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黑色的枯木枝桠约莫婴儿手臂粗,越往前去细,殷紫衣腰肢被挂在枝桠中间位置,弯曲匍匐着,面朝下方池塘水面,身躯僵硬着一动不动,只是偶随周围的风左右摇曳,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挂了多长时间了。

“我说,我们尊贵的紫衣小姐,你这又是在唱哪出?”揶揄的声音含着促狭的笑意,不紧不慢地传来,让那挂在树上的殷紫衣浑身都哆嗦起来。

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本公主可是好心提醒过你的,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殷玲转身走到殷紫衣正面,叉手在胸前,强憋着笑意仔细打量一番,“哟,不过这姿势,倒是独特的很。”

该死的家伙!殷紫衣充血的恶狠狠瞪向殷玲,满脸狰狞色彩,还有些红肿迹象,但此时的她似乎口不能言,那急得面红脖子粗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

殷玲撇撇嘴,“不过我瞧着你倒是挺喜欢这姿势的,那就努力保持着吧,本公主可就不奉陪了。”说完,她拍拍手便转身迈入殿前院门。

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能这么极品呢,至于这女人,就让她先晾着吧,早就想这么干了。

“哈哈哈哈。”

高殿院门之内,传出殷玲舒爽的愉悦笑音,袅袅飘荡。

给我回来!殷紫衣充血的双眸巨凸,那是有口难言,眼睁睁地看着殷玲在她眼前消失,无能为力,还唯恐自己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微风缕缕袭过,吹破一池春水,将她的倒影刮得扭曲散乱。

殷紫衣这哪里是喜欢,那分明就是身躯僵硬不能动弹,口不能言,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还得担心万一那纤细的枝桠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咔嚓嗝屁了,她这个状态掉入水中,不能动弹的,那可就是小命不保,非死即残了,所以她只能保持着这种姿势,期待会有别的人能发现她,这提心吊胆的状态,连周围的风吹盛了,都是一阵胆儿颤。

这种死不了,又活不来,要死不活的状态,可最是能折磨人,从殷紫衣那面色煞白,冷汗琳琳的样子便可窥一二,完美的诠释了那句,不做死就不会死。

“小兮,凌风。”殷玲跨入大门,心情颇为不错。

“玲姨。”上蹿下跳有些坐不住的楼小姑娘听得这声,蹭的一下就来了精神,爬下桌子,迅速朝殷玲跑去,“你终于回来了,小兮都快被闷死了。”

殷玲将小姑娘一把抱起来,捏了把她软软的粉颊,“真听话,没有乱跑,奖励热吻一枚。”爱怜地亲了亲之后,忍不住呵呵笑道,“你们这是把那女人怎么了。”

“那女人,就是欠收拾。”楼凌风撑着桌子,一个帅气的飞跃,行云流水的动作,飘然落地,“不过,我们可连她头发都没碰,只是把她挂了起来,免得倒出乱吠。”

小家伙耸了下肩,表示他可让人头发都没掉一根。

殷玲噗嗤笑出声来,走到桌边将楼筱兮放下,“那就让她多晾会儿吧,反正她整天闲得慌喜欢往我这跑。”说着,她随手拿个果子扔给楼凌风,“我和爷爷离叔都打过招呼了,你们放心在这里待着吧。”

楼凌风挥手接住,掂了掂,张嘴咔嚓咬上一口。

“晚上还给你们准备了个小小的宴会,其实就是爷爷他们想见见你们。”殷玲望着两小,征求他们的意见。

楼筱兮笑得那个开心,“好呀。”

“行。”楼凌风啃着果子。

夜色碧洗,苍穹空辽。

树影淙淙,血族王宫小殿今夜分外热闹,聚集在此的人并不多,约莫二三十人,十几个席位,其上坐着的却都是血族的核心长老,或者嫡系血脉中极为出类拔萃者,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家宴,却是办得异常浓重,只是从那各自席位上的佳肴配酒,便可略观。

旁有丝竹之音奏起,恍若仙乐袅袅,让人仿佛深处小桥流水之境。

“今天这是什么大日子么,我怎么就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也是仓促收到晚上要宴请贵客的消息。”

这刚入席,桌上接连摆放上来的各色珍馐,眼花缭乱,五色果,血鸽蛋,石飞鱼,叶扶兰…那都是平时少见,只有在一些重大盛宴之上,才会偶而配搭一两样的东西,怎得今天一股脑儿都捧上来了,族长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让众位长老都微微有些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这是还没露面吗?

