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被儿子这样一威胁,聂夫子心中也不大痛快,并没有再出去吃酒,反倒回了屋里便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孙氏端了水过来侍候他起身时,他这才淡淡的道:“你今儿便跟我去崔家,去替秋染提亲。”

虽然聂夫子没有明说是去向崔家哪个丫头提亲,但崔世福家里只得一个女儿,自己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瞎子都看出来了。孙氏手一抖,原本端着的盆子便险些落到了地上,就算是她紧紧抓着盆子,但盆中的水却仍是溢了些出来。倒在了床边的脚踏板上。她脸色顿时一阵扭曲,心里的气愤止都止不住。若是这事儿真给定了下来,自己娘家里的侄女儿可怎么办才好?若是不能将孙梅抬过来,到时她娘家人可也不是好惹的!

孙氏虽然极力镇定,但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些愤恨来,一边也顾不上聂夫子对于她打倒水的不满,一边连忙放了盆子便道:“夫君,当真要去崔家提亲?崔家那死丫头哪儿配得上咱们秋染?现在秋染中了举人,怎么还要娶她?”

原本聂夫子对于聂秋染的决定便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他对于自己的儿子还真有一种不好拿捏的感觉。他有预感,若是自己不照聂秋染的话做,说不得他真会做出一些什么自己不能随的事儿出来。孙氏这话正好戳中他心窝,让他不满,可偏偏有火又不能冲儿子发,聂夫子自然眉头就皱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让你去就去。你管她配不配得上,秋染自己喜欢,你难不成还想将你娘家那侄女儿给送过来?”聂夫子斜了眼睛看孙氏,顿时就将孙氏看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但是夫君,崔家那丫头做个妾倒也够了。她凭什么要咱们去下聘!”

虽然知道聂夫子下了决心,这事儿便已经算是定了下来,但孙氏仍有些不甘心。崔薇对她可从没毕恭毕敬过,之前还拿话顶撞过自己几回,要她来做儿媳,孙氏哪里愿意,因此侍候着聂夫子穿衣裳时。仍是忍不住又开口说了一回,这次聂夫子再也是忍耐不住。回头便冲她冷笑了一声:“你要不愿意去下聘,便自个儿回你娘家去,我可以另外找人来代替你做这事儿,不要以为就非你自己不可了,秋染不能有娘替他下聘,可总还可以有个后娘。”话一说完,聂夫子便看了脸色青白交错的孙氏一眼,这才迈步出门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孙氏心里顿时乱糟糟的一片,被那后娘两个字噎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知道聂夫子的性格,最是说得到做得到的,若当真逼得他这样,自己岂不是生个儿子出来,还没享到福,便得被送回娘家?孙氏心里又怕又怨,却并不敢再开口多说话,吃完饭后便忍了心里的慌张与怨恨,一边跟着聂夫子便出了门。

崔家里崔世福早已经是等着了,因为昨日里聂秋染说了今日要让爹娘过来提亲的事儿,不拘真假,崔世福总要等着一回,因此说要分家的事自然便是缓了一缓。昨儿晚上崔世福揍了杨氏一回,最后虽然林氏过来劝了架,没将杨氏赶回娘家,可杨氏却是在崔世财那边跟林氏住了一晚没敢回来,到现在崔家里自然只得崔世福一人。聂夫子夫妻过来时,本来心里都已经以为自己今日会被敲上一笔了,可谁料最后崔世福却好说话得很,轻易便将婚事给订了下来。

崔家竟然连定金也没要,这让孙氏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瞧崔薇不上,而另一头聂夫子心里却有些不大舒坦,他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在这事儿上多出些银子,好让往后儿子永远记得自己为了他的事儿出了力的,但谁料崔世福竟然一分银子都不要,他原本准备的情况自然便派不上用场。两家人一旦有了结亲的意向,崔世福又巴不得自己女儿早早的便嫁出去免得往后杨氏找她麻烦,因此这事儿上他便最为积极,虽说孙氏心中还有些不情愿,但她的细胳膊哪里扭得过聂夫子的粗大腿,很快聂秋染跟崔薇两人的婚事便找了日子,又过了媒聘定了下来。

消息一传出来时,小湾村顿时便轰动了!

当日在崔薇家里时,聂秋染曾说过要娶崔薇的话,但哪个会将他的话当真?当初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就算是年少得志,中了秀才,可众人都只将他的话当成孩子话,后来孙氏跟杨氏间闹得那样的凶,众人更是只当这门婚事儿不可能成真,如今聂秋染又有出息,是个举人老爷了,没料到当日他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崔薇那小丫头年纪还小着,可谁料到聂秋染就看上她了,许多有女儿的人家心里暗自羡慕着,又嫉妒无比,可不论如何,这门婚事依旧是定了下来,不少人背地里议论纷纷,这聂崔两家之中,办着婚礼最为高兴的,除了聂秋染之外,恐怕就数崔世福了。

杨氏心里复杂的滋味儿就不用再提了,她女儿是嫁出去了,可惜自己却半点儿好处也没捞到,崔世福那傻东西,竟然连彩礼也不肯收,他这是白养了一个女儿来送人啊!杨氏当日被打得厉害,额头上的痂好了,留下一个疤来,她心里对崔世福是真有些怕了,但她再怕,想到女儿一旦嫁了出去,而儿子那头却没有着落时,到底还是心中慌了起来。崔敬忠没能谋到官职之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他自个儿手里没有银子,而县中却有人等着他拿了银子回去谋官职,手中无钱,哪里好意思过去,因此便一直赖在家中,崔世福心里是生出了些怀疑,可他现在正忙着跑崔薇的婚事,自然便唯有将这事儿给放到了一旁。

十一月崔薇十二岁的生辰刚过,便迎来了成婚的日子。十二岁就嫁人虽然说早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只是名声到底有些不大好听,背地里猜什么的都有,不过聂秋染如今风头正盛,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而他跟崔薇之间的事儿也有人传来传去的,那背后怀了恶意的,也挑不出什么茬儿来。

崔世福一大早便将屋里收拾得干净了,小湾村里赶来帮忙的人倒是不在少数,而家里亲戚也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将崔家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因为崔薇跟聂秋染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办酒席的事儿自然便在这边一并弄了就是,孙氏对于大儿子要娶崔薇的事儿还有些不大痛快,也不肯在家里张罗着,聂夫子估计也有些心结,干脆最后便说在崔家这边摆,反正两家离得并不远,隔着两条田坎便能望见了,他一说自家院子里窄,崔世福自然便将这事儿给揽了下来。

坝子外早已经有热心的邻居村民们借了桌椅出来摆好了,崔家刚养过的猪已经被杀了,这趟女儿办婚事,崔世福干脆找崔世财家里买了两头猪,一大早便已经杀了,乡亲们帮着收拾饭菜洗碗等,忙得不可开交。杨家的人一大早就过来了,围在杨氏身边正说着话,虽说今日嫁女儿,但杨氏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使得每一个前来与她说恭喜的人都最后怏怏的走了。吴氏看到女儿耷拉着一张脸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狠狠便拧了她一把,杨氏打了个哆嗦,险些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些不满道:“娘,您干嘛掐我?”

“薇儿今天出嫁,你再不乐意也给我摆出张笑脸来,要是再这样沉着张脸,惹了世福不快,到时将你赶回娘家,别说我不收留你!”吴氏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有些气恼,瞧她现在惹出的这摊事儿,便没一件是个小的,嫁到崔家几十年了,初始几年都好端端的,崔世福又是个老好的性子,偏偏这几年倒是闹起了矛盾来,接二连三挨了几回打,要是一大把年纪杨氏被休回娘家,恐怕杨家的脸也是得丢个干净了!

