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呵,”刘荣笑,笑意悲凉:“怎么放下?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可结果,她却…”

“她已不在人世了。”

“不,我不信。她若不在人世,你怎么可能还活得这么自在?”

刘幕苦笑:“自在吗?是生不如死啊。只是在看到大火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太迟了。”

“我不信,我不信。”刘荣冲到他面前,激动的道:“你一定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青华不可能死的。”

“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吗?”刘幕幽幽的道:“因为她累了,她倦了,更怕了,怕了我与你的执着,为了这份执着,她付出的太多太多,甚至为此失去了政儿。懂吗?”

“我不懂。”刘荣悲怆的摇摇头:“她说要权势,她说要地位,我都能给她,我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还不够吗?她怕什么?一直以为,都是我在为她付出,她怎么可以怕呢?”

“荣儿,现在的你与以前的我很像,很像。其实,青华要的一直不是权势,而是平淡的生活。而以前…呵,”像是回忆起了从前,刘幕眼底闪过痛楚:“别再执着下去了,放了她,也放了你自己。”

“放了自己?皇兄,你也知道今日局面我们都付出了什么,我已经放不下了,每天上朝,看到龙椅就会想到那些过往,一切都是为了她啊。”刘荣突然失声痛哭。

他的哭声悲怆,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所有的人都黯然,张进和念瑶更是轻声哽咽。

我怎会不动容,可那样的日子不想再回去了,过于执着得到的只能是毁灭。

“青华,真的已经死了。”刘幕再次叹息,“荣儿,忘了她吧,终有一天,你会再找到一个你你的,爱你的女子。”

“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刘荣语声更加悲凉:“这辈子,我只要她一个,只爱她一人。皇兄,你骗我的,是不是?”

“荣儿,魔教应该有你的人,不是吗?我的一切,你应该是了如指掌,青华若没有死,我还会站在这里吗?你早已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是不肯承认而已,如今,我你也见到了,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刘荣突然跌会在椅上,不再说话,整个人变得空洞。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

我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忘了我,但此情此景,已经无能为力。

残忍也罢,无情也罢,不想与他相认,不想回到过去。

能选择的只能是放弃。

“皇上,”有人匆匆进来禀道:“正派人士都在外面闹,说请皇上杀了魔教教主,要是放他回去,武林和朝廷将永无宁日。他们还说,要是皇上不下手,那么便请皇上将魔教教主交给他们。”

刘荣缓缓抬头望向刘幕,对来人的话充耳未闻,只木然问:“你忘得了青华吗?”

“忘不了。”刘幕的话肯定而伤感:“只是不想再执着。”

“如果她死了,那我还要这个皇位做什么呢?”

刘幕拧拧眉:“荣儿?”

刘荣站起,一步步走向屋外,边走边道:“皇兄,我想把皇位还给你。”

刘幕一声轻叹:“荣儿,江山不是儿戏,你已比坐上了这个位置,所面对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危,不可再轻言放弃。”

“天下百姓的安危?”刘荣忽然大笑起来,笑起哀然,带着哽咽,半响,他轻道:“来人,回宫——”

来去这里仿佛是场梦,在梦中见到了刘荣…看到了他的悲伤,他的哀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哽咽。

“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路,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起来吧。”他过来,朝我伸出手。

泪眼迷蒙的望着他,他的目光也很悲伤,可更多的是坚定,还有温暖。

缓缓将手交给了他,是啊,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睡,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就算这样的选择痛苦和绝望,也必须走下去。

出了屋子,才发现早已天亮。

半山腰并没有满山遍野的雾气,有的只是苍翠群树,生机盎然。

他牵着我的手缓慢的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有人一声大喝:“魔教教主在这里。”下一刻,无数武林人士将我们包围。

