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听了抿了抿嘴,也道:“可不是,文静这两天身子也不太舒服,她看侄儿媳妇第一天进门,便强撑着一起来用顿饭,不然,也不想过来了,不过,来了也有来的好处,总算是能吃口热的不是,若是派人送过去,少不得那些汤汤水水的就冷了,喝了也伤肠胃。”
这是在闹着要分开过?素颜听得心中欢喜,面上却是半点不露,静静的站在一旁,小口小口的把粥吃完,却是将碗随手递给了紫绸,她看着刘姨娘正不声不响地在收拾着粥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是个晚辈,让姨娘服侍着,心里觉得怪怪的。
侯夫人听了二夫人,三夫人的话,却道:“如今天气着实越发的冷了,起得早了,我每日早起去回事房,都感觉有些受不住,何况是小孩子了,要不,我哪天抽个时候跟侯爷说说,就说让孩子们都在自己个儿屋里用饭算了,就不要都挤在一起了,你们也都是要娶媳妇做婆婆的人,自个屋里也有一摊子的事,天天到上房里用饭着实不太方便。”
二夫人,三夫人听了相视一眼,有点不敢相信侯夫人今天这么爽快就应下了,忙笑着点头感谢,直说侯夫人体贴人,但侯夫人接着又道:“还莫说,临近年关了,外面的东西见风就涨,有的比前两个月竟是贵了一倍呢,你们分开了也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年一起过,我是老发都操白了,即要让你们吃得好,穿得暖,又不能乱用一份,侯爷的奉碌又不高,多少米养多少人,你们不知道,我这头痛的啊,也好,要是你们都自己过了,我就可以省下好多心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得脸一白,眼里就露出些忿色来,二夫人脑子快,立马接口道:“咱们家那些铺子田庄那么多,一年的收成也不少,嫂嫂哪里就真的只靠了侯爷的俸禄在开销了,满京城的大户人家,又有几个是真靠俸禄过日子的?”
言下之意,除了铺子田庄的产出外,侯府还有其他的进帐,侯爷深得皇上器重,又管着兵部,手里掌着兵权的同时,军队里的粮草军晌也都握在侯爷的手里,每年下属们供奉的碳敬冰敬,和银子不知凡几,再加上哪个掌权声不克扣些军响,光吃空头的,都不知道能多出多少收入来,侯夫人这穷哭得也太假了些。
谁知侯夫人听了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三夫人:“三弟妹说得也是,不过,那可是侯爷自个挣的家业,这么些年来,老二老三当着官,可曾交过一两银子到公中去?咱们家可比不得别的百年大族,祖上承下来的多,望族名头是占着,可天英四十五年时,家里的那场大祸,侯爷能带着老二老三逃出命来已是大幸了,还谈什么祖业?”
三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来,阴着脸,一转眼看到叶成枫在添着小汤匙,气得一巴掌打了下去,吓得叶成枫瘪嘴就要哭,三夫人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好几岁的人了,连不想着上学去。”
二夫人听了这话顺下去说道:“你打他做什么,他也是看大嫂这边的东西好吃嘛,你只说他不想着上学,怎么还在大嫂这里磨蹭,快让那些服侍的,送他过学里就是了。”
说着,也起了身,向侯夫人告辞,两人竟是有同一致的再不提那分开过的话了。
素颜也终于弄明白了些,感情二夫人,三夫人两家子都在侯爷这里吃白食呢,听侯夫人的话,侯府的产业全是侯爷一人挣回来的,两个兄弟都是侯爷救的,更是供他们读者,娶妻生子,又养着他们的家小,却从不要一文钱,也难怪二夫人,三夫人肯跟着挤在一起吃饭,不花钱的饭菜,不吃白不吃。
而且,她们所说的分开吃,并不是真的分开,怕只是跟自己的想法一个,开个小厨房,用度由侯夫人公中拨下去给他们吧。
这想法也太美妙了些,以侯夫人的这种个性,又怎么肯给了钱,又还不给脸色看,让她们吃着侯府的过自己的舒心小日子?
