小爷,回到府这一宿通没怎样睡,一合上眼就是时潇那粉嫩嫩的小脸,一对眼睛睁的圆圆的瞪着他,樱桃似的小嘴儿微微撅着,那小模样儿要多可人疼有多可人疼,要是能上手摸一把那小脸蛋,再亲一口小嘴,哎呦,不得美天上去啊。
这么想着,就发现他家那小兄弟精神了,小兄弟一精神叶驰就更睡不着了,心里头燥的跟点了一把火似的,灌了半壶凉茶下去都没压住,末了,忽的想起那几块帕子。
叶小爷忙伸手从枕头底下拽了出来,就着帐外的灯亮儿,瞧了半天,帕子上绣的是桃花,叶小爷瞧着瞧着,不知怎么就瞧成了时潇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儿,嘴唇一抿冲他笑呢,把咱叶小爷稀罕的,凑上嘴去就亲了一口。
亲一口不过瘾,索性把帕子整个盖在脸上,闭着眼想这是他那小媳妇儿,他家那兄弟就更来神儿了…最后,叶小爷终于挺不住了,自己的手伸进了被子里…
天刚蒙蒙亮就招呼得禄让备水洗澡,得禄刚睡醒还迷糊着呢,得了这个吩咐,挠了挠头心,说这一大早的洗什么啊,昨儿晚上不才洗了吗,到底没敢问。
叶驰洗了澡,顺便把昨儿弄脏了的帕子也洗了,洗完了,对着窗户外头的亮儿照了照,上头还是桃花,不是他小媳妇儿的脸,也不嫌湿,宝贝似的收了起来,都没顾上吃早上饭,赶着就出了王府,奔井水胡同来了。
到井水胡同外的大槐树底下一坐,一边儿吃点心,一边儿眼巴巴瞧着边儿紧紧闭着的院门,得禄抬头瞧了瞧天儿,日头可才出来,刚来的时候,街上都没什么人,可见爷出来的多早,这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却忽听他家小爷道:“得禄,你说我媳妇儿今儿早上出来不?”
得禄恨不能对天翻个白眼,他们家小爷这脸皮可真够厚的,哪儿跟哪儿啊,就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再说,那丫头出不出来,他哪儿知道啊,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算不准的时候呢,却不敢扫了小爷的兴,含糊道:“估摸得出来吧,成天在家里头待着有什么意思?”
叶驰一拍大腿:“就是说的,成天在家待着有什么趣儿,赶明儿娶回去,有小爷陪着还另说了。”
得禄听了眼皮直抽抽儿,他家爷倒是想的真远,眼面前连见一面都难,还娶回家,得禄想起那丫头瞧爷的眼神儿,怎么都觉着这事儿悬 。
正想着忽见那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从里头跑出十来个小子,簇拥着昨儿那悍丫头,得禄心说,这丫头还真是好大的气派,成天这么前呼后拥的,都成孩子王了。
娟子一出来就瞧见大槐树下坐着的叶驰,心说这位倒真够执着的,这一大早的就来蹲着了,娟子琢磨自己该怎么对付他,他可不是那些泼皮无赖,他是京城顶头的权贵,小霸王,来硬的,自己吃亏不说,时丫头能落什么好儿,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再粗的胳膊能拧的过大腿吗,这个理儿娟子比谁都明白。
那就只剩下来软的了,至于咋来软的,一时也想不出招儿,不过让这小子在这儿蹲着,也不放心,怎么也得想个招儿把他弄走。
眼珠转了转得了个主意,低头跟边儿上的宝柱嘀咕了两句,宝柱扫了叶驰一眼,莫转头进去了。
得禄一见回去个小子,心里头直犯嘀咕,上回他可挨了一盆脏水,今儿还不定用什么招呼呢,正想着,就见那小子出来了,手里提着个竹子编的净篮儿,篮子上头盖着布,也不知里头装的什么。
得禄瞧得心惊肉跳的,琢磨一会儿自己说什么也的挡小爷前头,正想着,那小子已经走到了跟前,笑嘻嘻的道:“我家时姐姐今儿一早撂了鸡蛋葱花饼儿,念着小王爷昨儿收拾了郭大宝那坏蛋,让我来问问,若是不嫌我家时姐姐的手艺不好,这就算我家时姐姐的心意了。”
叶驰傻了一会儿,立马回过味来,一伸手把那篮子抢了过来道:“这是你家时姐姐亲手做的?”