刘幕淡然望了他们一眼,面对为首的一人道:“魔教从未想与武林为敌,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是怕了吧,哼,”为首的一人冷哼一声:“我们正派人士几百年来一心要灭了你们魔教,怎么可能放你们离开。”他的目光又转到我身上:“你就是峨嵋派的傅京云?”看到我与刘幕相牵的手时,眼底轻视:“江湖上说你性子yin耻,成为了魔头的暖床工具,看来不假。整个江湖都被你丢尽了脸。”

暖床工具?难道又是刘吟造的谣吗?我正待说话,刘幕已然开口:“她并不是峨嵋派的弟子,而是我刘幕的妻子,魔教的当家夫人。”

妻子?他说什么?我望向他,刘幕的妻子,魔教的当家夫人?

原来他真的早就知道我是傅青华了。

为首的眼神更是蔑然:“狗男女。”

刘幕眉拧起,眨眼间的一个移动,为首的人身子已然飞出三丈之远,撞在一颗大树上,晕了过去。

那些人快速的持剑冲了过来。

“闭上眼,把一切交给我。”他在我耳边轻道,拉我入怀,脚步移动了起来。

“不要杀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身上的罪孽已经太多太多,再也不想有任何负担。

将过去放下不是轻而易举的,但至少做为傅京云活着,不再想那么累,不想再卷入是非。

他轻嗯一声

我闭上了眼,试着将自己全身放松,试着让自己信任他。

他是刘幕,也不再是刘幕。

我是傅青华,也不是再是傅青华。

这里也不再是皇宫,而是江湖。

一个我,他重新开始人生的地方。

那些人不是刘幕的对手,很快被摆平,然而,像是这里的打斗声引起了山林的回应,各方向听到这里打斗的武林人士又纷纷过来。

也就在此时,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的影卫冲了出来。

几百名身着铠甲的影卫将我们护在中间。

众武林人士顿时傻眼,愣愣的望着这群铮铮发亮的铠甲战士们。

有人喊道:“天哪,这些是什么人,从哪钻出的?”

“他们是魔教中人吗?”

“以前从未见过。”声音此起彼伏。

刘幕却拉起我,朝山顶走去。

“你受伤了?”目光无意间看到他的胸前,竟然有些血迹,我慌道。

“没有。”他笑笑。

没有?下一刻,晃然,是了昨夜反噬发作所受的伤,昨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身子还好吗?”我轻问。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笑了笑。

面对他的云淡轻风,我心情很是沉重,“没事吧?”

“没事。”他安慰的一笑,“休息三天就好了。”

“难道真的无药可救吗?”师傅已然回去小谷钻研,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一切顺其自然吧。这样不是挺好?”

好?望着他胸前的血迹越来越大,尽管他说得轻松,但明显的,他的气息已有些紊乱。

这伤应该很重吧?

“别担心。现在,我最想要的是让你的头发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青华。”他一手轻抚上我的发丝,满脸的悔恨与自责:“对不起,青华,以前让你受苦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认出我的?”一声青华,让我几乎哽咽。

他轻轻拥住我,温声道:“虽然没有第一眼认出你,但你的身上有我太多熟悉的感觉,从小就注视着你,有些东西早已深入内心,或许说不出来是什么,但那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那一次反噬发作,当时就怀疑了。”

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眼眶泛酸。

他道:“青华,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怕旧事重演,怕再失去什么。”我涩声说。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执着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他紧紧拥住我,声音亦沙哑:“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只请你不要将我拒之心门外。”

见到柳吟时,她已然醒来,却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一手颤抖的指着我,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傅京云,我恨你,我恨你。”

谷白和小丫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柳吟,我已经告诉过你这很危险,是你不听劝。”昨日,我已尽了我所能:“你不是小孩子,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任何人在害你。”

“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是你。”刘吟眼中的恨浓得像是要将我烧成一个窟窿:“如果没有你,幕哥哥就会是我的,都是你害的,是你故意引导我去找幕哥哥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幕哥哥那时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是不是?”