怕是侯夫人比二夫人,三夫人更想要分家单过,侯爷一直压子不肯吧。
二夫人和三夫人两个走后,侯夫人就往美人榻歪,根本不说让素颜走,刘姨娘服侍在她身边,拿了个美人锤给侯夫人锤腿,侯夫人半闭着眼,却是一下说这里不舒服,一下又说那里酸,时不时又骂刘姨娘两句,总是嫌刘姨娘服侍的得周到。
一旁的文娴坐在美人榻旁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侯夫人的行为见惯不怪,无动于衷,素颜对她的好印像一下子又减了几分。
刘姨娘被她折腾得眼圈儿都红了,却强忍着,努力顺着侯夫人的意思来,却总不能合了侯夫人的意,她最后无奈的,求助地看向素颜,眼里泪水盈盈,素颜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母亲,姨娘也累了,要不,儿媳来服侍你吧。”
侯夫人微睁了眼,又皱着眉唉哟了一声,道:“那怎么行,累着了你,一会绍儿又要怪我了,他可是拿你当宝贝捧着呢。”
素颜笑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很自然地接过刘姨娘手里的美人锤:“儿媳妇服侍母亲是应该的,相公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只是脾气坏一点,人却是最孝顺的,母亲,是这里不舒服么?”
却是一只手锤着,另一只了给侯夫人做着推拿,她前世是医生,学过中医,对身体穴位很是清楚,更知道推拿哪些地方能让人舒服…也能让人早些入睡。
侯夫人果然觉得好多了,舒服的哼了一声,眼睛睁大一些,有些意外地看着素颜:“你还有这一手?嗯,真是不错,好舒服。”
素颜也答得乖巧:“那以后儿媳就常来服侍母亲好了。”
“嗯,你有这孝心,我很欣慰,不过,你们毕竟才新婚呢,我可不敢将你留得太久了,别一会子绍儿找我要人,你再捏捏我的肩,嗯,这里有点酸,一会子,你累了就走吧。”说着,却是惬意的闭上了眼睛,素颜便对三姨娘道:
“姨娘还是回去歇着吧,一会子母亲该睡了。”
刘姨娘感激地对素颜福了一福,慢慢的退下去了。
素颜等刘姨娘一走,素颜又给侯夫人推拿了一会子,看侯夫人昏昏入睡,突然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美人锤往文娴手里一塞道:“啊,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我得回去看看,三妹妹,母亲睡着了,你先守着,我一会再来。”
说着,也不等文娴晃过神,自己提了裙,一溜烟儿就出了门走了。
文娴看着手里的美人锤,有些发怔,耳根处也有点热热的,对床上似睡非睡的侯夫人叹了口气道:“娘,你又何必要为难嫂子,她才进门第一天,您这样做,只会让父亲生气的。”
原本昏昏入睡的侯夫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迷糊之色,她定定的看着文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怨愤:“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这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文娴听得一怔,不解地问:“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给谁看?”
侯夫人爱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娘现在就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婆家,好生将你嫁了,你哥哥能拿回应得的东西,娘,就是死,也瞑目了。”
“娘,您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您不要吓我。”文娴听得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侯夫人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道:“傻孩子,娘不过是说说罢了,娘怎么舍得你们兄妹,只是,以后你要多跟你嫂子亲近一些,不要像文静那个傻丫头,娘越是与她闹,你越要跟你大嫂好,知道了吗?”
文娴听得懵懵懂懂的,不是很明白,但还是乖巧的点了头,侯夫人轻轻将她脸畔的一丝碎发挽到耳后,笑道:“回去吧,不用守在娘这里,娘真要歇一会子了,你那嫂子推拿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以后得让她天天给我揉揉。”
文娴见侯夫人闭了眼,像是真的要睡了,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白妈妈自侧门走了进来,走到侯夫人榻前道:“夫人,奴婢查过了,午饭时,只有凝香院里的玲儿去过二公子的院子里,还拿了块干肉喂了阿福。”
侯夫人听了懒懒的睁开眼道:“成绍用过饭着实是回了苑兰院了么?他今天没有去找绍扬?”
“没有,世子爷喝得有点高,用过午饭后就被墨书扶回房里去了,奴婢差人跟着去看过的。”白妈妈垂着眼皮答道。
“看来,他也看出来了一点,只要他没恨上绍扬就好,我怎么闹都行,让他恨我一个人就好了,不能让他连着绍扬和娴儿都恨,他将来还不知道…”说到这里,却是停住了,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毅然之色。
白妈妈端一小几子上的一杯茶给侯夫人递上,劝道:“夫人,别怪老奴多嘴,如今局势乱得很,宫里头的那两个,他们爱怎么斗让他们斗去,您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有些事情,掺合不得啊,弄不好,可是…”
“我省得的,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是身不由已,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放手就能放手的,如今只要不害着我的儿女,我就算圆满了。”侯夫人眼睛红红的,拉着白妈妈的手道。
白妈妈也有些鼻子酸,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转了话:“凝香院那边要派人看着吗?”