宝柱目光闪了闪点点头,没等他再说什么,就见这位爷,已经抓起了篮子里的鸡蛋饼,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宝柱嘴巴张的老大,暗道,自己刚那巴豆霜是不是洒的有点儿多啊,照他这么吃下去,别出人命吧,还是赶紧走吧,想着小腿儿倒的飞快,追着娟子的身影儿跑了。
就他那撒丫子跑的那样儿,得禄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暗道,刚那丫头可是个油盐不进的悍货,今儿怎么好端端的招呼了爷一顿鸡蛋饼,就算是爷收拾了郭大宝,可昨儿她跟时家丫头瞧爷那眼神儿可不善,别是下毒了吧!
念头刚起,就听他家小爷道:“哎呦!我这肚子,怎么拧着个的疼啊,不成,爷的去茅厕…”
得禄唬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扶着他家爷奔着街口不远的回春楼去了,进了大门,直接奔后头的茅厕,这通拉啊,好悬没把叶驰的心肝儿肺都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手了,真不容易啊嘻嘻
第 24 章
回春楼老掌柜这个郁闷劲儿就别提了,天天儿盼着几位爷能来捧捧场,盼的眼睛都蓝了,可就是盼不来啊。
要说在这京城里头开买卖容易吗,地面上,官面儿上,都得打点明白了,好容易这买卖戳起来了,还得挖空了心眼子,琢磨着怎么跟同行竞争。
四九城旁的不说,上不得台面,有点儿名号的酒楼饭馆子,那真是比牛毛都多,家家都有自己的绝活儿,谁也不是白给的。
他这回春楼的绝活儿是小炖肉,选精养的小猪仔,不等长太大,就得宰了,取那肋条中间的五花肉,洗净,切条,葱姜切段,锅里头烧水,等水滚了把五花肉放进去,这一水是断猪骚,另起底油,大料,花椒,葱姜炝锅,再把五花肉搁进去,烹料酒兑鸡汤,再放上他回春楼秘制的小料包,小火炖上一盏茶的功夫,出锅,那香味儿能飘出二里地去。
就凭这一道小炖肉,回春楼站住了脚,可站住脚归站住脚,到底得图个长远不是,要长远就得拉主顾,这京城里头饭馆酒楼的大主顾,头一份就得说以小王爷为首的几位爷。
那街面儿上卖苦力的力巴能有个这个闲钱吗,一年到头都没说沾点儿荤腥的,过年过节吃顿肉饺子了不得了,哪舍得下馆子,这下馆子就得是有钱有闲有家底儿的才成,这四位爷的家底不用说了,就那买卖干的也大,银子赚的几辈子都使不完。
举凡京城里的字号,那个不是三天两头寻名目请这几位爷上门,就是不要钱,也恨不能这几位爷天天光顾,这几位那就是镶金嵌玉的招牌啊,往哪个馆子里一坐,您就瞧吧,没几天,京里那些达官贵人闻着风就来了,那火起来,雅间的座位都能排出去一个月,银子捏在手里,谁不乐啊。
他回春楼当初可也有过这样的光景,就是这位小王爷吃了一回小炖肉,转过天儿四位爷在楼上吃了两天席,回春楼就火了一个多月,后来这几位爷挪了地儿。
他这回春楼的买卖虽说也不差,到底不如那些日子,今儿扎不棱一见这位小爷过来,掌柜的嘴差点儿乐歪了,忙着吩咐后厨预备好了,打叠起笑脸迎了出去。
可哪知刚迎到门口,还没搭上话呢,被这位小爷一下子拨到一边,刚回过神儿来,小王爷已经奔着后头去了。
掌柜的不明白啊,忙着跟过去,才知道这位小爷是给屎憋得,相中了他回春楼的茅厕,这叫什么事儿啊。
偏老掌柜心里郁闷,脸上还不能挂出来,也不能把小王爷撂在茅厕里,自己前头招呼客人去,只得在这后院里伺候着。
虽说站在茅厕外头,可听里头那动静,老掌柜心说,这位小爷这是吃了啥了啊,这拉的大肠头都出来了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小王爷猫着腰从里头慢慢挪出来,走一步,那腿儿都直打晃,脸色都成了青白的,掌柜的心里暗叹,这可真是,好汉也禁不住三泡屎,这位爷今儿是拉脱了神了。
得禄忙上前去搀着,咬牙道:“一定是那悍丫头使的坏,那鸡蛋饼里不定下了药,这是要毒死爷啊,一会儿我让衙门的人去把那丫头抓进去,先狠狠打她二十板子,再问他一个无辜害人之罪,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叶驰一巴掌,叶驰有气无力的说:“那是我媳妇儿亲手烙的鸡蛋饼,你是想让衙门里把媳妇儿抓去问罪不成,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儿,小爷这两天油腻吃多了,我媳妇儿给我下点儿泻药,小爷正好清清肠胃,哎呦,不成,爷还得拉…”