最近太忙了啊啊啊啊啊啊,书评区顾不过来了,亲们有哪个每天在线时间多,又愿意帮我忙的银出现啊,招个副版主…

PS:

第五更到~~为小粉票390票加更~感谢:蓝鸟非、红茶咖啡、13980823218、紫慧dy、亲们投的两张粉红票~

第二百零二章 聘礼

“我心里就不舒坦。”杨氏这会儿听到老娘一开口,便向她倒起了苦水,王宝学他娘刘氏本来想过来跟她打声招呼的,可没想到杨氏对她却爱理不理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被一旁崔世财家的刘氏给拉了过来!两人说起来也算是有些渊源,当年都是一个村儿的,多少也沾亲带故的能攀着点儿关系,看在本家的份儿上,王宝学他娘跟崔世财家的刘氏关系倒也算是要好,这会儿被她一拉,顿时便掀着嘴皮儿道:“你那好妯娌,如今还真当自己是个老夫人了,可会摆架子得很,可惜了她那闺女,托生到她肚皮里头,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你管她呢,那四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你没瞧见这杨淑与她斗,可没落了个好的。”刘氏冷笑了一声,她还记恨着崔薇不肯拆房子,以致使得杨氏在她那边建房子,把自个儿家里光线挡了在半的仇,而且上回她煮个吃的,上前去讨要她也不肯给,刘氏如今心里都一笔笔记着呢,这会儿巴不得杨氏再跟崔薇闹得更凶一些。

王宝学站在他娘身边儿,听到刘氏的话顿时便扯了扯他娘的手,一边道:“娘,我要去找崔三儿,您在这儿坐着吧!”他最近两年被刘氏拘着念书,看着倒是沉稳了些,刘氏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他神色有些呆滞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阵可惜,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了口气,冲他挥了挥手,也不说话了。

崔薇这边倒是没有生火摆桌子,一来她这边院子虽然大,但羊圈一扩出来。却是占了不少的地,二来杨氏死活不肯过来她这边,估计杨氏的盘算没了,这会儿心里正火大着,崔世福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想要好端端的一桩喜事最后被人看了笑话,因此强忍着怒火,干脆在崔家办的婚事,米粮油盐等出了不少,倒是又将杨氏给气了一回。崔薇坐在自个儿屋里。心中倒是丝毫没有要成亲的娇羞感,杨氏等跟她关系不好,孔氏的弟弟现在要死不活的。之前孔氏又求她嫁到孔家冲喜而崔薇不肯,现在崔世福嫌这个儿媳不会处事,也没让她过来,倒只剩了王氏领着娘家的侄女儿过来陪着崔薇坐着,孙氏跟聂夫子等现在则还是在崔家那边。

王氏一进屋里便好奇的四处摸了摸。崔薇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皮肤微黑的姑娘便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崔薇就见不得王氏这样东摸西看的样子,那目光跟狼见着了吃的一般,眼睛都在放光。上回她还趁着自己不在家时将她的床罩等物都给摸去了。连柜子都被橇开,原本崔薇对王氏印象就并不好,现在看到她这样子更是觉得心里烦闷。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你要是没事儿,就自个儿回去吧,我这边可不要你看着!”

“呵呵,四丫头,我过来可是教你好东西的。”王氏满脸诡异之色。一屁股便朝崔薇这边坐了下来,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猥亵:“四丫头,你可不知道,这女人成婚啊,还得经过一道坎儿,你们晚上洞房时…”她这话说得没脸没皮的,臊得一旁的小姑娘满脸通红,连忙就低唤了一声:“大姑!”

“你害羞啥?”王氏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索性将这小姑娘也拉了下来:“怕啥,招弟,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有出嫁的一天,听听也无妨的。”那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脸色涨得通红,却是敌不过王氏的力气,一把被她拉了跌坐在床脚踏板上,面皮有些泛紫。崔薇懒得听王氏在这儿胡说八道,顿时板了脸道:“我现在年纪还小呢,用不着你这些经验!”她现在才刚到十二岁,王氏就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崔薇有些厌烦的看了王氏一眼,干脆也懒得理她,只背靠了床边闭着眼歇息。

今日一大早的就有人过来折腾她起了床,她年纪还小,容貌都没有长开,那几个妇人便给她脸上抹了不少的脂粉,这会儿脸上还厚厚贴着一层,跟戴了个面具似的,幸亏要折腾也只有这一天,崔薇也懒得挣扎,不过精神却有些不太好。王氏听她说话这样不客气,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边怏怏的站起身来:“我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呢你!”崔薇一听到她这话,顿时忍不住就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王氏这样的人居然也敢说她有好心,当她不知道她本性是怎么样的呢。

那头王氏话音刚落,就看到崔薇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心里一把火涌了起来,干脆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扭着腰就要出去,临走时眼睛看到桌上摆着的绢花等物,顿时馋得直流口水,手一抓便要往怀里揣,一边笑道:“这些我放着,反正你今儿过了也用不上,往后我给小郎娶媳妇儿时正好用!”

只要能用些小东西可以将她打发走,崔薇也懒得跟她计较,不过却怕王氏得寸进尺,忙就故意皱眉道:“大嫂,我如今成婚了,要用的银子不少,不知道你那三两银子什么时候还给我?”一句话未说完,王氏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功夫便不见踪影了,只留了那个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下来,两人也没什么话说,干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挨到吃饭时,那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了。

今日午时崔家那边热闹得很,划拳的声音与笑闹声隔着一座围墙也吵得人耳根子疼。下午的时候杨氏领着吴氏与林氏等人便过来了。今日崔薇成婚,她院门自然是没有关紧的,为了怕咬到人,黑背又是被拴到了它自己的狗窝里头,杨氏过来时崔薇自个儿也饿了,正吃着聂秋染之前才让崔敬平送来的饭菜,见到杨氏等人过来时,崔薇神色还有些冷冷淡淡的,杨氏面色冷淡,倒是吴氏跟林氏二人相互望了一眼,笑呵呵的朝崔薇坐了过来。

“咱们薇儿现在也大了,都到了出嫁的这一天,奶奶还当是做梦呢。”林氏拿袖子擦着眼睛,今儿她穿了一件半新旧的灯草绒的衣裳,花白的头发都梳到了耳朵后头挽住了,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这衣裳一看就是压箱底的东西,崔薇看了她一眼,嘴里便淡淡的唤了一声:“奶奶,外婆。”她看到杨氏时却并没有出声打招呼,吴氏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来,却不知这母女二人又是闹的什么别扭,杨氏只看得出来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她到底为何不痛快,却哪里有脸面说得出来,因此吴氏这会儿也不明就里,只当她们母女关系僵得厉害罢了,只是崔薇到底不是杨家的人,是个外孙女,到底隔了一层,吴氏听到崔薇没唤杨氏时,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但也不好意思去开口点出来。

她不好意思说,林氏却没这个忌讳,她满脸笑意的伸手替崔薇理了理头发,嘴里带了些责备道:“你这孩子,你娘也过来了呢,怎么不唤她一声?”

崔薇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杨氏便阴沉了脸道:“我不要她唤,我只当没生她这个女儿!”她说完这话,眼睛不由一红,脸上闪过一丝难受之色,一边拿袖子按了按眼角,一边冷声道:“我这趟过来,是找你有事儿的,聂家那小子娶你,到现在还没给聘礼呢,你也不想往后被人家笑话你是不值钱的吧?”

说来说去,她这还是要钱的意思!崔薇嘴角边露出一丝冷意来,看着杨氏便道:“既然都当了没生我这个女儿,我也给了你银子补偿了,你也就真当没生吧,现在来问什么要聘礼,你不是没女儿吗?”崔薇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顿时让杨氏下不来台,看着她便大怒:“你这个不孝的!”崔薇也不怵她,抬头盯着杨氏便道:“我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这母女二人竟然一时间就争了起来。林氏跟吴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焦急与无奈之色来,崔薇出嫁可崔世福竟然不要一分聘礼,这在别人看来像什么话,就跟崔家上赶着要跟聂家结亲似的,人家说起来多不好听,两人都认为这趟多少还是要给些聘礼的,杨氏又等着急用钱,因此说服了两人跟着一块儿过来了,可没料到刚说起一句话,崔薇便毫不客气的将人堵了回去,杨氏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拍着大腿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命苦啊!生了一个女儿要出嫁竟然不给娘家补贴一些,你这死丫头,人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就朝外拐,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还要不要脸面了?”

林氏听儿媳这样一说,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只是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好看了起来。吴氏这会儿想抽女儿的心也有了,恨恨的将杨氏拽了起来,一边厉声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嚎什么呢!这聘礼的事儿不是还在说嘛,你急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吴氏看到亲家的脸面,顿时狠狠拧了女儿一把。

PS:

第一更~~~关小黑屋晚了点,抱歉大家。

第二百零三章 孝道

杨氏被自己娘掐得眼泪直流,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自然也看到了婆婆面上难看的神色,犹豫着站起身来。

吴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崔薇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笑了笑:“这聘礼聂家是不会出的,你也没资格要。想要聘礼,你又给我准备了多少的嫁妆?”杨氏初时听到她前一句话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可听到崔薇说起嫁妆时,顿时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如今崔家穷得厉害,买崔世财家里的两头猪都是欠着债,如今欠了这样多钱,可怎么还得了?林氏那儿还欠着五两银子,崔敬忠又张嘴闭嘴的伸手要钱,杨氏如今正为钱犯着愁,只想着女儿出嫁了能补贴娘家一些,哪里想到还要置办嫁妆的,听到崔薇这样一说,顿时便愣住了。

同来的吴氏等人也有些尴尬,倒是林氏想了想,将自己手指上的一块玉戒指取了下来,朝崔薇递了过去,一边笑道:“咱们薇儿成婚是件喜事,奶奶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的,只有这个给你当个嫁妆,往后也是个念想。”那戒指的成色并不好,不过因人戴得久了,戒身上倒也泛着光泽,戒面上镶嵌着一片儿薄薄的银块儿,大约一钱儿不到的重量,可玉这东西在乡下本来就少见了,因此这戴出去也是个体面的物什儿,崔薇看到林氏的笑脸,心里却是一酸,摇了摇头:“奶奶,我不要您的东西,其实我还小呢,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只是那聘礼的事儿。你们也别再提了,她说得对,从此只当我是个没娘的。”

崔薇一说完这话,就看到杨氏面色一变,吴氏跟林氏二人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在赞同,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意来,又接着道:“毕竟没哪个亲娘会将自己的女儿要送给老知县做妾的,恐怕也只有遇着后娘的才能干得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三人面色登时大变。吴氏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回头瞪了目光闪烁的杨氏一眼,气得浑身颤抖,林氏身体也僵住了。看着脸色冷淡的崔薇道:“你说什么?”竟然是极为不信的样子,一边又看着杨氏,厉声道:“薇儿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的不是的,娘,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杨氏目光闪烁了一番。接着才连忙摇头否认。崔薇顿时便冷笑了一声,看林氏等人的表情,就知道恐怕杨氏到现在还将事情兜着呢,难怪她敢拉了这两人过来让自己给聘礼,她现在对杨氏是腻烦透了,如今会替她兜着。听她不承认,不慌不忙的就道:“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崔二嫂可是亲自过来跟我说了,若是我不嫁给她那弟弟冲喜,便只有被你跟崔二郎送到县里替他谋前程了,真当人是傻子呢,现在你不承认有啥用?”