“不用派人了,不过是个小孩子,再如何,也翻不出多大的事来,你漏些口风出去,让大少奶奶知道,那狗着实不是绍扬放的就行。”侯夫人沉吟了会子说道。
白婆子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道:“夫人,晚玉怕是不行了,到如今也没找到下手之人,老奴怀疑是大少奶奶动的手,晚玉那下子起不来,看着就怪,只是世子爷一力承下了,老奴也没法子。”
侯夫人皱着眉头,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有些头疼的说道:“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媳妇也不是个简单的,再试试她的深浅,如果真是那心思狠毒的,说不得…”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她的眼里的狠厉却是让白妈妈都感觉浑身一凉,垂了眼皮看着自己的脚尖。
“晚香那丫头若是要闹,叫任她闹着,看那边如何应对。这样倒是可以多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侯夫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对白妈妈挥了挥手道。
白妈妈应了声,便悄悄退下了。
却说素颜将美人锤塞到文娴手里后,就带着紫绸和芍药回了苑兰院,进了屋,却没看到紫睛,紫云却是坐在屋里守着,紫绸边给素颜解披风边问紫云:“紫睛呢。”
紫云看了眼里屋,撇了撇嘴道:“世子爷喝醉了,闹着要喝水,紫睛姐姐在里面服侍着呢。”
紫绸听了看了眼素颜,看她神情淡淡的,便道:“只怕是吐了,一会子奶奶先在外头歇着,奴婢进去看看,若是味不重,您再进去吧。”
素颜听得半挑了眉看着紫绸,紫绸憨憨一笑,撇开眼去,将素颜的披风拿了往里屋去了。
素颜轻哼一声,坐在正屋里,紫云乖巧的沏了杯茶上来,她便懒懒的喝了一口,歪靠在椅子上。
这时,紫睛急争地打了帘子出来,看素颜神情有些疲惫便道:“奶奶再忍一忍,爷吐了不少,一会子清理干净了,奴婢薰点香了您再进去。”
素颜听了不置口否,仍是喝着茶,紫睛就有些不自在,呐呐地说道:“墨书送进来时,爷走路都不稳了,倒底是内院,奴婢便让墨书把爷扶到床上后就打发他走了,爷又闹着要喝水,身边离不得人,奴婢就让紫云在外头看着,奴婢进去服侍。”
素颜抬了眼,扫了紫睛一眼,见她那条湖绿色细绸百褶裙皱巴巴的,上身那件百花短袄面上也看得出是抻平了的,便淡淡的说道:“这原就是你份内的事情,爷晚醉了,你不去服侍,难不成,让我去?我累死了,紫云,来,给我捏捏肩膀。”服侍了别人半天,自己也享受剥削阶级的特权。
紫睛听是微怔,看素颜神情淡淡的,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就垂了头,又进了里屋。
一会子紫绸果然端了好大一盆污水出来,酒气薰天,看样子,叶成绍醉得不轻,昨儿是新婚之夜,他也没醒,今儿吃便饭他倒是醉了,这厮可真是个混球。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素颜差点歪着睡着了,就时叶成绍在里间喊:“娘子,娘子,我要喝水。”
紫睛听了忙走了进去,但是不多久,就听得一声咣当,“出去,让娘子进来喂我。”叶成绍舌头都卷着,话也说得不利索。
紫睛一身湿答答的走了出来,狼狈地看着素颜道:“大少奶奶,世子爷在发脾气,不让奴婢服侍。”
素颜瞪了里屋一眼,一转头,看到芍药正乖巧地立在一旁,便道:“你是服侍爷怪了的,爷可能认生,你去吧。”
芍药听了微垂着眼道:“是,大少奶奶。”
说着,低了头进去了。一会子屋子里也没了声晌,芍药却是半晌没有出来,看样子,叶成绍还是很愿意芍药的服侍的。
素颜便心安理得的让紫绸拿了本书给自己,让人将屋里的碳盆烧大一些,继续歪在太师椅上看书。
看着看着却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身子一轻,人就悬了空,睁开眼来,正好看到叶成绍那线条冷硬的下巴,瞌睡一下子就惊醒了,挣扎着想下来。
叶成绍却铁青着脸,长臂一紧,她便再也动弹不得,当着下人的面,她不好发脾气,素颜只好忍着,嗔目横视着叶成绍,这厮不知道哪根筯接反了,突然在发脾气。
叶成绍抱起素颜,将她往床上一放,附着身子就要压过来,
素颜迅速一滚,躲开了他的身子,小声斥道:“你发什么神经,这一天,你要闹几回呢?”
