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池边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两朵半开半闭的,他兴奋的叫人,“李安,去准备船,孤亲自去摘。”

“是。”李安笑呵呵的答道。

“再取个白瓷的长颈瓶。”

“是。”

玉兰袅袅娜娜的走过来时,太子正站在临池的水榭中,盯着那两朵荷花出神。

李安带人去取太子需要的东西,留下齐扬伺候。玉兰离着太子很久,就被小太监拦下了。

齐扬板着脸过去,随意一扫玉兰的穿着,就知道是个低等宫人,自然脸色更差,喝斥道:“你是何人?没看殿下在此,还不回避!”

玉兰反应也快,连忙分辨:“总管,奴是园中花木坊的。见殿下要摘取花木,才过来伺候。”

齐扬把玉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见她裙边、鞋上皆有泥土,手上还有枝叶染就的绿色,也就细了几分。“就你自己,你们的掌事女官呢?”花木坊的宫女们,好像都归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倩娘管。

玉兰怯怯的回道:“倩娘姐姐去见太子妃了。”

齐扬心中也在衡量,太子要摘荷花送给太子妃,有个花木坊的宫人在,多少也能帮上殿下点忙。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玉兰,见她打扮得十分朴素,也没过份描眉画眼,身上也没有过浓的香气,应该确实是偶遇,而不是特意过堵太子的。

“过来吧,有眼色些,殿下没有吩咐,不许多话。”他总着玉兰招了招手。

玉兰大喜,压仰住上翘的唇角,垂着头,老实的跟在齐扬身后,慢慢步入水榭。

“奴见过殿下。”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太子剑眉一皱,冷冷的扫了齐扬一眼,“谁准许你带人过的?”

齐扬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殿下,这宫婢是花木坊的,老奴想着,你要送娘子的莲花,得要开得精神才好,因此才叫了她过来。”

太子想想,这到也是,便不再出声。

齐扬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迅速自地上爬起来,站到了一边。

李安动作很快,小船和花瓶都取了来,太子一撩袍角,就想上船。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冲着玉兰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玉兰心跳得厉害,完全不敢抬头,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从容优雅,待行到太子面前,盈盈拜倒,娇柔的轻呼:“殿下。”

“如何能让荷花开得快些!”太子略有不耐的问。

玉兰蒙了,她就没学过这些好么。但是当着太子,又不能说不知道,一面把供花该用什么瓶,何处放何种花了,一一说与太子,一面努力回想花木坊里,太监和女官们教导过的话。

太子喝斥道:“行了,这些孤比你知道得多。”

“水中要加些盐。”被太子一喝,玉兰总算想起点什么,连忙道。

都不必太子吩咐,自有小太监去取盐,太子转身就上了小船。玉兰有些急,她一直低着头,还没让太子看清她长得什么样呢?要是这次机会浪费了,下次再碰到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暗地里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请殿下允奴一同上船,剪花也需要技巧。”

太子殿下对这点还真不了解,听这宫人说得郑重,又想着送给娇妻的东西,就该尽善尽美,便点了点头,“上来吧。”

玉兰十分激动,自觉又像心中的目标进了一步。

小船不大,只能容下四、五个人,除了太子、玉兰外,再加上李安、齐扬和一个撑船的太监,便满满登登的了。

小船分开成片的荷叶,行到半开半闭的莲花边,太子拿起木剪,问道:“该如何剪?”

玉兰大着胆子抬了头,水汪汪的媚眼满含情意的看了太子一眼,娇躯轻移,口中柔柔的道:“殿下,让奴来吧。”也不知是不是小船不稳,还是她脚下不稳,只见玉兰一个踉跄,整个人便依入了太子怀中。小脸贴到柔滑的衣料,鼻端盈满太子身上的香气,玉兰羞红了娇容,只觉得腰腿皆软。

说来也是巧,就在玉兰随着太子上了小船时,苏颜也带着贴身宫女们到了临仙池边。她是听李平说,太子已经回宫,还带着人直奔后园而去。

李平刚跟李安套过话,就往苏颜这里显宝来了,“娘子,殿下去临仙池给您摘荷花了。”他还把从李安那里听来的事,给苏颜活灵活现的表演了一遍,逗得苏颜掩唇而笑。然后,她也起了兴致,觉得去跟丈夫共乘小舟游湖,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没想到,她才带着宫女们到了临仙池边,就看到太子已经带人上了小船。