听到这话。林氏二人可不敢再教训崔薇不敬长辈了,都瞪着杨氏。心里一阵阵发寒,杨氏却兀自不自知,反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叉了腰便骂:“原来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老娘这便回去收拾她!”这会儿杨氏活撕了孔氏的心都有了,难怪她说谁坏了自己的好事儿,还让崔世福也知道了这事儿,让自己被毒打了一顿,原来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杨氏一想到现在孔鹏寿还在自己家里拖着,要死不活的,崔世福都贴了好几副汤药钱给他吊命,心里就呕得要死。

但她这会儿恨孔氏入骨,却没想到林氏心里对她也是有些厌烦了起来,吴氏这会儿也忍不住想吐血了,见女儿还是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她这脾性跟吴氏最像,因此以往吴氏对这个女儿也多有疼惜,可没料到她年纪越长,竟然遇事儿也分不清了,这会儿哪是能闹的时候?崔薇今日成婚,杨氏要是去教训孔氏,知道的只当孔氏干了惹她不快的事儿,可不知道的恐怕当她不满意女儿的婚事,借故在那儿闹着呢!吴氏这会儿想狠狠收拾杨氏一顿的心都有了,见她果然要往外头冲,连忙便厉声将她喝住:“你给我站住!”深怕她出去闹了事儿,再加上崔薇明显不待见杨氏的话,吴氏这会儿也坐不住了,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便往崔薇怀里塞,还没说话,崔薇便已经将东西给她还了回来,吴氏也知道这对母子心里裂缝已经深了,也不知道该再劝什么,只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干脆跟着杨氏起了身,勉强跟崔薇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这才出去了。这母女俩一走,林氏也坐不住了,今日被杨氏拉过来要聘礼,可这会儿知道了杨氏想要卖女求荣的事儿,她脸上也火辣辣的,心里埋怨着杨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天色渐渐的晚了下来,外头还张灯结彩的,崔家里还热闹异常,外头摆了饭桌子,还有不少人围坐在桌子边说笑着,眼见天黑了下来,不少人家里还养着猪,三三两两的便回去了,聂秋染干脆拉了聂秋文出来挡在前头,看着天黑了想着隔壁的崔薇,干脆跟聂夫子二人打了声招呼,便要过去。如今他跟崔薇二人拜了堂,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崔薇这边住下来,孙氏一看到儿子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心里那滋味儿便如同嫁了一个女儿般,而不是娶了一个媳妇儿,脸色都绿了,不由自主的冲聂夫子轻声埋怨:“也真是的,如今成婚了竟然还住在死丫头那边,知道的还说咱们娶了一个儿媳妇,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大郎娶不到媳妇儿,非要上赶着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呢,连酒席都是在这边办的!”孙氏开始时心里不痛快,连自己的娘家都一个没出席,原本是想给崔薇一家没脸的,可谁料杨氏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她顿时心中就有些不满了起来,这不想办酒席的明明是她自己,如今却来怪人。聂夫子心里也不舒服得很,不过听到孙氏这样一说却是冷笑了一声,警告她道:“我跟你说,秋染如今中了举人,恐怕过不了几年只消使些银钱说不得还能谋个官身,你现在不要打扰了他,否则要是出了个什么差错,别怪我不跟你讲夫妻情份!”

孙氏一听到这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人家娶个儿媳妇回来是侍候婆婆的,如今听聂夫子的意思。竟然像是没分家便如同要分出去了一般,竟然让她不要找崔薇的麻烦,若是当儿媳的这样好做。她还当什么婆婆?孙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今日儿子成婚的情景实在是刺激到了她,还想说等到事成之后再好好收拾崔薇一顿,至少要让她将房子让出来给自己住呢。谁料聂夫子一张嘴便来了这样一句,孙氏顿时壮着胆子便反驳:“若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纲常?她成婚了,也是咱们聂家的人,她每天不应该来侍候着我?住的远远儿的,这福恐怕是享得太早了!”

听她到现在还在计较着这些。聂夫子眼睛一下子便眯了起来,冷笑道:“你儿子不是个好惹的,若不然。你自个儿跟他说去,要是他愿意,你自然可以立你婆婆的威严!”说完,哼了一声,干脆起身甩了甩袖子走了。孙氏虽然知道聂夫子说的话是事实。但心中仍是不甘心,想到自己娶了个媳妇儿若是还不能拿捏。这跟没娶儿媳有什么区别?儿媳妇人选她不能决定便也罢了,可是这婆婆的面子怎么也要摆起来的,否则往后崔薇那死丫头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了?孙氏一想到这儿,忙伸手便将自己的小女儿唤了过来,一边与她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跟着她一块儿出了崔家院子。

这头聂秋染刚刚出门还没进到院子,后头的聂晴便将他给唤住了,说是孙氏有话跟他说!聂秋染跟孙氏间一向感情淡薄得很,今日倒是稀奇了,孙氏竟然有话跟他说,聂秋染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来,令原本还想多央求他几句的聂晴愣了一下,接着便见聂秋染转了头道:“走吧,我倒要瞧瞧母亲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他一调头,聂晴愣了一下,连忙便跟在了他身后,黑暗里,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孙氏早在女儿出门时便已经等在了崔家大门之外,她刚等没多久,便见到儿子大踏步领着聂晴从黑暗里渐渐露出身形来,不知怎么的,孙氏心里先是一慌,总觉得对上儿子时心中有些犯怵,可看他自己一召唤便这样快就来了,连崔薇也没管,心里又有些痛快,连忙也跟着迎了上去,一边就笑道:“大郎,我还说你回屋了呢,没料到这样快就过来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有些凉下来了,崔家外头人少,夜晚风本来又大,孙氏刚从温暖的屋里出来,这会儿便冷得直搓手。聂秋染看她有些讨好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嘴角,一边就道:“听到娘唤我,当然就早早的过来了,不知道娘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自己一唤儿子便过来了,看来他果然还没有被崔薇迷得东倒西歪。孙氏心里一喜,连忙就故作亲近,原是想替他理理衣裳的,可谁料聂秋染人长得高大,她站在聂秋染面前不过刚刚到他胸口处,伸手刚够着他衣领,聂秋染的脸上虽然隔着崔家里的灯光看得出来带着笑意,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冷清之感,孙氏在他目光下自然不敢靠上前,手刚伸出去便僵住了,一边理了理自个儿的头发,一边干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孝顺我。可你那媳妇儿是个不着调的,如今她年纪还小,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屋里住,让我好好教教她,这儿媳妇侍候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你也知道,若是让她一人住着,家里有婆母她却不管,恐怕要遭旁人笑话。”

PS:

第二晚~~~

感谢:lilyy、书友14736155、、我爱偷懒、huabinbin、mamaliu、花月殇、淡雨思涵、老虎妈妈猪爸爸、shenhangfei、83325065、书魂入雪梦、茫茫月色、龚羽茜、啥子名字都有了、123、迷路孔雀魚、水月?影、18912529299、蝴蝶雪、淡、紫、感谢亲们的两张粉红票~~~~~~感谢:baiyishang、亲打赏的灵鹊~~~~~~~~~~~

第二百零四章 拿捏

孙氏看到自己儿子的笑脸,只当他是真心顺着自己,心里一喜,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话音刚落,聂秋染便眯了眯眼睛,孙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却见聂秋染突然间举起手来整了整衣袖,一边看着孙氏就笑了起来。孙氏看他笑,连忙也跟着陪笑,聂秋染笑意越发深,看着孙氏便温和道:“没料到娘竟然是个如此贤慧英明的!”他这话一说出口,孙氏脸上笑意便更深,两母子这厢说着话,谁料那头聂秋染便接着道:“算起来娘也是命苦,嫁给爹时便没享受到做儿媳的乐趣,我记得爹还有个姨母,姨母是个苦命人,年纪大了,儿女又没得一个,娘既然觉得喜欢被人好好教导,我这便去回了爹,娘明日就去侍候姨祖母吧!”

