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已至,九月十五日的陵府鞭炮声声,络绎不绝的宾客皆手捧贺礼前来参加婚礼,陵府的下人迎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心中皆是疑惑连连。陵府许多下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潼城人,可是这些身着光鲜亮丽的宾客却看着眼生,几乎全都不是潼城的人。
下人们对陵霄的身份愈发疑惑,这陵霄究竟是何人,不仅家财万贯,所相识之人竟没有一个潼城人。
宾客中,楚韵与七杀来的最早,七杀入府后当即去见了陵霄,而楚韵则是去了月初的喜房,推门而入那一刻,正见刚换好一身红嫁衣的月初,清风入屋,吹得月初裙角飞扬。
“俗话说的不错,女人最美的时刻便是成亲的那一日。”楚韵满脸笑意地朝月初缓步走去,眉宇间全然是羡慕之情。
“你与七杀那么多年了,为何不成亲?”月初含笑相迎,牵引着楚韵的手朝里走去,便使了个眼色让屋内丫鬟退下。
楚韵回握着月初的手,笑答:“当年大护法被关入幽冥炼狱后,我与七杀在魔界便受到琉离与无双的连连打压,待大护法归来后,又一直忙于魔界与仙界之争,我与七杀一直没有机会成亲。”
听到仙魔之战,月初没有接茬,只是问道:“你与七杀没有想过要脱离魔界,从此不问世事吗?像我与陵霄这样多好?”
楚韵闻言,目光闪过一抹光芒,她深深凝视月初半晌才道:“我与七杀没有退路,你以为脱离魔界便能安逸?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如何能放过我们?更何况……我有责任,守护魔界到最后一刻,哪怕是战死,也不想躲躲藏藏憋屈的过完这一生。”
月初眉心一动,隐约被她这样一番话所触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楚韵却别过头,不看月初的眸子,低声道:“不,这些都是大护法心甘情愿的,他真的很爱你。”
月初却眉目低垂,目光黯然,想起与陵霄在潼城的这段日子,虽然陵霄对她非常好,可是她却是那样愧疚,若非是因为她,陵霄又怎会被迫放弃了他对天界的仇恨。
天界诛杀了他的父母,更以四大神君之力将其魂魄打散,若非是琉雅耗尽心力,陵霄早已不存在这世上。
这份仇恨,陵霄却为她而放下,她的心中唯有愧疚,更有不安。
她害怕陵霄有朝一日会后悔,更害怕天谴降临。
楚韵看出月初的思绪紊乱,着急地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多想。”
月初收回思绪,笑着点了点头:“嗯。”
楚韵见月初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暗骂方才自己的口无遮拦,她看了看天色,便道:“快到午时了,你还未梳妆,可不能耽误了你婚礼的吉时。我先去前堂,也见见大护法。”
楚韵离去后,被屏退的丫鬟们却迟迟未进屋给月初梳妆,她不禁有些疑惑,冲门外喊了声:“月兰,你可以进来了。”
可外头却寂静无声,月初立即戒备,望了眼空寂无人的屋子,这才觉察到妖气,是她太大意了。
一阵香气袭来,隐匿在屋内的那抹妖气飘至月初面前,瞬间现了形。
面前的女子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容颜,她冲着自己柔腻地笑着,只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冷锐。
月初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人,当初在幽兰谷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婳婳。
返回天庭复命的月秀进入陵霄宝殿,只闻殿内有琴音缭绕,时而似清泉流淌,时而似凤凰啼鸣,定睛望去,正见天帝坐在案前一杯又一杯的饮酒,迷离的目光透露着蒙蒙醉意。
正对面坐着一名女子,一直在弹曲,细细看来,许是弹的时间过长,指尖都逸出了鲜血,她却默不作声继续弹,而天帝亦浑然未觉。
“臣下参见天帝。”月秀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中断了琴音。
月初望了眼琴弦上早已经被鲜血漫透,女子的双手惨白,无一丝血色,可沉静的面容上却不卑不亢,她起身亦行了个礼道:“既然天帝有事要与南月神君相商,安澜先行告退。”
月秀眉峰一挑,原来这个女子是玄天的二女儿玄安澜,这东玄神君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位置四大神君之首还不知足,还想着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至天帝身边,他猜想玄天必然是想要玄安澜登上天妃之位,这样一来,天界便再无人与之争锋了。
“臣下已将白玉箫交给了月初。”月秀禀报着。
白曜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没有机会亲自感谢天帝的救命之恩,便恳求我替她将谢意带到。还说,知晓您为她做的一切,并非她淡淡一句谢便能弥补的,可如今她除了说谢,还能做些什么呢?”月秀将月初的原话转达给白曜。
白曜讽刺地一笑:“对呀,她除了谢,也不能做些何事了。”
月秀不忍见白曜如此,张口劝道:“这一次,能看出月初对这份感情的坚定,我们只有祝福她……而天帝您失了天籁珠,如今该立天妃,稳住天庭众仙的心了。”
白曜猛然将桌案推翻,壶中琼浆玉露瞬间倾洒了一地,迸裂的酒杯飞溅,令月秀一惊,当即跪地。
“失了月初,我立谁为天妃?”他的眼中充斥着愤怒,可脸上却挂着无尽的笑:“你可体会过,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旁人时,你却无能为力?”
