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大步奔了过去,声音歇斯里底,“太医!快去传太医!”

“娘娘……”李嬷嬷似乎深怕她动了胎气。

女子青丝如瀑泄于背后,微抬的眼帘好似还有一丝神智,苍白的唇角微微蠕动,“娘娘……”

“你……你怎么这么傻!”陶兮蹲下身,颤抖的握住她手,双目通红,“能抓住反贼,霍将军是为国尽忠,怎会关你的事,你……你不该……”

她啜泣着,两行清泪直直落下,一股愧疚直直涌上心头,如果自己能早些阻止这场婚事,或许……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咳嗽声,陶兮才慢慢抬起头,眼前的女子也轻咳出一丝鲜红,声音沙哑,“这是奴婢欠皇上的……”

“你没有欠谁的!没有!”陶兮闭上眼忍住那股泪意。

“当年与西国交战,殊王瞒下京城送来的粮草,导致边关将士死伤无数,皇上也陷入敌军包围,事后底下人冒死呈上殊王的罪证,是奴婢私下销毁了,致使皇上未能替那死去的将士们报仇……”玉竹气若游丝的微睁着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皇上如此信任奴婢,奴婢却为了一己之私背叛了皇上,如果奴婢能早些以命抵命……或许就不会外连累其他人。”她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苦涩。

陶兮微微启唇,心中有些震惊,半响也不知该如何言语,一旁的李嬷嬷也是眉头一皱,显然没想到这玉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缓缓闭上眼,玉竹猛地又咳出一口血,“奴婢……奴婢欠皇上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不会,太医很快就来了!”陶兮紧紧握住她手,泪水模糊了双眼。

屋内弥漫着一缕淡淡的死寂,玉竹双唇微动,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奴婢…祝…娘娘福泽永寿……小太子安康长乐……”

那只手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温度,顿时从她掌心滑落,毫无反应的垂在一侧,陶兮颤抖的伸出一指慢慢靠近她鼻息,渐渐五指收拢成拳,别过头轻声啜泣起来。

那张清秀平淡的面容,在最后一刻绽放了所有芳华,夺目的喜服与鲜血是那么刺眼,整个屋子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直到太医匆匆赶来,一把脉也是脸色大变。

扶着李嬷嬷一步一步走出内屋,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朦胧雨幕中清风徐徐,陶兮伸出手接了几滴雨珠,眼角顺势落下一滴晶莹,心里头压抑的很。

“娘娘……切莫太过哀伤,小心腹中龙嗣。”李嬷嬷拿过一把伞撑在她头顶。

陶兮走的很慢,也未说话,周围的宫人都是各司其职,在皇宫死了一个宫女根本无足轻重,哪怕哪人是乾清宫的大宫女。

“先莫要将玉竹下葬。”

闻言,李嬷嬷立马点头称是,面上也是颇为感慨,世事无常,这玉竹姑娘也是太死心眼了,做人还是得看开才能活的更为长久。

殊王造反的罪证已经是板上钉钉,最后必定难逃一死,陶兮能做的,就是将玉竹与对方葬在一处。

她什么都藏在心里,喜欢殊王,喜欢到为了对方甚至不惜背叛萧臻,可能对于她而言,之后活着就是为了赎罪,所以玉竹觉得自己欠萧臻的,甚至不惜替她挡剑。

但对方什么都不说,怕是连殊王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孰是孰非陶兮也不知如何判断,每个人都有私心,只是造物弄人,或许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回到承乾宫,宫里也传来了赵丞相定罪的消息,罪证昭昭,经大理寺与刑部一致裁决,绝无错漏,赵丞相与其嫡系七日后于午门处斩,府中其他旁系一律流放边关永不可回京,三族内男的百年内不得加官进爵,女的不得入宫为妃。

因殊王乃皇室,定罪流程较为繁琐,一时间也没有消息传来,直到夜幕降临,一场纷乱才悄悄落下帷幕。

纵然没有胃口,陶兮还是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些东西,直到晚膳上来,外头也突然传来一道“皇上驾到”的声音。

随着身旁忽然坐下一道高大的人影,盘中也多出一颗素菜丸子,陶兮低着头默默吃着东西一言未发。

烛火幽幽,李嬷嬷等人也慢慢退了下去,殿内一时寂静的出奇。

“平日哭哭啼啼,今日怎安静了?”男人语气放缓。

筷子一顿,陶兮深呼吸一口,直到胳膊忽然被人拉住,她顺势被拉入男人怀中,一只大手忽然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

“皇上……”

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揪着男人衣袍,埋头在他怀中轻声抽泣起来,“我…我心里难受……”

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说死就死了,她如何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轻抚着她脑袋,萧臻神情未变,声音低沉,“没事了,你还有朕。”

感受到怀中依旧颤抖不止的人,男人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不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也是他不让小姑娘知道太多的原因,终会自扰。

不知哭了多久,陶兮感觉到眼睛都开始发涩时才慢慢抬起头,却骤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忽然有些恍惚,“皇上会不会骗臣妾,以后去找别的女人?”

