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湛懒懒一笑,点头,没说什么。
待到林朗进去后,他转眼看向地上疼得快昏过去的人,淡淡道:“松开。”
即便不解,但他的话从来就没有人置疑,很快就有人解开了绳子。
地上那人,纵然疼得要命,依旧挣扎着跪好,口舌一旦得了自由,忍痛道:“聂哥,你饶了我这一回。”
龙浩不屑的开口:“够胆子做奸细就该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那人只是磕头:“我知道绝对没命活下去,只是求聂哥不要为难我女人和儿子。”
话未完,已经忍痛用左手拿起了匕首,就要往咽喉刺去。
下一秒,他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地,没有人看见聂湛是怎么动作的,就在电火石光之间,踢掉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那人脸色一片灰白,右手血流如注,左手,只怕此刻也骨折了。
他闭眼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听凭聂哥处置。”
聂湛坐在床边,看地下那人的灰白脸色,横竖是一颗棋子,棋局上还用得到,便没有消失的必要。
淡淡开口,话语里有漫不经心的冷:“你既然是‘忠兴’的人,各为其主,谈不上背叛,也就没有死的必要。”
那人震惊的抬眼。
聂湛还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只不过,‘忠兴’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双倍。若是觉得跟我没前途,你大可以左右逢源。我若不够强,你自然也可以背叛。只不过到时候不会像今天这样就是了。”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之后便是磕头如蒜。
聂湛懒懒起身,也不再理会这些,径直开门往内室走去。
进门,就见林朗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低笑,径直走到酒柜,倒了一杯MACALLAN,对她遥遥举杯:“还敢喝吗?”
林朗此刻心情静下来不少,也有着莫名的笃定他不会害她,于是淡淡一笑:“为什么不?不过我还是喜欢‘毁’。”
他挑眉:“我还以为‘遗忘’会比较合你心意。”
林朗摇头,垂眸,极淡的笑:“我不需要。”
怎么舍得遗忘,那么多的曾经,那样的幸福,就像还在昨天一样。
他微微眯眼,一笑,摇晃着杯中的MACALLAN,琥珀色的光影摇曳。
她起身到书桌前,递过他的外套:“聂教官,谢谢。”
他接过,可有可无的勾了下唇角。
林朗的眼光却无意间看到了桌上随意扔着的奖章,那是属于优秀退伍军官的,刻着他的名字。
聂湛看着她有些怔然的目光,低低一笑:“怎么?以为我是被除名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之前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低笑:“我那个时候说过,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就把动作做到位,记得吗?不过做好本份而已。”
她有些好奇:“聂教官,你怎么会去当兵的?”
他的表情很淡:“有人想让部队纪律磨磨我的棱角,最后一次遂他的愿罢了。”
林朗有些迷惑,但聂湛已不打算多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不同的位置上,有不同的表现,不过是在做好本份。现在这一个,你认清了吗?”
林朗似乎是有些明了,又仿佛更加迷糊,正想问些什么,有敲门声响起。
聂湛淡淡应了声:“进来。”
龙浩进了门,先是看了一眼林朗,然后对聂湛道:“哥,有警察,估计是那两个小鬼报的警。”
聂湛觉得好笑,还没开口,林朗已经慌忙起身,也顾不得头痛了:“我出去跟他们说清楚。”
他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酒杯:“不用,你想留在这里的话,还真没几个人能带得走你。”
林朗还是摇头:“不了,我先回去。我怕他们担心。”
他挑眉一笑,也不言语,微微颔首,于是龙浩上前,侧身开门:“请。”
她跟着他出去,而聂湛,缓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十五回
我常常在想,这世间,所有的词汇中,最动人,也是最残忍的,莫过于如果。
如果那一日,我不曾在湖畔。
如果那一秒,我不曾听到。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我还是可以像儿时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即便那怀抱只属于哥哥,我亦知足。
如果我们不是兄妹。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是不是,都会比较幸福。
如果…
可是偏偏,这样多的如果,都是假的。
这世间,有的只是因为,所以。只是结果。
所以,他走了。
去那样偏远而恶劣的地方。
他走了。
而我,连送他的机会都没有。
朗儿日记
临近期末,林朗依旧白天上课自习,晚上到“暗”。
一曲曲的HISTORIA DE UN AMOR,“毁”,还有Mild Seven。
有时醉了,倦了,或者夜太深,索性留在那里一宿。
聂湛也由着她,从不加干涉。
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异样,程辰堇如还有挥宇,每个人都在问,朗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可是也不愿意去解释。
她在意的那人,并不在乎她,至少表面是这样。
林射依旧刻意回避着他,朗儿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他自那夜从“暗”回来后,忙得晨昏不分,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他想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才会那样失控的,冲出了教室。手里,犹不敢置信一般死死握着电话。
如若不是挥宇终究没能忍住,给她打了电话,她恐怕,至今蒙在鼓里。
林射,那样的拼命,为的,竟然只是远离她吗?