“臣下能。”月秀的声音异常空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忘不了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夕薇嫁给白晔成为天妃时,心中的悲伤与苦涩,那种无能为力让他几度认定自己的懦弱。
白曜却忽然沉寂下来,凝望这象征着权力最高峰的凌霄宝殿,可如今他的心却那样空。
“自打出生以来,我就很不服气,白晔不过是比我早生了百年,所以他便理所应当的成为天帝的继承人。他的才学、修为、天赋,哪一样都不如我,所以我不甘心,我必须要靠自己与白晔争个高低。我机关算尽,谋划了数千年,最终却害死了玉染,我抱着早已化为枯骨的玉染,忽然间觉得自己是三界最可悲的人,为了心中的不甘放弃了自己的爱人,甚至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找了千年,终于找到了玉染的转世,可她的心却给了陵霄,任是我费尽心机都夺不回来,我便更恨白晔……若非是他的谋划,我如何会以为月初是华碧晗的转世,如何会错过她一次,这一次的错过便是永生……”
也许白曜是醉了,头一回,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失态了,这也是月秀头一次见如此失态的白曜。
月秀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白曜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了这世上最悲伤的一个男人。
“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宿命的安排,若非是你设计破坏了白晔与华碧晗,又如何会酿成今日的错局?”
白曜眼眶因醉酒与怒意,泛着清晰可怖的血丝,他怒道:“历来争权夺位,哪一次不是死伤无数?白晔在位三千年,只是一心想着如何除去我,丝毫不顾三界苍生,两次放弃了剿灭魔界的机会。第一次,他命四大神君诛杀陵霄,令其魂魄散尽,可他却因惧怕我的势力独大而放弃乘胜追击,将魔界余孽剿灭。第二次,陵霄被关入幽冥炼狱,他再次因惧怕我夺了他的帝位,又一次放弃了剿灭整个魔界的机会。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如何能担负起天帝之位,因为他的一次又一次放弃剿灭魔界的最佳时机,使得如今我仙魔之战死伤无数,人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月秀因白曜的话而动容,他缓缓起身,再一次审视起白曜,“我一直认为你夺天帝之位是为仇恨,是为野心,却不知你的心如此之大。”
白曜眼神迷醉,可目光却异常坚定:“世人如何评价我没有关系,我的夙愿不过是三界苍生安宁。”
“如今陵霄脱离魔界,便是我们第三次剿灭魔界的大好机会。”月秀脱口承诺着:“我会帮你,维护三界苍生安宁也是我的夙愿。”
九月十五,正午午时,黄道吉日,潼城喧天的礼炮与锣鼓让众多百姓前来围观,管家拿着一袋碎银子,但凡路过陵府的百姓皆会散财,一时间百姓闻讯而来,成百上千的人挤在陵府之外,好不热闹。
“究竟是哪家的新娘子,当真命好,嫁了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男人。”
