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真是败给你了,子洛都和我急眼了,说我要是把你丢了,他把整个景府都掀平了。”
辛子洛这才沉声开了口:“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发脾气离开,小恣你骂我吧。”
晏恣终于恼了:“辛子洛,你还好意思说景铄!这阵子你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耍小心眼,你还是不是个大男人了?你这样下去,都没法做朋友了!”
她发了一通脾气,看辛子洛垂头丧气站在那里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忍心再骂下去,只是沉着一张俏脸对着景铄告别。
景铄把他们送到了城门口,临别时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晏恣十分头痛,“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景铄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头上的辛子洛,忽然开口:“我很羡慕子洛。”
“为什么?”晏恣奇了。
“你刚才骂他的模样…就好像从前你骂我一样。”景铄有点怅然。
晏恣扑哧乐了:“你…你这不是有病吗?难道非要我也骂你一顿?”
景铄凝视着她,闷闷不乐地道:“小恣,要是你那时候没搬家就好了,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就是我,我们就不会生分了。”
晏恣睁大了眼睛:“什么和我生分了?有银子了就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都已经四处去吹牛了。我以前的青梅竹马是大梁的首富,以后我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用愁了,你不知道,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就怕你不稀罕。”景铄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晏恣抬腿踹向他的脚腘,景铄敏捷地一闪身躲过那一脚,反身朝着她的脚腘踢去。
这是他们俩以前最喜欢玩的游戏,美其名曰练下盘稳不稳。
“好啊,你机灵了嘛!”晏恣大感意外。
“我练了很久,现在没人可以踢到我了。”景铄得意地道。
“咦你看那边谁来了?”晏恣一脸惊诧地指向他的右侧。
景铄刚一回头,后脚腘里就挨了一脚,腿一软,差点半跪在地上。
晏恣咯咯笑着朝着马车飞奔过去,冲着景铄挥了挥手:“药罐子再见!记得有空了过来看我们的宅子!”
一路上,气氛有点沉闷。辛子洛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车头上没有进来。
到了洛镇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各自下车,晏恣的气还没消,看都没看辛子洛一眼,便雄赳赳地朝着自己家走去。
“小恣…”身后传来辛子洛的叫声。
晏恣停住了脚步,在心里数了三下,却没瞧见辛子洛追上来。
她哼了一声,回过头去,一脸的不耐烦:“什么…”
她的声音顿时停住了,晦涩的夜色下,辛子洛原本高大俊朗的身躯好像一下子没了生气。
晏恣顿时心软了下来:“怎么了?”
“小恣,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辛子洛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怎的,目光带着几分凄凉。
晏恣觉得有点不对劲,只好放软了语调:“好了,以后别这样小气就好。”
“不,我不喜欢他们,”辛子洛忽然一甩手,愤怒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树叶簌簌而下,“以前你就和我一个人亲近。”
晏恣又好气又好笑:“喂,难道你想把我拖回你家关着不让人瞧不成?”
辛子洛语塞,好半天才道:“小恣,你不明白,从小到大,我总是…总是抢不过别人…我…”
他忽然不吭声了,一股浓郁的悲伤从他骨子里透了出来。
“你…你怎么了?”晏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我…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庶子,”辛子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的父亲,我的家族,还有我的很多东西,都被我的…兄长抢走了,我只能流落在外面,盼着有朝一日我父亲能记起我来。”
晏恣的心顿时抽紧了,她万万没想到,辛子洛居然有这么不为人知的心酸隐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父亲,才能狠心把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这样置之不理?