眉头一跳,像是不理解这女子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萧臻唇角微抿,指腹轻拭着那小脸上的泪痕,语气笃定,“自然。”

眼睁睁看着那小脸又垮了下来,男人轻声一笑,两指托起她下颌,目光灼灼,“你这小醋坛子比朕还专横。”

眨眨眼,陶兮攥着他衣袖,湿润的眸中满是男人的倒影,“那是因为臣妾在乎皇上,我不想看到皇上和别人在一起,我喜欢皇上。”

她手心一紧,渐渐垂下眼帘,人都是自私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她不想强迫自己去接受那些女人的存在。

“嗯?”男人握住她手,眉梢微动,“那还日日给朕甩脸子?”

耳根子一热,陶兮不由瞥了他眼,小脸上还带着泪渍:“皇上就爱胡乱给臣妾扣帽子,明明是皇上欺负人才对。”

☆、赵妃死了

“分明是你在折磨朕, 如今还倒打一耙。”男人眼眸一眯。

许是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陶兮立马红着脸低头嘀咕了几句, 倒叫人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直到一颗素菜丸子递到嘴边, 她才启唇一口吞下, 一边揪着男人衣袍目光熠熠的望着那盘蛋羹, 很快又是一勺滑嫩的蛋羹递到唇边。

可被人服侍的感觉并没有那么轻松, 陶兮又被迫喝了两碗汤,原因是李嬷嬷说她午时没有吃多少东西,倒是把间谍这个任务完成的淋漓尽致。

晚风习习,屋外还带着春雨后的湿润,烛火幽幽间投下两道斜长的阴影, 陶兮伸出脑袋呼吸了口窗外的空气, 目光不自觉投向那不见一颗星辰的夜空。

“民间传说人死后会化为天上的星星,可是为何今夜一颗也没有。”她撑着下颌目光悠远。

正在批阅折子的人也未抬眼, 声音低沉, “孩童传言怎可当真。”

扫过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折子,陶兮继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呢喃, “人生在世,瞬息万变,谁能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她还在现代,到时候又该如何?

回过头,屋内烛火摇曳, 男人好似一刻也未曾歇息,那一叠又一叠的奏章像是无穷无尽,他像是永远不会疲倦,承担了数之不尽的重担,还要事事护自己周全。

以往在王府,陶兮总是觉得对方为何如此闲,还有时间来使唤自己,可如今她发现只觉得时间是那么快,每日一睁眼旁边就没了人。

过去总想着出府,觉得留在王府那是迫不得已,成为皇后那也是赶鸭子上架,可时至今日她才渐渐明白,世间有太多迫不得已,可如果这人不是萧臻,自己当真会轻易妥协?

“不看星星了?”

醇厚的声音让陶兮猛地回过神,立马收回视线,轻声嘀咕起来,“外头都没有星星看什么……”

烛火下,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平添一分柔和,只是剑眉依旧微微蹙着,不知看到了什么气人的奏章,还得一心两用的注意着自己。

挪动身子来到他身边,陶兮靠在他身旁,下颌抵在他肩头轻声道:“我想让玉竹和殊王葬在一起……”

话落,脑门忽然被一根冰冷的东西敲了下,陶兮摸了摸脑袋,见男人不说话,也只当他答应了,立马在一旁认真的研墨。

可下一刻手中的墨条忽然被人夺走,小手也被人紧紧握住,“夜深了,去歇息。”

骤然对上那双黑眸,陶兮微微摇头,黏黏腻腻抱住他胳膊,靠在他肩头低声道:“我要和皇上一起睡。”

看着今夜格外热情的女子,萧臻眉头一跳,两指忽然托起她下颌,目光灼灼,“你想和朕睡,朕也不能与你睡。”

四目相对,陶兮瞬间红了脸,有些羞恼的别过头,“不要脸。”

她决定一定要查查这人以前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般清心寡欲!

