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着季箫陌,也是目光含泪,十分激动,拉着小男孩的手就要跪下。谁知,季箫陌却先一步跪下了…他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地跪着,此时心中不断涌上的愧疚只有他一个人知。
“箫陌,你…”
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和一个陌生人跪来跪去,眼中带泪,话语哽咽,男孩困惑地抬起脑袋,歪着头打量着久跪不已的季箫陌。
男孩穿着单薄长衫,足足拖至地上,可见是大人的衣服。他的身子消瘦矮小,看上去发育不良。墨发由白色缎带松松垮垮地束扎着,凤眼微微上扬,玉雕般的精致小脸跟季箫陌有五六分像,却没有孩子该有的天真娇憨,反而透着一股小大人的气息。
男孩望着季箫陌,见他身形挺拔、容貌俊朗,身上更透着一股清雅高贵的气质,他双眉蹙了几分,思忖良久,拉着母亲的衣袖轻轻问道:“娘,他是谁啊?是不是我们又欠房租…还是要欺负娘亲的人?”
“他是你的…”
男孩畏惧警惕的目光让季箫陌的心一怔,他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轻抚着男孩的背脊,轻轻道:“没事了…不要怕…已经回家了…”
到了晚膳的时间,季箫陌竟然仍未从书阁出来,就连唯一能进书阁的青竹也失踪了,穆水清盘算着要不要叫季箫陌吃饭时,就见季箫陌和一名黑衣男子缓步从书阁走出。他的脸色有些严肃,正对着身侧的男子嘀嘀咕咕着什么。
穆水清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季箫陌身侧冷峻黑衣的男子十分脸熟。
啊,就是前几天救他们的那个!他跟王爷是熟识?
“谁?!”穆水清还在疑惑他们关系时,自己已经被黑衣男子小鸡啄米得从墙角拎了出来,毫不吝惜地丢在了地上。
季箫陌见摔倒在地,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穆水清有些诧异,想到她身子未全好,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冷然道:“不是让你躺在床上不乱动吗?想不想脚好了?”
突然严厉的责骂让穆水清有些委屈,她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仰头控诉道:“但王爷也在书阁呆太久了啊,说是帮我拿本书,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就算再怎么思念别人,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切,还不是看什么画看得入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季箫陌被噎住了,他缓了一口气道:“吃饭吧。”
穆水清却不动,她盯着白夜,眉头一皱,问道:“王爷,你跟他以前就认识?”
季箫陌看了一眼冰山脸的白夜,撒谎道:“那日你忽然昏迷或许不知,最后是这位公子救了你和我。救命之恩,应当重赏,所以我正在想怎么报答这位公子呢。”
白夜顺势拱手道:“顺手之劳,不足挂齿。”
穆水清对于眼前冷漠的救命恩人十分有好感,毕竟自己是鬼门关前闯了一回呢。只不过她心中仍有一个疑惑,她问道:“公子,当晚你怎么会那么晚路过那里呢?”
“迷路。”
“公子不是京城人士?”
“…嗯…”
“公子可找到工作?!”穆水清越问越激动。
白夜看了一眼季箫陌后,淡淡道:“尚未。”
季箫陌顺着话道:“兄台初来此地,尚未有落脚之处,不如就呆在王府吧。我正好缺个护卫。”
白夜一直隐于幕后也不是特别方便,既然被穆水清看见了,她又会错意了,不如顺水推舟吧。
“多谢王爷收留。”
“甚好甚好。”穆水清速速拍手,兴奋道:“公子可否教我武功?我愿意拜你为师!”
自从上次被穆袁然欺负时,穆水清就动了学武之心,不过那时忙着开店赚钱,学武的决心又被她瞬间丢到了一旁。然而前不久的一场刺杀,让她知晓有人连番几次要取她性命,更是坚定了她必须练武强身,好好地保护自己,不再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等她学成之日,看谁敢欺负她!
季箫陌抬头望向白夜,白夜垂下眼,冷冷道:“不教!”
