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染轻声嗤笑一下,道:“您想说便说吧,别忍着。”
林清茶咬咬牙,道:“听下人们传着说,染掌柜借着开书阁的名义接近羽王爷,想借机攀上羽王爷这个高枝,摇身变凤凰。说你时常与羽王爷共处一室,有时便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甚至是投怀送抱……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甚是难听,实在是有损染掌柜的清誉。”
方小染的目光灼亮的落在她的脸上,看了许久,直看得对方心虚起来,忽尔绽开一笑:“多谢林大小姐如此关心。不过你听来的这些闲话,倒也多半是真的。”
一向谨遵三从四德,严格洁身自好的林清茶,何曾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见方小染脸也不红的坦然承认,倒让她顿时乱了阵脚
窗外廊下,白衣的身影静静的立着,屋内的对话清晰的传入方晓朗的耳中。低垂的衣袖一动也不动,烟色的长发覆了半张脸。
她就那样坦然的承认了呢……
大门处忽然传来些微的声响,仿佛凝固的灰睫抬了一下,向门口方向望去,只见紫衣飘举,袭羽沿着石板小径朝着堂屋径直走来。快到檐下时,忽然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灰发男人,不由的停滞了脚步。二人的目光对上,谁也不言语,谁也不示弱。
屋内,方小染笃定的语气、挑衅的眼神,激得林清茶双手隐在袖中微微颤抖,咬了一下唇,脸色微微的发白,眼里因为气极而蒙了一层泪雾,声音也不知不觉的高起来,嗓音微颤:“哈……你可知道,我与羽哥哥有多深的情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一直很疼我,对我很非常好。我自打十岁那年,就打定主意非他不嫁!而且羽哥哥对我也非常好,我知道他心中是喜欢我的,只喜欢我一个。我绝不能没有他……而你,你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凭什么喜欢你?凭家世?凭长相?不知廉耻!你根本配不上他!”
林清茶半哭半骂,虽是语无伦次,却是句句击中方小染的要害。之前在行宫中,虽然曾听袭羽亲口说过他心中并没有林清茶,但此时细细去想他对于林清茶那种刻意闪避的态度,还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他的心中真的完全没有林清茶吗?还是在有意回避自己的感情?
夫君遇到娘子
袭羽的心中真的完全没有林清茶吗?还是在有意回避自己的感情?
受到对方狂风暴雨般语言的迎头痛击,一直在硬撑着的方小染几乎抵抗不了,挺直着脊背坐着,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本不是牙尖嘴利的性格,此时心乱如麻,脑子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个紫衣的身影一步闯了进来,冲着林清茶道:“清茶!你在这里乱说些什么!”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林清茶猛的抬头,大睁着眼睛,隔着一层泪雾,看到袭羽因为恼怒而灼灼逼人的黑眸。她半张的樱色嘴唇颤抖着,再发不出声音,密密的睫眨了一下,忍了许久的泪水顿时沿着玉白的面颊倾泻而下。
这付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望之心疼,袭羽的神情不由的软了下去,声音也不再那样强硬,用商量的语气道:“清茶,休要找染儿的麻烦,回家去罢。”
林清茶下巴一扬,一付豁出去的模样,大声道:“我不走!”
袭羽咬牙道:“莫要闹了!给我走!”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向外扯去。林清茶用力的扳住茶案的边儿不肯站起来,一对大眼睛灼灼的盯着袭羽,倔强的道:“除非你亲口说出来你喜欢我,否则我绝不走!”