“听说这新娘子也挺神秘的,真是奇怪,两个这样神秘的人竟然选择潼城成亲,当真令人费解。”
百姓们拿了钱后都眉开眼笑,私下也对今日的一对新人议论纷纷,相互揣测着其身份。
陵府内,一袭红色嫁衣的月初在众人的拥簇下缓步走进了喜堂,凤冠上的流苏隐约挡住其容颜,却仍旧可辨其容颜。
月初手握红绸走在那红毯铺就的地面,隔着流苏望着喜堂内的宾客,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笑容可掬,皆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形,可唯有她能感受到那阵阵妖气缭绕整个喜堂,在场的所有宾客,皆是魔界中人。
月初的目光有些黯淡,可在触及陵霄那温柔的目光时,满心郁结皆凝做嘴边一抹微笑。
“新郎新娘拜天地。”七杀高声道,今日他受邀成为陵霄与月初的主婚人。
月初走到陵霄面前止步,熠熠生光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陵霄的容颜,犹忆起他们第一次成亲时,她不顾一切的追随白曜而去,只为了要调查一个所谓的真相。
陵霄他没有发怒,只告诉她,会等她归去。
他们历经重重磨难,走到今日的这一步,终于又要成亲,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再破坏。
“一拜天地。”
月初与陵霄一人握着红绸一端,对着正堂外,遥对天地深深拜下。
忽然间,原本骄阳明媚的天地间狂风大作,怒吼着朝喜堂内席卷而来,众人因那突如其来的狂风怒吼险些稳不住身子。
喜堂内红帷漫天飞舞,案上喜盘尽数翻倒在地,红烛早已熄灭,是为凶兆。
七杀眯着眼看此时的情形,只见一对新人依旧站在原地,不畏狂风怒吼,他即刻道:“二拜高堂。”
月初与陵霄转身,对着那早已被狂风吹倒的两个灵位,两个灵位的主人正是陵霄的父母。七杀觉察到,即刻扶起灵位,施法定住灵位。
一对新人顶着狂风朝灵位鞠躬,刹那间,天地变色,乌云蔽日,天地间陷入黑暗。
喜堂内红烛被灭,众人伸手不见五指,陵府的下人却因这突然的变故感到诧异,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凶兆啊,这亲不能成!”黑暗中,骚动的人群中有一声清晰地高呼闪入。
陵霄却异常镇定,握着红绸的手未松分毫,问道:“你怕吗?”
月初在黑暗中捕捉到陵霄那双温润的瞳子,耳边呼啸着狂风怒吼,她坚定地答道:“不怕。”
“夫妻对拜。”
黑暗中,狂风嘶厉间,二人终是完成了成婚之礼。
“礼成!”七杀见婚礼完成,终究是松了口气。
可礼成之后迎来的却是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仿若直冲喜堂而来,那强烈的雷声似要将整个喜堂震碎。
黑夜的苍穹划过一道道闪电,一道道裂痕似要将整个天际劈开,那震耳欲聋的雷电声让在场的丫鬟与侍卫纷纷四处逃窜避走,唯恐天灾降身。
月初望着此情此景,松开了手中的红绸,迈步出了喜堂,站在苍穹之下,仰头凝望天际。
风势依旧,月初头上凤冠已被吹落在地,绾好的发髻散落,披肩的云丝随风飞舞。
在电光中,众人可见那一袭血红嫁衣的瘦弱女子,不畏狂风,不畏黑暗,不畏雷电,高声对着苍天道:“是我违背了佛祖誓言,是我逆天而行,若有天谴,尽管降临在我身上!陵霄自出幽冥炼狱,手中再没沾染任何罪孽,佛祖你无权罪责陵霄。我与陵霄成亲虽然逆天,可我们是真心相爱,茫茫苍天竟容不下两个有心隐居避世的人吗?”