“子洛你别难过,”她的鼻子有点发酸,“你父亲一定会后悔他的所作所为的,而且,你现在这么厉害,就算没有你父亲,也可以独当一面。”
辛子洛轻笑了起来:“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没有他,我和母亲也能过得很好。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埋首习武、认真做事,盼着能让父亲多看我一眼,弄到后来连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自从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这天底下原来还有这么多好玩好笑的事情,也有人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接近我或者讨厌我,小恣,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怎么会!”晏恣的心底一片柔软,“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离不弃,谁要是反悔了,天打雷劈。”
辛子洛凝视着她,低声说:“才不要和你做好朋友呢。”
晏恣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
辛子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这次回去就是想去和我娘说,让她考虑搬到这里来,北边冷,到了这边对她的咳症有帮助,而且,她原本就是京郊人士,一直很想着能回到故土来。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
“那可太好了!子洛,我正发愁你是不是这次回去了就不回来了呢!这下好了…”晏恣欢呼了起来。
-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一个月过去了,洛安山庄一扫以前破败的模样,日渐漂亮了起来,白墙黑瓦,雕梁画栋,新种上去的草木也开始抽枝发芽起来,看起来焕然一新。
原来看门的那个老头姓洪,晏恣就叫他洪伯,洪伯对别人都爱理不理,对晏恣却是言听计从,看向晏恣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热切。
他对洛安山庄的一草一木都执着异常,不仅不让工匠们破坏门窗家具,就连曲宁也防备得很紧,气得曲宁在晏恣这里告状:“这个老头子,怎么防贼似的盯着我?少爷我家里有的是钱,至于眼红这点东西吗?”
“不过被赶出家门了。”晏恣一本正经地说。
这一刀捅得不可谓不深,曲宁捂着心口躲到角落里疗伤去了。
不过说实在,这阵子曲宁那纨绔习气真的收敛了不少,除了盯着那些工匠干活,还领着晏安跑了好多地方去找去西北贩卖的货源,甚至虚心地上门向景铄求教。这几天除了晏恣意向的绸缎和药材,还搜罗到了一些他的强项——女儿家的胭脂水粉。
“这个我就在行了,”他得意洋洋地吹嘘着,“一吸鼻子就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是特等品还是残次品。北边那些人一定都不懂这些,带过去卖个好价钱。”
“你不回家,也跟着去北边?”晏恣惊诧得不得了。
“我非得混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瞧瞧不可!以后他们来求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了!”曲宁恨恨地道,前阵子他还每天盼着家里来人请他回去,这阵子彻底死心了。
“有志气!”晏恣抑扬顿挫地赞扬他,“我等着你出人头地,你一定行。”
曲宁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折腾那些货品去了。
晏恣站在那篇桃花林中,桃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一地粉红,嫩绿色的桃叶牟足了劲往外窜。
这一季还是没有赶上在桃花林中支上桃花榻,享受桃花酒和桃花糕。
她咬了咬牙,忽然觉得曲宁这家伙挺可爱的,不像另外两个人,傲慢又无礼,亏她还一直惦记着他们,盼着他们能在洛安山庄整修完毕的时候来重聚一下。
霍言祁那里,她让霍言岚带了口信,让他得空来看看他们共同的宅子;而卫予墨,自从那日一句“等我回来”之后就音讯皆无。
看起来,只有她一个人把那日蹴鞠共战轶勒的情意放在心上了。
正式出行是晏恣亲自出马和老冯一起定的黄道吉日和良辰吉时,而景铄听说他们要去北方,早早地便调来了景家商队好些保镖,北边不太平,一定要小心为上。
晏恣想拒绝都不行,景铄他爷爷正好要回老家祭祖,顺道一起可以作伴。
晏若昀没有出门送她,只是淡淡地叮嘱了一句一路小心,倒是吴婶,红着眼睛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一再叮嘱她早些回来。
商队从洛镇出发,绕过洛安山,缓缓往北。头一次出远门,晏恣倒是十分兴奋,不时地从队头跑到队尾,不一会儿便和每个人都熟络了起来。
景爷爷的马车上她更是去了好几趟,和他唠唠家常,送点瓜果小吃。
头一天走得不多,住宿在离洛镇百里之外的县城,据带队的说,今天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开始就会走出京畿地区,歇脚的地方便不会像今日这么好了。
只是这晚谁都睡不好了,辛子洛和辛叔吵架了。
第21章
景爷爷很喜欢听景铄小时候的事情,一用完膳便拽着晏恣聊天,晏恣正眉飞色舞地模仿景铄小时候那蔫不拉几的模样时,小狗子急匆匆地来报信了。
晏恣赶到房间前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声音虽然压低了,却仍然清晰地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少爷,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你这样是自毁前程!”
