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带月初去了潼城北郊的夏府,府邸外表华丽,里边却空空如也,依旧是荒芜的草地,淡淡轻尘席卷如鼻间,微有呛鼻。

看到此情此景,白曜心中突闪一阵笑意,他问:“你法力高深,为何不把府内也打理打理?万一有客人来,让他们看见荒芜的府内该作何想法?”

月初亦是轻轻一笑:“我本没有打算在这儿常住,如今段亦言无心修仙,我便更不会在此常住了。”

白曜却道:“段亦言必须修仙,我在等待着他位列仙班。”

“为什么?”

“他本就天赋异禀,更是我的外甥,我不能让这样一个极有天赋之人流落在人间,生老病死。如今天界四大神君唯有两位,月秀法力平庸,单单一个玄天不足以应付魔界,所以我必须尽快再培养一个人出来,那个人便是段亦言。”

“可是你也看到了,段亦言根本不愿修仙,为何一定要强迫他……”月初顿了顿,也明白如今的天界确实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困境:“况且,如今仙魔之争处于水深火热,你要再培养一个百溟水至少需要三千年,你有那么多时间还不如在天界物色一位加以培养。”

白曜眸色深深,注视着月初道:“你可知我为何会亲自到人间来找段亦言?”

“为何?”月初也很奇怪,区区一个段亦言还不至于让堂堂天帝亲自来人间渡其成仙。

白曜道:“魔界知天界有意渡段亦言为仙,日前已对段亦言下了格杀令。所以这一次,潼城将会有一场仙魔恶战。”

月初大惊失色:“在潼城?这么多无辜的百姓,难道整个潼城在因仙魔之争而生灵涂炭?”

“所以,今夜就要潜入段府,将段亦尘带走。”

听白曜的话,月初却突然迟疑了,暗想着白曜突然来到人间,费这么大的周章就只为了救段亦尘?从何时起,白曜竟也这么有人情味了?

白曜看出了月初的狐疑,低头看她:“百溟水是我的如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魔界之人杀他,这一次,将会是灰飞烟灭。”

月初仰头,对上白曜那深幽的瞳子:“我带段亦言走,你守护潼城,不要让整个潼城因魔界而倾覆。”

白曜承诺:“你放心,我是天帝,必然守护这潼城的安危。”

夜黑风高,薄暮飘渺,一辆马车在黑夜中疾速飞奔,穿越空寂地丛林,惊起飞鸟嘶鸣,尖锐高亢。

忽然,一道凌厉地杀意合着强劲的朝马车中央夺魄而来,月初纵身而起,翻飞于浩然天际,矫健地身姿轻轻松松地避过那道真气,马车却被凌空劈成两半,骏马啼嘶,应声倒地而亡。

然,马车内却空无一人,唯独月初傲立在丛林间,一双冰冷地眸子注视着茫茫黑夜一处。

茫茫黑夜中一袭红衣如火的无双目光中有着被欺骗后的愤怒,她缓步走出黑暗。

月初眉间蕴着嘲弄之意:“对付区区一个凡人,竟需要魔君夫人亲自出马,当真看得起段亦言。”

“对付区区一个凡人自然容易,但若要对付天帝可就不仅仅只是我要出马了。”无双将脸上的愤怒敛起,亦是微笑道:“你让我以为段亦言跟你连夜逃离潼城,引来了我,可白曜就危险了。”说着,无双挥手一扬,一道金光直射苍穹,已将暗号放出。

月初目光微凌,心中暗暗思索着无双的话究竟是何意。

无双轻声感慨道:“白曜对你当真是情深意切,你何德何等,让这些人为你如此。”

月初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无双见月初一副茫然地模样,也不吝啬告诉她真相:“白曜已被困于潼城,今夜他将一人面对一场绝杀,他知今夜凶险,便将你支走,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险境。这份情深意重,你难道忍心一人逃离?”

月初心中犹疑:“不可能,白曜是天帝,怎能被困潼城!”