没站住呢,莫转头又进茅厕了,得禄真拿他家这位爷没辙了,都給下药了,还一门心思惦记着呢。
旁边儿的老掌柜听见话音不对头,小声问了句:“那个,禄大爷,咱小王爷娶媳妇儿了?没听说啊,心说定亲王府娶小王妃那可真不是小事儿,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办了吧,难道是自己消息不灵通,给错过去了,不能啊。
得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可告诉你,我家小爷说什么,你只当没听着知不知道,我家爷嘴里那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要是瞎嚷嚷坏了我家爷的事儿,自己掂量着。”
老掌柜听了忙伸手捂住嘴,半天才道:“小的什么都没听着,没听着…”
得禄点点头:“没听着最好,你去收拾出个清净地儿,一会儿让我们爷在你这儿歇会儿,要是这么回去,府里非炸了营不可,还有,赶紧让伙计去寿仁堂把张宝儿请过来给我们爷瞧瞧,这么拉下去,真出了事儿可了不得。”
老掌柜一听心里头顿时敞亮起来,也不郁闷了,别管是吃是拉,只要小王爷往他这回春楼一坐,那就比什么都强,要是那三位爷也一块儿来就更好了,别说,真没准,毕竟小王爷在这儿呢。
想着忙让后厨房把那小猪仔预备好,只等小王爷这边儿一来人,就现宰现做,力求让几位爷吃美了,下回还记着来,就算比不得雁来楼,好歹的几位爷多来几趟,他也就不愁了。
这么想着,颠颠儿的去了,叶小爷那就是嘴硬,这一回真把他拉呲了,这妮子真狠啊,也不知下了多少巴豆,从早上一直拉到后半晌儿,拉的他两腿打晃,眼前发黑,都拉跨了,靠在回春楼二楼雅间的软榻上,叶小爷都想堆乎这儿算了,真没力气了。
左宏一进来,见着叶驰这副模样儿真吓了一跳,自打记事儿起,这小子什么时候这样过啊,那随时随地都是个霸王,当年他们几个怎么认识的,不就是因为干架吗,几个人都是性子懒散难以管束,给家里给送到国子学里头,刚进去就干了一架。
这一架打完了,四个人就混在一块儿了,左宏可还记着,当时叶驰那狠劲儿,抄起什么是什么,国子学里的书案都让这小子抡了起来,那力气大的跟牛犊子似的,整个一不要命的小霸王。
后来叶驰这小霸王的名儿就叫响了,这位小爷连皇上都敢揍,还怕谁,今儿这是怎么了,左宏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道:“我说你这是又折腾什么招儿呢?难不成是苦肉计,就算苦肉计,也没有在回春楼使的啊。”
左宏这一句话还就真提醒了叶驰,可不嘛,自己怎么傻了,如今这苦肉计可是现成的,想到此,叫得禄把掌柜的叫上来。
等掌柜的上来,叶驰问:“那边儿井水胡同最里头那院子里的人家你可认识?”
掌柜的一听忙道:“若您问旁的人家,小的真不一定熟,那个院住的娟丫头跟小的婆娘还沾了点儿亲呢,虽说远,好歹也是本家,过年过节的倒有些来往,那孩子可怜啊,前些年她爹娘一气里全去了,丢下这么个丫头,守着酒窖铺子,为着生计,也只能抛头露面的做买卖,可怜见的。”
得禄眼珠转了转道:“你说的不是那个性子悍的丫头吧!”
掌柜的道:“性子悍也怨不得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又生了那么个模样儿,若不是性子悍点儿,还不知让人怎么欺负呢,这不,这里的酒就是她送的,好着呢,这丫头倒把她爹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别瞧性子悍,却最是个心地良善的孩子,她那院里住的十来个孩子,过去可都是街上要饭的小花子,别说吃饱穿暖了,挨的那些打都不知有多少,她跟那院子里的时家丫头,又是吃喝,又是衣裳,还给治病,那十来个小子遇上她们真是烧了高香,不然,去年冬底下早不知在哪儿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