聂秋染话一说出口,便大踏步的朝屋里进去了,独留了孙氏一人站在原地,身边聂晴大气也不敢出,周围进出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这母子俩说完话之后便古怪的气氛,个个站得远了些看戏,一边就有人过来打探几句。

这会儿孙氏简直是要被活活气死了,她没料到聂秋染竟然会想了这样一个方儿来整治她。孙氏运气好,嫁过来时没几年婆婆便得了病去了,聂家里一直就只得她一个妇人当家,而现在她不过是想要摆摆婆婆威风,可聂秋染这个不孝子竟然给她搬了个祖宗来压着,还要她去侍候别人!聂夫子的那个姨母脾气古怪,早年时聂夫子母亲在世时两家还曾有过来往,可这几年聂母一死,双方根本没往来过,那姨母的怪脾气说发作便发作,刁钻古怪难以侍候,又不是自己嫡亲的婆婆。现在聂秋染竟然要让自己去侍候她,孙氏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在聂家可都是受两个女儿侍候的,哪里愿意去受这份儿罪!

孙氏一想到这些,心里便不住骂聂秋染不孝,刚想跟着进屋和聂夫子解释一阵,谁料那头聂秋染已经跟着聂夫子出来了,少年这会儿已经隐隐高出聂夫子大半个头,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看不清楚。但带给人一阵阵的压迫感,孙氏心里便是一滞,那头聂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妻子一眼。突然间开口赞叹道:“我跟姨母已经多年未曾往来,如今她一个人独居,膝下没人照顾,也确实可怜,难为你有这份儿心。愿意替我去尽孝,往后对秋染名声一定好听,今日回去你就收拾包袱,明儿就过去吧,往后便在姨母那边侍候着,我这边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了!”

一句话噎得孙氏跟心里吃了个苍蝇似的。她不愿意去那劳什子姨母那边,但现在聂夫子一顶高帽子扔下来,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若孙氏现在说不想去,岂不是让人说她不孝?她刚刚还在教育着儿子要让儿媳来孝顺她,如今难不成她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不孝之人?孙氏心里堵得厉害,被聂夫子这样一说,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难看得很,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是看了出来,这个儿子是一心扑到了别人身上了,孙氏心里既是不甘,又气得要死,深呼了几口气,欲哭无泪。

聂夫子看到孙氏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意,早就让她说了不要再去招惹儿子,难不成还以为这个儿子是个好拿捏的?如今吃了亏也是活该,被远远的送走也好,孙氏实在太蠢,如今办的事样样都使她丢脸,将她送出去磨炼一番也好!

解决了孙氏的事情,聂秋染这才温和笑着冲聂夫子二人道了别,朝崔薇那边走去了。孙氏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心里郁闷得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恨恨的咬了咬牙,干脆崔家也不想呆了,这才扭头便往聂家回去。

这会儿崔薇已经洗过了澡,换过了衣裳正靠在床头边拿了帕子在绞着头发,崔家那边虽然热闹得很,可她这边却是有些冷冷清清的,聂秋染先是将院门给拴上,这才进了屋里来,崔薇想着刚刚关门的声音,抬头便盯着他道:“三哥还没回来呢,这样早就关了门,等下偎得暖和了,还要去开。”她表情自然,也没有扭捏害羞,看得聂秋染嘴角边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一边走过去干脆将她手里的帕子接了过来,替她擦着头发一边就道:“等下再去开就是了。”

屋里静悄悄的,也只有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崔薇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一看到聂秋染一副要住下来的样子,顿时便头皮发麻。这家伙性格坚毅,恐怕不是那样好打发的,之前他便让人将东西都提过来了。两人现在成婚了,她若是说让他另外再住一间恐怕他不会同意,幸亏她年纪还小,两人现在又不用圆房,只是睡一块儿,就当多个抱枕,应该也没什么!崔薇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半晌之后才有些尴尬道:“明儿一早是不是要去你家里那边?”

之前崔薇的印象里便有儿媳妇成婚之后便要侍候一大家子的记忆,崔薇这会儿才觉得这样早成婚有些太过着急了,这样早就将两人绑一块儿,到时她还得应付孙氏去!崔薇一想到这儿,顿时脸色有些纠结了起来,那头聂秋染哪里看不出来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忍了笑就道:“你放心,我娘孝感动天,自己说想要去侍候我一个姨祖母呢,明儿便起程,没有几年回不来的,你放心就是,往后她要是回来了再为难你,不也还有我吗!”

这家伙胳膊往外拐倒也快,崔薇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挑了眼角便看着聂秋染:“是被你给绕的吧?”孙氏那人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如何会自已给自己找一头的虱子来爬,明摆着是被聂秋染坑了,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果然爽快得很,原本这样早被逼得没法子成婚了,可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来那一丝纠结都散了个干净,越看聂秋染越是觉得顺眼儿,连一开始的尴尬都少了许多。

两人这厢说着话,聂秋染已经将帕子往外拿,隔着一道窗便冲崔薇喊道:“今儿晚上羊奶挤了没有?咱们自个儿做些东西吃吧,晚饭也没吃些什么,光喝了些米酒了。”他刚刚进屋时崔薇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并不冲,因此才没有提起,这会儿见他还记得要挤羊奶,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股啼笑皆非之感,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今日她将杨氏给气走了,她这边也没人管着,闹房之类的事儿也都没发生,杨氏是不愿意替她操持,而聂家的孙氏就更不用提了,她只差没有直接说不满意这门婚事而已,一整天都没有往这边过来,崔薇自个儿也落得清净,除了一早上便被人折腾着收拾了一番外,到下午时便过得跟平日没两样了,听着崔家的热闹,像办的是虽人的喜事一般,现在听聂秋染说起挤起羊,她心里的尴尬也都褪了大半,干脆道:“我厨房里温着羊奶,应该还没有冷呢,聂大哥要是想喝,就去倒,还有些菜热在灶上的,糕点也有。”

这些东西她都是给自己准备的,只是今儿想着成婚的事儿,没吃得完,聂秋染外头答应了一声,不多时竟然端了两杯还冒着热气儿的羊奶进来了,一边递了一杯给她,一边目光温和的冲她笑:“光拜堂,连交杯酒也没喝,你现在年纪小,就用羊奶抵着吧!”说完,勾了崔薇的手,干脆的将手里的羊奶喝了个干净。崔薇有些疑惑的将羊奶喝了,这些婚礼的事儿她也不懂,杨氏并没有教她这些,而原主年纪小,对于成婚的事儿也并没什么印象,自然不知道新婚夜有什么该做的,不过聂秋染看起来对这些门道也实在太过熟悉了,跟老马识途一般,两人折腾着将一些礼仪走完,崔薇终于没能忍得住,开口问道:“聂大哥,你以前成过婚的吧?”否则对仪式什么的,他也知道得太清楚了。

聂秋染脸色黑了大半,眼睛里一道异彩闪过,瞪了崔薇一眼,见她干笑着,也没再怪她,只是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这才又端着一些吃食与杯子出去了。

外头夜渐渐深了起来,崔家那边也跟着安静了,等崔敬平也回来了,崔薇头一回跟个陌生人睡一块儿,本来还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谁料她早上起得太早了,今儿一天又做了不少的事儿,还跟杨氏斗了回嘴,爬上床也顾不得聂秋染还在,没多大会儿功夫便睡熟了。倒是聂秋染,在黑暗里也盯了她半晌,这才躺下身子,小心的将她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胸前,跟着闭了眼睛。

虽说聂秋染说了不用去聂家,但总归要表个态的,否则人家难免要说闲话。崔薇第二日跟着聂秋染回了聂家一趟,果然没见着孙氏身影,听说她一大早天不亮的就被聂夫子送走了。没料到聂秋染昨儿说的还是真的,崔薇又惊又喜,在聂家坐了一阵,这才又跟着聂秋染回去。

PS:

第三更~~~为小粉票395票加更~~~

第二百零五章 分家

临走时聂秋文也想跟着这两人一块儿离开,被聂夫子给拘在了家里头。崔家里要摆的是三日的流水席,昨日时不过才是第一天而已,崔世福本来想要给女儿请个戏班子过来唱的,但他手里银钱本来就不多,崔世财那边已经欠了两头的猪钱,刘氏昨儿脸拉得跟丝瓜一般的长,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刘氏开口,反倒是去了一趟王宝学家里,借了两百铜钱,交给了崔敬怀让他下午去镇上瞧瞧,崔敬怀一出门时就看到了刚从聂家回来的崔薇两人,连忙就冲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