一大早闹了一回,下午又要闹,这厮精虫上脑了,只想着这事吧。
叶成绍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的扯,又压上了,铁青着脸,在她头上道:“你既是不喜欢她们近我的身,又一再的使了她们进来服侍我,娘子,你究竟要我如何?是在考验我吗?”叶成绍的声音里有些气愤,有点恼火,但听得出,他在怒气压制着。
“你先放开了我,这么说话我不舒服。”素颜皱着眉,他口里的酒气喷在她脸上,虽不难闻,却让她鼻子痒痒的,她是魂穿,这个身体有些酒精过敏。
“不放,就这么说。”叶成绍有点像撒赖的孩子,两手钳在素颜的头侧,不肯移开。
“相公,你起来,我们好好说说话儿。”他喝了酒,素颜不敢再激他,转了策略,柔声说道。
一声相公叫得叶成绍心里甜甜的,他缩了缩鼻子,还是依言起了身,将身子半靠在床上,坐在素颜身边。
素颜忙坐好,还殷勤地拿了个大迎枕塞他身后,叶成绍脸色稍缓了一些,却还是忿忿的样子。
“相公,她们几个原就是在我屋里服侍的,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们服侍你哪里错了,难不成,让你个醉汉渴着,任你将屋里吐得一塌糊涂?”素颜被叶成绍这一副讨公道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这厮究竟长大了没有,怎么有时候别扭得像个孩子。
“可是,你回来了也没有要进来看我,我叫你,你也不肯进来。”叶成绍嘟嚷着,他气的就是这一点,感觉素颜一点都不关心他。
“你还说,好好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自己难受不说,屋里也被你弄得难闻死了,我不喜欢闻酒气,才懒得进来理你呢。”素颜白了叶成绍一眼,偏了头,打了个喷涕,。
叶成绍见了忙要拿被子帮她盖,“着凉了么?你也是的,夫人那样折腾你,你就任她折腾?明儿她再这样,你就推说不舒服,不要到前头去吃饭了。我让人把饭给你送来。”
“我不是着了凉,只是鼻子痒,我闻不得酒味。”素颜揉了揉鼻子道。
“那我以后少喝些就是了嘛。”叶成绍听了歪了头仔细看素颜,看她鼻头都红了,感觉她说的怕是真的,便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心里却是舒坦了一些,至少她刚才是真的闻不得酒味才不肯进来服侍他的。
“你少乱发些脾气就好。”素颜的话有些冷,不能惯着他,以后动不动发脾气,自己以后怎么过,她如今还没想好,要不好跟他过一辈子,他喝多了酒,如果然要她近身服侍,那他发起狂来,非要做那件事怎么办?自己可没力气反抗他。
还不能叫,人家是你名义上的,法定上的合法丈夫,做夫妻间的事情是表经地义的。你就算叫救命,人家只会说你矫情,当是你们夫妻间的情趣,没人会理睬的。
看素颜的脸冷着,像在生气,叶成绍耷拉着头,刚才的那点子气势早没了,掀了眼皮偷看素颜,老实巴交的又保证道:“我以后不乱喝酒了,娘子,你不要生气,我也不发脾气了就是。”
素颜听了脸色稍缓了一些,却是觉得口干,便想越过叶成绍去拿茶喝,叶成绍以为她要下床,忙拦住道:“你方才在外头椅子上都睡着了,我怕你睡着不舒服,就抱了你进来,再睡会子吧,晚饭我让人送进来。”
原来他也不是生气了才抱自己进来的,素颜抬眸看了叶成绍一眼,指着床头柜上的茶道:“我渴了。”
叶成绍一听,忙帮她倒了杯茶,狗腿的诞着笑脸递给她。
素颜哭笑不得的喝了水,躺下床去,想真的睡一会子,叶成绍笑嘻嘻的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好,侧着身子,半支着头,看着素颜。
这叫人怎么睡?素颜瞪了他一眼。
“我就看一会,保证不动你。”叶成绍忙保证道,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闪闪发亮,脸上的笑容干净阳光,那讨好的样子,那眼神,像在呵护一件难得的至宝,小心亦亦中,又带了一丝怜爱。