陵霄站在喜堂内,深深地凝望那个身影,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却怔住了。
楚韵站在陵霄身后,眼眶早已泛酸,她喃喃道:“大护法,月初为你放弃了太多,你不该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陵霄站在原地,依稀用那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月初的背影,久久未说话。
顷刻间,倾盆大雨降临整个潼城,雷电之声瞬间消逝无踪,狂风渐弱,唯独那黑夜依旧。
月初站在暴雨中,起伏的胸口可见她此时激动的情绪,悲戚的目光中隐含着几分激狂。
她回首,隔着漫天雨帘对上陵霄的目光,泪水出眼眶,瞬间被雨水冲散。
暴雨不仅冲散了她的泪水,亦冲散了她的妆容,素容尽显苍白的脸色,雨中的她凄然且狼狈。
陵霄深深与之对视,这一刻,他仿佛觉得月初就要离他而去。
他大步冲入雨中,将她狠狠拥入怀中,一字一句道:“若有天谴,为何要一人承受!今后我是你的夫君,有任何事,我们一齐面对。”
月初感受他身上的温暖,泪水不断滚落,用力回拥着他,哽咽地问:“我要离开潼城,我要去幽兰谷,今后我们就在幽兰谷,再也不问三界之事好吗?”
陵霄深深闭上了眸子,隐尽了眼中的一切情绪,拥着月初的双臂隐约有着几分紧绷。时隔多年再听到“幽兰谷”这三个字,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千年前,被他亲手杀死的救命恩人玉染,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不曾忘却。
月初有些迫切地说:“陵霄,答应我。”
陵霄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站在人群中的婳婳,隔着那茫茫倾盆之雨,凝望着相拥的二人。
原来,这一百年来在他身边的陪伴,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原来,婳婳在你的心中终究只不过是个替身。”讽刺的笑容尽显脸庞,泪水悄然滚落却不自知,依旧笑得娇媚如花,可泪水却苍然无力。
一场狂风骤雨后,今日的婚礼散的格外早,倾盆大雨散后,骄阳破云而出,重现潼城光芒。浑身湿透的月初匆匆回了喜房,下人备好热水为其沐浴更衣。
陵霄本想尾随月初前去,可众宾客哪肯轻易放他离去,纷纷纠缠着给他敬酒。
今日陵霄本是邀请了七杀与楚韵来观礼,却不想魔界众长老也纷纷前来,倒是让他有些吃惊,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快。
可今日是他与月初的大喜之日,心情本就开心,便也未对擅自前来的长老们动怒,于他们接二连三的敬酒也不相拒。
直到深夜,满堂宾客饮的畅快,七杀与楚韵知晓经过成亲时一场风波,此时的陵霄定然是心系月初。便出言将在场众人劝离喜堂,很快满堂宾客散尽,有些微醉的陵霄未做停留,大步朝新房处走去。
新房外空无一人,屋内的红烛光芒透着雪白的窗户纸透了出来,铺了一地银霜。
陵霄推开紧闭着的屋门,满屋那漫天红帏闯入眼帘,他迈步入屋,正见已褪去一身湿透喜服转而换上平常所着衣衫的月初,她静静地坐在喜榻之上,目光沉沉郁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陵霄望了一眼桌上摆放的两杯合卺酒,便慵自端着朝月初走去。
月初回神,睇着依旧是一袭喜服的陵霄,早先被暴雨湿透的衣衫早已因其运用真气而快速干涸,完好无皱。她嘴角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意,自他手中接过一杯合卺酒。
陵霄的眉头却愈发紧蹙,总觉得此刻的月初笑的格外勉强,他却没有点破,只是与之共饮合卺酒。
合卺酒饮罢,月初问:“你喝了不少酒吧?”
陵霄答道:“这些长老们与我有些交情,便擅自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今日与你成亲,我很开心……所以多饮了几杯。”
听着陵霄对她的解释,心中已是了然,“我明白,你与魔界之人都有深厚的情谊,他们前来观礼也算是对你的尊重。”
陵霄握着她微凉的双手,低声道:“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月初垂首,凝着陵霄握着自己的双手,唇畔依稀挂着温淳地笑意:“我已经将你从魔界带走,难道还要阻止魔界中人前来参加你的婚礼吗?那你的妻子是不是太小气了?”