“辛叔我敬重你年长,可你也不要咄咄逼人。”
“到底为什么要匆匆地回去?要找…已经有点眉目了,这样一走,前功尽弃。”
“我想回去了就回去。”
“是不是为了那个晏家的小姑娘?”
“这个不用你管。”
“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为了她还得罪了…那几个厉害的角色,”辛叔大口地喘息着,显然是怒不可遏,“少爷,你真的是不分轻重缓急,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迷了心窍?”
晏恣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里琢磨着自己进去的话,会不会火上浇油。
“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通了而已。”
“少爷,忠言逆耳利于行,自从你出生后,我们就跟着你,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更是你母亲的希望,你这样任性妄为,伤了多少人的心?”
“我意已决,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少爷,你就不要再劝了。”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辛子洛脸色铁青,大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转眼便出了客栈。
晏恣从门口往里一看,只见辛叔直挺挺地跪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晏恣在客栈四周兜了一圈,才在后门找到了辛子洛。辛子洛正半靠在台阶上,仰望着天空,神情冷漠。
晏恣在他身旁坐下,犹豫着叫道:“子洛…”
辛子洛打断了她的话:“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们在找人?如果有眉目了你就先回去,到时候我们在应州会合就是了。”晏恣出着主意,“反正你们东西少走得快。”
辛子洛冷哼了一声:“有什么眉目了,不就是镜花水月,他们都指着我功成名就呢,只要有个机会都不想放过。”
“最近怎么这么多找人的,上回那几个轶勒人也说要找人。”晏恣有些纳闷。
辛子洛的神色一僵,眼神中闪过几分挣扎,半晌才缓缓地道:“这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辛叔要是想找,就让他自己回去。”
“你决定了就好,”晏恣松了一口气,“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活上一回,你就不要顾虑太多,自己开心就好。”
辛子洛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嘴角的笑容重新明亮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就为自己活上一回。走,不理他们,我们去街上逛逛。”
两个人并肩而行,在这县城里兜了一圈。夜幕降临,好多店铺就要打烊,一见到这两人都热情地招呼,想要做这最后一票生意。
糯米糍、印花糕、炒米粉,晏恣除了自己吃,还每样打包了一些,准备带回去给景爷爷当点心吃。
路过一家首饰铺,晏恣张望了一下,忽然停住了脚步轻呼道:“你看,桃花镯。”
那小二正在插门板,见状立刻吹嘘上了:“这位姑娘的眼睛真尖,这是我们掌柜的从西南的货商那里高价收来的,瞧这成色,还有那雕工,上面的填彩,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现在买给你个最低价。”
借着油灯的光亮,晏恣拿起这只镯子,这是一只银镯,中间镂空雕了数朵桃花,那桃花上不知用什么材料填上了粉色,为这只镯子平添了几分妖娆。
辛子洛接了过来,抬手将它套入了晏恣的手腕上,晏恣的手指纤细,手腕处的弧度柔美,和手镯相映,十分漂亮。
晏恣也十分满意,和小二一来二去砍了一会儿价,刚想掏银子,辛子洛抢先掏了出来买下了镯子。
“要知道你也喜欢首饰,我早给你买一堆了。”辛子洛懊恼地说。
“谢谢,”晏恣美滋滋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我只是觉得这桃花挺漂亮的。”
“这么喜欢桃花,你难道是桃花仙子下了凡?”辛子洛取笑道。
晏恣脚尖一点,滴溜溜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旋即又刷的一下停住了身形,冲着他展颜一笑:“你说我这模样,成得了桃花仙子吗?”