无双张狂一笑:“白曜纵然是天帝,他也有弱点,我们早早就探得他到人间想渡化段亦言为仙,所以我们悄悄在段亦言身上下了引仙蛊,这引仙蛊自然不会伤到白曜,只是用段亦言来牵扯白曜罢了。只有段亦言死,引仙蛊才会破解。”

月初满脸震惊,心中又怎会不知引仙蛊的作用,引仙花万年才得一株,需练就九九八十一年得成引仙蛊,且只能种在凡人之身。魔界将引仙蛊种在段亦言身上,白曜只要靠近其一丈之内便会身中引仙蛊,如此便与段亦言生生相牵。段亦言在人间,白曜便与之相引,无法重归天界。

能破这引仙蛊的,便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段亦言成仙,引仙蛊自可不攻而破,另一个便是段亦言死,引仙蛊也随之消散。

段亦言要成仙,没有五百年绝难登天,那只有段亦言死,白曜才能安然。

可如今看来,魔界密谋至此,便早已将潼城团团困住,必然要将白曜置于死地才罢休。

无双继续说道:“方才我已放出信号,整个潼城自此与天界失联,琉离已布下结界,无任何人能找到白曜。”

月初问:“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无双轻笑:“因为我要你回去救白曜。”

月初又问:“你们早已布好天罗地网,我如何能闯入结界救白曜?”

无双回道:“因为,我也不希望白曜死。”

月初嗤鼻笑道:“是因为,你想看着我和白曜一起死对吧。”

无双沉默半晌,低声道:“你错了,白曜死,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白曜死后会有下一任天帝。白曜无妻无子,便只有从天界选资历最高之人为天帝,四大神君,唯有东玄神君玄天资历最高法力最强,若选下一任天帝必然是他胜任。你知道,玄天是我的仇人,若是他成为天帝,我的大仇便更难报了。”

月初面色凝重,她一直都知道无双之所以堕入魔界只为寻玄天报仇,所以这一番话她不会有假。她亦深深明白,魔界的全主力出动对付白曜,必然是一场恶战,天崩地裂,潼城倾覆是必然。

“如今,只有你能救白曜。”无双轻叹一声:“除非你不想救他。”

月初缓缓吐出一口凉气,笑道:“无双,即便我救不了白曜,我也会去救,哪怕是和他一起死。”

潼城内昏天暗地的黑气环绕大街小巷,街头街尾寂寥无人,隐约闪耀着几道绿光,飘忽而过,阴气逼人。几道强光夺魄而来,迸裂着的黑云几欲摧毁城墩,可正熟睡着的百姓却浑然未觉,在那一刻白曜已动用仙术最上乘的幻止术,潼城的时间静止,万籁俱灭。

白曜傲然而立,面对潼城四周的浮光结界,深邃地目光闪过几分决绝的意味,正在他的脚边,昏迷的段亦言正安静地沉睡在地,仿若失去了知觉,浑然未觉地沉睡着。

“白曜,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所有的危险?”陵霄的声音如鬼魅般忽近忽远飘忽而来,这一场谋划他们早已从百溟水投胎转世那一刻便已谋划,白曜中计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白曜嘴角微扬,丝毫不惧,目光遥遥望向那逐渐逼近的魔界中人,为首的是琉离与陵霄,其后跟随着楚韵、七杀以及魔界七大高手,这一次,他们果真是为了绝杀而来。

“引仙蛊如此稀有珍贵之物竟白白用在我身上,是否要感谢陵霄你看的起我。”

“不用引仙蛊,如何能困住你这位天界之主。”陵霄声音夺魄,转瞬间,七大高手已布好八卦降仙阵,将白曜团团围住。

白曜见七大高手已有动手的意味,眉宇间迸射出寒冷的杀意,正欲动手,却见正对面的苍穹之上,一抹白色身影朝自己飘飘而来。

觉察到有旁人的闯入,众人皆是侧目,只见风中的那一抹白色衣袂飞扬如画,待近方在黑夜中看清来人那明艳动人的容颜,竟是月初。

琉离脸色闪过一丝怒意,冷道:“我亲自设下的结界,她如何能够闯入这密不通风的潼城!”