崔家里一大早的就有人过来帮着洗菜做饭的,小湾村里的村民们几乎都是热情的,一家有事,几乎全村的人都要过来帮帮忙,崔世福正站在院里跟人说笑着,那头便听到了外间大儿子跟女儿女婿打招呼的声音,他眼睛顿时便是一亮,跟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连忙朝门口跑了过来。

“薇儿,染哥儿,你们吃饭了没有?这会儿饭菜正招呼着,赶紧过来先把饭吃了。”崔世福如今看聂秋染越来越顺眼儿,聂秋染是个有出息的,可他偏偏还有良心,中了举人果然就娶了崔薇,没有像崔敬忠说的只是故意坏崔薇名节而已,光是这一点已经令崔世福对他极其满意了,这会儿看到了他便热情得很,连忙就要拉他进屋里来。崔薇本来也有事跟崔世福商量,因此犹豫了一下,干脆也拧了裙摆跟着崔世福进了屋。

聂秋染就跟在她身后,小姑娘现在才刚十二岁,脸庞都带着稚嫩,容貌也没有长开,两人年纪还相差得大。村里不少人都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聂秋染究竟瞧上了崔薇哪一点儿,这会儿看到这两夫妻进来,许多人都忙停了手中的动作朝这边望了过来。

杨氏坐在门口边儿上,正跟着吴氏等人说笑,孔氏端了个茶盘站在她身后,脸色惨白,满额头的大汗顺着她面颊往下滚落,直跌进她脖子里,看到崔薇过来时。孔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才又别开了头去。杨氏一看到这个女儿,便觉得心里不顺畅。自从崔世福将她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崔敬忠神色便越发阴沉了些,成天几乎呆在屋里都不肯出门了,杨氏既是怕崔世福,又是担忧儿子。如同一根蜡烛两头烧,那滋味儿自然是更别提了,这会儿一见到女儿进屋里来,脸色刷的一下便阴沉了下来,一旁吴氏瞧得分明,冷笑了一声。狠狠便拧了她一把,小声警告她道:“你给我打起精神一些,要再摆个脸色。惹了世福不快,别说老娘没教好你!如今这聂大郎明显有了出息,你不好好巴着,反倒要得罪,你脑子有毛病啊!”吴氏对这个女儿也是失望无比。骂也骂过了,如今她也是个当祖母的人了。外头总得给她留些脸面,不像是未出嫁的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倒是不错可以打她几下,如今只得盼她自个儿清醒一些,不要再干出胡事儿来。

“爹,我们过来是有事儿跟您说呢!”崔薇看也没看杨氏一眼,拉了崔世福的手就笑道。外头人多眼杂的,不少人一边做着事一边目光就在她与聂秋染以及杨氏等人身上打转,崔薇想了想干脆拉了崔世福进屋里,杨氏拉着母亲便堵在门口不肯让,崔世福冷冷看了她一眼,吴氏深恐要出事儿,忙站起身来,扯了女儿一把,又怕等下闹出笑话让人瞧见,想到在厨房帮忙的林氏等人,干脆溜了进去,不多时便拉着林氏婆媳进堂屋里来了。

“这趟我的事儿让爹费心了,但我也知道爹您并不宽裕,因此这边大伯那儿的猪钱以及摆酒席的钱,您算算是多少,我跟聂大哥都给您。”崔薇进了屋,还没有坐下,便将这事儿给提了出来。她手里还有银子,不像崔世福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他能出面替自己解决这些事崔薇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能再用他的钱,崔家的情况若是再欠下这些外债,恐怕就是雪上加霜了。崔薇这话音刚一落,进屋里来的王氏等人很快就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崔世福刚想说不要她给钱,那头刘氏便眼睛一亮,连忙就笑道:“我就知道侄女儿是个有大福的人,两头猪差些便到两百斤了,一斤猪肉算你六文钱,你给个一两二钱银子就是了。”刘氏一边笑着,一边嘴里噼里啪啦的就报出一串数字儿来。她说着是差些到两百斤,但按的却是两百斤算,更何况猪肉就算是买现成的也不过五文钱一斤,她如今算活猪的价格还要卖这个价钱,却是有些坑人了,崔世福就算是个老好人,这会儿面色也不好看,连忙开口道:“大嫂,这两头猪还差二十多斤才到两百斤哩,更何况一般卖活毛猪的,也就是三文钱一斤,哪里有算卖净肉的…”更何况这几天刘氏又拿了好几块的肉回去,崔世福现在听她意思是要让自己女儿给钱,一时间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刘氏听到他这样一说,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如今崔家两兄弟关系紧张得很,因为杨氏要建房的事儿,两家闹得很厉害,再加上后来崔世福又借走了林氏养老的银子,如今婆母手中没钱,又偏心着小的,刘氏心里自然不舒坦,听崔世福这样一说,她顿时就跟着冷笑了起来:“呦,二叔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猪你们吃都吃了,你说差多少就差多少了?我还说有三百斤了哩,再说这价格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二叔既然买不起六文钱一斤的猪价,又何必拉了咱们的猪去杀了?”

她这话音刚落,崔世福愣了一下,接着脸色便涨得通红,一下子站起了身来,盯着刘氏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林氏见势不妙,连忙就喝斥刘氏道:“老大家的,你给我少说一些!”

“我怎么少说了,娘,您偏心也没边儿了,虽说二叔家里要养个秀才,可您如今还住在咱们家里的,也不能总顾着二叔一家子。”刘氏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到林氏这样一说,顿时就回了嘴。可她话一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头崔世财本来性子就急,劈头盖脸一巴掌便朝她抽了过去,嘴里喝骂了几声!外间这样多人,崔世财竟然不给她脸面就打她,刘氏脸色涨得通红,心里更恨了一些,却听崔世财道:“二弟,你不要听这娘们儿胡说八道,那猪就照外头的价格给,你给个六百钱就是了!”他话一说完,刘氏便张嘴大哭了起来,嘴里连连咒骂着,气得崔世财又要动手。

崔薇坐在一旁听着这边的闹剧,心里不由有些腻歪。事实上他们所说的两百斤猪以现在的重量来算已经是有三百多斤了,给个一两多银子崔薇也并不觉得有多贵,不过刘氏这摆明了是欺人,她自然也不愿意多掏钱,不过崔薇却不想崔世福难做,因此便认了七百文下来,杨氏跟刘氏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崔薇本来想让崔世福跟她一块儿回去取钱的,谁料这会儿崔敬忠又从屋里钻了出来,指着她便是一阵大骂,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也让外头的人瞧着了笑话,崔世福脸色铁青,强忍着愤怒将崔薇二人送走了,后来的事儿崔薇也没有管。

等到三日一过,便听崔家开始闹起了分家来。

这回崔世福也算是铁了心了,他人虽然不爱计较,也一大家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不要分了彼此,但崔敬忠如今实在是欺人太甚,当日崔薇成婚时他一阵大闹使得好好的一场婚事儿最后成了人家背后的笑谈,崔世福心里哪里还能容得了他,待酒席刚一办完,便拉着崔敬忠说要分家。

如今崔敬忠自个儿还没挣到银子呢,那官职位又没谋到,如何肯分家,若是一旦分家,往后不止是那典史之位没他的份儿,连想要再进学堂也没人给他出那一个月一百钱的夫子束修,崔敬忠自然是不肯分家的,他开始只当崔世福来吓唬自己呢,还并不以为意,谁料这回崔世福是铁了心了,等这件事一过,便立即招了崔敬怀夫妻过来,连孔氏跟绍氏二人也没落下,一并唤了过来,一家人团成一团,崔世福想了想,便将家里有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往后分家各过各的,二郎那边我改明儿找了人过来建厨房,你们一家便自个儿搬过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东西,猪二郎买官时已经杀了,老大便吃亏一些,那鸡鸭你便多拿一份。”

崔世福抽了一口旱烟,接着又道:“家里的米和粮食等分为四份儿,三郎如今住薇儿那边,到底不方便,因此这粮食得给他留一份儿,二郎自个儿拿了出去,锅碗瓢盆儿等你们也自个儿瞧着搬就是。”听这架的势,竟然像是崔世福真的要分家了一般,崔敬忠原本还瞧他不上,以为他故意拿话来吓自己,现在听到他说的是真的,顿时便慌了神,回头就看了杨氏一眼,嘴里惊骇道:“娘。”

PS:

第四更~~~为小粉票400票加更~~感谢:水晶虫子、美味书虫、louisbilly,亲们投的粉红票~~感谢:513205014578,亲的评价票~~感谢:191 ,亲打赏的香囊~

第二百零六章 气倒

崔敬忠的情况如何,杨氏心里是最清楚的了,若是这样一分出去,崔敬忠身无分文的,又能怎么过?孔氏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总想着要搬自个儿家里的粮食贴她那死鬼弟弟,往后一旦分了家,她一个女人家就算下地干活儿,恐怕也不够崔敬忠吃的,杨氏顿时也慌了起来,看着崔世福便道:“当家的,二郎年纪还小,你让他一个人出去,如何过得?”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插什么嘴?”崔世福一看到杨氏,便气不打一处来:“人说慈母多败儿,你要是觉得看不过去,放心不下他,你自个儿也跟着他一块儿分出去过就是!薇儿那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说,你要不乐意,自已也滚!”

