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泛着霉味的监牢,魏西辰一步步的走了进去,铁门在他身后沉重的合上,连停顿都没有,魏西辰松开快要握成拳头的手掌,笑了起来:“大哥,这几年过的可好?”

对面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那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是嘶哑破碎的,就像那人的喉咙已经在火炭上炙烤过千百遍,又像是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恶鬼,他就这么怪异而难听的笑着,笑完之后,又一片沉默,那个人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魏西辰摒着气,等待这一阵可以撕裂耳膜的笑声过去,又开口:“大哥,你可告诉过那个姑娘什么没有?”

笑声又响了起来,夜鸮号哭一般的声音里有浓浓的不屑。

魏西辰很有耐心一样的等他笑完,接着讲下去:“大哥应该也明白的,有些事情如果大哥讲给别人听了的话,也就是在害那个人,那人也会一样没命的。”

这次黑暗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传来。

魏西辰等了一阵,就向前走了两步:“大哥?”

“要是我说没有,你能不能不杀她?”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黑暗里的那个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漏风的气管中挤出来的,不仔细辨认,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魏西辰沉默了一下:“不能,只要有可能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要死。”

那个人“哈哈”笑了起来,突然说:“那个小姑娘说,等她出去了之后,一定会回来把我也带出去。”

“大哥信她?”魏西辰很快追问。

“哈哈”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刺耳的笑声过后,黑暗中再没了声音。

魏西辰也没有再等多少时候,他踏上前了两步,准确的伸出手去,指头掐住那个喉咙,这个喉咙已经断过一次了,于是很轻易的,魏西辰就听到了喉骨在自己指下破碎的声音。

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站着,直到手指下痉挛的躯体渐渐软瘫下去,然后,他放开手,扔一袋破棉絮一样的,把手中的尸体扔到墙角,接着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着手,自言自语一样的:“大哥,你说,为什么人想要的东西会那么多?”

说完这句话,他扔下手上的丝帕,转身打开铁门,出了牢房。

牢房外守着的亲信小心的凑上来:“三当家,这个人…”

“烧了,一块渣子都别留。”很快的说完这句话,这位一贯温文尔雅的三当家就恢复了他从容的气度,步履不紧不慢,从两排牢房之间穿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深霭的夜色里,有一双冷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的身影。

魏西辰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连绵的房屋之中,有着一双琥珀色眼镜的杀手索性翻身躺倒在此刻他藏身的房顶上,瓦片只是很轻微的响动了一下,连房梁上那只正在啃木头磨牙的老鼠都没惊动。

杀手一手支着头,颇为安逸的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放在他身侧的那柄乌鞘长剑上。

微凉的夜风下,他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躺在盐帮轩峻的总堂大殿上,手指在剑鞘上一扣一扣,有意无意的,竟有了些音乐的节拍。

此刻在相同夜风下的,还有不远处客栈里的那个青色的身影,神情总是淡而温和的年轻人打开着窗子,目光落在盐帮总堂高低错落的楼宇上,嘴角仍含着一丝捉摸不透意味的笑意。

从他身后闪出的中年御医一把扯住窗户关上,语调强硬:“别总吹风。”

萧焕回头笑了笑,踱回到桌前坐下,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把酒杯握在手里,才开口:“郦先生怎么想起来过来看我了?”

被他称为“郦先生”的太医院医正郦铭觞清咳一声,有些尴尬的拈了拈颌下的三缕美髯:“听说你也来江南了,顺道过来看看。”

萧焕轻笑了笑,低头用指头划着酒杯的杯沿,没再接话。

郦铭觞也沉默了一阵,他刚才喝了不少女儿红,已经有些微醉了,带着微醺的开口:“臭小子,你让听馨留在京城里假扮成你,自己跑来江南是干什么的?”

“京城里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也都差不了多少吧。”萧焕随口笑着说,接着回答:“来践约而已,十年前不小心和人定了个约,现在到了践约的时候了。”

郦铭觞还有些清醒,立刻问:“那个小姑娘?”接着哈哈笑了起来:“我看她是死也不想做你的皇后了。”

萧焕也笑了起来:“我真没想到她会害怕成那样子,跑了一次,还要再跑第二次。”

郦铭觞依旧哈哈的笑:“那你准备怎么办?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拿绳子把自己的新娘子绑回去,真不知道新郎官做到这份上,是该哭还是该笑。”萧焕笑着,停了一下:“若是她真的不愿意,我就要看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郦铭觞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小子鬼点子就是多,这种立后的大事,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他说完,眼角突然一掀,睁开半只眼睛:“老实说,你喜不喜欢这小姑娘?”