月初顷刻间已如魅影般突破了七大高手的阵法,绝然独立在白曜的身畔,微冷地面容对着琉离,扬声笑道:“就凭这区区结界也想挡住我吗?”

白曜恍然侧首,深深凝视月初白皙的侧颜:“你竟然还是回来了。”

月初心中不由闪现几抹怒意,冷睇白曜道:“你故意支走我,当真是看不起月初。”

“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又一次利用了你。”白曜眉宇间净是清澈,语气微有叹息。

月初闻言微微一愣,这才清楚白曜费心将她支开潼城的目的,她凤眸微扬,不疾不徐道:“还真不习惯不再利用我的你。”

“月初,你忘记当年白曜是如何对你的吗?”楚韵上前一步,话语声声凌厉。

月初将目光投向楚韵,数千年不见,她的身上依旧闪烁着张狂夺目的美,她平静地回道:“自然不曾忘记过,但我是北月神君,天帝便是我的主上,为主上而站是身为臣下的责任,就如你明明对琉离的所作所为恨入骨髓,却依旧对其惟命是从。”

楚韵闻言,脸色一变,飘忽地目光不由瞥了眼琉离,心虚异常。

琉离却丝毫不将月初的话放在心上,眼中引诱精光透射,“我以为这一百年你隐居避世早已看透世事,当真不会管仙魔之争,看来你对白曜还是未曾死心。”说罢,别有深意看了眼身侧始终不发一语的陵霄。

“你们布下这天罗地网,出动魔界所有高手只为对付一个白曜,以多欺少却不允我出手相助?”月初对琉离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

“当年,天界四大神君合力诛杀我之时,可又想过以多欺少?”陵霄终于开口,冷眸看着月初时,闪烁着一抹隐忍至极限的愤怒。

月初凝眸静立,对上陵霄的双瞳,眸光黯然:“我不能让白曜有事,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潼城因你们的决战而覆灭。尽管我能力微不足道,但也想仅凭一己之力守护潼城百姓,此生便也无憾。”

陵霄一字一句地质问月初:“好一句大义凛然的话,当年白曜为阻我重生,杀我无辜的母亲时,可曾想过她也无辜?如今你为了护这个杀母亲的凶手,要与我动手是吗?你对得起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

月初因他的质问,忽而沉默,哑口无言,她何曾忘记过柳大娘对她的养育之恩,又怎会忘记白曜便是杀柳大娘的凶手。

可是,如今的她怎能为一己私欲,而让整个潼城无辜的百姓因仙魔大战而生灵涂炭。

白曜冷声道:“仙魔不两立,你的母亲是妖,又何谈无辜?”

陵霄瞳心一缩,俊颜寒意凛凛,刹那间透出妖媚的狂色,但听他徐徐问道:“你今日是否铁了心要护白曜?”

“我要护的不仅仅是白曜,还有潼城千万百姓。”月初话未落音,只见天地间狂风骤起,整个潼城陷入一阵天崩地裂,周遭狂风所至之处,房屋轰塌,地面凹陷。

月初见此情形,当即使出天定术,滚滚真气夺魄而出,瞬间环绕那崩塌的房屋,阻了那狂风怒吼的逼近,崩塌的房屋与凹陷的地面定格在那一瞬间。

“你杀白曜,我缠住月初。”琉离淡淡对陵霄抛下一句话,便合身朝月初逼去。

月初见琉离的逼近,飞身后退,冷笑道:“琉离,你又想重演当年在魔界重伤我时的那一刻吗?”