素颜的心弦像是被人羽毛拨弄了一下,痒痒的,酸酸的,还有一丝感动,冲口就说道:“算了,一起睡吧,你也才醒了酒。”
第七十六:妾室
叶成绍听得大喜,一哧溜钻进被窝里,却是不敢靠得素颜太近,挨在边上侧着身子,一双黑葡萄似地眼睛,静静地看着素颜,素颜实在是困了,但是再困,被这样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实在不舒服,自被子里伸出手来,往叶成绍脸上一抹,故意冷声道:“睡觉,闭上眼睛。”
柔软又温暖的小手抚在脸上,很舒服,叶成绍感觉心里暖痒痒的,还真的就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因着侯爷说过,不用过去给侯夫人请安,素颜睡着就没起来,但一摸身边,却是没人,睁了眼,见天光大亮,也不知道叶成绍一大早去了哪里,却是懒得管,两人才成亲两天,他的生活习性她并不清楚,他每天需要做什么事,是否真的就游手好闲,她也不清楚,两人彼此还有些陌生,勾通得也少,一切还需慢慢来。
于是,素颜也懒得问,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外面守值的紫睛却是听到声音,轻声问道:“大少奶奶,您醒了?可是要起?”
素颜随口应道:“我再睡会子,世子爷呢。”
“爷一大早就起了,悄无声息的,不让奴婢叫醒您,自个出去了。”紫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喜气:“奶奶,爷可真是心疼您,还吩咐奴婢说,早上让人给您炖点薏米山药粥暖胃,说您昨儿个在外头睡凉着了。”
素颜听得心里微暖,这男人看着痞赖,没想到却是个体贴细心的,也没有这个世界里其他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她知道,按规矩,一个贤惠的妻子,丈夫起来她是应该服侍他穿衣净面的,而男人们也当此为天经地义,但叶成绍没有,他在她跟前一直是小意着,讨好着…其实,只要他没那么多花花草草,跟他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脑子里一想事,再也睡不着,就想着晚些时候去给四叔祖母请安去,只是去得早了,怕有人传到侯夫人处,又是事非,她是借着身子不适的由头不去给侯夫人请安的,即是能给四叔祖母请安,那便能给侯夫人请安,所以,干脆晚些时候去。
于是自床上坐起,紫睛见她起了,忙边打帘子边道:“奶奶起了也好,爷好像是去练功房了,一会子该回来了,您要是和爷一道儿用早饭,爷指不定多高兴呢。”
素颜听她絮叨,随口回了一句:“你倒是很关心爷,以后爷的起居你也包圆了吧,芍药一个人也干不过来。”
紫睛听得微怔,脸色就有点僵,立即回道:“奴婢是大少奶奶的人,奴婢只专着心服侍大少奶奶您,爷身边的事,奴婢可没能力全包了,顶多就搭个手,您还是再寻个人来的好。”
这话听着有顶撞的味道,素颜抬眸看了紫睛一眼,却见她眼里有些委屈,眼圈也是红的,突然就想到昨天她被叶成绍浇了一杯子茶水,湿答答的样子来,应该是有些醒悟了吧,希望她能想明白就好,毕竟是自小儿就服侍这个身体的,又是陪嫁的丫头,素颜希望自己与她的主仆情份能延续下去。
“寻个人就寻个人吧,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学会顶嘴了,今儿给我找件清爽些的衣服,再别拿那大红大紫的出来,我自己都看着眼晕。”素颜笑着说道。
紫睛垂着眼皮,透过睫毛看素颜,见素颜没有生气,脸上还带了笑,便轻轻的吁了口气,转身去了内堂,寻了件烟蓝色,宫锦绣铃兰掐花立领袄子,一条同色漩涡纹纱绣裙,拿来给素颜穿上,紫睛对衣服的搭配眼光向来不错,素颜很满意地穿了,坐到妆台边。
紫睛看素颜一副很享受她服侍的样子,心头安实,做事也更着力了些,拿了梳子在手,也没问素颜,就给她梳了一个同心髻,选了根金镶玉缀蓝宝石的步摇插在发髻正中,又给她戴上一个细银华胜,坠于额间,使得素颜原本温婉的气质中,添了几许抚媚,梳妆完毕,她才小心地问:“大少奶奶觉着可好?”