杨氏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崔世福发这样大的火气,就是自己当时拆了崔薇房子时,崔世福虽然生气,但却也不像这回般说话时声音冰冷冷的,看她的眼神令她打心眼儿里害怕。杨氏也不敢多说了,深怕自己再说一句话,到时惹得崔世福发更大的火气,但崔敬忠那边她却也不能不管。杨氏只得三个儿子,如今老大是个只知道种地的,人虽然老实,可到底没什么出息。老三又现在跟她不太亲,平日看到连招呼都不肯多打,被崔薇那死丫头教坏了,现在唯有这二郎,脑子灵活不说,还肯读书,若是连他这辈子也毁了,如何了得?

“当家的,二郎也是你的骨肉啊,你可不能让他分家分出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杨氏知道崔敬忠是个什么样的,他这一出去,保准养不活自己,若是没有崔世福关照着。也没有大郎的照应,崔敬忠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了。虽说这样做对大郎有些不公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对二郎太过苛刻。

看杨氏到了这会儿还帮着崔敬忠说话,崔世福也不耐烦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拿了烟杆在桌沿边儿上抖了抖,厉声道:“他这样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靠着爹娘?我话摆在这儿。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下午我便去罗里正那边!我给了他五两银子买官儿。这事儿还得大郎跟我一块儿还债,难不成他当了官儿,连自己也养不活?这已经不公平了,你再啰嗦试试看!”

崔世福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警告,到了这样的地步。杨氏也不敢再瞒下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目光有些闪烁,一边低垂着头道:“其实,二郎并没有买成官儿,那买官儿。五两银子如何能够。”杨氏越说,声音就越小。崔世福听到这话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氏说不出话来,指着她,脸色铁青,喉咙里发出‘霍霍’的响声,突然间眼珠一翻。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人便直挺挺的朝后头倒了下去。杨氏惊呼了一声,崔敬怀连忙手疾眼快的将崔世福扶在了怀里。

如今崔家里的光景已经够难挨了,杨氏也深怕崔世福一口气提不来被儿子给气死了,要知道这个家里崔世福就是个顶梁柱,要是他一倒,这个家如何还撑得起来?杨氏心里又急又慌,可是手边却是拿不出一文钱来,指控着大儿子将丈夫背进了屋里,自个儿忍不住出来痛快的哭了一场。

崔敬忠目光闪烁,一张脸略有些惨白,神情阴沉,想了想凑近杨氏身边道:“娘,爹如今倒了,咱们家里拿不出钱来,我瞧着崔薇手里一定有银子!”他说这话时目光肯定,杨氏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一边有些犹豫:“她现在嫁人了,还能给银子给你爹瞧病?”崔敬忠眉头皱了皱,一边就道:“家里如今拿不出钱来,爹又一向护着她,若是爹病了咱们没钱,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爹死不成?”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如同一条毒蛇般,看得杨氏吃了一惊,一把站起身来,撩了摆擦了下眼泪,没料到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顿时感到陌生无比,又有些生气:“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话难不成你在咒你爹?”

“娘。”崔敬忠一看杨氏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不快,顿时心中也有些不舒坦,不过想到自己的前程,到底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凑近杨氏耳边道:“娘,您去试试,让她给银子,若是她愿意出,先让她给了,娘,您先给我把县里官职谋到手,这典史的职位可不等人的!”

杨氏虽然宠爱儿子,但她也知道这个儿子恐怕不像自己想像中一般靠得住,如今听他竟然打起了崔世福的救命钱,顿时心里失望无比,看着他便道:“二郎,别说我还没要来钱,就算要到了, 这钱也是留着给你爹瞧病的,你可不能打这主意。”

“您说的哪里话。”崔敬忠表情有些怏怏的,一边扶了杨氏的手朝门口行去,一边道:“您先让我将官儿买了,等我做了官儿,难道还拿不回钱来?等我有了钱,爹的病自然有人来瞧的。”他嘴巴能哄会说,很快便将杨氏哄得心里有些犹豫了起来,两母子说话间便已经出了院子,崔敬忠朝崔薇家方向指了指,一边就道:“娘,您快去,我等您的好消息了!”

杨氏心里沉甸甸的,一边挣扎着,一边却仍是走到了崔薇那边,犹豫了半天之后,仍是伸手便敲了敲门。

崔薇过来开门见到是杨氏时,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下意识的便要关门。杨氏连忙伸手将门挡住,这会儿也顾不上脸面了,连忙便哀求道:“薇儿,娘也知道以前多有对不住你之处,可你爹今日突然便倒下了,如今家里没有钱,可要请大夫抓药,求求你行行好…”

这还是崔薇第一回看到杨氏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不过她在听清了杨氏话中的意思时,顿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跟杨氏计较了,连忙就着急道:“你说什么,我爹病了?”前几天崔世福还好端端的,哪里有这样快便病了。崔薇心里有些不信,深恐杨氏又是耍了什么花招,可谁知杨氏却是连忙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惶恐之色,头发都有些散乱了,眼圈通红,看起来不像作假的样子。

若是假的便罢,可若是崔世福当真病了,崔薇也真不能坐视不理。她想了想干脆站了出来,跟杨氏道:“我跟你过去瞧一瞧。”这话一说完,崔薇也没有等杨氏回答,转头便冲屋里喊了一声,连忙就要关屋门。

杨氏面色有些不自在,忙摆了摆手就道:“不用了,不用了,你给我银子,我自己去就是。”一边说着,她目光里一边露出慌乱之色,崔薇顿时心里就生了疑,不由就冷笑了两声:“你当我摇钱树呢,还给你银子,我要去瞧过了,若爹当真不好,我自然东拼西凑的也要给他老人家治,若是旁的,我是没有一分银子的。”崔薇这话一说出口,杨氏顿时便将头低了下去。她这副作派崔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便冷笑了一声,也懒得理睬杨氏,自个儿便先关了门朝崔家走去了。

这会儿崔世福情况确实有些不大好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面色惨白,之前瞧着他还好好儿的,不知怎么半天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崔薇心下生疑,进屋里时就看到崔敬怀守在床边,崔佑祖在院子里跑着,崔薇一进了屋崔佑祖后脚便也跟了进去。

“怎么好端端的爹会这样?”照理来说崔敬忠也在,可身为儿子,他现在没有守在崔世福身边,杨氏等人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在,崔薇心下一沉,一边站到床前便拉着崔世福的手唤了几声:“爹,爹,您醒醒。”

“没用的。”杨氏抹了抹眼泪,一边哭道:“喊不醒的,掐了人中了,也不醒。”那头崔佑祖一听说掐人中,连忙就跳到了崔世福身边,张腿就要往床上爬,一边伸手又揪了揪崔世福的胡子,笑嘻嘻的样子看得崔敬怀一阵火大,伸手便在他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冲他吼道:“自个儿滚出去玩儿!再在这儿胡闹,今日请你吃竹笋炒肉!”崔敬怀眼睛通红,面色狰狞,这还是他头一回伸手打崔佑祖,崔佑祖被他一吓,顿时张嘴便大哭了起来。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崔薇皱了皱眉头,一边就冲崔敬怀道:“大哥,我瞧着爹这病耽搁不得,您赶紧去村里请了游大夫过来,若是游大夫瞧不好,还得再去镇上一趟!”村里的游大夫也只是个赤脚医生,平日里只能人看些简单的病痛,而崔世福这病来得倒是邪门儿,崔薇瞧他这样子,不像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崔敬怀脸色羞得通红,一边站起了身来,他还没出去,崔薇便又道:“大哥只管去,爹这病我给出钱就是了。”

PS:

第五更~~~为小粉票405票加更~~~~

第二百零七章 羊圈

一听这话,刚拉了王招弟进来的王氏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献媚之色来,还没开口说话,崔敬怀便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崔敬怀答应了一声,连忙就要出去,外间便突然传来崔敬忠不善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崔薇顿了顿,忙就出了屋子,杨氏等人跟在她后头,便看到院子里崔敬忠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刚进院子的聂秋染,正怒声大吼着:“给我吼出去,咱们这崔家不欢迎你!”

聂秋染脸颊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如同上好的画笔所绘出来的流畅线条般,一双浓眉下那双眼睛黑得发亮,他这会儿正是年少之时,面白红唇,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裳,袖口衣襟处裹了黑边儿,看起来丰神俊郎,风采翩然,不知比背对着众人叉着腰身材中等偏瘦的崔敬忠看起来画面好看了多少,就连王氏也忍不住抽了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别开了头去。

崔敬忠还在破口大骂,声音尖锐,聂秋染却是理也没理他,眼神都没有往他那边看一下,都说最轻视侮辱人的举动并不是用最刻薄的语气将人骂得心中羞恼,而像聂秋染现在一般对崔敬忠视若不见的举动才是最令崔敬忠气愤无比的。

果然,下一刻之后聂秋染一边直直的朝崔薇走了过来,路过崔敬忠时竟然连让一下的举动都没有,在他这样气定神闲的气势下,崔敬忠竟然不由自主的便让开了路,由着聂秋染走了过去!