“我不信就凭你们能逃脱这天罗地网。”琉离的眼中尽是不屑,对月初迎面痛击一掌,却被她轻松避开,他微微有些诧异,犹记得一百年前与月初交手时,月初的功力还差他一劫,可如今再交手,发觉她的功力竟突飞猛涨,浑厚的真气与仙法早已凌驾他之上。满心诧异着月初为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可她这一百年来分明孤身在幽兰谷隐居。

琉离却不知,月初经过这一百年在幽兰谷的修养,早已将当年白晔给她的万年真气融会贯通,运用自如,再加上自身的天赋,功力早已凌驾诸仙之上。

琉离应付月初有些吃力,当即便召唤了七杀与楚韵共同对付月初。

七大高手依旧布阵,将白曜困于一处,陵霄凌驾阵法之上对白曜强攻,招招狠辣,几欲置其于死地。

白曜被七大高手阵法困住,身法不得施展开来,应付陵霄的强烈攻击有些吃力。

陵霄眼中浓郁的杀意随着那滔天的掌力尽数加诸于白曜之身,白曜节节败退,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七大高手的阵法,他明知破绽在何方,却再也腾不出任何精力破阵,只能费尽心机迎着陵霄的杀掌。

森然魔气破空爆射,幽冥之术压顶而来。

白曜被陵霄的夺命一击震伤心脉,一连后退数步,一口腥甜涌入喉间,却被他硬生生逼退。

他用尽全力克制自身之伤,抑制真气外泄。

乌云随着他们的交战滚滚压来,月初心想着要入阵助白曜,却被三人纠缠无法突破,她的心中渐起焦虑。如若白曜真被陵霄所伤,那这整个潼城所下的仙法与护壁将会顷刻间毁于一旦,潼城势必要毁灭,她不能让此事发生。

正在此时,月初瞬间逼出全身最极限的真气运用寂灭术,自伤三分而损人七分之法,异芒至周身迸裂,劲气,震得三人骤然弹开数丈重重跌落在地。

月初也未顾忌自身之伤,持剑便要飞身入阵,却发觉被她所震开的琉离此时正好跌落在阵法之外,只见他忽而起身,竟是朝陵霄身后的空门逼去。

月初大惊,未及多想,纵身翻空,欲追上琉离给陵霄背后偷袭的那致命一击。

陵霄知白曜已受伤,凌空而起,正欲给白曜最后致命一击时,忽觉身后一阵杀意逼近,这气息分明是琉离。

“大护法,小心!”受伤倒地的七杀瞪大了双眼,嘶声厉吼,他只知此时陵霄身后一片空门,无任何守护,琉离这一掌若击中,非死即伤。

陵霄眸光闪过一抹嗜血的黯淡,未作任何犹豫,朝白曜逼去的那致命一掌突转方向,朝掌风所至之处击去。

这一掌,必然是要将琉离置于死地。

陵霄旋身看到身后情形之时,只见一抹白影掠过眼前,出掌便再难以收回,他那一掌却是硬生生地击中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月初见琉离欲偷袭陵霄,那一刻的她为护陵霄安危,已是飞身挡在了陵霄身后的空门,以掌对掌,直面迎上了琉离那一抹隐约飘红的掌风。

那一瞬间的风卷云涌,未定身法勉强接下琉离那一掌时,手心已酥麻一片,她分明能感受到有些四溢的真气正在消散。

如果说琉离这致命一掌,她以自身掌力勉强接下,那么身后空门那比琉离凌厉几倍的掌力她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承受的,一口鲜血由丹田直冲喉间,喷洒而出,溅了面前的琉离满身。

琉离震惊地望着面色瞬间发黑的月初,收了掌力,不自禁地连连后退数步,摊开双手,垂首望着衣衫上那狰狞的血红,脑海一片空白。

第95章 杳杳飞花,伴卿天涯2

 月初晃晃悠悠地站在原地,仿若能感受到七筋八脉正在一根一根地断裂,眼前忽而掠过一束束金光,从胸口直射入那黑夜的苍穹。

依稀被困在阵法中的白曜看着月初从胸口涌现的金光正在四散,深深明白,陵霄这一掌已震碎了月初的仙骨,自此一刻起,月初仙骨已碎,不再有资格为仙,而那断裂的七筋八脉将会令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陵霄怔怔看着月初身上金光四散,恍然失神,仿若天地间一片混沌,他竟不知自身茫茫身处何处。