灯光下,晏恣的笑容被晕上了一层浅黄,温暖而靓丽,辛子洛只觉得心如擂鼓,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喃喃地道:“比桃花仙子…还要好看。”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客栈。晏安十分尽职地在客栈门口等,一见到他们回来就迎了上去,一边接过晏恣手中的点心,一边小声地说:“辛少爷,你赶紧去看看吧,辛叔还跪在那里呢。”
辛子洛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晏恣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快去吧,不过别吵架了,好好说,省的被别人看笑话。”
不知道辛子洛后来到底是怎么和辛叔说的,总而言之,第二天上路的时候,两个人除了脸色还有些不太自然以外,看起来已经一切如常。
辛叔也没有回去,一直跟在队伍中,对辛子洛也依然恭敬有加,只是晏恣偶尔回头,总能看到辛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应州有两条路,一条要往南穿过西安江再往北,最后一段路和轶勒接壤,并不是很太平,而一条则沿着连绵的洛宏山脉往北,然后折转往西,这条路比较平坦,就是用时稍长几日,晏恣他们就是走的这一条。
沿途的风光怡人,连绵的群山忽隐忽现,天高云淡,鸟鸣水溅,一派春光。
晏恣在整个商队里窜来窜去,不时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让这旅途平添了几分欢乐。
曲宁则有点萎靡,临行前他还一个劲儿地往京城的方向张望,可能还在幻想曲府那几个相好的婢女能在出发前的前一刻来为他践行。
当然,没有人过来。
曲宁大受伤害,这都过去整整一日了还没回过神来。
商队在前,辛子洛在中间,景家老爷子在最后。
看看天色,已经过了申正了,景家的几个保镖常走这条道,说是再抓紧赶一个时辰,前面有个落脚的小镇。
官道拐了个弯,到了一个山脚下,左侧不远是树林,前面是个山口,怪石嶙峋,正值暮色渐起,看起来有点阴森。
晏恣把昨晚买的点心送到景老爷子的马车上,随后便坐在车头,嘴里叼着一根柳叶,瞟了一眼前面的山口,顺手伸出手指掐算了起来:“怪石嶙峋,张牙舞爪,虽有枝叶,但枯瘦无荣,凌乱不堪,还有残枝犹如断臂折腰…”
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扯下嘴上的柳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这是老冯说的反背之象,大凶之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尖利的哨声响起,几乎就在同时,一阵箭雨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随着“扑扑”的几声闷响,好几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事出突然,景家的十几个保镖这才反应了过来,一边躲避,一边大声呼喝了起来:“有劫匪,下车下马,快找屏障。”
可是已经晚了,前面商队的马和骡子被这一惊吓,都疯了似的狂奔起来,曲宁和晏安在前面,被疯马带着往前直冲,不一会儿便没影了。
转瞬之际,一群黑衣人策马从树林中窜出,他们并没有去追赶前面的商队,而是在前面一截,留着四五个守住了出口拦截,剩余的人挥刀直冲了过来。
血光飞溅,哀嚎四起。
晏恣坐在景家的马车头上,看的一阵晕眩。她的四周有十来个保镖护卫着,黑衣人只有数人,却凶悍无比,一看就是久经训练,几个保镖被杀得节节败退,不到片刻,便有人受伤倒地。
“不是劫匪。”她的身后,景家老爷子沉声道,他见惯了世面,虽然脸色发白,却没有惊慌失措。
晏恣也看出来了,这些黑衣人蒙着脸,刀刀直奔要害,显然不是为财,而是谋命。
“小恣!你躲进去!快逃!”不远处传来辛子洛焦急的叫声,晏恣抬头一看,只见辛子洛的那匹马已经被一箭毙命,他以一敌三,手中一把顺手抄起的钢刀,刀式凌厉,和那三个黑衣人比起来毫不逊色。
辛叔拦截了两个黑衣人,辛家另外的几个伙计居然身手也不差,一个对付一个也绰绰有余。
一听到辛子洛的喊声,黑衣人中有人呼哨了一声,挥手示意,阻在山口前拦截砍杀逃跑的人的黑衣人立刻分出了两个来,冲着景家的马车飞扑了过去。
那十几个保镖原本就有点不支,这下更是捉襟见肘,一个黑衣人趁虚而入,窜上了马车,刀锋一闪,明晃晃的钢刀朝着晏恣直劈而下。
第22章
电光火石间,晏恣看到了黑衣人闪着寒光的刀刃,和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无暇细想,她敏捷地侧身一让,那黑衣人扑了个空,钢刀一下子砍在了车辕上,他立刻收刀横扫,晏恣腾空跃起,这一刀又是落空,扫过了马车车壁,发出一声轰响,马车半边塌了下来。
几个保镖急红了眼,嘶声大喊:“保护老爷子!”