萧焕正把酒杯从唇边移开,笑了起来,眼角有些弯:“我说不知道呢?”

郦铭觞一闭眼睛:“混账小子,嘴里不肯有半句真话!”

萧焕笑着不语,指尖轻轻滑过微凉的细瓷酒杯,深瞳里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那个十年前就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小姑娘,如今见了,依然张口就是“我会保护你”,就连明亮的眼神和认真的口气,都仿佛没有变过。

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曲起手指,正敲在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郦铭觞额头,笑:“郦先生,要睡觉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苍苍在盐帮总堂的高墙外晃悠着,其实她已经在这儿晃悠了整整一天了。

昨天趁乱从萧焕那里跑出来,她连觉也没睡的跑回了杭州,路上光凭着一腔热血往这里冲,到了之后才发现,就凭她自己想要闯到盐帮的总堂里救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任她挠着头蹲在盐帮总堂的围墙下想了一整个下午,头发都挠掉了一堆,也没想什么好办法出来,毕竟在牢里她一时头昏脑热许下这种豪言壮语的时候,想的是如果她能出去了,那就一定是哥哥或者爹派人把她救出来了,凭哥哥的身手,再去救个人出来简直易如反掌,千算万算没想到把她弄出来的居然是萧焕,弄得她现在不但没多帮手,还提心吊胆的害怕再让抓住押回京师。

心烦意乱的在东墙下晃悠到第五圈的时候,苍苍眼尖的瞥见又走过来巡视的盐帮帮众,一闪身就缩进了一旁的墙脚里。

摒着呼吸等那几个帮众险险的走过去,苍苍这才敢长出了口气,准备从墙角里出去,头顶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笑的声音:“你就算在这里转上一百天,还是进不去这个大门的。”

苍苍吓了一跳,连忙两步跳开,这才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墙头上的黑衣人,他的一只脚在墙头上放着,另一只脚却垂下来,绑了护手的手里提着一柄长剑,脸上并没有像很多夜行人一样蒙着面幕,而是露出年轻俊逸的脸庞,一双眼睛里含着些懒懒散散的笑意,正看着她。

看清楚了对方,苍苍立刻皱眉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啊,我要是能进去,我还在这儿转什么?”

“是吗?”那个黑衣人笑了起来,纵身跳下高墙,身法很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盐帮总堂可不是你家后花园,又没什么好玩儿的,你进去干什么?”

“我要进去救我的朋友。”苍苍马上认真的回答:“我答应过他如果出来了,要回去救他的,我说到做到。”

“噢?”黑衣的年轻人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事情有了点兴趣:“是你的什么朋友?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不是,是我在牢里刚认识的,我们认识了大概有五六天。”苍苍答道,接着瞥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你能帮我救我朋友出来?”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颇有兴趣一样的说:“这也说不定,你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苍苍眼睛一亮,连忙说:“我朋友在后院那两排外面用石灰刷的白白的牢房最靠里面的那一个,他声音有些怪怪的,样子也有些怪怪的,不过他人很好的,你能帮我把他救出来吗?”

黑衣人摩挲着下巴的手停了下来,懒洋洋的眼睛里渐渐的多了些表情,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要救那个人?”

苍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怎么了?你能不能救?”

黑衣人轻笑了一下,放下摸着下巴的手:“要是这个人,我就不能帮你就出来了。”他接着一挑剑眉:“巡夜的人又过来了,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真的一刻也不停,闪身就没入了夜色中。

苍苍这时也听到渐渐邻近的脚步声了,跺了一下脚,低声骂:“你不能救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耍人啊。”边急匆匆的往旁边的小巷跑,边喃喃的埋怨:“我倒霉啊,遇到那个不阴不阳的笑面虎不算,接着还遇到这个吃饱了撑着的…”

她一面骂,一面跑到小巷子里,跑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追来,就放慢了脚步在街道里拖拖拉拉的走。

她跑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一整天连惊带吓,连饭都没有吃,早就精疲力尽了,这时候在空荡荡的街上走了一阵,想到进到盐帮总堂里救人无望,再加上她走了一会儿,也已经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索性随便找了个墙角,缩了缩身子就躺下睡着了。

这天是下弦月,夜深了月亮才慢慢爬了上来,苍苍睡觉的街道对面,就是一家客栈,窗子正对街道的那间客房里的客人不知道是想赏月,还是想透透气,轻轻推开了窗子。

先是看了看远处的风景,那个客人的目光才落到了街角蜷缩着的苍苍身上。

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个客人用手撑住窗台,利索的翻身而下,走到苍苍身边,俯身轻轻的抱起她,足尖点上地面,身子就已经又拔地而起,跃上了二楼的窗口。

衣袂翻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第4章

软软的被子和软软的枕头,苍苍从舒服的被窝中探出头时,太阳已经把阳光洒满了半个房间。

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在扫视了一遍房间之后,突然尖叫了一声。

被她的叫声吵醒,正俯在桌上休息的萧焕抬起头,一边曲起手指轻扣着太阳穴,一边向她笑了笑:“醒了?”