直到她应声倒地那一刻,陵霄这才回神,双手接住月初翩然而落的身子,一向功力深厚的他,此时竟好似全身失去了气力,颤抖着的双手竟承受不住月初的重量,也随之跪倒在地,一阵轻尘四起。

陵霄望着月初那泛着黑气的面容,嘴角的血源源不绝逸出口中,他喃喃低唤:“月初,月初……”他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便握紧她的手,源源不绝地将自身的真气渡给月初,企图为其疗伤。

月初靠在陵霄怀中,迷蒙着双眼,漫天金光笼罩在眼前,陵霄的面容清晰极了,她颤抖着声音回道:“陵霄,求你放过白曜……”

陵霄握着月初的手又紧了几分,丝毫未松懈渡真气给她疗伤,哑声道:“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

月初感受陵霄真气的暖流源源不绝从她的掌心涌入体内,可才到体内,便又随之而四散,不曾在她体内多留分毫。

她用尽了全力回握着陵霄的手,含着几分笑颜,对陵霄笑道:“莫怪我……我只是不想看见生灵涂炭……不想亲眼看着我爱的男人……满手鲜血……”她说着,泪水便克制不住地由眼角滚落:“我对佛祖起誓……若陵霄再杀无辜之人……我便要手刃你……我不想,更不能对你下手……我只能尽我所能,阻止你,阻止你……”

陵霄听着月初那愈发低弱的声音,薄唇紧抿,重重地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月初,只要你活着,我陵霄发誓,今生再也不滥杀一人!”

楚韵看着满身金光四溢的月初奄奄一息,她不顾一切地朝月初飞奔过去,含着泪水握住了月初另一只手,亦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她。

楚韵满眼不忍,哽咽着说道:“没事,月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要和大护法成亲呢。当年你们的喜酒我还没喝成,待你好起来,定要补我这一次喜酒。”

月初的目光愈发迷离,陵霄的面容在眼中一分一分消散,她笑着说:“我也希望,能补你们一次喜酒……可我想,此生已没有机会了,但愿来生……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月初的呼吸忽然一阵急促,她用尽全力平复,强撑着自己一定要将心中所想讲完:“来生,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好,好。”陵霄的语气极淡,却蕴着无比坚定的气息,却无法掩饰他语气的凄凉。

可这致命一掌便是陵霄所伤,他又怎会不知所用之力,便是要断其七筋八脉,置其魂飞魄散。他又怎会知,这一掌分明是要给琉离的,却错手给了挡在他身前的月初。

月初胸口的金光越来越微弱,直至散尽,她的笑颜却愈发明媚,她低声道:“我的仙骨,还给华碧晗……此生,我不是华碧晗,也不是玉染……只是爱着陵霄的月初。”

白曜的目光含着泪意点点,冲陵霄怒道:“我说过,你是魔,她是仙,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只会再害死她一次。而这一次,不仅仅只是死,是魂飞魄散!”

“住口!”陵霄瞬间勃然大怒,眼眶中遍布着血丝,嘶声厉吼。

“我是心甘情愿的……”月初凝眸望向白曜,努力着想将音量提高,却发觉声音愈发细微,白曜的面容顿时消散在眼中,天地间她再看不见任何,唯独能感受到陵霄那温暖的怀抱。

眼前一片黑暗的她朝陵霄的怀中靠了靠,想要寻找他怀中最后一丝温暖,待找好了位置,她便安心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混沌思绪越来越远,那瞬间,仿若又回到了年少时在麓山的一幕幕。

陵霄一次又一次的往月初的体内输送真气,却感受到月初的身子越来越冰冷,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深深感受到月初就要永远的离开他了,而他却无能无力。

这一刻,他不得不信命。

他又一次亲手杀了她,相比第一次,这一次将会是永世的遗憾,终身的悔恨!