“岳父这边情况如何了?”这会儿已经冬季了,天色渐渐冷了起来,聂秋染肩上不知何时飘了一片细小的碎叶,崔薇踮了脚尖伸手替他拍去了,这才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说话,那头崔敬忠已经气急败坏转过身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崔薇一见他这样子,顿时对他就不客气了:“你在叫谁呢,崔家现在还轮不到你作主,我踩的也不是你屋子的地盘儿,你现在若有本事拿钱出来给爹瞧病,也不需要让我一个出嫁的女儿过来操心这事儿,还当官儿的呢,我呸!”崔薇这会儿早恨崔敬忠已极,这崔敬忠以前瞧着是个不声不响的。可没料到自从一旦他要开始考秀才,心里生了野心之后便开始变了模样。之前盘算着想将自己卖出去便罢了,自己还没找到机会给他下绊子。如今又出了崔世福这样一件事儿,崔薇几乎不用想,便认定这事儿跟崔敬忠有关!

如今崔家的人里头,这崔敬忠是最让崔世福操心难受的一个,崔敬怀是个老实的人。平日只做事不多话,这样一个人根本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也不可能会让崔世福昏倒过去,崔世福那模样不像是哪儿生了病的,反倒让崔薇看起来倒很像是被气的,崔大郎平日最是孝顺。不可能气他,而崔敬平又住在自己那边,平日里跟崔家的人少有来往。更不可能将崔世福气倒。

杨氏这人虽然对自己有些偏心太过,但她对儿子丈夫却很是维护,把崔世福气倒的可能不是没有,但若她当真这样做了,便绝对是与崔敬忠有关。再加上之前崔敬忠干的好事儿,崔薇想也不想的便冲崔敬忠道:“枉你是个读书人。今日竟然将爹给气倒了,我瞧瞧你这名声传了出去,恐怕你这童生也做到头了,往后还想当官儿,你做梦呢!”

崔薇一句话说得崔敬忠恼羞成怒,他开始时还气怒交加,原是想开口反驳,但听到崔薇说自己将崔世福气倒时,他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顿时便强作镇定道:“你瞎说什么,无凭无据便信口开河,你信不信到了县上我告进官府,便治你一个辱我功名之罪!”

“崔三郎当朝廷是你开的?是你红口白牙,如何说便如何行事?岳父是否你气倒,薇儿是不是胡说,只要找了人来一问便知。”聂秋染听到崔敬忠这话,也不气不恼,回头便看了王氏一眼。崔敬怀顾忌着兄弟情份,恐怕不会开口多说,而杨氏一向维护这个儿子,肯定也是站在他那边,但王氏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个妇道人家,崔敬忠又不是她弟弟,她维护的心有限,更何况崔敬忠连累她丈夫多时,说不得她心中早就怀了怨恨了!

果不其然,王氏一看到聂秋染目光望过来时,顿时身体激动得便是一个哆嗦,忍不住嘴唇哆嗦了几下,该说的不该说的便都说了出来:“聂举人姑爷,这二郎拿了钱没谋到官职哩,倒害的爹背了债,所以才气昏的!”

王氏话音一落,崔敬忠脸色便气得一阵扭曲,恨恨的瞪了王氏一眼。可王氏哪里会怵他,见他这样一瞪自己,又想到他是个没出息的,读了这些年的书,连个秀才也没混上不说,还欠了五两银子的债,要自己男人一起去还,结果又没谋到官职,自家也得不到好处,早将他恨得入骨了,这会儿王氏想着要讨好聂秋染,被崔敬忠这样一瞪,顿时就大声嚷嚷:“你看啥哩,说的就是你,敢做不敢认?以为自己有举人姑爷那样的福份呢,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王氏说完,转头又冲聂秋染讨好的笑:“四姑爷,二郎之前还想谋着要将四妹妹卖了呢…”王氏一张嘴,便管都管不住,直将崔敬忠气得脸色发白,聂秋染这才回头看着他冷笑:“崔三郎,岳父既然是被你气病的,而借的五两银子又是由你所借,如今这医药钱与银子自然该由你来还,要不然我便修书一封到县中,定要讨个公道!”

他话音一落,崔敬忠身体便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童生的身份在小湾村如今出了个举人的情况下恐怕都已经算不得个什么了,更何况是在人多的县中,虽然崔敬忠心里对聂秋染极其嫉妒,但他却知道,一般有了举人资格的几乎便有了谋职位的权力,只消稍微打点一番,谋个知县也并不是个难事儿。尤其是像聂秋染这样年少的,往后结果如何,还不好估断,恐怕那县太爷还得要顺着他意一些,若他真起了意想要针对自己,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的,恐怕并非他敌手!

一想到这儿,崔敬忠心里便涌出一股股的怨恨来,只觉得苍天无眼,对自己不公。他每日起早贪黑的看书。不知花磨了多少春秋,可到如今却连秀才也没中,若是他现在成了秀才。王氏今日哪敢像现在这样羞辱他!

崔敬忠心里涌出一股股羞恼来,这会儿被聂秋染一说,心里已经生出怵意,忙就冷哼了一声,重重一振臂。那袖子被他甩得‘啪’的一声作响:“小人得志!我看你们能猖狂到几时!”说完,转身便要走。

但聂秋染哪里可能这样快便放他离开,若是这样轻易就让他走了,岂不是太过对不起自己?一想到他之前还要将崔薇送人的事儿,聂秋染眼中顿时涌出冷意来,冲崔敬忠温和的笑道:“何必这样着急。这些银子口说无凭,总得要立个字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药钱,便立成二两银子就是,总共七两,分披偿还,一月还一百钱。我也不与你算利息,想来以崔童生的本事。区区百钱,应该不看在话下吧?”

这话实在是欺在太甚!崔敬忠气得面皮泛紫,但嘴上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又羞又恼,想了想,干脆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朝聂秋染扔了过来,厉声道:“先拿去!我今日便写上一个欠条,免得你以小人之心猜测我!”他一边说完,一边气冲冲的便回了自个儿屋中,拿了一张纸出来,刷刷的写了一些字儿,也没吹干便要朝杨氏递过去。

他心里倒是打着好主意,如今他这样凶狠,看似里子面子全都挣齐了,可欠条在杨氏手中,他随时能拿得回来,写了跟没写又有何差别?谁料杨氏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头聂秋染便已经半路将纸截了过去,崔薇眼珠子都差点儿滚落出来,看他笑眯眯的将纸摊开吹干了,斯条慢理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聂秋染这一切的动作都太过理所当然了,仿佛天经地义便该如此般,他的神态实在太过自然,因此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反应得过来该阻止他的动作才是,直到他将纸揣进了自己胸口,杨氏这才傻愣愣的回过神来,看到聂秋染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发虚,连忙弱声道:“姑爷,这纸,是,二郎给我的。”

“我保管了!”聂秋染冲杨氏略带矜持的笑着点了点头,说话时丝毫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一边回头就看了崔敬忠一眼:“崔二郎铁骨铮铮,该不会不敢将这欠条交给我保管吧,毕竟岳父药钱得由我来出!”他这样一句话便将崔敬忠给拿住了,崔敬忠这会儿在哪个人面前都可以低头,但唯独不可能向聂秋染认输,闻言便强忍了想伸手将他怀里的欠条掏出来的冲动,一边硬着头皮,心里却发着虚道:“当然!”

一边说着,他一边故作傲然的倒背了双手,抬了抬下巴。动作与聂秋染有时倒也相像,可惜他背脊略弯,脸色又发白,一双眼珠不停乱转,自然将这股气势硬生生的拖出几分心虚之感来。这会儿聂秋染将崔敬忠给解决了,崔薇这才松了口气,伸手便将落在聂秋染脚边的银子捡了起来,一边朝崔敬怀递了过去:“大哥,二哥知道自己错了呢,出了这些银子给爹看病抓药,你赶紧拿去吧!”