就在大家心中纷纷猜测不定的时候,血族族长殷圣开口,中气十足的声音是真正的愉悦,“我血族也许久没有客人来临了,今天,这场晚宴,为欢迎两位小贵客而设,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莫怪啊。”

说完殷圣哈哈大笑,望向殷玲身边的两个小不点。

众人微有沉默,随着殷圣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圣女殷玲身边坐着两个陌生的小娃儿,模样精致之极,瞧上去确是有一股说不清的与众不同,但这么两个小娃儿,还不至于让他们血族族长,如此奉为上宾吧?在整个无边血海,可都没几个人能担得起他们血族贵客这样的身份。

“殷爷爷,你客气了。”楼凌风手肘抵了抵身边埋头苦干的妹妹。

这小家伙老实的时候,那是真老实。

楼小姑娘愣愣抬头,黑眸子望向殷圣那慈爱的目光,朝他开心地咧唇一笑,嘴中鼓鼓囊囊包着一口吃食,随着她的笑意还有不明的晶莹汁水从她嘴角滴答而下。

楼凌风垂头,这不是他妹妹。

“哈哈哈哈。”

楼小姑娘那呆萌的动作,还有两小之间默契耍宝般的互动,惹得殷圣再度开怀大笑,而坐在他旁边的殷离也忍不住摇摇头,喃喃道,“多可爱的孩子,真是乖巧,玲儿,之前怎么不多他们来血族玩玩儿。”

恐怕也只有君凌和那一位帝君,才能孕育出如此精致可爱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不知不觉间,竟是十余年过去了。

见到殷离微带询问的眼神,殷玲扯了扯嘴角干笑。

这只是表象,表象啊!

在座的人之中,唯有殷圣,殷离,还有殷玲三人知道两小的身份,其他人见得这其乐融融的情形,心中的好奇却是越发强烈了。

“族长,不知这两位小贵客是谁家的孩子,之前怎么没见过呢。”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一位长老趁着气氛十分欢愉的间隙,询问出口来。

殷圣将族人疑惑的目光尽收眼底,将手中的酒杯搁下,随后呵一声,这才笑道,“大家可曾记得,十三年前,有一人曾救我血族群岛于覆灭边缘。”殷圣这般只是道。

“这是当然。”陆续有人的感慨之音传出。

即使已过十余年之久,那一夜之间的传奇依旧不朽,为整个血族,乃至血族群岛百姓传颂,血族神女,白衣霜华,铸菩提古树,擎血族群岛,救万民,济天下。

若没有她,如今整个血族群岛早已不复存在。

殷离笑了笑接过话,指着那两个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耳语嘀咕什么的小娃娃,呵呵说道,“想必大家也已经猜到了。”他环视眼神色皆隐隐有些期待色彩的众人,点头道,“没错,这二子,乃是我血族神女君凌之子。”

两个小不点还有另外的身份,殷离知晓不便透露,便未提及,知晓君凌便是凌无双的人,在整个血族也依旧只有他们祖孙三人,思量后觉这般简单介绍一下便可。

“神女之子?”众人一听,皆是欣喜不已,神色有些兴奋。

“老夫眼拙,哈哈。”

“原来是恩人之子,果真是贵客!”