袭羽的动作僵住,朝着方小染看了一眼。方小染石人一般坐在那儿,面色苍白,一对漆黑的眸子毫无表情的直视着他。
林清茶的手腕仍被袭羽抓在手中,他却那样凝神的去看另一个女人,让她的感觉宛若一把利刃刺入心口。凄然一笑,用破碎般的声线道:“那么,如果你喜欢的是她,也说出来好了,也好让清茶死心,不必再受那日夜煎熬的折磨。”
他的眼睛闭上,沉默半晌。
这片刻犹豫的沉默,让两个等待的女子的心中,都渐渐的冰凉。
他的眼睛睁开,眸中浮动着阴沉的暗影,沉沉的视线落在林清茶泪湿的脸上。唇终于翕动了一下,却说出这样的话:“休要逼我。”
瞬间,林清茶眼角的一滴泪珠几乎凝结成冰。方小染闭了一下眼,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自嘲的笑弧。她这是坐在这里干什么?欣赏一场苦情戏吗?真是悲哀到家的一个观众。
门边忽然传来一声柔转的呼唤:“娘子。”
三人均怔了一下,转脸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人烟发如雾,白衣如仙,脸上的微笑如鸿羽飘落,深灰眸子闪动着湖水般的柔光,温存的目光落在方小染的脸上。
方小染被那一声“娘子”震惊到,完全失语。
袭羽和林清茶也面色复杂的把两个人打量来,打量去。
方晓朗毫不理会三人复杂的目光几欲将他凌迟,淡定的举步,走到方小染面前,执起她的手,对着她木然的脸巧笑嫣然:“有客人来,我来招呼便是,怎能辛苦娘子?我方才在外面,似乎听到有人对娘子……不敬。”
说到“不敬”二字时,原本温存得冒泡的声调骤然转寒,移转到林清茶脸上视线冰冷得几乎凝结成冰凌。
林清茶被他看得心中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来,瑟缩的向袭羽身边靠了一靠。低垂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方晓朗面色冷峻,寒声道:“谁若再败坏我家娘子的名声,我不管他是什么王孙公主,绝不饶过。”凌厉的目光扫过二人,林清茶心底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袭羽终于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反唇相讥:“乱叫人家娘子,才是败坏他人名声。”
“娘子怎能乱叫?”方晓朗坦然看着他,“染儿七岁那年便招我进门,我,是染儿的……童养夫。”
说罢,也不看二人的反应,目光再转回方小染脸上时,又变得温柔似水。
他极自然的挨着她坐到了榻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伸展开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头,唇靠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昨夜为夫喝醉,多亏了娘子悉心照料。”亲昵的神情,私密的话题,让另外两人顿时觉得像是闯入了人家夫妻的洞房之中。
袭羽强杵在那里,满面阴云密布,并没有退避的意思,目光不甘心的落在方小染的脸上,似乎在等着她否认什么童养夫,什么照料。
方小染却是谁也不看,只凉凉吐出一句:“方晓朗,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一声“外人”,砸得袭羽面色发白。落在清茶的耳中,脸上却闪过一丝喜色。
方晓朗仿佛这才想起在场的两个“外人”,抬起脸来,不悦的看着他们,嘴里飚出一句:“慢走不送。”
清茶抬手挽住了袭羽的手臂,轻声道:“羽哥哥,我们走吧。”
转身向外走去。却借着这个转身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清茶的手中抽走,率先离开。
清茶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旋即跟了上去。
堂屋榻上。方小染一直强硬的挺直的脊背忽然垮了下去,颈子低垂着弯成落魄的弧度。方晓朗仍是环着她,她的脸便顺势埋进了他的袖中。
“谢谢你。方晓朗。”
“谢我做甚?”
“……谢谢你帮我做戏,我才不至于太尴尬。”的
他没有吭声。
“可以啦,方晓朗。放开我啦。”
没有回应。
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到他面上若罩了一层寒霜,眸中是愤怒的星芒。
他恨恨的开口,嗓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你是不是做戏做习惯了,以为人人都在演戏?”
“……?”这样满是怒气的一张脸逼近在眼前,让她有些惧意,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有力的箍住。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是你的童养夫,你便是我的娘子,哪一句是戏言?”
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睛,强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喂,方晓朗,童养夫的事,是儿时的戏言,当年我爷爷开的一个玩笑,如今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将玩笑当真不成?”
眸色瞬间深沉,重重的伤感从眸底掠过,喑哑的声线绕在她的耳边:“我偏生便当了真了。”
他声音里的苦楚意味让她感觉心绪紊乱,手一挥,半开玩笑的推开了他,下意识的用轻松的态度掩饰自己的不安:“切!小时候也不过是相处了几天而已,而且,根据我的记忆,我记得我们相处那些日子,似乎也不是十分融洽的。你可别告诉我,那时候你就对七岁的我死心塌地了。我魅力虽大,也不过是从十岁以后才打败众师姐,艳压玄天山的。”
故作轻松的玩笑话并没能如她所愿的逗笑方晓朗,她漫不在乎的态度却激怒了他。唇线紧绷如刀刻,灰眸若暗夜般阴鸷。冰冷的语句硬梆梆砸下,砸得她目瞪口呆。
他一字一句说:“方小染。婚姻大事岂有儿戏。我的名字已写入你方家族谱,我就是你的夫君,你便是我的娘子。此等事实,你即使不认,也不能改变。”说罢,再也不发一言,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哎?……”方小染不可思议的叫唤了一声,眼睁睁看着他走进东厢房把门重重关上,半晌反应不过来。
怎么,怎么就成了他的娘子了?!
憋了许久,才冲着那扇紧关的东厢房门嚷道:“方晓朗,你年纪轻轻的,难道就甘愿被包办婚姻禁锢住吗?族谱有什么了不起?请你有点向往自由的精神好不好?我们要争取自由恋爱,自主婚姻!”
任她怎样叫嚣鼓动,门内都是死寂一片。
房内。方晓朗寂寂站立,胸口一团怨气郁结,堵得心口发闷。
自由?