素颜在镜子面前左右转了转头,镜中的一个温婉端庄,又不失俏丽的小女人模样,让她很满意,这副妆扮大方得体,又不显眼,去拜访四叔祖母正合适,即端庄,又不显得太隆重。
素颜便夸了紫睛两句,于是这一早上,紫睛眉眼里都是笑,连带着后来进来的紫绸也跟着心情大好,偷偷地拽着她问:“你今天捡了大元宝了?”
紫睛笑而不答,紫绸便边给素颜递热帕子边厥了嘴对素颜道:“大少奶奶可不兴这样,您赏了那妮子好东西,怎么不赏奴婢?”
素颜知道她们这是在逗趣,也乐得跟她们一起闹,随手拿了自己妆盒里的一支缕花银簪子递给她:“好啊,她我是没赏,可你却讨上门了,我不给,倒让人说我小器,这个赏你了。”
紫绸哪里会要,笑嘻嘻的接了簪子放回素颜的妆盒里,“您这簪子可是大夫人给的,可不兴乱赏人。”
那簪子确实是大夫人送给素颜的,是一套,虽是银饰,但做工精致,式样别致,每件上头又镶了细细地绿宝石,价值也是不菲的,也是当初大夫人自己的陪嫁之物,去了一件,就不完整了,紫绸怎么会要。
素颜歪了头看紫绸,笑道:“真不要吗?不要我收起来了。”
却是笑着再拿了两件普通一些的首饰,她们两人一人一件赏了。
紫绸,紫睛知道这回是真赏,笑着接了,办事也更加细心周到了起来。
素颜深喑管理之道,前世曾做个公司主任科员,手下也管过几个员工,知道与下面的人相处,除了要有上司的威严,也要适时的与她们打成一遍,偶尔调剂与她们的关系,才能让下人们心存畏惧的同时,又觉得你亲近,肯贴心贴意的为你办差。
收拾停当后,陈妈妈早就候在外头,顾余氏早就备好了薏米粥,热腾腾的正放在小几子上,陈妈妈笑道:“爷出去时说了,奶奶若是起了,就先用着,不用等他。”
素颜听了倒也不客气,昨天着实没吃什么东西到肚子里,一连喝了两碗粥,又吃了几个香菇豆黄春卷,坐在正堂里等叶成绍。
没多久,叶成绍一身寒气,却是精神抖擞的回来了,芍药见了忙进了里屋备水,素颜起了身,见他头上有层细汗,拿了帕子帮他擦,叶成绍一进门便有如此待遇,有些受宠若惊,今天的素颜打扮清爽简单,却更加清丽抚媚,她微仰了脸,淡淡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还带着一丝幽幽的兰花香味,很好闻,也很舒服,叶成绍只觉心情大好,大大的星眼熠熠生辉,笑道:“娘子,可用了粥,今儿可舒服些了。”
他还在为她昨天的那个喷涕担忧,以为她是着凉了。
“用过了,你出了汗,进去洗一洗吧,一会子也喝点粥可好?”人家对她好,她也是不木头人,只要不是非要洞房,她还是很愿意做一个嘘问暖的贤妻的。
叶成绍眼角眉稍都是笑,一把捉住素颜的手就往里屋走,他如今不像一开始刚碰到她的时候,拉她的手时也不会脸红了。
素颜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内室,芍药已经将热水备好了,见他们两个一同进来,垂了眸子站到了一旁。
叶成绍一眼瞥见她,想起新婚那一夜素颜发的脾气,便对芍药道:“你出去候着吧。”
芍药听了抬头迅速地看了叶成绍一眼,便立即垂了眸子,退了出去。
叶成绍一路拉着素颜往耳房里,素颜看着冒着热气的大木涌,心下知道他的用意,挣着手道:“你想做什么?”
