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很明理很努力地去巴结皇后,自己一步一步升品级。
她乐观地想象,过上十年二十年,国夫人的头衔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你和谢老大人商量着办就好。你毕竟有大功,不可能不升,不过是等几年再升到一、二品的事情。我要做诰命夫人,也不一定马上非要一品、二品的不可。”
楼云想在官家面前竖立一个和大韩完全不同的形象,但他还是觉得,成亲时如果能给季青辰在郡夫人之上再加封一级才能显出他的本事。
妻凭夫贵,宋人都是这样说的。
这也是他楼云的面子。
楼云心里自有盘算,笑着让季青辰不用为他担心,好好养身为上。
转马离去前,他还看了一眼茶商韩府随行的车马。
杂在季家的车马间,韩管事连忙赔笑。一头花白头发的魏老爷就恨不得冲上来抱住楼云的马腿。
“大人有何吩咐,小的们马上去办。”
韩管事滚鞍下马,快步上前,楼云笑道:
“进了京城,你们少不了要去王祭酒府上拜望。郡夫人身子弱,没精神打理这些琐事。你们拿了我的贴子去吧。”
“是,多谢大人照应。”
韩管事感激涕零。
他原本是姓陈。是陈娘子的远方族兄。
因为妹妹从小卖进韩府当养女使女。学了一手好茶艺,他就从乡下来投奔。
如今二十年来年过去,他也成了韩大老爷跟前的得力管事。
上年陈娘子到了季府点了茶。冬至年节日也都去了军衙门后宅拜访,他才猜到了两浙路京城这一带的豪商内情:
王祭酒和季娘子都是黄氏货栈的背后东主。
他们就是一伙的。
季青辰附合着在帘内咳了咳,表示她好弱好辛苦,和王祭酒府上打交道的事由楼大人作主就好了。她完全没意见。
楼云笑得更和蔼可亲了。
“大人放心。我们家二老爷那边,早就等着往府上拜望了。”
韩管事连忙表白。
茶商韩家在季、王两边押宝。季娘子和王祭酒都不会太在意。
但要是还在大韩府上押宝,楼、谢、季、王四府里都是容不下的。
楼云叮嘱了季青辰,让她好好进补,回去就吃饭睡觉。有事去楼府给楼叶递消息。
韩管事弯腰恭送着楼云一行人离去,魏老爷还在他耳边道:
“大管事,刚才码头上来迎着楼大人的。是泉州陈家的人。他们陈家在楚州码头上也占了股,那可是楼大人自己的班底。”
韩管事韩成当然听说过陈家。
这回因为北伐大功。找到海路的太仓学院被下旨嘉许,山长陈文昌虽然再次辞官不受,但名士之风自然是传香天下。
“大娘子,你也太小心了些。”
季府一行人的马车绕了道,没进涌金门。
她们沿着钱塘江河道向南走另一座城门,准备坐船进城。
劳四娘在船上就忍不埋怨了起来,道:
“大娘子,现在可不是楼大人退让官职的时候。贾贵妃又怀胎了,都说大韩已经有以皇后无子废立之议。楼大人是皇后娘娘那一系的重臣,他要是不顶上去和大韩对着干,大娘子这几年在京城里的经营…”
说话间,劳四娘暗示地瞟了一眼隔壁船上的茶商韩家仆从。
“怀了也未必是皇子,是皇子生下来也不见得能长成,你急什么?”
皇后一倒,季青辰明白后果是什么。
就如同楼云弹劾了一位户部郎官,牵连了五六名京官,茶商韩府的后台倒了,他们在京城一带的豪商面前就只有挨宰的余地。
季家已经向江西茶场投了二成股了,王世强那边少不了也是这个数。
否则都察院那边一直有翻案重查茶贼谋反案的风声,真要如此,没有后台的茶商韩府就会一扫而空。
而皇后要是倒了台,季家虽然不至于马上被连累问罪,但破财消灾是免不了的。
说不定钱被榨光了后,再找个由头问罪不迟。
“不用着急。官家要是废了谢家的皇后,这天下不用姓赵了,直接姓韩吧。”
季青辰在船上就喝上了季妈妈送来的补汤,
“再说了,咱们几家人难道会指望抢人家的家业来发财?反正春日踏青的日子快到了,你和楼叶他们商量一下,让楼大人摆席宴请陈纲首。说一说太仓和山东那边海运的生意吧。还有陈山长的喜酒,我们也应该备了厚礼去吃席。”
季青辰坐船横穿了京城,直接回到了钱塘门附近的季府。
叶娘子、陈老四等人都从明州过来,把季府打扫一新,迎了她们入往。
而谢七娘子早就在季府等着.