捏了捏她颊肉,男人眼中含笑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近床榻放下,陶兮刚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也解开了外袍,似乎也要歇息。

随着屋内烛火一灭,四处都是黑漆漆一片,知道对方是为了陪自己才放下那些政务,从始至终,他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嘴上也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但一直以来都在替自己着想,哪怕她心中颇有怨言时也从不解释。

闭上眼靠在男人臂弯间,陶兮忽然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萧臻。”

眼帘一抬,男人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怀中的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叫皇上太过生分,我日后可以唤你名字吗?”她声音轻细。

以往只在被欺压赌气时她才这样叫过,事后还要被人算账,这世间已经无人再敢唤他名讳,她想做这唯一之人。

唇瓣忽然被人指腹轻轻摩挲着,陶兮眨了眨眼,未曾动弹。

“不怕朕砍你脑袋?”他眸光暗沉。

唇角微抿,陶兮换了个睡姿,声音清甜,“怕,可是臣妾有免死金牌呀。”

这是她在一次“卖身”中换来的,随身收藏在枕头下呢。

低头覆上那柔软的温甜,男人呼吸滚烫,却又透着无限缱绻,这时一双藕臂忽然环上他脖颈,那缕清香萦绕在四周。

渐渐拉下她胳膊,萧臻眉头紧皱,声音暗哑,“安分点。”

撇撇嘴,陶兮也不敢再乱动,耳边的呼吸那么炙热,却犹如一股暖流划入心间。

窗外细雨绵绵,宫檐下砸落一滴滴水珠,守夜的宫人丝毫也不敢懈怠,唯有高远海靠在墙角打着瞌睡,不知何时月儿才隐隐露出一丝端倪。

三日后大理寺才将殊王定罪,其罪行也将昭告天下,按照律法削为平民,处以极刑。

陶兮没有把玉竹当初出卖萧臻的事告诉他,想必李嬷嬷也会说,至于萧臻会不会原谅玉竹她也不知道,毕竟当初死了数万将士也是无辜的,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对错。

春雨连绵不断,淅淅沥沥洗刷着宫中一些污秽,随着一道急匆匆的人影闯入内殿,待看到软榻上正在绣衣的女子时,立马迈步靠近,“娘娘,刚刚昭和宫传来消息,赵妃自戕了。”

目光一顿,陶兮微微垂眸并未说话,一旁的雨心倒是大吃一惊。

“是自己服用的毒酒,太医过去时已经没气了,不过还留下了一份罪书,言明父亲谋逆,乃滔天大罪,纵皇恩浩荡不牵连于她,可她也不愿苟活,愿以死代父谢罪。”李嬷嬷认真道。

闻言,雨心却是叹口气,“那赵家狼子野心,赵妃娘娘又如何脱的了干系,就算她不自戕,以后也会日日被人戳脊梁骨,还不如落着个痛快。”

放下手中的绣衣,陶兮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外,她也没想到这赵雪音真会守诺,居然真的以命抵命,不过她也不会食言,赵夫人那里她已经打点好了,悄无声息放了一个妇人,这个易木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这皇城下谁都不容易,无论她以前如何,如今都能以死保全颜面,你们也莫要让底下人乱嚼舌根,皇上不会管这等事,但葬礼也不能马虎,该给的体面也要给。”

李嬷嬷立马点点头,“老奴明白。”

其实都只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而已,自古以来,后宫都只是前朝博弈的一个战场,身为棋子自然都是微不足道的,没了这颗,还会有下一颗,可大多数女子都还是选择为家族效力,世间之事,哪有什么善与恶,以前虽然很忌惮这赵雪音,但陶兮也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心思缜密的人居然会如此至孝。

“你让御膳房准备一盅汤,本宫去一趟御书房。”她忽然道。

刚想说外面还下着雨,但也知道拦不住她,李嬷嬷还是点点头退了下去,这几日因为玉竹姑娘的死,娘娘心情一直不佳,出去走动一下也好。

看了看那边给她准备披风的雨心,陶兮一手撑着下颌,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后者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娘娘……看什么。”她有些局促不安。

轻笑一声,陶兮慢慢道:“这几日京中大变,易木最近都会守在宫里。”

话落,雨心瞬间红了脸,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放在何处了,“娘娘……娘娘说什么呢!”

“有何不好意思的,这宫里宫外觊觎易木的多了去,你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才行。”陶兮微微一笑,“本宫教你一个法子,切莫与别人一样送什么荷包,太老套,你就每日送一盒糕点,不管他接不接,反正你就日日送,送一个月,然后就别送了,到时候他自会来寻你。”

本来还满脸羞红的人瞬间抬起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支支吾吾起来:“为……为何?”

拿过披风系上,陶兮眼中含笑,“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按照本宫的法子去做就是。”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些理论知识陶兮还是知道不少的,易木对于不喜欢的人那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但偶尔还是会和雨心说两句,可见他并不讨厌雨心,只是在男女之事上较为木纳,等他慢慢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大概就好了。

等鸡汤送来后,陶兮就立马前往御书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给人撮合撮合姻缘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些潜在的隐患都已经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路来到御书房,那高远海看到她过来,忙不迭迎上前,“哎呦,这雨天路滑,娘娘可得注意着身子呀。”

看了眼御书房门口,陶兮倒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刘嬷嬷。

注意到她的视线,高远海也悄悄压低声音,“皇上欲让惠太后随高王殿下去封地,谁知太后娘娘不愿,刚刚还与皇上争执了一番,娘娘这时还是先去侧殿稍等片刻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就要完结了,番外会出来孩子的~