半夏眼尖,一眼就看到太子船上还有个宫女,她怕苏颜伤心,连忙道:“殿下定是带着那宫女去给娘子摘花了。”

苏颜还真没多心,她似笑非笑的瞄了半夏一眼,半夏缩了缩头,不再多言了。

跟着苏颜一块过来的倩娘,可是看清楚跟着太子上船的宫女是谁了,她在后面跟木蓝咬耳朵,“那个就是玉兰。”

“什么玉兰?”苏颜好奇的回头问。

倩娘嘴快,一五一十的跟苏颜说了,临了还求道:“娘子,求您了,把她换个地方吧。”

苏颜好笑的摇了摇头,才想说什么,就见玉兰倒在了丈夫怀里。在场的宫女们皆变了颜色,倩娘甚至骂出了声:“贱婢!”

没等苏颜理清心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就见太子用力推开女子,接着一脚就把人踹水里去了。踹人还不算,他动作麻利的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给扒了,随手扔到一边,剑眉深锁,脸上全是浓浓厌恶之色。

苏颜:…动作好麻利,一看就是踹过好多次。

众宫人欢欣鼓舞:踹得好!

太子恼怒非常,恨恨指着在水中扑腾的玉兰,怒道:“谁也不许救她。”这种贱人,弄死一个少一个。

跟太子的吩咐同时响起的是软糯甜美的声音,“快救人。”

太子一愣,转身回望,临仙池边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绝色丽人,她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展颜而笑。

“卿卿。”太子一见苏颜,满腹郁意全都涌了上来,花也不摘了,直接让人把小船划到池边,他跳到岸上,抱着老婆委屈道:“那贱婢弄脏了卿卿送我的衣服。”

苏颜反手搂住丈夫的腰,轻轻拍抚,“不值什么,我再给七郎做。”

在苏颜看不到的地方,太子眉眼带煞,他给李安使了个眼色,那贱婢断不容她活在世上。他家卿卿给他新制的衣衫,今天才第一天穿,就被人给弄脏了,不可饶恕!不过,这事就不必让他家卿卿知道了。

苏颜挽了太子的胳膊走在前面,她眉眼弯弯的小声跟太子道:“刚刚看七郎把人推开,我很高兴。”

太子一愣,随即大喜过旺的一把将人抱起,连声追问:“卿卿刚刚是吃醋了么?”

苏颜小脸一红,将自己整个埋进太子怀里,含羞的点了点头,“是了。”

“嘿嘿,嘿嘿…”太子抱着人傻乐,他家卿卿会为了他吃醋了,“嘿嘿…”

“我不想在东宫看到她。”苏颜嘟着红唇,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撒娇道:“你把她还给父皇吧。”

太子高兴之余,顺嘴道:“直接处死就好了。”

苏颜瞪大了眼睛,“不行。”

“呃,为什么?”太子暗自叹息,他家卿卿心还是太软。

“咱们成亲还没过一个月呢,怎么可以见血。”苏颜嗔了丈夫一眼,“好不吉利的。”

“好好好,都依卿卿的,把她还给父皇。”太子被小娇妻一撒娇,成事都肯应承,直接吩咐李安:“把人扔给贾喜。”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抱起苏颜往丽正殿走,玉兰被人从湖里捞上来时,已半晕迷了,等到被人救醒后,更是吓得浑身乱颤。她从没想过,太子居然会忍心让她死,他怎么舍得她死啊!等到她浑浑噩噩的被人拖出东宫,交到贾喜手上时,还没想明白。

贾喜赚弃的瞥了浑身脏污的玉兰一眼,掩鼻道:“扔到内侍省,教导完规矩之后,就去洒扫处吧。”太子妃才入宫不到一个月,就敢爬床,这就是自己找死。贾喜就是奇怪,按照太子往日的性子,早就乱仗赐死了,这个居然好运活了下来。

太极宫中,皇帝才批完奏折,靠在榻上,让宫女给他按头。

贾喜进来时,皇帝眼也没睁,只淡淡的问了句:“七郎又有什么事?”他现在心情不大好,有人刚刚告完太子的状,说太子性情桀骜暴虐,滥杀宫人。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知道,七郎把夜间侍寝的宫人给杀了。

提到这个,皇帝就很心虚,那是他办的蠢事,结果被人算到了儿子身上。

“也没什么。”贾喜小心的看了眼皇帝的脸色,“之前,圣人不是让老奴给东宫补了些良家子,以充实宫掖么。有个宫人不大规矩,被殿下送回来了。”贾喜也很无奈,殿下,您娶老婆,那个宫人不规矩,直接让太子妃处置就完了,为何就死心眼儿的非看上老奴了呢。

皇帝猛得睁开眼睛,“送回来?”他显然也很惊讶,“人没死?”