保镖们状若疯虎,奋不顾身地朝着黑衣人进攻,一时之间,那几个黑衣人倒是被逼得手忙脚乱。
辛子洛在前面一直分神瞅着晏恣这边的境况,一见这情形忧心如焚:“小恣,快跑!”
晏恣怎么能跑!景老爷子还在马车上呆着呢,她一跑就等于让老爷子直接送命。
她将景老爷子往里一推,顺手抄起掉在地上的一盆炒米粉,冲着那黑衣人扬了过去,那黑衣人猝不及防,白粉扬进眼里一阵迷糊。
晏恣抬脚狠狠一踹,将那黑衣人踹得踉跄了几步,又顺手抄起嵌在车壁上的刀,狠狠地用刀背在黑衣人头上一砸,黑衣人一头栽下了马车。
晏恣四下一看,心一横,抬手一掷,那刀顿时朝着前面的马屁股飞了过去。
这几下几乎是一气呵成,为首的那匹马屁股被戳了一刀,立刻负痛长鸣,疯狂地朝前飞奔。
“景爷爷你抓牢了!”晏恣大喝一声,一个鱼跃,扑到了那匹马的马背上,那马癫狂,晏恣在马背上东摇西晃,好几次都快被颠下来了,幸好她死死地抓住了鬃毛,紧贴在了马背上,终于揪住了那根缰绳。
疯马在路上横冲直撞,冲过了辛子洛和黑衣人,冲过了辛叔和那几个伙计,转瞬间便突破了山口上阻拦的黑衣人,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旁边的景物风驰电掣般的闪过,晏恣手握缰绳,小心地调整着马匹的方向,厮杀声渐渐远去,她却心急如焚,他们到底得罪了谁会这样痛下杀手?辛子洛在那里会不会又危险…
“扑通”一声,马匹疯跑了一路,终于不支,前脚一曲,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晏恣猝不及防,直接从马背上倒摔了出来,重重得摔在了地上,喉中一阵腥甜。
她半撑起身子,只见马车已经整个散架了,景老爷子死死地抓住了底下的一根木辕,正在喘息。
她心头一松,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那最后剩下的木板,扶起景老爷子。
这一跑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前面已经可以看到几家农户,炊烟袅袅。
晏恣扶着景老爷子,连拉带拽跑入农户,农户的主人见他们这样狼狈的模样都齐齐吓了一跳。
晏恣匆匆交代几句,又掏出银两让人去大安城报信来接景老爷子,她自己顺手拿了几样东西转身就要走。
“小恣你去哪里?”景老爷子一把拽住了她。
晏恣的眼眶发红:“景爷爷,你保重,我得回去看看子洛。”
“这…太危险了,小恣你听我的劝,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景老爷子拽着她不肯放。
晏恣用力地摇了摇头,使劲掰开景老爷子的手:“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晏恣到了损毁的马车旁,两匹马正恢恢地叫着,用嘴在蹭那匹气息奄奄的头马。
她挥刀砍断了缰绳,跃上其中的一匹,调转马头,重新朝着山谷疾驰而去。
还没到那个山口,晏恣便闻道了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道,远远的便能看见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个人,还有倒地的马匹和散乱的货物,满地狼藉。
“子洛!”晏恣哽咽着叫道,恐慌席卷而来,她不敢想象,辛子洛是否已经糟了黑衣人的毒手。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已经落下,夜幕降临。
她定了定神,凝神细听,终于听到前方的树林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呼喝声。
她疾步飞奔,借着夜幕和树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打斗的地方。
辛子洛和辛叔两个浑身是血,背靠着背,两个辛家的伙计一左一右护卫着,一个腿上一刀,一个背上一刀,也已经全部挂彩。
黑衣人还剩五个,呈半包围状,有几个也血迹斑斑,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