他的心已全然被牵绊住了,若要自由,便要割舍。可是割舍了心,又如何能活?……
伦理遇到颠覆
他的心已全然被牵绊住了,若要自由,便要割舍。可是割舍了心,又如何能活?……
他原有许多话要告诉她。
他本想告诉她,多年前那个拿着小刀子将他劫持到山上,强迫他充当临时相公的刁蛮丫头;那个在他病中时忙中添乱的照顾他的小女娃;那个叫嚣着想要赶他下山的臭家伙……在他少时的心中印下了怎样深刻的印象。其实,在他最茫然落魄的日子里,她在旁边笨手笨脚的掺和,并没有让他觉得厌烦,倒是极大的缓解了他的焦虑痛苦。
本想告诉她,当师祖方中图告诉他,会将方小染许配给他时,他也是如她一般诧异和难以接受。实际上他当时的反应比七岁的方小染强烈得多,毕竟大了两岁,知道终身大事的深浅了。但那个时候,一切需得隐忍,凡事都得接受,容不得他提任何的异议,面对着方中图,默默的认了。
在被送到友教之后,那里不同于大家庭般的玄天教,环境冷寂,门人稀少,人缘淡漠。常常会觉得身心都是空寂的,从那繁华的顶端跌落,孤单失落到刻骨铭心。当头发和眼瞳一夜之间褪了颜色,他甚至自己也认不出自己。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离弃的恐慌……
那时候,每每想起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心想如果她也在就不会这般寂寞了。嘴角会忍不住微笑。最初的逆反心态渐渐平息,心中倒多了一份奇妙的思念。
本想告诉她,虽然数年不曾谋面,她的身影却一直印在他的生活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直至不可磨灭。一年年的,只在心中想像她渐渐长大的模样,描摩的影像一年年变化,一分分的细致,也抵不过在月老祠中再见到她时,那一刹那的惊艳。
本想告诉她,他十四岁那年,师祖以配药为名,从她那里骗了一滴血去,以独门秘方调配成守宫砂,特意赶到友教,点在他的臂上,说是孙女婿在外不放心,要替孙女儿打个标记,以防他做出对不住孙女儿的事。师祖还慈祥的提示说要他放心,以血成砂并非施了咒术,只是一种象征,提醒他要时刻记得他的未来妻子是谁。
这一粒守宫砂,将原本那模糊牵强的缘分,清晰、深刻的印进了命里。
他甚至怀疑,师祖骗了他,这枚以血配制的守宫砂其实是施了咒术的,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深刻的思念一个只在童年时期见过的女孩?又或许,真正的咒术,来自他自己的内心……咒术也好,想像也罢,总之他是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怀了毫不设防的全部心愿,因为认定了她,以为她是他情感的最终归宿。满心的以为,这些年她也会如他一般想着他,全心全意,毫无杂念。
在方应鱼的精心安排下,他终于可以再度见到她。抱了满心的期待,以及数年间对那模糊影像的思念。他那样急切的赴约,提前一天就赶到了月老祠。夜间风大,门窗漏风,他见月老像后侧有个破洞,里面勉强能蜷着半躺,便钻进去避风歇息,就在里面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却被一阵絮絮叨叨的许愿声吵醒。仔细听去,就猜出许愿之人正是方小染,而她一遍遍求的,竟是与另一个男人的姻缘……后来她将他误认成月老,还说希望将童养夫的事从生命中彻底抹杀……那时候他心中愤恨恼怒,却也知道只凭幼年时那段记忆,她会对他存有感情才是怪事。他便顺势假扮了神仙大人,当作借口溺在了她的身边,借地势之利,努力的夺回她那被别人占据的心。
她说他们相处的时候短,他便从此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她说少年时的方晓朗性情冷淡,他便努力的将自己最温存、最细腻的一面,毫不吝惜的在她的面前展现。
以神仙大人的身份呆在她身边时,她的一颦一笑,喜悦忧伤,清晰的落在眼里,多年来想像中她的样子,与真实的她,渐渐的重合。那份原本不怎么真实的情感,渐在心中烙下了实实在在的印子。
他相信只要尽力做到她的要求,他终能将她的心抢占。
然而她却连与他相认都不肯……也许是真的认不出他吧。毕竟变了发色眸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再说昔日稚气的少年长成后,模样也变化很大。他不肯相信她是不愿认他,宁可相信她是真的认不出他。这样想着,心中总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她终于认了他了,却以轻松的口吻说:那只是儿时的戏言,一个玩笑而已。还在那里叫嚣着:自由,自由,还她自由。
他对于她,只是个弃之不及的累赘而已。
原来从始至终当了真的,只有他方晓朗一个人。的
……
方小染挥着泪花儿奔进隔壁的算命铺子。
一通狂叫:“小师叔!小师叔!”
方应鱼从里间走出来:“染儿为何神色如此慌张?”