“我很聪明的!你看,我会一套太极拳呢!”穆水清摆正姿势,喃喃道,“一个西瓜切成两半,一个给你…”
白夜鄙夷瞥了一眼,毒蛇道:“王妃已过学武年龄,资质又差,不教。”
“你身为护卫竟然敢违抗本王妃的命令!”穆水清原形毕露,叉腰怒道,“你教还是不教!王府的银子可是由本王妃掌管的!不教,我不给你月银,你去喝西北风吧!”
“…”
古代学武之人果然十分傲气,穆水清威逼利诱了半天,对方仍然不肯教她学武,害她气闷之下,只觉得鼻子痒痒,连打了好几次喷嚏。
季箫陌瞥了一眼她发红的小鼻子和单薄的外衣,又见她往日眉飞色舞的脸上满是失落和不满,闷声不响地低着头朝着客厅走去,他伸手将自己的墨缎袍子解下,随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今天有点热,帮我拿下衣服吧…”
如今已是九月初秋,黄昏的阴风冷飕飕的。穆水清之前已经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所以出门时忘记披外衣了,之后又跟白夜在冷风下斗嘴了半天,才着了凉。
季箫陌明明想关心自己却又说谎的别扭样子让穆水清一阵偷笑,她下意识地伸手拢了拢墨色锦袍,心中一阵异样的暖感流过,不由偷偷撇过脑袋看了季箫陌一眼。
见他身子消瘦,单薄的内衣在冷风下晃荡荡的,他却毫不在意,俊美的侧脸神情淡淡,穆水清不由走近到季箫陌的身侧,往他身边凑了凑,忽的搂住了季箫陌纤细的腰。
季箫陌微惊,那股熟悉的薰香味道伴随着小手掌传来的阵阵热量,慢慢沁入他的身体,腐蚀着他跳动的心脏。身上的温度因穆水清的忽然亲近温暖了不好,带着静谧温馨的味道。
“王爷,我刚刚给你烧了好吃的!”
季箫陌低头望着小鸟依人的穆水清,见她眯着眼对他一笑,刚才心中的烦闷忽然一扫而空。清澈的眼眸在穆水清的脸上短暂地驻留了片刻,他顺势问道:“为什么突然给我烧好吃的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好奇又忐忑地想知道穆水清的答案。
“王爷,我在床上都养了十天的病了!”穆水清忽然松开搂着季箫陌腰的手,在原地手舞足蹈地转了一圈,又蹦又跳道,“王爷你看,我完全没事了!”
知晓穆水清突然示好是嫌府中太闷想出去玩,季箫陌心中暗笑自己敏感过头,虽有些失落,但还是轻声道:“好吧,但不可太过操劳…”
“多谢王爷!”穆水清兴奋地拽起季箫陌的手,一边拉着他向前走,一边催促道,“王爷,快点,菜都要凉了!””
白夜一直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见季箫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穆水清的身上,温暖而柔和,
他细致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穆水清端上一盅热汤,远远便让季箫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气。待穆水清走近一看,精致的瓷盅里,橙黄的汤水上浮着半只鸭,这是穆水清下午无聊时跑去厨房特意熬制的。源于最近季箫陌一直让人给她炖滋补身体的补品,她猛然想到,调养身心,最适合的还是药膳啊!
穆水清接着又掀开了另几个瓷盅,参枣猪肝汤、龙眼山药羹、参归山药猪腰、黄芪蒸鹌鹑…
季箫陌一看桌上一堆油腻腻奇怪的东西,脸色一白,默默扭过了脑袋,只挑着角落的几道素菜吃,全然不碰那些穆水清故意推到他面前的肉类。
穆水清板着脸道:“王爷,你就是一直挑食,所以身体才一直处于虚弱状态!气虚血虚那么严重,肉应该多吃一点。牛肉、鸡肉、猪肉、鸭肉、鹌鹑肉等要多吃点!”季箫陌太瘦了,她要将他养得肥嘟嘟的!壮壮的王爷才能给人安全感!