贾喜连忙道:“没。”他当着皇帝使劲儿夸赞太子:“殿下仁慈,那宫人连皮儿都没伤到。”

这不是他儿子的性格啊!皇帝捻着胡子,想到最近吃到的美味午膳,还有今早儿子带来的五毒金丝香囊,还有各式口味的小粽子,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来,感叹道:“七郎长大了,也懂事了。”妈蛋,谁说他儿子暴虐的,刚刚这宫女不是没死么。哼,天天没事光盯着朕的爱子,想着揪太子的错处来扬名,可恶!

皇帝这会儿的心全偏向了儿子,“走,咱们去东宫,蹭七郎顿饭吃。”他要去安慰儿子,顺便表示一下,对太子的宠爱。

皇帝来的不是时候,太子才把娇妻亲迷糊了,正想再接再励的抱人进去恩爱一番时,就听李安在门外,拼死回报:“殿下、娘子,圣人驾到!”

太子的动作僵住了,苏颜一把推开丈夫,匆匆进了内殿去理妆。

等皇帝进来时,面对的就是他儿子的臭脸。“呃,七郎啊,谁惹你生气了?”皇帝还以为今天那封骂儿子的折子,被太子看到了,问起话来,都透着小心。

太子瞅了他爹一眼,闷声闷气的问:“阿爹来做什么?”不知道我现在是娶妻的人了,你随便来溜达,很打扰我们夫妻恩爱的。

“今日无事,来寻七郎下棋。”皇帝捋着胡子笑道。当着儿媳妇的面,他儿子总该知道给他爹留几分面子,不会赢他。

皇帝想得很好,可惜太子现在一肚子邪火,都扔他爹身上了。

“等等,朕不下这里。”皇帝迅速拿起自己的马,还顺道把儿子的炮碰歪了,然后顺理成章的换了地方。

太子斜了皇帝一眼,“阿爹。”

皇帝不情不愿的把炮又挪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骂道:“混小子,都不知道让让你老阿爹。”

“我都让您一马一象一炮了,还让您先走三步,还要怎么让!”太子理直气状的吼回去。

皇帝:“才让三步,怎么不让朕五步!”

“噗…”旁观了这对父子下棋,苏颜以扇掩面,遮住自己含笑的眉眼,她真是忍笑忍得肚子都疼,真是头一次看到皇帝这个模样。

太子忍无事忍的揭穿他爹:“您还偷了两个卒子呢!”

皇帝:混蛋!为什么揭穿我!

苏颜:哈哈哈哈!

第九十九章 拒绝

端午将至,自年初开始忙到现在的老皇帝决定要借着端午节的时候,好好放松一下。皇帝可以放松,但是太子却不能放松,皇帝仗着为君又为父的先天优势,把工作都堆到了儿子身上,自己轻装便服,带着侍卫和公公潇洒的逛街撩妹去了。

太子本来已经计划好了,这几日带苏颜出去玩,感受一下节日欢乐的气氛,这回全泡汤了。憋屈郁闷之余,还要心疼他家卿卿,在别人都能痛快玩乐的时候,她只能呆在东宫里等他。哼,都是他爹的错!

“卿卿,你可以招岳父、岳母进宫来看你。”太子早上临走前,搂着苏颜安慰,“还可以留岳母陪你用了膳再回府。”

“嗯。”苏颜点了点头,鼓起勇气,惦起脚尖在太子的唇角,落下个轻柔的吻,才红着小脸道:“七郎别担心我,中午等你回来用膳。”

太子反手搂紧了怀中人,不舍之余,突发奇想,“我带卿卿一起去吧。”反正有内外殿之分,他在外面处理公务、接见臣子,卿卿在内殿读书、写字,不是一样么。

苏颜果断摇头拒绝,“不要。”她对着丈夫俏皮的皱了皱鼻子,“乐坊那边演了新舞,我正想去看看。”有新曲新舞可听可看,她才不要被关在个小屋里面发呆,还要被人训。

太子很是失望,却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不大现实,他恋恋不舍的抱着娇妻亲了又亲,方才带人离去。

苏颜送走了丈夫,先去偏殿理事,后日便是端午,节礼早已备好,而且都令人赏了出去。她这两日主要工作便是整理送入东宫的节礼,一一造册入库,顺便把一个月来的清库工作,作个结尾。