“是你?”苍苍翻身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说,真是巧啊。”萧焕笑着看她:“我也没想到我推开窗子,就会看有个人躺在大街上睡觉。”

苍苍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是在路旁那块冷冰冰的石板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里了,顿时觉得不怎么有面子,讪讪的:“我睡地板上又怎么样?不要你管!”

萧焕笑着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起身到房门口唤小二来送壶热茶和洗漱用的热水。

茶和水一时都没来,他就又回到桌前坐下,随手去整领子和袖口上的褶皱。

苍苍跳到床下拖上鞋子,磨磨蹭蹭的往桌子前走,清咳一声,问了句:“那个,我不是很重吧?”

“嗯?”萧焕抬头笑着。

“我是说你抱我上来的时候,不觉得我很重吧?”苍苍觉得有些尴尬,说完之后,又打量着萧焕,来了句:“你能抱得起我吧?”

萧焕没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嘴角的笑纹又深了一些,点了点头:“还可以。”

苍苍到桌子前拉出一个方凳坐了,鼓着腮帮子看了仍然笑着的萧焕几眼:“你平时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

萧焕看着她:“怎么了?”

“闷死了!”她刚说完,看到萧焕笑意盈盈的眼睛,又孩子的伸手放到他脸前去遮:“唉,你也别总这么笑了,我会脸红的!”

“这个,有点难…”萧焕笑着,任她把张开的手指放在自己脸前:“我已经笑了很多年了,只怕一时还改不过来。”

“那还是算了…你笑吧。”苍苍泄气了一样的放下手,接着双手一伸,半个身子就趴在了桌子上,想起潜入盐帮救人的大计,哀叫:“真头疼。”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萧焕笑了笑:“你要做的那个重要事情,也许我可以帮你的。”

“你?你能帮我?”苍苍立刻精神抖擞的坐起来:“你不把我抓回京城了?”

“既然你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那么我们做完之后再回去,也是可以的。”萧焕笑着回答,接着问:“你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苍苍看着他,咬咬嘴唇,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突然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我要去做什么事情,先要你保证会帮我,你会不会答应?”

萧焕笑了笑,很快点头:“好的,我答应。”

苍苍立刻笑逐颜开:“太好了,我要进盐帮的私牢里救一个人,在里面跟我关在一起的那个人。”

萧焕点了点头:“如果你知道他关在那间牢房里,应该不难办。”

他们说了会儿话,店小二也把洗漱用的热水等物和一壶上好的狮峰龙井送了过来。

苍苍鼻尖刚碰到清醇的茶香,手就向茶壶伸了过去,半路被萧焕的手抓住。

他指了指一旁的洗漱用具:“先洗脸。”

苍苍悄悄的吐了吐舌头:“管的倒多。”也只好先跑去胡乱洗了把脸,用盐巴漱了口,再跑回桌前倒上一杯清茶舒舒服服的喝了几口。

萧焕洗漱可比她要仔细多了,漱口,净面,又把本来就不怎么显乱的发髻解开重新梳了一次,最后整理好衣衫,才回到桌前提起茶壶斟上一杯茶。

苍苍边喝茶边看着他,最后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自己做这些的。”

萧焕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轻啜着,却突然问:“为什么要先问我肯不肯答应,你要求的事,又不是特别难以做到。”

苍苍呵呵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就是想这么问了,我的一个朋友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另一种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你很容易就相信我了呢。”

萧焕轻轻笑了起来:“这么说我算是后一种人了?”

苍苍上下打量着他:“马马虎虎…算是吧。”她接着说:“不过我朋友也说了,后一种人,他们的内心,才是真正强大的。我那个朋友说他是前一种人,不过我觉得,他是后一种人。”

萧焕笑了笑:“你那个被关在牢里的朋友?”