季箫陌并不喜吃肉,但在穆水清汹汹目光的逼视下,他拿小勺拨了拨鸭汤,瞧见了藕片,略显惊讶,穆水清补充道:“藕片清火,是好物。”
季箫陌舀了一勺鸭汤,虽然汤水上飘了一层油腻的油水,但汤水非常鲜美并不油腻。他又夹了一块鸭肉,味道香醇浓郁。他薄唇微启,极其文雅地咬了一口,肉质细嫩有韧性,口感舒适。
在季箫陌咀嚼的瞬间,鸭肉沁出些鲜香的汤水来,汁水顺着他漂亮的薄唇滴落。他伸出微粉的舌尖,轻轻一舔,唇上的汁水瞬间卷入了嘴内。
这一番动作让时刻关注着季箫陌表情的穆水清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王爷连吃个饭都这么魅惑人…
随后,季箫陌又夹了一道藕片,浅浅一尝,既有藕片该有的清香清脆,也蕴藉着淡淡鲜美的鸭汤味,味道甜润浓郁,很解油腻,与微咸的鸭肉陪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季箫陌垂着眼帘,连吃了几块,又顺着鲜美的鸭肉咽了几口米饭。
见季箫陌一动筷子都没有停过,穆水清眯着眼睛笑道:“王爷,味道不错吧!这些天,我想了许久,王爷有两间药铺,一家开了间美颜堂,不如另一家开间药膳堂吧。药膳补身,是百姓每日所需,保本保利…”穆水清说起赚钱,总是能喋喋不休,连用膳时需要安静的规矩都忘记了。
听着穆水清所谓药膳赚钱的完美计划,望着她因兴奋微微粉润的脸庞,季箫陌含笑颔首。或许是该放穆水清出去玩了,这些天她闷坏了吧。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头,谁知穆水清忽然抬头,他的手瞬间僵在空中,季箫陌立刻假装咳嗽一声缩了回去。
“王爷喜欢多吃点,这些都是特意为王爷做的。”
季箫陌听着,拿起勺子缓缓啜着汤水,温暖的汤水顺着喉道而下,让他的心渐渐暖过来。只不过他发怔之际,穆水清开始了大扫荡,只见她筷子一伸一缩,瓷盅里的半只鸭瞬间少了一大半肉。另外几道菜也瞬间少了大半。
季箫陌见之不妙,他刚想夹起最后一块鸭肉时,就见一双筷子先一步稳稳夹起。穆水清咽了咽口水,欢乐地将最后一块鸭肉放进了嘴里,心满意足地咀嚼着。
穆水清吃着吃着,顺势打了一个饱嗝,对着季箫陌嗔怪道:“王爷怎么不吃呢?再不吃可没了哦…”
季箫陌一边喝着汤,一边盯着大快朵颐的穆水清,唇角不自觉悄悄弯起。说是为他补身,实际上是自己想吃肉吧…
饭后,竹月和揽月进屋收拾起了碗筷,她们见一桌子的菜竟然吃得干干净净,都十分惊讶。她们知道王爷素来小胃,但王妃的胃口再大,也不可能把六道菜全部吃了啊…
晚上,穆水清神神秘秘不知道去哪时,季箫陌在枕头边发现穆水清默默记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她即将开的药膳堂的食谱。
一药膳补:参枣猪肝汤、龙眼山药羹、参归山药猪腰、红枣花生粥…
适合病俞后气虚血虚时使用,具有健脾、益气、养血的作用,大补。
他想到这些天晚上,穆水清总抱着他的手臂叨念着菜的名字,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只见最后一页写着:
王爷喜欢吃的东西…
他轻笑了一番,将小册子合上,轻放回了原处。
“王爷王爷,晚间水果来咯!”
穆水清推门而入,见季箫陌正襟危坐地坐于床上,她立刻端着一盘雪梨走近。如今正是雪梨甘甜美味的时节,各个白润有光泽。
季箫陌因为咳嗽多年,对于止咳的方法知道颇多,其中梨子便是其中之一,主治热嗽,润肺凉心,消痰降炎。
他不知道穆水清是随意选的水果,还是真如沈墨来说熟知医理…他只是轻轻拿起一块穆水清削得十分有规则的梨肉,缓缓地放入了唇内,细腻酥甜,松脆可口,微微的凉意滑入喉中,有种说不清楚的舒适。
作者有话要说:季箫陌拿起笔在小册子上轻轻一挥,将叉叉肉划去,改为…王爷喜欢吃…穆水清…
脱光光的穆水清最佳~床上,马车上,草坪上,浴池里烹饪出的皆可…
(我太重口了自动滚远)
我好喜欢这章结尾吃饭的情节,不知道大家觉得温馨么~
☆41、锻炼身体是好物
自从被白夜鄙视她瘦胳膊瘦腿,完全不是学武的料后,穆水清开始了运动康复计划,准备锻炼自己的小肌肉,势必要学武强身,不再让人欺负了!