是的,经过一个月繁忙而有序的工作,苏姑娘终于弄清楚自己家有多少家底了。借着清库、理册的机会,也把东宫下属认了个遍。

她手中有两套名册,一套就是名下的财产,另外一套则是人员,其中包括个人详细信息,诸如姓名、年龄、体貌特征、现任何职、曾任何职,什么时候到东宫的,在来东宫之前,曾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各人的家庭信息,父母卡兄弟姐妹、姻亲故旧等等。

做为东宫的女主人,这是她必须要了解的基本信息。余下的,便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详细了解属下的性格、能力,这个需要一个时间段,不是一簇而成的。

“娘子,郑大学士的幼女,已经定下婚期,半个月后出嫁。”木蓝翻开一个小册子,轻声提醒苏颜。

郑大学士隶属于东宫崇文馆掌院学士之一,也是太子的老师。自苏颜嫁入东宫,便对东宫属官和兼任太子先生的官员们,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到不是去私下里了解人家的家庭隐秘,或者在朝上的派系之类的。主要是知道一些本人和家庭的情况,比如某个学士过生日,要提醒太子赏些东西下去,不一定要名贵,但要表示我很重视你。再如,郑大学士幼女出嫁,她派人去添个妆,拉近一下君臣关系么。

苏颜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七号库第九个柜子里的那套金牡丹镶嵌珠宝的首饰取出来,再加上大红织锦两匹,让李平送到学士府,算是我给郑小娘子的添妆。”

“是。”木蓝记下这一笔,等下去叫人开库取东西。

“再有,端午过后,便要搬到西山,你们这几天把要带走的东西整理好,省得到时忙乱。”

花容应了一声:“是。”

“半夏,着人给我阿娘送信,请她明日进宫。”苏颜好心情的的翘起唇角,她有一个月没见到阿爹和阿娘了,真的好想他们。可惜,小侄子还太小了,不能一并抱进宫来,让她看看。

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也不过半个时辰。苏颜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列好今天的菜单之后,打算去书房读两卷书,临两贴字,然后再练会琴。太子大约就要回来,吃过午膳,午休后,正好有精神去听新曲观新舞。她双掌合什,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

“娘子、娘子…”红桑神色慌张的跑了进书房。

苏颜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她,“何事?”

“安和郡君难产…”红桑话才说了一半,就见自家太子妃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自己面前,焦急的问:“琬琬怎么样了?”

红桑道:“长公主府的长使亲自来见娘子,要请粟嬷嬷过府,人就在殿外侯着。”这位被红桑称为粟嬷嬷的女子,是如今大夏接生技术最好的两个人之一,都被皇帝提前送进太子府,以备太子妃生育所用。

“去请粟妈妈。”苏颜强自安下焦虑的心情,在椅子上坐下。“告诉李平去见殿下,让殿下派何掌院往沈家。”何掌院是太医院两位掌院之一,妇科一道极为精通。只是太医院的掌院,除非皇帝或太子下令,否则是不能随意出诊的。皇帝带着人出去溜达了,苏颜只以派人去找太子。说实话,公主府的人去找太子,不如她方便。

人都派出去了,苏颜抚着自己乱跳的心口,只觉得心慌得很,坐立难安。自去岁宋琬出嫁之后,她们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一年来,也不过见过三五面而已。等到宋琬有孕后,更是一次都没见过。

想到欢快活泼的好友,有可能因为难产而去世,她就止不住的想掉眼泪。琬琬身体一向很好,身边又有长公主派过去的嬷嬷看顾着,怎么会难产呢?

她只觉得越坐心越慌,干脆叫人搬了书箱出来,拿起一本本的医书翻看,以求心安。

东宫这里一次次的派人出去,带回来的消息都不明朗,她连坐也坐不住了,干脆撇了医书,走到窗边站着,放目远眺。不自觉得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好友母子平安。

太子那边正在召见大臣,李安守在殿外,就看李平急匆匆的过来,他吓了一跳,以为太子妃出事了。连忙走过去,开口就问:“怎么了?可是娘子有事?”