“我就说,难怪族长今日将这么多好东西都捧上来了,看来我们这也是跟着沾光了啊,哈哈。”

众议纷纷,大家兴致高昂,想到那惊才绝艳的女子,再一看这同样是浑身光华氤氲的两小,众人心中的感慨更盛了,大家瞧着两小的眼神便越发地友好柔和。

“该死的!”只是这融洽的气氛之中,有些却是在那里恨得咬牙切齿。

殷紫衣端坐在殷玲右手边靠后一些的位置,面色很是不好,本就还未从晌午那心惊胆颤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刚一见到这两小后,差点没忍住直接扑上去,只是估计族长等众长老再此,才堪堪忍住,此时知晓两小身份后,那心中的嫉恨再度翻滚而起,气势越发凶猛,听得周围人那纷纭而至的赞赏,更是抓狂。

“味道怎么样?”殷玲给楼凌风碟中夹放一物。

楼凌风皱着眉头瞅了那堆不明物体许久之后,才提筷尝试了下,最后砸吧两下嘴,“还行。”口气依旧是那种拽拽的傲娇样,略有嫌弃。

殷玲哈哈笑得开怀,对小家伙那嫌弃的眼神视如无睹,“那是,这东西是血鸥黄,整个地中海几年才能取到这么一小块呢,整个三界都只有我们地中海有,连你们逐日之巅可都没,你小子还嫌弃。”最后还嘀咕一声,“被你们两个小鬼吃了,我都没有。”

她放下碗筷,旁若无人地乐呵着。

“只是十几年不见,不晓得神女如今所在何处。”有人叹。

有人回,“是啊,不料,这娃儿都如此大了,老夫就说,此二子一看就非比寻常。”

众长老弟子寒暄,整个晚宴之上都充斥着暖意。

殷紫衣两手紧了又松,耳边道道恭维赞许之音就像是刀刀利刃,要她命似地往心窝子中刺,特别是殷玲和两个小家伙你来我往的亲密样交谈样,更是让她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而起,忍无可无,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皮笑肉不笑地唤了一声殷圣,“族长,紫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身边交谈之声因为这道明显含有怒气的话语,而逐渐缓了下来。

“紫衣,不得胡闹。”她身边的大长老低声一语,暗自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殷紫衣不要乱说话,这可不是闹脾气的场合。

话都已经问出口了,这般情形殷圣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眼神暗含警告地扫了她一眼,随后淡淡地笑道,“今天这般开心的日子,紫衣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这话中意思明显,这般开心的日子,可别自找没趣。

殷紫衣笑得妩媚,“族长,紫衣只是如实禀告一件事情而已。”

“你说。”殷圣挥手。

殷紫衣冷冷勾唇,皮笑肉不笑,“今日,紫衣本是好心前去圣女宫探望两小,谁知,这两个孩子顽劣,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弄得不能动弹,随后更是将紫衣挂于池塘边的铁木树上,足足晾晒了一整天,若不是师父及时发现,紫衣现在恐怕连命都没了,更别说是坐在这里吃这晚宴。”

她的话语越说越冷,到最后还隐隐染上了一些哭腔,泪光氤氲着在眼眶中打转,“紫衣实在是不知哪里惹了这两个孩子,竟得如此相对,我看,这两小来我们血族,就是存心捣乱的。”

为了博得大家的同情,让其反感两小还有殷玲,殷紫衣那是牟足了劲儿。

“有这般事?”殷圣有些诧异,与殷离对视一眼。

殷离将眼神望向殷玲,后者只是默默地朝他摊手耸了耸肩,他便立刻明了,瞅了那两个小不点一眼,面容一阵古怪扭曲,表情那是一个精彩。

“紫衣?”殷紫衣旁边的大长老更是惊讶,难以置信,“你是说,你今天的遭遇,是这两个孩子做的?”大长老面色也有些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大长老的话无疑是间接证明了殷紫衣所言非虚,不由得解皱起了眉头,虽然紫衣平时傲慢了点,但不管怎样,也还罪不至死。

殷圣面沉如水,调和道,“紫衣,只是个误会而已。”

“族长。”殷紫衣明显不想轻易罢休,只是那口气更是拿捏好了分寸,并不强硬,而是饱含委屈,“这两小分明就是想置紫衣于死地,即使是神女之子,也不能如此目无章法吧。”

宴上的人都微微有些尴尬,对殷紫衣如此贸然的举动很是不满,但是对于两小的做法更是有些不解,场面便如此僵持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殷圣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带上了恼意,“好了紫衣,你胡言乱语也不先想想,你都已经达到了准王阶,堂堂一名准王阶强者,如何会栽在两个小娃儿身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幻觉了!”