她发下重誓,不再贪睡,每天早上绕着王府跑上一圈,多做做运动,尽快将自己的身子调到最佳的状态。
第一天,在天蒙蒙亮时,穆水清就悄悄地下了床。难得自己起身没有惊动季箫陌,穆水清偷笑了一声,用季箫陌柔顺的墨发编了两个麻花辫后,为季箫陌掖了掖被子,悄悄出门。
阳光刚刚露了半个头,她伸了伸懒腰,暖暖了手,开始了长跑运动。
别看季箫陌以前穷,但他的王府还真的很大,穆水清跑到一半便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汗流浃背如蜗牛般地爬回了终点。
在休息了一炷香后,她在院子里做起了瑜伽运动,这时府里热闹了起来,下人们都出来打扫院子了。他们瞧见自家王妃做着奇怪却又协调的动作,纷纷停下瞩目之。有几个丫鬟觉得动作莫名的优美,偷偷在角落里学着穆水清的姿势。
穆水清原本的柔韧性就很好,此时修长的大腿缓缓抬起十分轻松地就放至颈间。几个丫鬟见状,纷纷效仿,但别说抬到脖颈里,就连腰部的位置都抬不起来。一个丫鬟没站稳,脚一扭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树叶。她见穆水清望来,顿时羞红了脸,怯怯道:“奴婢不是有意打扰王妃,奴婢去打扫院子了…”如今秋季,地上落叶一片。丫鬟怕穆水清责备她偷懒把她赶出府,连忙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穆水清并不恼,她笑着道:“你们想试试吗吗?开始时难度高,痛苦大,又枯燥乏味,但久而久之就能修身养性,瘦腿瘦身,这很适合女子练呢。”
“想想想!”一听能瘦腿瘦身,众丫鬟齐齐点头,在穆水清的吩咐下,排成了一长串,做起了简单的热身运动。
“刚开始吊腿有些难,可以从一些简单的柔韧训练开始。例如这样压腿。”穆水清将腿放在与腰同高的石桌上,身子一边下倾,一边道,“觉得自己柔韧性不错的,可以这样试试。”
某丫鬟羡慕地惊叹:“王妃的腿好修长…”见穆水清做的轻松,她们跃跃欲试了起来,但丫鬟的衣服都不合适,腿刚刚抬到腰的位置,一串“撕拉”的声音响起,她们顿时窘迫地放下腿。不少看戏的小厮们捂着脸偷笑着。
季箫陌被屋外的喧闹惊醒了,他揉着眼睛推门而出时就看见这般景象:女子长发高高盘起,穿着紧致又奇怪的衣服,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修长的大腿十分不文雅地搭与石桌上,上身用力向前移动,与被压腿成一直线。她额头微汗,嘴里叨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奇怪的话语。一条腿压了半柱香后,她又换另一条腿,双手搬住脚掌,腹部贴着大腿,胸部紧贴膝盖,正在以额头碰着脚尖。
他连连摇头,知晓自己的王妃又在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这满园望去,丫鬟们都罢工了,正憋红着脸和他的王妃做着同样奇怪的动作…这成何体统啊…
“王妃今日好兴致啊…”温润如玉带着一丝温柔的嗓音从内室响起,正压腿的穆水清扭头望之,瞧见季箫陌如沐春风的神情,高兴地喊了一声:“王爷,早安。”
她压着腿,整个身子几乎九十度旋转,在季箫陌眼里十分滑稽,忍不住捂袖轻笑了一声:“王妃先把腿放下来吧,这样十分不文雅…”
刚起床的季箫陌神色惬意,含笑的语气略带着几分慵懒。还未换衣的他衣衫不整,内衣下滑半露着精致的脖颈,若不是肩部那个狰狞伤疤,真是美妙不可方物啊。
穆水清凝望着他,眨着眼在偷笑。季箫陌原本就极其俊美,墨发飘然,顾盼之间,风采非凡。所以此时,被她扎了两个麻花辫后,从如玉的翩翩公子摇身一变成了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她想,若是给他抹点胭脂,或许更美了…
见穆水清神色促黠,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往自己,季箫陌心感不妙。他原以为是自己在下人面前衣冠不整,失尽脸面所致,急急回房准备换衣服。
然而,当他望着镜子里扮成女儿家摸样的自己,青筋直跳,压着嗓音喊着穆水清的名字。
“穆水清!你给我进来!”也不知道穆水清怎么编辫子,他气急败坏之下怎么解都解不开,只好求助在旁偷笑的青竹为他松散了头发。
“早膳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会王爷让青竹拿进来吧!我去药铺和掌柜们探讨一下药膳堂的事!王爷!臣妾先走了!”