陵霄听闻妻子二字,心中无限感怀萦绕在心间,“我们几世成亲,却不能厮守到老,这一生,我终于不用再眼睁睁看你离我而去,我却无能为力。”
月初心中酸涩,用了几分气力回握陵霄的手道:“这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陵霄望着微微垂首的月初,看着她白皙柔嫩的侧颜,在摇曳红烛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着她的脸颊。
月初面色娇红,心中怦怦直跳,低声道:“陵霄,我们……”话至此,她已有些紧张。
“该叫夫君了。”陵霄的吻一寸一寸落在她的脸颊,游走至她的唇畔,呼吸密密麻麻与之交缠。
月初细声轻语地唤了声:“夫君。”话音未落,她的唇已被其含入口中,一分一分,深入而激狂。
她生涩地回应着,却因他的激狂而细细呻吟出声。
红帏,喜烛。
喜房内充斥着暧昧的靡靡气息。
交缠的二人倒下深深床帏,芙蓉帐暖,醉人心神。
他攻城略地,满腔爱意化作水乳交融,顷刻间点燃了激情的火种。
帐影青丝流转,隐约掩盖了一室桃色旖旎。
第98章 一朝风雨,奈何世间无常1
成婚之后,月初发觉她的睡眠一日比一日好,犹记得在幽兰谷那一百年,每夜会从梦魇中惊醒数次,而如今许是有了陵霄的怀抱,她睡得异常安稳,愈发依赖他的怀抱。近来陵霄收到许多府上的拜帖,接二连三的达官显贵登门造访,陵霄单单是应付这些人就是大半日,再加上府上诸多事宜,月初见陵霄的时间便只有晚上。
时常月初昏昏入睡时,才觉察到陵霄钻入被窝中,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她只是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这段时日,月初在府内修养,伤势大好,看着日渐辉煌的陵府,月初突然间不想这么快离开潼城,她总觉得陵霄这样的男人会这样甘心陪她就此隐居幽兰谷吗?
月初伫立在窗前,遥望院内绿叶开始泛黄,转念一想,她与陵霄还有好多在一起的时光,在潼城多留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若是终日相对幽兰谷,只怕总有一日会腻味的吧,她也希望,陵霄能将他心中所挂之事处理完。
如此,才算完满。
想到此处,月初定了会儿心神,整了整衣衫便迈步出了屋门,日前,她收到了段府的喜帖,是周婷命人亲自送来的,十月初八她与段亦言成婚,今日她便是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出了府,却发觉陵霄的马车已在外等候,瞧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似刚从外办完事后归来。
月初上了马车,见马车内坐着正闭目小憩的陵霄,瞧他神情有些疲惫,不安疑惑地问:“你知道我要去段府?”
陵霄未睁开双眼,却很准确地找准了月初的手,包裹在手心内,“今日是段亦言大喜之日,段亦言的父亲邀了我去参加,而周婷却邀请了你去参加。”
月初笑了笑,这事果真还是瞒不住陵霄,她本想瞒着陵霄去参加婚礼,可无奈这整个陵府都是他的耳目,周婷的喜帖到她手上又怎能瞒过她呢?
“你不会怪我瞒你吧?”
“我都明白。”陵霄终于睁开了双目,侧首对上月初的眸子,“段亦言成亲,你的一桩心事也能放下了。”
月初闻言神情怔了怔,沉默了半晌,闻马蹄声声,马车已晃晃悠悠地朝段府而去。她探手揭起窗帘一角,望潼城景色飞掠眼中,她说道:“我们在潼城逗留几年吧。”
陵霄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依稀记得成亲那日,她那么迫切的想要离开潼城,“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月初答道:“人间,我还没玩够呢。”
陵霄揽她入怀:“只要你开心,我便陪你在人间玩个够。”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段府门外,府外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宾客云集在府外,管家早就在府外恭候了陵霄与月初,待一见到他们便笑脸相迎,邀其入府。
一时间,诸多宾客见陵霄当即迎了上前,众人瞬间将其包围其中,“久仰陵府主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一表人才。”
月初不喜这种场面,当即远离了人群,独留了陵霄一人面对众人。
她站在孤寂一处,遥遥凝望着谈笑自如的陵霄,忽然间觉得陵霄这样一个男人,注定了是不平凡,他真的能甘愿放下一切,与自己离去吗?
这一次,她想用与他之间的感情,做一场赌注,此生最大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