最后三个字,重重出声。

“族长——”殷紫衣被梗得面色顿时酱紫一片,垂眸死死咬牙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也是她死活没想明白的地方,但事情偏偏就已经发生了!

殷玲弯了弯嘴角,给身边那等着眼珠子,巴巴巡视这情况的小丫头夹上一筷。

众长老弟子也瞬间沉默,是啊,一个五六岁的奶娃,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近得了身为准王阶的殷紫衣的身?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只是为何这紫衣又一口咬定是两小呢?

“小兮,凌风,你们说是否有这事?”殷圣这才询问小家伙,口气依旧慈爱可亲。

席间众位也将眼神投向两小,想听听这两个小娃儿如何说,毕竟殷紫衣的只是片面之词,即使大长老救下她,那也不能确定就是这两小做的吧。

楼筱兮眨眨眼,“有呀。”

“哧——”

众人惊异不已,还真是!

殷圣老脸狠狠一抖,没料到这小姑娘会如此老实,不管有没有这件事,他都已经将话给圆过去了,谁料到这边却直接就给承认了,真是愁死他了。

“小兮,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还是你刚刚没听清楚殷爷爷问的是什么。”殷离朝小姑娘挤眉弄眼地笑着,使劲儿给她往回掰,“你记错了。”

楼筱兮眉毛扭了下,“小兮没有记错。”

殷玲默默捂脸不语,她怎么说呢,情理之外,却是意料之中。

“没错,就是我们干的。”楼凌风的语气更是干脆,口音稚气未脱,却是道得异常潇洒,比小姑娘还直接,转眼瞥了下那有些发愣的殷紫衣,“这谁谁,就是我和妹妹给挂树上的。”

众人惊,瞅这两小的眼神瞬间古怪。

不过,虽然知道似乎有些不合适,但大家却是不由自主地佩服起了那小男孩浑身的洒脱劲儿,那样子,我就挂你了,你想怎么着?

“族长。”殷紫衣顿时怒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都承认了,虽然只是两个孩子恩将仇报,企图谋杀紫衣,但若不小惩大诫,我血族颜面何存。”

没发现殷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她趁火打劫般继续道,“即使是身为神女之子,有恩于我血族,也不能如此目无章法,随意践踏我血族颜面。”

不管是给他们什么惩罚,即使是关半天禁闭,她都要给这两个小鬼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血族是她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被奉为贵客的!

“那你现在有事吗。”殷圣还未开口,楼凌风便淡淡地飘出这么一句话,像是事不关己般。

殷紫衣怒,“若不是大长老发现及时,恐怕我现在已经命丧黄泉!”

“那就是没事了。”楼筱兮眨巴了眼。

殷紫衣微微一噎,“最重要的是,你们有谋害我的心!”

“我和哥哥可是连你一根头发都没碰到。”楼小姑娘很是无辜地道。

不仅仅是殷紫衣,连周围的长老面色都微微有些僵硬,更多的是不可思议,这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就将人给摆平了,他们是该哭还是该笑?而且,这紫衣竟然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此和两个不懂事的娃儿计较,会不会显得他们整个血族都小肚鸡肠啊,更何况这可还是恩人之子。

“两小不懂事,只是和紫衣开个玩笑而已,只是方式有些特别,咱紫衣小姐有些不太适应。”殷玲适时开口插上一句。

楼筱兮努努小红唇,“是呀,小兮都告诉玲姨,让人去把她取下来了。”小姑娘伸手戳了戳某人的位置,就像是在说取一件晾晒的衣服般。

殷紫衣气得面色发白,特别是听到那个‘取’字的时候,更是浑身都抖动起来。

“没错,本公主见到后,也立刻就吩咐人去办了,只是大长老快上一步而已,这怎么还扯上谋杀了。”殷玲狠狠憋住唇边笑意。

“好吧,咱不论事情有何而起。”楼凌风小胳膊按着席台微微一撑,小身板儿顺势飞跃而出,他拍拍手,缓步朝殷紫衣走去,“咱就这样说吧,这就当我闲来没事,想找你切磋切磋,这对试比武,还会弄得缺胳膊断腿儿的呢,你想找谁去?莫不是也想逮住就啃人家一口?”