“穆水清!”
季箫陌第一次当着穆水清的面连名带姓地喊着她的名字,却是在他快要气炸的情形下。他想,自己给穆水清太多宽容了,她胆子大的都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今日真是让他在下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穆水清其实一直想要给季箫陌编辫子,他的一头泼墨的长发,柔顺极了,摸起来极其舒服,柔软的缠绕在手指上,让人流连忘返。只不过往常她偷偷一碰,季箫陌就眯着漂亮的眼睛望她,害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心愿已了,穆水清哼着歌,高兴地走在去药铺的路上。
她这一去药铺倒是见到了一位许久不见的老仇人。穆袁然正在药铺等着拿药,自从受伤手,他便一直以王爷亲戚的名义免费拿药。
如今他瞧见穆水清,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双拳愤愤握紧。
穆袁然自从被人砍了命根子,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终日喝药养病。但人虽保住了,但穆家却绝后了。穆侍郎盛怒之下,派人调查了许久,却完全查不出究竟是谁下的手。那段时间穆袁然只剩了半条命,终日颓废极了。如今病养好后,再看见兴高采烈的穆水清,他越发觉得是穆水清派的人!因为当日他刚戏耍完穆水清后就着了道!
“穆水清,是不是你派人!”穆袁然话说到一半,难以启齿,脸涨得通红。
穆水清瞪着穆袁然好半天才认出来对方是她那位讨厌鬼弟弟,毕竟一个月未见,她早将穆家人丢到了脑后。如今的穆袁然没了胡渣,眉目细长,面容白皙俊秀,声音不再是以前低哑粗狂,而是透着几丝柔软和尖利。活脱脱的一个白面小生。看样子穆袁然变成人妖后真的变娘了很多…
瞧见他手里拿着药材包,穆水清目光促黠,盯着他望了许久后,道:“弟弟重病初愈,怎么不让下人们出来拿药呢?”
说起府中的事,穆袁然就有气。那段时间,父亲派人调查,花费了重金,却毫无结果,闹得如今家徒四壁,府中的下人们都走走散散。父亲还被人莫名其妙地扣上贪污之类的罪名被人压进了大牢。
或许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穆袁然一把握住穆水清的左手,怒道:“你现在开心了?!见到穆府日益堕落开心了?都说最毒妇人心,如今,我真的见识到了!”
“这次不是我所为,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欠钱没还,还是被谁仇恨上了。”穆水清嫌弃地抽回手,谁知被握得更紧了。
“除了你还有谁!”
或许经历了惊险的刺杀逃难,穆水清的胆子越发之大,她丝毫不惧穆袁然嘴上的威胁,右手一个个地搬开穆袁然拽着自己的手,在穆袁然耳边低声阴笑道:“姐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软包子了!人贱天收,别得寸进尺,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穆袁然瞪大眼睛,怒气之下一掌猛然扇来,全然忘记这般争吵下,四周的百姓频频侧目,他这般对一国王妃可是大不敬。
穆袁然的巴掌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稳稳地在穆水清面前握住。微风在眼前拂过,吹起穆水清脸侧的几缕青丝,她定定着望着忽然闪到她身前的男子,不由沉思了起来。
男子含笑道:“动手非君子所为。这位公子何事如此动怒呢?”