☆、大结局

这时刘嬷嬷好像也发现了这边的陶兮, 那张老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很快又恢复平静, 甚至连礼也不过来行。

陶兮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而是听高远海的话进了侧殿, 不用想也知道惠太后不会离开, 离开了京城就等于远离了权力中心, 更何况自己还没死,对方又怎会轻易离去。

“高王殿下如此孝顺,太后娘娘一起去封地颐养天年有何不好?”雨心似有不解。

李嬷嬷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不是每个人都想颐养天年。”

雨心愣了会,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低头不语。

身为皇上生母, 却要远离京城,还要被另一个“太后”压一头, 任谁都不会心甘情愿, 更何况还是惠太后这种争权夺利的性子。

陶兮看了看外头,忽然对雨心使了个眼色,“去吧。”

后者像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红着脸扭扭捏捏的转过身,很快就拿着一个黑盒子出了侧殿。

李嬷嬷还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迷,直到透过窗口,只看到雨心居然站在了易木面前,瞬间了然的笑出了声。

“这易侍卫深的皇上看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李嬷嬷微微点头。

陶兮笑而不语, 感情这事强求不得,她也只能给两人制造点机会而已,就是可惜,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能在一起,想到玉竹,她心头渐渐泛起许多无奈。

御书房。

寂静的氛围像是凝结成了冰,整个屋里再无任何声响,穿着暗紫色鸾袍的中年女人像是一夜老了十岁,那张风韵流逝的面容上带着点疲倦与嘲讽,五指就这么紧紧抓着椅背,直到手背泛起青筋。

“为了那个女人,你如今连母后都不要了。”她苦笑一声。

书桌前的男人眉头一皱,并未抬眸,“母后应该明白,儿臣是为您好。”

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在屋内,惠太后眼中带着讥讽,“你到底是为了哀家好?还是怕哀家伤了你的宝贝皇后?”

屋内瞬间又沉寂一片,萧臻随手放下一本折子,目光晦涩的望着那边的人,“儿臣更怕伤了母后。”

四目相对,惠太后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是一颤,五指骤然一紧,“是啊,哀家若是伤了你的宝贝皇后,你怕是就要杀了哀家了吧?”

多么可笑呀!她的儿子!苦心栽培多年的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要把她赶出皇宫?!

“母后已经许久没有对儿臣笑过了。”萧臻慢慢垂眸,“或许只有在九弟身边才能让您日日展颜。”

目光一顿,惠太后整个人有些发抖,明明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可看着书桌前的儿子,她却觉得如此遥不可及。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生了嫌隙?

自己当了太后,儿子也顺利登基,她一生的梦寐以求早已实现,为何还会如此不开心?

“哀家知道,你怨母后,可当年丽妃一心置咱们母子于死地,母后若是不拼死一搏,这宫中哪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惠太后抬起手帕抹了下眼角。

萧臻垂着眸没有言语,只是脸色越发晦涩难懂。

“纵然母后对你有所严厉,但那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以为哀家斗了这半辈子又是为了谁?”她眼中全是哀伤,“你只知母后为难皇后,可你换作天下间任何一个母亲,谁又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毫无用处的丫鬟?”

“那是母后所系。”男人眼帘一抬,目光灼灼,“并非儿臣所愿。”

身子一颤,惠太后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连着呼吸也有些不稳。

“高远海。”

随着房门被推开,高远海立马走了进来,不禁看了眼惠太后,立马过去恭声道:“奴才送太后回宫。”

看着书桌前的男子,惠太后眼眶一热,伸手扶着高远海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屋外,须臾,脚步一顿,回过头目光复杂的望着那边的儿子。

“臻儿……”

渐渐握紧笔杆,男人唇角微抿,“那日湖中的水,很冷。”

高远海心头一跳,只见惠太后忽然踉跄几步,头也不回的出了御书房,身形略显狼狈。

随着屋内重新归入寂静,萧臻忽然合上眼,抬手揉着涨疼的额心,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越发清晰。

太多人都在寻他的短处,但却无人知晓,他怕水。

房门微微发出一丝响动,不多时,一双柔软微凉的小手忽然覆上他额心,轻轻揉按着。

“高远海做事是越发不行了,下雨天竟然不点香。”陶兮面上有些不悦。

这种天气萧臻的头疾肯定又复发了,以往阴雨天都有玉竹点香,现在玉竹不在果然不方便,

本来紧绷的眉宇渐渐舒缓开来,男人唇角微勾,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那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以往在王府经常替他按,陶兮自然知道用什么力度,只是神情有些认真的道:“他老了,记性自然不好,还是得给皇上找个贴身宫女来才方便。”

但是一般的宫女又信不过,这的确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