楼凌风叉手在胸,上下扫了殷紫衣一眼,“更何况,你现在不一根头发都没掉么,我不认为,被我和小兮不小心晾了一天这件的事情,还值得你拿出来炫耀讨伐。”

小家伙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够了!”殷紫衣被小家伙一通话堵得面红脖子粗,特别是听到周围隐隐冒出的斥责话语,更是感觉难堪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围无论是弟子长老,听得小家伙话中的意思,连带着是觉得自己都汗颜,是啊,堂堂准王阶强者,不知不觉地被两个娃儿摆了一道,也好意思拿出来讲,更何况还是一根头发都没掉,还有脸在这里睁眼嚎嚎,而且听得这小家伙的口气,指不定还是紫衣自己去招惹的呢。

想到之前殷紫衣那振振有词为血族讨回颜面的说法,大家就连连摇头,这才是真正的丢了血族的颜面!

因为大家对于殷紫衣那喜欢挑刺儿的脾气极为了解,此时只一想便明白了大概,感慨殷紫衣无理取闹的时候,又不得不赞叹两小气度,没伤及殷紫衣分毫。

只是,没试过的,可不知道被那样挂着,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又时时担心会不会丢了小命的感觉,心中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殷紫衣再说什么,也都完全是自取其辱而已,她一时憋不住火冒三丈,对两小的,也是对周围这些人的,“说够了没有!”

“没呢。”楼凌风咧嘴一笑,身躯微微朝她一倾,若有所指地道,“若是你想的话,我倒不介意,晚上顿池塘边,和你说上一晚。”小家伙眨眨眼,一副寻求人意见的样子。

楼筱兮无聊地趴在席台上,对了对手指,弱弱地添上一句,“小兮也陪哥哥。”

殷紫衣浑身抖若筛糠,再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被殷圣狠狠何止,“住口,你还嫌没丢够脸!”挥手拍在案桌之上,他沉脸继续道,“目无遵纪,散席之后自己去刑堂领罚,没有本族长的允许,不准迈出禁室一步!”

“族长?”殷紫衣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虽然殷紫衣在族中不似圣女殷玲那般众星捧月,但因着天赋卓绝,也是众长老心中的一块宝,百般疼爱,即使不被众弟子喜欢,有时候还蛮横傲慢,众长老也无奈包容下来,她又哪里受过这般责罚?

“族长。”大长老面色纠结,隐隐有求情的意思,“这惩罚是不是重了点,紫衣只是惩了点口舌之快,并未有任何的伤人之心,你看——”

殷圣冷哼着打断大长老的话,却是丝毫不讲情面,大手一挥,“如此不分场合的口舌之快,不知轻重,若不小惩大诫,迟早给整个血族惹祸上身,本族看,这罚得还是轻了点。”

其余长老弟子都没吭声,对殷圣的惩罚没有异议。

殷玲弯了弯嘴角,她离开后,这殷紫衣之前定然是没听劝,不怕死地去招惹两个小家伙了,若不是两小看在血族的面子上,恐怕这她早没命了,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瞎叨叨,看来是觉得还没被整够。

“是——”

殷紫衣只能遵命,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跌坐回席位上,抓着席台边缘的手,都在狠命地哆嗦,那是给气得更是浑身疼,却又说不出哪里痒。

“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大家继续。”殷圣笑着示意楼凌风回座位,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小家伙,在我们血族不用那般见外,就像在家里一样,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跟你玲姨说就是。”

殷圣当然知道殷紫衣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不过,经过这么一闹,他是对这两个看上去无害的小不点越加惊奇,且喜欢了,不愧是那两位的孩子!