“什么?”我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这些话,她竟然说得这么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是她自己…

“傅京云,你好歹毒的心啊,你怕我比你貌美,比你年轻,怕我抢走幕哥哥所以设计了这一切,是不是?”刘吟厉喊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小丫和谷白皆惊讶的望着我与柳吟。

“难道柳吟会成为这样是你造成的?”小丫盯着我。

平静的望丰柳吟几乎疯狂的模样,我淡淡道:“我已尽我所能去阻止她,这样的后果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胡说,你胡说。”柳吟拿起枕头就朝我丢了,被我避开。

“等你伤好一些,我们会送你离开这里。”淡淡说完,无视于刘吟几乎狰狞的面孔,我离开。

一出门,便看到巫臣华禹,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竟然有了些微的折横以及污泥,妖孽的面

孔布满了疲惫。

我一怔:“你怎么了?”这样的巫臣华禹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直是如仙人般高雅在上,一直是遗世而立。

“对不起,京云,对不起。”他突然过来抱住我,语声充满了歉意与愧疚。

“怎么了?”我问,对他,我只充满感激,是他救了我,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他陪着走过,要说对不起,也只能是我对不起他。

他摇摇头:“我要离开魔教些日子,不久就会回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你离开做什么?”

“什么也别问,只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抱着很紧很紧,声音里的愧疚越来越浓。

心头更加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我会的,你自己小心。”

巫臣华禹松开了我,深深的望了我半响,离开,甚至连进去向小丫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这样的匆忙…他到底怎么,又对不起我什么。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能对不起我什么。

想到那天那个侍卫说的话‘小公子不见了…’

小公子?跟这个小公子有关吗?

转身,却见刘幕站在廊下,微微笑的站在廊下,我先是一愣,想到方才巫臣华禹抱着我,我并没有推开,但见他嘴边的温暖的笑弧,又放下心来。

“怎么不去休息?”见他换了衣裳,知道伤口已经处理,心里松了口气。

“想来看看你。”他笑说。

“有什么好看的?”便走过去想扶着他去休息,当碰上他的手时,动作一僵,随即苦笑,宫女多年的习惯真不是容易改的。

刘幕的目光更为柔和,突然说了句:“华禹人是不错。”

我愣呆了下,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过‘每个人都要走他自己的路,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京云,我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可以选择去喜欢他,但我不会放手,除非你告诉我,你要的人是他。”他眼底深情无限,并不是占有性的执着,而是让人觉得暖暖的柔情。

“你在说什么呢。快回去休息吧。”奇怪的,有些不习惯,又有些失落,以往面对他的执着,会害怕,会担忧,但如此他这模样,心里又觉是怪怪的。

出于对巫臣华禹的担心,我特地去了他所住的小院。

院中的一如他人般干净,不见半粒灰尘,园中更是种满了梅花,如今天是深冬,梅香满天,傲骨铮铮。

可问了这里所有的侍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那小公子是何人。

又找了些人问,皆摇摇头。

这下,心中更为疑惑。

这小公子竟这般神秘,要是巫臣华禹出去是为了这个小公子…

加上那天他对我的愧疚,心里闪过某种奢望,会是吗?会是吗?

连着五天,我发疯似的寻找着总坛的每个角落,期望能碰上那天的那个侍丛,也问了所有的人,依然毫无消息。

直到有一天,小丫拦住了我:“你不是说要送柳吟离开吗?她也好得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调养,快把她送出去吧,看着都闹心。”

柳吟?呵,最近一直在问小公子的事,倒把她给忘了,对了,所有人我都问了,唯有眼前的小丫,巫臣华禹的亲妹妹我没有问过,我忙握过她的手,紧问:“小丫,你看见过华禹身边的小公子吗?”

“什么小公子?”小丫困惑。

“没见过吗?”说不上来的失望。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丫耸耸肩。

我苦笑了下:“明天我便会安排人送柳吟离开。”

为什么没人知道小公子呢?为什么巫臣华禹要把这个小公子隐藏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