“小师叔,方晓朗他逼迫我……”
“方晓朗?”方应鱼挑了挑眉。
“少跟我装糊涂。”的
方应鱼的嘴角抿起一抹笑:“又不是只有我自己在装糊涂。”
“喂,小师叔,我真的没有认出他啦。”
“连一点疑心都不曾有吗?”
“……有是有啦。可是,他头发变成那种颜色,我也不能确定……”
方应鱼道:“人的发色眸色全变,就会像整个变了一个人一样,再加上只是小时候见过,你是如何猜出是他的?他曾经暗示过什么吗?”
“只是……抱怨过。”方小染的话音低了下去。零碎的片断掠过眼前。
在月老祠初遇时,他说:你可记得,你还有个童养夫?……你是觉得,那段姻缘是个错误?那个人……就如此不堪?
在去往落泓湖的路上,他说:你想忘便忘吧。却休要管别人是否记住。
夜宿树林中时,他说:你一心想甩掉那包袱,我说了又有何用?
……
这些话,当时没觉得什么,事后却偶然的在脑海中闪现,配上他那萧索失落的神情,再结合方应鱼对他的接纳态度,其实她早就猜出了端倪,却因为不想面对,自欺欺人的逃避事实。
沉默一阵,问道:“小师叔,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方应鱼顿了一下,道:“晓朗这些年在寄居在友教,修习医术,常以身试药。不知是误食了什么药物,使得头发和瞳仁都褪了颜色。”
方小染倒吸一口冷气:“以身试药?学个艺而已,犯得着如此涉险吗?他猪头哦!”
方应鱼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弧:“染儿心疼夫君了?”
“咦?哪有!”她的脸涨红起来,恼羞成怒,“小师叔,你设下陷阱,安排他在月老庙里等我,究竟是何居心?快说!”
方应鱼夸张的叹息摇头:“唉……师叔我费尽心机,让分居两地多年的小夫妻终于团聚,到头来却遭到你如此唾骂,我真是一片良苦用心付诸东流,喂了狗啊……”折扇痛心的把自己手心打得啪啪响。
方小染被那句“两地分居的小夫妻”震得毛骨悚然,眼睛里挤出两朵泪花:“小师叔,你怎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师侄将来落入包办婚姻的囚笼?!”
“何谈将来?如果婚姻是囚笼,那么你已经进去了。自从七岁那年便进去了。当年招方晓朗为童养夫一事,师祖是在全教集会上正式宣布的,在江湖上也是轰动一时呢,谁都知道你方小染已是有——夫——之——妇了。你可以回家翻翻族谱……”
方小染急了:“啊啐!我怎么怎么就有夫之妇了?!那什么族谱,都拿这东西来吓唬我,你跟方晓朗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与他之间是清白的。”
捏拳头:“……小师叔,你不要再嬉皮笑脸了好不好。”
“我很一本正经。明明是你在妄图大逆不道的颠覆伦理。”
“颠覆又如何?族谱算什么?这种家长包办的婚姻,我不承认便是不承认。我要追求自由恋爱,自己选相公……”
方应鱼冷酷的打断她的憧憬:“你可还记得当初是为何将方晓朗劫持到山上做你相公的?”
她当然记得。“为了推掉知府家的提亲呀。”
“理由是什么?”
“理由就是我有相公了,一女不嫁二夫呀。”
方应鱼冷笑:“说的好。七岁那年便明白的道理,反而越大越糊涂了么?”
方小染头顶隆隆滚过闷雷。一女不嫁二夫!不管她承不承认,一本族谱,坐实了方晓朗的身份,也将她变成了有夫之妇。如此,谁还能娶她?!
呆了半晌,两眼发直的恨恨咬牙:“我要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勾掉!我要休夫!”信誓旦旦,语出惊人。
能接受她的震撼措辞方式的,或许世上仅有方应鱼一人。他平静的道:“染儿,据我所知,本朝律法只允许男子休妻,尚未有允许女子休夫的例律。”
方小染举拳过头顶:“这不公平!我要写信给皇上,让他改改律法,朝代进步了,男女要平等。”
方应鱼赞赏的点头:“染儿巾帼不让须眉,有志气,有胆识!不过就算是皇上采纳了,更改了律法,那么还请问,‘七出’之罪:无子、淫逸、不事公婆、口舌、盗窃、妒忌、恶疾。晓朗他,犯了哪一条,致使你要休他出门?”
方小染闷声盘算半晌。最后只卡上了一条:无子……然而子无是无,这条理由提出来,对于身为女方的她,显然是作茧自缚。若是提出来,非但不能休夫,反而很有可能将自己推向恐怖的洞房……寒战一个。
越想越觉得没有出路,扯着小师叔的袖子,泫然欲泣:“那我怎么办?我怎样才能摆脱万恶的包办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