李平白了他一眼,简单而快速的事情说了一遍,“娘子令我来找殿下,想请殿下派何掌院去沈府。”安和郡君所嫁的丈夫,如今在翰林院供职,虽说他出自沈家,伯父任门下侍中,还是没有请太医的权利,更别说是太医院的掌院了。

李安拍了拍胸口,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看你跑着满头是汗的,还以为娘子出什么事了呢。”

李平瞪他一眼,“你个乌鸦嘴。”

李安道:“你回去复命吧,我去见殿下。”说完,转身就进了殿中。

时间正好,殿内君臣之间的话题答一段落,正端着茶杯闲话两句家常放松一下,李安就进来了。

太子沉声问:“何事?”

李安恭敬的走到太子身边,亲弯下身子,小声在他耳边学了一遍,又问:“殿下,您看?”

太子想也未想,直接吩咐道:“你去请何掌院,即刻往沈家去。”李安出去了,太子这里也坐不住。他知道爱妻与宋琬感情极好(哼,宋小琬现在得排在孤后面),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难过。他有心回东宫去看媳妇,面前又有这么多大臣在,一时半刻的走不了,真让人心烦。

在朝上混久了的,个个都是人精,太子眼中才起波澜,那边列位大臣就已经起身,恭敬的告退了。

太子赶回东宫时,便看到他家卿卿眼圈泛红,坐立不安的模样。他几步抢过去,把人揽进怀中,大手在她背上轻抚,柔声安慰道:“卿卿莫急,何掌院已经赶去了,宋表妹肯定会无事。”说着,握住怀中人的冰冷微颤的双手,不住的抚慰。

太子这会心疼极了,同时他也头一次有了忧患的意识。宋琬在他的印象里,身体健康极了,从小到大病都没生过几次,跑马射猎无所不能。这样健康的她,在生孩子的时候都会难产,那卿卿呢?

想到怀中的爱妻有可能难产,生死两难,他就止不住的发颤。但是,两人已经成亲,他又身为太子,必定要有自己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太子都想让别的女人来生孩子。这个念头才起,就被他踹到一边去了。

有了卿卿在,他连看其他女子一眼都烦,更别提肌肤之亲了。他亲近别的女子,卿卿肯定会伤心的,他怎么能做让卿卿伤心的事呢。再说,卿卿身为太子妃,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让她如何在宫立足。

太子左思右想,也没个万全之测,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问问粟嬷嬷和何掌院有关于妇人怀孕生育的注意事项,再从现在开始好生调养娇妻的身体,尽最大的可能保证爱妻平安生产。太子默默把自学医术这条,列上日程。

苏颜那知道丈夫因为好友难产,会在心里转了这么多念头。她看了眼更漏,发现已临近午时。她不吃饭可以,太子下午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不吃午饭可不行。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自丈夫怀中站起,“该用午膳了,七郎多吃些,下午尚有许多政务要忙。”说着,扭头吩咐宫女:“木蓝,去传膳。”

太子心里美滋滋的,看看,我家卿卿果断最关心我。他控制着总忍不住要翘起的嘴角,温存的把人揽回怀里,轻抚着着爱妻写满担忧的小脸,“用过饭,我陪卿卿过去看看。”

苏颜默默的摇头,本来宋琬难产,沈家就够乱的了,她就别带着太子再去给人家添乱。

“殿下,娘子…”李安一脸喜色的滚了进来。

苏颜一愣,随即眼底也染上了喜色,“可是生了?”

“是,郡君生个大胖小子。”李安喜气洋洋的道,“何掌院医术高明,几针下去,郡君就缓过气来了,没一会儿孩子就下来。粟嬷嬷和何掌院都看过了,郡君只要多养上两个月,身子就没问题。”

听到好友母子均安,苏颜总算松了口气,一直吊着的心也放进了肚里。她扭头郑重的跟太子道:“七郎,过几日我想去护国寺拜拜。”刚刚给好友祈祷那阵,她可是把满天神佛都拜到了,这会儿好友母子平安,就该去寺里和道观里祭拜一下。

太子连忙答应,“好,我陪卿卿去。”

宋琬无事,夫妻两人都是一阵轻松。太子这会才有发现,散落在殿中各处的书。他好奇的拿起一本翻看,居然是医书,“卿卿还会医术?”他家卿卿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太子由衷的自豪。

苏颜不好意思的抢过太子手中的医书,“我到是都读过,却不求甚解。刚刚不过是求一时心安,才叫人翻出来看看。”说完,便叫人来收拾,打算把医书再放回书箱,送回书房去。

太子忙拦道:“都留下,正好我没事翻看一下。”他都打算学医了,老婆有各种教材,当然要留下。

苏颜也没当回事,她只以为丈夫跟自己一般,喜欢读各种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