“哈哈,只是希望两个小娃儿不要介意才是。”

大家都纷纷打哈哈,这晚宴也就很快便回到正轨,恢复那融洽欢愉的气氛。

只是这话又说回来,此时大家心中最为好奇的就是,这两个小娃儿,是怎么将身为准王阶的紫衣,弄得嗷嗷叫的。

☆、第十六章:需要刺激一下!

只是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再提及殷紫衣的这件事情,大家才压抑着那好奇心,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努力聊着轻松的话题,让气氛尽量回转过来。

而殷紫衣,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般的抓狂,没多一会儿就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退出了大家的视线。

“我说小丫头,你娘亲如今身在何处,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同前来血族做客?”席间有人笑眯眯地发问,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凌无双,只是从大家传颂的口中闻得其名。

“娘亲…”楼筱兮抬起头来,黑溜溜的眸子眨了眨,好半晌之后,她缓缓点了下脑袋,才蠕蠕地吐出一个字来,“忙。”

“呵呵。”几人随之轻笑。

“我估摸着就是。”

殷玲儿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端起手边的清酒抿了一口,放下有些好笑地瞥了眼身边的小不点,凌姐姐要是到了,这两个小家伙就该跑路了。

“哈哈——”

宴席之间,夹着童音稚言,时不时欢声笑语,天边一轮银白的圆月斜挂在柳梢之上,月华浅浅倾泻而下,在这座古老而朴实的城池流淌。

夜色四合,墨歌浅浅。

灯火摇曳的小屋子里面,传出点点童音。

“哥哥,你说怎么办呀。”粉嫩的小姑娘整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小手撑着脑袋,手指无聊地点弄着面颊,嘴中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男孩旋身跃起,反身在她面前的桌上坐下,脚悬在空中摇晃着。

楼筱兮偏了下脑袋望向哥哥,“玲姨现在肯定又在伤心了。”

小姑娘刚刚去找殷玲,结果在门边瞧见殷玲坐在那里失神发呆,面带愁容,便很懂事地默默退了回来,回到房间之后,也跟着在这里忧伤。

“山人自有妙计。”楼凌风做出个我懂的表情,提着屁股边的茶壶给自己倒水,喝一口之后长长地舒上一口气,“啧,你放心,哥哥我还留着大招没放呢。”

小家伙转悠了下手中的杯子,露出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什么大招?”小姑娘眸子一亮。

楼凌风斜望向满脸懵懂的妹妹,“不是说了吗,非常时期,得采取非常手段。”小家伙五指张开,猛一握拳,小俊脸之上浮出贼兮兮的笑意。

“哇偶。”小丫头张嘴,偏着脑袋一脸崇拜地望着哥哥,许久之后,蠕蠕地问道,“那是什么手段。”

楼凌风嘴角微微一抽,低头凑向妹妹,勾着一根手指让她靠过来,然后捂着手在她脑袋边一阵叽里咕噜的耳语,然后抬头笑得奸诈,“明白了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眨巴了下眼睛,“能行么。”

“当然。”楼凌风拍了下她的脑袋。

小兮揉着脑袋,嘟囔着嘀咕道,“玲姨会吃了我们的。”

“不成功,便成仁,跑路不是你最在行的吗?”楼凌风白了小姑娘一眼,按剑奴那磨磨蹭蹭的样子,他现在都快八岁了,还没弄出个名堂来,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给来点刺激的,就不会有爆发。

楼筱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小脑袋,抬头以一种壮士扼腕般的眼神看着哥哥,两小对视,眸中流淌着精光。

一夜安宁,晨曦灿灿,整个血族王宫都沐浴在那清爽的柔光之中,花香阵阵,周围浮动着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便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殷玲上午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便让族中长老带着两小在王城随处逛逛,在她午后返回之时,并未有任何特别大的异样情况发生,是觉倍感欣慰,暗道这两个小家伙真是难得的乖巧听话,殊不知,此乃风雨之前的宁静。

现在,一瞅着自己殿前池塘上的那颗黑木树,殷玲便忍不住一阵乐。

“小兮。”跨入自己殿院拱门,殷玲揉着有些酸软的脖子,只是没见着两小跑出来的人影,也没听到任何回音,不由得一阵疑惑,歪着脑袋朝最里面瞧了瞧,“凌风?”