挥宇在电话里告诉她,林射已经提前完成了论文,通过了答辩,此刻人在机场,就要离开。
去的地方,遥远而艰苦。
挥宇说,他不让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们两兄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跟有仇一样,但是,我觉得你总该知道一下。他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你来不来送他,自己决定吧。
她死死握着手机,颤声道:“他呢?你把电话给他。”
沉默。
可是她知道电话那头的已经是他。
“林射,你要走了?你竟然就这样丢下我吗?”
她的声音,那样的无助和害怕,而电话那头依然是沉默一片。
有泪水,潸然滑落。
她对着电话,难以自抑的呢喃:“你不要我了,你竟然就这样丢下我。”
电话那头,有沉沉的叹息声,他却还是没有开口。
林朗闭上眼,深深吸气,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再开口,声音里却还是有着终难隐藏的急迫:“林射林射,你不要去那么远好不好?你要走也不要离我那么远好不好?还有爸爸妈妈,你怎么舍得?林射,林射,林射你回家好不好?回K市,回家好不好…”
她的话未完,他长长一叹,却只是静静的挂断了电话。
林朗在那一刻,猛然起身,不要命一般向校门外奔去。
扬手拦了计程车,车子在午后的阳光中,急速而行。
到了机场,冲进侯机厅。
所见的,却只有挥宇一人。
林朗的眼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看向窗外。
蔚蓝天空,万里无云。
找不出,一丝离别的痕迹。
第二十六回
他走了。
他不要我了。
那么,我要我自己做什么?
我还有什么好在乎。
朗儿日记
从机场出来,挥宇一路跟在身后。
此刻的林朗,却再堆叠不出心情来应对他。
转身,倦极开口:“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挥宇道:“你哥走的时候交代我要照顾好你。”
朗儿的唇角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已经走了,就这样丢下她,却叫别人照顾好她,这到底算什么?
也不再理挥宇,径直拦了一张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暗”。
车未发动,她已经被挥宇拽下了车。
“你又想去找那个人? 朗儿,你怎么那么傻,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的声音里有些痛心的意味,看来,他是真的把她当妹妹在爱护。
只是现在,她实在不想面对他,至少此刻,她真的害怕面对一切和林射有关的人。
她没有看他,仰头,是明晃晃的阳光,于是眼睛有灼热的疼。
她开口,声音很安静:“挥宇哥,知道吗,现在看到你,就像在提醒我林射已经走了,他不要我了一样。算我求你,不要再跟着我。我受不了,至少现在,真的受不了。”
孟挥宇看了她半晌,终是伸手帮她拦了辆车,自己却没上车,他从皮夹里拿出钱递给司机:“师傅,麻烦你送她到B大。”
林朗也不拂他的意,静静的任车子往B大的方向驶去。
这个城市繁华依旧,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她感觉,空空荡荡。
车子在B大校门停下,林朗抬眼望去,哪一个角落不曾留下过他们的身影。
诺大的B大,竟然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容她沉淀心情。
转身离开,一刻也不敢再停留。
来到“暗”,似乎她可以来的也只有这里了。
时间还早,“暗”还没开始营业,半掩着门。
她推门进去,在吧台坐下,调酒师不待她开口,已经推过了“毁”。
吧台的另一侧坐着阿染,并没有看到聂湛。
林朗也不在意,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连吉他也不想碰。
阿染见她,勾起一抹笑,缓步过来:“小妹妹,借酒交愁吗?”
林朗笑笑,只是轻扣吧台,让调酒师再端上一杯“毁”。
阿染按住她的杯子,幽娆一笑,拉了她的手往内室走去:“想要忘情,我有更好的法子。”
经历过太多的情事,她怎会看不出,眼前这一个,眉宇间写满了为情所困。
林朗任她拉着,她向来敏感,怎会不知阿染对她一直没好感,又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变得好心。
只是现在,她却倦得不愿意去拒绝,如果真能忘情,多好。
阿染的手心里,是锡纸包着的白色粉末,还有小小的两支注射器。
她拉起自己的衣袖,细细的针头就这样没入她娇美细腻的肌肤。
她的表情有种扭曲而虚幻的满足和迷醉。
林朗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阿染才渐渐恢复了惯有的艳丽风情,递过另一支针管和锡纸:“试试?”
她没接。
阿染又笑:“还没看透?他都不在乎你了,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暂时的,不要那么清醒。”
林朗还是没有动,于是阿染笑着,把针管和锡纸放到了她的手心:“相信我,这个绝对比酒管用。还是在担心,你的意中人会失望?呵呵,如果他会,又怎么至于把你弄到这个地步。”
林朗飘忽一笑,拿起了针管:“是,他不会。他走了,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第二十七回
他撕裂了我的衣裳。
光洁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有止不住的战栗。
于是我微笑,喊,林射,林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