“要你管!”穆袁然骂骂咧咧了一句,见药铺内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客人,皆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人说要报官,他脸涨得通红,灰头土脸地离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在穆水清耳边低语着:“若真非你所为,那想办法救救穆家,父亲莫名被人压进了大牢…你是穆家的女儿,父亲含辛茹苦把你扯大,你不能这般见死不救…”
自从回门后,穆水清很久没了解穆家的事了,她也不愿知道穆家过得如何,因为在她眼里穆家还真算不上她的家。如今被穆袁然这么一提,穆水清有些怔怔的。胸口又开始闷闷地发疼,是她最讨厌被人影响的情感。
穆水清嘴角一裂,轻笑道:“若父亲没有贪污,调查清楚后自然会很快放出来。若是贪污了,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又何德何能呢…弟弟好歇养病,心情这般暴躁,伤口有可能恶化腐烂呢,若是蔓延了全身…”
沈墨听之好笑不已,见穆水清朝她走来,薄唇微起,穆水清却冷淡地越过他,走向了掌柜。他不满地拦在穆水清身前:“我又帮你一次,你怎么又无视我。”他虽然不是英俊潇洒,风流无比,但至少耐看啊。怎么穆水清每次见着他,都似避瘟一般嫌弃的神色。
“我有让你救吗?”穆水清翻了翻白眼,淡淡道,“就算你不拦住,他这般气急败坏未必能打到我,更何况,打到了,众人见我受委屈了,有些事反而更好办了。”穆水清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很多都经过她深思熟虑的。“某些人你不能一味的忍让,你让了一次,对方下次就会得寸进尺。他们一直以为我是软包子,以为我好欺负。所以一次一次变本加厉。但若是让他们吃到了苦头,以后就不会纠缠我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我,人证物证俱在,掌掴的是当初王妃,而且还是他的姐姐,怎么说也能给他判点刑,关进大牢吧。我到时候再可怜地哭诉一番,将他的罪名哭诉地严重一点,给衙门塞点钱,或许关他一辈子都有可能。”穆水清淡漠地瞥了一眼,“所以说,你确定不是坏我好事吗?”
沈墨被穆水清的话噎着了。他见某人的宝贝王妃有难,出于好心帮之,谁知被倒打一耙。
“王掌柜,以后穆袁然再来,记得收费。我可没说过免费送他药啊!你竟然瞒着我送了一个多月的药!”
王掌柜滴汗,急急解释:“送药是王爷派人嘱咐,说是王妃的亲人要好生照顾…”
穆水清小声地不满嘀咕:“王爷就是心太好所以被一直被人欺负…这种人何必搭理还免费送药呢…真是浪费钱!”
远在某院子里的王爷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身侧的女子听闻,递了一杯热水给他,关心地问:“箫陌,你感冒了吗?”
季箫陌低咳了几声,粉红着脸笑道:“可能晚上被子被人抢走,不小心着了凉…”往日夏天被抢了被子还不要紧,如今秋夜,晚上甚凉,穆水清总喜欢晚上抢被子,害他着了好几次道。晚上又不忍心大动干戈抢回被子,于是就盖着个被角可怜地睡了好几晚。
“没想到几年不见,箫陌都娶亲了。他若还在,一定很高兴的…”女子摸了摸她怀里男孩的脑袋,眼眉微弯,含笑地问,“是哪家女子呢?何时带来给我瞧瞧…”
季箫陌轻笑了一声,叹道:“传言不可信啊,说是性格温婉的第一才女,谁知性子顽劣,视财如命,睡相又差,最近病刚好又急着出去赚钱了,终日忙这忙那的不消停…你若见了,千万不要见怪…”
女子听闻捂袖轻笑,笑得季箫陌不自觉地有些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女子轻喃道:“好久不见箫陌你笑得如此舒心了,连谈起那位王妃都眉目含笑…可见你对她十分心爱…”
季箫陌闻言一怔,清澈的墨眸忽然泛起了迷雾,他沉默了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