陵霄看着月初的身子正一点一点透明,他放弃了输送真气,双手将月初紧紧拥入怀中,苍凉的泪水顷刻间决堤。

伫立在阵中的白曜双眸紧闭,脸上依稀闪烁着无尽的凄凉与挣扎,天地间的沉寂,仿若在这最后一刻静止,白曜阖着的双目忽然睁开,双瞳内迸发着最后的决绝。

他双掌合于胸口,提起丹田,一阵狂风乍现,席卷他的全身,凌了他的衣襟,乱了他的发丝。一道强烈的光芒破空而现,光芒刺得阵中七大高手睁不开眼,便伸手去挡。

七杀满脸诧异地看着白曜胸口忽现透明,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在他体内翻涌,最后破膛而出,金光愈发明亮,将整个夜空照亮地恍如白昼。

“天籁珠!”七杀是仙家出身,自然认得此珠,天籁珠与天音珠本是一对,分别由天帝与天妃所有,天籁珠吸收后能增五千年功力,天音珠则可涨两千年功力。

这两颗珠不仅仅只是历届天帝天妃用来增长功力的,更是一种权力与身份的象征,所谓珠在人在,珠亡人亡。

而此时的白曜,却在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天籁珠,只为救月初的性命。

只见那颗泛着强烈金光的天籁珠缓缓飞至月初头顶,将月初那逐渐透明的身躯照亮。

陵霄仿若明白什么似地,立刻松开怀中的月初,令月初的身躯能够得到天籁珠的全数照耀,时间渐渐流逝,而月初那逐渐透明的身躯开始渐渐恢复本色。

天籁珠缓缓下降,“嗖”的一声钻入月初的胸口,夺魄的金光逐渐变暗变弱,最终不见光芒。

月初吸收了天籁珠后,僵硬的身躯渐渐有了温度,黑气涌动的脸庞逐渐转为白皙,眉宇间已然有了生气。

白曜停止了施法,额间微有冷汗逸出,可目光中已是冷寂一片,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仿若在瞬间老了千岁。

陵霄感受到月初依稀残留着的微弱气息,面色一喜,当即将月初扶正,就地为其输入真气,楚韵与七杀也迅速坐正,一人持月初一手,便未其渡真气,欲从阎王爷手中将月初救回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月初的气息渐渐强了,开始逐渐平稳,可见月初已然渡过了生死大关。

失而复得的喜悦,陵霄的脸上毫不掩饰,他将重伤昏迷的月初打横抱起,便要大步离开,可楚韵却叫住了他,“大护法,白曜他……”

“放他走。”陵霄头也不回,冷声吩咐。

楚韵急急地上前几步,追赶陵霄的步伐,“我们费尽心机,连万年难求的引仙蛊都用上了,只为诛杀白曜,不能就此放弃。”

“我答应了月初,只要她好好活着,我便会放了白曜。”陵霄一字一句,字里行间全然是不容质疑。音到此处,他搂着月初回首凝望面色沧桑的白曜,对他扬声道:“你救了月初,我也会遵循承诺,这一次我放你走。”话音至此,段亦言体内突然迸出一道细长蚯蚓的黑气,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白曜的目光却是深深凝视着月初,声音微涩:“我救她,不是为了活命,只因不想再失去她一次。”说到此处,他那握拳的手已用了全力,却似浑然不觉掌心的疼痛,“她爱你,肯为你付出性命,这一世我已输。现在我将她交给你,但愿你不要负她。”

陵霄闻言,缓缓低头,深深凝视着月初的容颜,心中已是柔软一片。

他未答白曜,只是飘然转身,搂着月初消逝在那漫漫黑夜中。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宁静,飘散的薄雾袅袅笼罩着整个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