“娘子不是不让她们近身服侍我么?那娘子帮我洗澡吧。”叶成绍口里说得理所当然,但心却跳得异常的厉害,耳根处也热得发烫,他自小便是别人服侍洗澡的,在茯苓和芍药跟前赤身祼体早就惯了,可现在只想像下自己要在素颜面前脱光光,他便浑身血液沸腾,胸膛子里升起一簇小火苗,灼烧着他的神魂,其实,他并没有那想亲热的念头,只是依着她的心意,不让别人近身服侍他罢了,而他也以为,素颜不让别人服侍,那就是自己动手的意思,便理所当然的扯了她进来,却没想到,衣服还没脱,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素颜听得愕然,一时怔在耳房里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要求一点都不过份,妻子服侍丈夫天经地义,可是…他要脱光身子啊,他又不是个小孩子,是一个成熟的,还男性魅力极足的,还…真的真的很帅的男人啊…她又不是个木头人,看着裸体美男能没感觉么?还有,他能控制得住他自己么?不行,这差事太危险了,还是走吧。
心念一动,根本就不敢抬眼看叶成绍,转身就走,边走边道:“相公,我帮你拿衣服来。”
手却再次被扯住,“娘子,衣服早…就备好了。”叶成绍伸出手及时的捉住想要逃的某人,声音有些涩涩的。
素颜再不好走,要求是自己提的,人家合了你的意,你总不能做得太过份吧,于是转过身面对他,却是不敢看他,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娘子…”叶成绍看着眼睛比自己脸更红的小女人,原来娘子也在害羞呢,不由心情愉悦,调皮的就更想逗她。
“娘子,帮我脱衣。”叶成绍语气里带着丝撒娇的意味,眼睛灼灼的看着素颜,故意张开又臂等着。
素颜深吸一口气,强收心神,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很严肃,板着小脸动手给叶成绍解扣子,叶成绍促狭地看着她,明明脸红得像个熟透了一苹果,却偏还要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他很期待,一会子她能帮他脱到什么程度…事实上,他更想将她的衣服也一并脱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绮丽之色,刚刚调息好的呼息又有些乱了起来。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再继续下去,只怕点起火来,素颜突然就放了手,背转过身去,冷着声道:“自己脱,我在外头等你。”
“娘子,只是陪着我可好。”他再一次伸手捉住了她,眼里带了一丝恳求,自己动手脱起衣服来。
他喜欢看她为他发窘的样子,但知道她是个守礼的,也更知道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并不想将身心托付给他,他正在努力,努力让她看到他真实的一面,努力让她喜欢他,接受他,所以,不能逼得太急了,太急,她会逃的。
素颜板着脸转过身来,便触到一双孤寂的,略带伤感的眼神,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小兽,在努力寻求着同伴的慰籍,她的心突然就柔软了下来,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但在侯府生活了一天后,她知道,他的成长里,不说血雨腥风,那也是铺满荆棘的。
“好,我陪着你,不过,你要自己洗,我…我不敢看。”素颜柔声对叶成绍道,缓缓转过身去,很快,便听到一声水响,叶成绍脱了衣服,跨进浴桶里,静静的自己洗着澡,又自己起身穿衣。
素颜始终背对着浴桶,听着哗哗的水声,面红耳赤,身后就是一个裸体大美男,这情形太过暖昧绮丽,由不得人不多想,怪不得茯苓会对叶成绍起了小心思,如此每天对着一个大美男,能看又能摸,怎么可能还心如止水?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身边,一直垂着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叶成绍已经很满足,有她在的地方,他莫明的就感到心安,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非要她服侍自己洗澡有些强人所难,原以为她会生气,会掉头就走的,可是,她留下了,而且,她在为他害羞,她心里不是全然没有他的,这让他心里一阵窃喜,感觉眼前就有一条康庄大道,不久他就能牵着她的手,一同踏上去。
洗过澡,穿好一衣服,叶成绍又牵着素颜的手往外走,他笑容晏晏,她却好生不自在,像做了一件坏事被人抓了一样。
于是,这样的两个人走出来,让陈妈妈和紫绸几个看得面面相觑,怎么吃憋的像是大少奶奶啊,她那样子,好别扭,难道…紫绸紫睛两个脸一红,紫睛进了厨房端粥,紫绸则过去摆碗。
陈妈妈却是两眼放光,应该修成正果了吧,大少奶奶若是肯了…说不得,半年后就会怀上呢。
可是,再仔细看素颜走路的姿式,又失望的在心里叹气,不由又暗骂世子爷,也太宠着大少奶奶了些,都肌肤相亲了,怎么就…没能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