奇怪,这两个小鬼头跑哪里去了,二长老不是说已经回这里了吗。

“公主殿下。”房间内回应她的是一名侍女。

殷玲进屋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上一口,顺口问道,“那两个小家伙呢,怎么没看见人,二长老不说已经回来了嘛,这又是上哪儿去了。”

那侍女疑惑,恭敬回道,“奴婢一直在,可并未瞧见两位小主子。”

“什么?”殷玲放下水杯,“那这两个小家伙跑哪儿去了。”念叨完之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往外走去,“我还是看看去。”

难不成又开溜了,这两个小家伙没人陪着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玲姨!”

只是,殷玲刚转身,小兮软软的身子便扑到了她腿上,小脸蛋儿红扑扑的,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楼凌风紧跟着她后面而来。

殷玲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乐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做什么了,高兴成这样。”

楼筱兮微微一个激灵,立马放开抱着殷玲的双手,朝她笑了笑之后,飞溜着往自己的房间跑去,“没什么,小兮休息去了,玲姨再见。”

小姑娘挥着手,粉嫩的面颊笑意满满。

“玲姨再见。”刚走到殷玲身前的楼凌风,身子一拐,也一阵风似的,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留下满是疑惑的殷玲站在原地,瞅着两小消失的方向,干扯了扯嘴角,“休息?”

她望天,斜阳西下,但还早吧,而且,这两个小鬼头竟然也有过玩儿累的时候?

百思不得其解,殷玲便也未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也好,待在房间里面总比在外面捣鬼去的好,待晚饭的时候再去叫他们吧。

幽兰花开,玉烟袅袅。

“啪!”

房间内,两个刚接头的小家伙高兴地对手击掌。

楼小姑娘兴奋不已,望着哥哥的眼神晶亮一片,“怎么样,怎么样?”

“我办事,你放心。”楼凌风拍拍胸脯,一个轻跃翻上凳子蹲住,自信满满地道,“小爷我可是亲自去监督的,能不给办好吗,保证最迟一天见效。”

“耶!”小丫头似乎很是期待。

楼凌风瞅了她一眼,“你是怎么说动他们的。”说着,小家伙难得贴心地给妹妹倒上一杯水,伸手递过去,“又是撒娇,死拽?不行就满地打滚。”口气鄙视。

“管用就行。”楼筱兮嘟囔声,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水,咕噜着灌上一口,舒了口气,这才笑眯眯地龇牙,“放心好了,妥妥的。”

翌日,晚霞漫天,金芒翠了满地光华。

两小可谓是早出晚归,只是,这刚将门合上,突闻外面移动忽起,“楼凌风!”殷玲的咆哮随即传来,“楼筱兮,你们两个给我出来!”那声波,让这座大殿都隐隐哆嗦起来,尘土木屑哗哗落下一地。

“哇——”

楼筱兮听得这异动,瞬间眸子瞪大溜圆。

“碰!”

紧随着,那紧闭的大门便被抓狂的某人一脚拽开,摇摇欲坠地挂在两边吱呀摇晃着。

“玲姨。”瞅着气势汹汹的殷玲,两小讪讪迎上去。

殷玲真是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看着两小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啪的一声,殷玲将一张白纸红印的东西,拍在两小中间的桌子上。

楼凌风瞥了眼,很是淡定地道,“就是这样啊,玲姨你又不是不识字。”

“要不,筱兮给你念一下。”楼筱兮弱弱地添上一句,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盯着殷玲。

“你,你你们!”殷玲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只见,那白纸黑字分明写着:血族圣女殷玲,时至婚配之龄,是以,于嘉月六日,在血族王宫校场比武而招亲…后面提着少许详细规则,还有比如年龄不得超过多少等要求,这分明就是血族的一份正式昭告,白纸黑字,族长金印,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