苍苍有些惊讶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接着点头:“是那个朋友,虽然他也没说过相信我…但是要是我真的没回去救他,他还是会伤心的吧。”她说着,明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不合年纪的忧伤:“我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心。”

萧焕没有说话,他把目光轻轻的从苍苍脸上移开,微垂的眼睑下,那双深黑的重瞳中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又把目光移回来,嘴角的笑容却依然不变:“待会儿吃过早饭,你就把关押你朋友的那间囚室的位置画给我吧,我们要尽快的救他出来。”

苍苍点了点头,忽然看着萧焕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放心,你既然也相信我,我也会努力不让你伤心的。”

萧焕轻轻笑了,深如幽潭的双眼中,终于划过些什么东西:“那我还是要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的。”苍苍颇为豪爽的点头,一仰脖子,就喝干了杯中的茶水,理直气壮的:“我饿了,我早上不喝稀粥,我要吃两笼鸡汁包子。”

上午清理完了帮中的帐务,魏西辰就离开办公的黑石楼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了。

按说若在平时的话,他中午还是要和二当家雷衡以及帮主陈断云在一起用膳的,不过现在陈断云去了保定的分舵,雷衡也去了徽州办事,总堂留的首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回到住处之后,魏西辰就准备吃饭了,他对饮食向来是务求精细,而且注重养生之道,他的厨师是从广州请来的,做的一手好汤。

魏西辰每天中午都要喝一道芝麻鱼云羹,他年已过四十,满头的乌丝还是光泽依然,自以为是得力于保养得当。

今天中午他回到住处,喝过侍女送上来的瓜片,在等汤的时候,就靠在椅子上假寐。

正当他午间的暖风中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寒意。一点既也不大,也不凛冽的寒意,小到不是他这种在江湖上滚打了二十几年的人,就很容易把它忽略掉的寒意。

魏西辰猛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就看到了那个黑衣的年轻人。

他抱剑很随意的站在窗口的地方,他的身子是侧的,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把他的侧影勾出了一道白色的边。

仿佛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光芒,魏西辰微微眯了眼睛,翻手间,手指中已经扣上了一枚短镖,他以暗器成名江湖,如今就算不常出手了,随身还是会携带一些暗器。

对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短短的一瞬间,就足以让他清醒神志,飞速的对现在的状况作出判断:这个年轻人能躲过盐帮中重重的范围,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卧房门口,一定不是个等闲之辈。他是敌还是友?不过无论是敌是友都好——他最无防备的那个瞬间已经过了,现在他有把握在最起码三招之内挡住任何人的进攻。

暗暗的扣着镖,魏西辰沉稳的开口:“敢问这位姓名?”

“你不知道也罢。”那个年轻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懒,带着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笑容中却像藏着些忧伤,如同一杯清水中滴入了一滴酒,尝起来,总有些无法言说的味道。

他就这么懒懒的笑着:“你知不知道都是一样的,总有些事情,对死人来说,是不那么重要的。”

魏西辰一凛,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手中的暗器也如弦在发,缓缓开口:“阁下到底是谁?”

年轻人依然是懒懒的笑:“我已经说过了,对你来说,是不重要的。”他说完了这句话,身影就突然动了起来,像是从白色阳光中伸出的一只黑色的巨手,瞬间扼向魏西辰的咽喉。

几乎是同一时刻,魏西辰手中的银镖也带着呼啸脱手而出!

连眨一下眼睛都来不及,魏西辰最后看到的,是银色的飞镖没入到窗口那片白色阳光中的影子。他也终于知道,原来有很多事情,真的都不是那么重要的,比如那碗芝麻鱼云羹,比如他一直追寻的飞黄腾达,比如他在最后一刻终于看出,这把划破他喉咙的剑,是闻名江湖的无华。

年轻人轻轻的把剑从尸体的喉咙里拔出来,挥手甩掉剑刃上的血,银亮如雪的长剑很快的又滑入到了那个不起眼的无色剑鞘中。

他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不见了,而那丝夹在笑容里的忧伤,却清晰的留在了脸上,竟有了些犀利的味道。

他收剑转身,没有再看瘫在椅子上的尸体一眼,飞快的隐入窗外的白色阳光中。

“都死了吗?”萧焕微蹙了眉,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窗口,正百无聊赖的向楼下的过往行人吹口哨的苍苍,压低声音问身边这个向他汇报情况的御前侍卫:“什么时候死的?”

“关在那间牢房里的犯人死亡的时间不明,大概是被秘密处死的,如今尸骨的下落也不明。魏西辰今日午时一刻,死在自己的卧房中,被一剑穿喉,看情形,似乎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黑衣的御前侍卫很快低声回答。

萧焕的眉头蹙的更紧,停了一刻之后说:“好,辛苦你了,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御前侍卫很快的应了一声,持剑的一手侧到胸前,把剑柄朝向他的方向弯腰行了一礼,就飞快的退了出去。

苍苍见他走了,吹着口哨转过头来:“喂,你跟你属下的话说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朋友啊?”

萧焕笑了笑,走到她身前:“可能会有些麻烦,要耽误一些时间。”

苍苍撇了撇嘴:“派你的御前侍卫杀进入把人救出来不就得了,谁还敢拦啊?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