崔薇话音刚落,崔敬忠就险些吐出一口血来,这些银子是崔世福给的五两银子中没有花完的,他扔出这些银子原是为了表气势,可同样的也有代表将这些银子还回去的心,如今崔薇这死丫头一句话,却成了他拿这钱给崔世福看病的,那五两银子还要另外再还,而且刚刚聂秋染又记了二两银子的看病钱在账上,这样一来岂不是表示他吃了大亏?崔敬忠心里郁闷无比,可崔薇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自己不是拿钱给崔世福看病的,无奈只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想到刚刚扔出去的银子,心里滴血,阴沉着脸。转身便要回屋。

谁料崔薇却并不想放过他,转身便仰了头冲聂秋染笑:“聂大哥,你刚还说他是个有骨气的呢,有骨气的人便不会穿了我给大哥做的袄子了!”崔薇话音一落,那头崔敬忠脚步便一个踉跄,回头就狠狠瞪了崔薇一眼,如今两兄妹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崔薇哪里会怕他,也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乖巧的倚站在聂秋染身边。聂秋染嘴角边带着笑意,一边也朝崔敬忠看了过来,杨氏等人站在屋门口处沉默着一言不发。

突然之间。崔敬忠便有了一种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心里恼羞成怒。他身上这件袄子原本是当时赶考时杨氏怕他没有新衣裳穿,才拿了崔敬怀的袄子改小的,崔敬忠这些年来每回穿着都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但现在被崔薇一说。却是恨不得立即便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扔到地上才好,可惜他的袄子没有打补丁的就只得这一件,若是将这件衣裳也还回去,往后穿着破旧,如何还能跟昔日同窗把酒共饮?

一想到这些,崔敬忠硬生生的将心里的羞怒忍了下来。捏着拳头,只当没听到崔薇这话般,恨恨的回自个儿屋去了。一边将门拴上,心里却恨起了当初给他袄子的杨氏来。

将这个人面兽心的崔敬忠给气走了,崔薇这才松了口气,那头崔敬怀虽然觉得尴尬,但仍是觉得屋里父亲重要。连忙飞快的就要跑出去,后头崔佑祖看他一跑。又想到他刚刚手里拿着的银子,顿时嘴里也喊着要吃粮,忙也跟了过去。

崔薇也没理睬杨氏,打了水进屋里替崔世福抹了把脸,便坐下跟聂秋染说起话来。

那头有了钱,崔敬怀请了大夫跑得也快。崔世福的情况跟崔薇猜想的差不多,只是急怒攻心,一口痰迷着了心窍,只消将他痰拍出来,又扎了几针,崔世福便悠悠的醒转了过来。这个平日里身材高大结实,只知闷头做事的汉子难得倒一回床,可如今一旦受了气倒下去,便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虚了。

见他这个样子,崔薇心里不由发酸,想了想干脆柔声道:“爹,您累了大半辈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干脆明年不要种地了,就休息着吧。”

杨氏看到丈夫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拿袖子擦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薇这话触动了她的心,还是看在了一旁聂秋染的份儿上,她并没有答话,反倒是站在门口的王氏听着有些不高兴,虽然知道聂秋染不是好惹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王氏依旧没能忍得住:“四丫头这话好没道理,爹难不成养了儿子便不养孙子了?他要不做,家里欠的银子谁还,往后小郎进学哪个人来给钱?”她这话音一落,杨氏想着也是事实,便忍不住低着头流泪,也不出声。

崔薇眉头跳了跳,还没开口,那厢崔世福便强撑着要坐起身来,一边冲崔薇摆了摆手,一边疲惫道:“我没事,你大嫂说得对,家里这样多人,张嘴都要嚼呢。”他说完,便忍不住咳了几声,崔薇忙将温热的开水递给了他,心里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此时人养儿防老的观念极重,对儿孙看得又重,崔世福本来便是个闲不下来的,要想让他不管儿孙们,恐怕一时半刻间还真不容易办到,虽说吃过崔敬忠的亏,但崔世福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对他狠得下心来。

留在崔家大半天,亲自给崔世福熬了药,因着崔敬忠手里的银子被聂秋染说得扔了些出来,这一两多银子自然足够买好药,就连人参都能买上一两片儿了,崔世福吃了这东西,补着元气果然不一阵子脸色看起来就要好看得多了,崔薇心里自然是更放心了些。

跟聂秋染二人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晌午后了,崔敬平中午时过去守在了崔世福身边,家里也没什么人,崔薇只简单炒了两个菜,刚吃过,下午时便听回来的崔敬平说,崔世福拉着一家人,去了罗里正那儿将家给分了。

这早些分家也好,崔敬忠本来不是个什么好人,他如今跟孔氏二人单独过,也少连累崔世福一些。

那边崔世福身边渐渐好了起来,如今崔薇又嫁给了聂秋染,头上也顶了名份,很快的。成婚的好处便显露了出来。首先村子里许多人对她不由自主的恭敬了许多,不像以前,总也有些妇人爱拉着她开些玩笑,就算平日她并不如何理睬,但背后总有几个说闲话的。就连罗里正一家子看到崔薇时都热情了不少,好几回还要给他们送菜过来,就连镇上的林管事都先恭喜了她成婚一回。

虽说如今林家如今对崔薇也算是熟识了,可以前他们并不是真正将崔薇放在了心上,成婚半月后崔薇再去送糕点时,林管事竟然说了林夫人想见她一面的话。跟林家打交道又不是一两年。可这林夫人无论吃糕点吃得有多满意,还没说过要见她的,到如今说要见她。崔薇心里也明白应该是沾了聂秋染的光,不过这光可指不定是个什么光了,自己没什么好图谋的,但她也怕给聂秋染招麻烦,因此崔薇自然是婉言拒绝了。回来时便将这事儿跟聂秋染说了一道:“聂大哥,这林家突然就要见我,他们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让你做的?”这事儿本来也只是她的推测而已,可她现在说来聂秋染却是点了点头:“只是些小事,他们林家的少爷原是想进城中读书,可是他并无功名。因此便想让我从中引荐,好能入城中书院而已。”问清楚了确实是跟聂秋染有关的,崔薇自然不再提起。

如今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便要过年了。她正好想趁这段时间招人将后山的地买一块下来专门养羊的。她这房子虽然紧靠着山,但并不是说马上就将山给贴紧了,中间还隔着好大一块小山丘似的荒地,这地方长了不少干黄的杂草,地又像是沙砾一般。并不肥沃,因此无人租种。自然便空了下来。若是趁着这段时间农闲,多请些人手将地给买下来,再买些羊养着,每日大量做些奶粉等,往后开店时也不愁羊奶不够用了。

毕竟崔薇如今做的糕点,大部份用的材料都是以奶为主,不论是蛋糕还是奶糖等,都离不开奶。而且她发现自己做的奶粉比起鲜奶虽然恐怕营养略有不足,但是那味道却是比鲜奶还要香一些,这些奶粉之前带给聂秋染时,听他说那秦淮等人也很是喜欢,往后开店也不能总卖那些糖果蛋糕,还得想些新玩艺儿,这奶粉也可以用来卖,若是羊奶不够,自然许多东西都供应不出来。

扩大羊圈本来就是崔薇早就打定好主意的事儿,如今又嫁给了聂秋染,有他名头办事便很快了,几乎罗里正那边不用她打点,崔薇只是过去一说时,他便满口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只是要买朝廷的地,并不止是要罗里正一个人同意而已,还得进县里衙门一趟,这事儿有聂秋染帮忙,他又有马车,来回县里不出一天的功夫,便将事情给办妥贴了。

崔薇现在又有了聂秋染的名头挡着,她一说要买地,罗里正等人都只当是聂秋染给她出了银子,按照大庆王朝的例律,一般中了举人就算是没有任职的,便都每年可以令取一定的米粮与银纹,不比一个正经的九品县丞表面上看钱财少到哪儿去,当然正品的官职收入也并不只会像表面上那般,所以许多人都一门儿心思的想往官场里钻,可不论如何,聂秋染表面得的银子,已经足够使众人心里妒忌了。

崔薇一旦将买地的事儿落实了,自然便按照这古代的习俗,先选了一个在十一月末宜动土的黄道吉日准备开工,小湾村在这之前便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探过想要帮工的事儿,一来小湾村里不少的村民们也都大多是性格朴实的,无论大家相互之间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大家一般都会过来帮帮忙,如今崔薇已经说了要请人帮着建个围场,不少人心里便都活泛了起来。

看这样子崔薇请人不像是让人白干活儿的,毕竟如今聂秋染的名头摆在那儿,许多人心里本能的对举人这个名头有些畏惧,也根本没有人想过崔薇请人办事儿会不给工钱的,就算是她不给,村里恐怕许多人都想着只过来帮忙,能吃上一顿饭便已经满足了,因此崔薇还没真正请人,便有不少的人主动过来开始打探起问崔薇要不要帮忙的事儿来。崔薇这边的房子本来离山近,算是偏僻的了。可偏偏今日倒是都有不少的人上门过来打探消息,问崔薇是不是要人帮忙的,崔薇自然都一一应下了,并与众人说了要付工钱,才将这些又惊又喜的村民们送走了。

天气在十一月中旬一过,便更冷了些,冬天本来黑得又早,崔薇早早儿的将晚饭做了,三人还没来得及开吃,外头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冬季里饭菜冷得本来就快。尤其这会儿炒菜用的是猪油,一旦冷了那油便浮在菜盘上细细一层,难以入口。因此崔薇示意崔敬平二人先吃着,自个儿还没盛饭便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