随行的还有她谢府里四位养成的养娘,并十三四位老练仆役。
这些人说是借给她,让她安安心心筹备婚事的。
“你这人从来就是巴结楼云,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季青辰忍住不啐着谢七娘子,说着当初和陈文昌办婚事时借养娘借不到的事情。
谢七娘子只当是没听到。
问候过了许淑卿,看过了漂亮孩子给过见面礼之后,谢七娘子厚着脸皮坐下来喝茶,吃着从山阳城那边带过来的土物点心。
陈娘子上场表演了点茶功夫,茶还在嘴边呢,季府门上就来了五六拨递贴子的人。
送贴的官宦女眷,都是请着季青辰春日同游的。
季青辰没料到如今她这样受欢迎了,不免有些奇怪。
尤其这递春贴子的人家不是商人、外戚这类的暴发户,其中一半是勋旧、书香出身的清贵之门,就更让她费解。
她可没忘记,她是被退亲两次的人。
那怕是升了品级立了大功,这也是两回事。(未完待续)
252 妻凭夫贵
ps:不好意思,昨天晚上那章没写好,修改了一下。增加了二百字。麻烦大家回看一下。
最后,这婚事又砸了。
陈文昌是山长好办事。
他也不和孙昭、陈纲首商量,只是另给肖氏说了一门亲,直接就让她嫁给了一名本地学子。
这样她也不用去泉州了。
他这样行事,自然有人骂他不通情理,沽名钓誉。
但肖氏的父亲佩服陈文昌,只怪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人家。
“只是可怜了那肖氏对他的一番情意。”
谢七娘子说到这里,转了口气,指着各府送来的春贴子,对季青辰道:
“如今她们也明白了,你上回和陈家退亲也是不得已。这肖氏有什么错?她虽然是士人之女,却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总不能和陈文昌一样清高,也不可能和楼夫人一样有仆婢使唤,她难道不是只有叫牙婆来问一条路?…”
谢七娘子指着那些游春的贴子,让她叫了其中一位集贤院潘秘阁家的管事进来。
那管事娘子看起来果然另是一番气像。
陈娘子这类的商家管事,虽然有一手好的茶艺,性情也大方沉稳,但说话做事就是一副待价而沽的做买卖样子。
眼神饱满却嫌急躁。
但集贤院潘秘阁家的管事,再是奴仆下人,衣着打扮甚至都没有陈娘子的绢袖绫裙,但她们回话说事讲究的是一个不温不火,心领神会的水磨功夫。
再精明的一张管事脸,都透出坐看云起云落的平静。
就算是她一身的衣裙首饰还顶不上陈娘子一只耳环呢,这管事娘子昂着头从陈娘子面前走过去的时候。陈娘子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羡慕不已的表情。
“夫人,不是妇人自轻自贱。”
季青辰好奇之外,唤着陈娘子问她。
反倒是谢七娘子替这陈娘子说话,道:
“也怪不得你不知。你一回大宋就先做了官,没吃过我们家当初的苦头。”
陈娘子也打听到,谢府本来是海商出身,顿时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我那一房在爷爷时候。还没有官身。管你经了多少商,买了多少地。地、丁税
一定要交的。杂费、人役的摊派,都是官府说多少就是多少。生意不好就叫人倾家荡产。买通了官府。也只保得一时,除非你和茶商韩家一样,叫县州的衙门都听自己的话呢!”
“那就是地方豪强之门了。如果遇上了有手段的严吏,忌着他们家把持官府。铁腕打压。抄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君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陈娘子如今已经转到了季府里侍候。正是要表忠心的时候,所以说得也清楚。
季青辰自然就听白了过来。
“只有这得了功名的士人,朝廷厚禄养着,田地、人丁一辈子都不用交税。身老病死就不用太担心。衙门里的书吏都不敢上门敲诈。这才是长久养德的路子。大娘子细想想,谁不羡慕?”
陈娘子显然在茶经之外,又读了不少书。说得条条在理。
谢七娘子赞同之后,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起来。
她和季青辰互换了一个眼色。打算再过段时间,看这娘子人品如何。
如果可信,找个机会,带着她进宫参加一次皇后殿上的斗茶会。
“官家,臣倒是想在京城里讨几日闲暇。而后再请官家的旨。”
楼云到了垂拱殿上,以年轻尚轻为由,愿意外放做州县民政官,以积累经验。
他辞谢了马上进六部为尚书的机会。
官家很满意。
“楼卿,你的后任之事朕会召谢宰相来同议。你且把终身大事办了吧。皇后已经和朕提过山阴郡夫人的亲事,朕今日就为你们赐婚。你的品级虽然被韩平章压住了,但朕心里会记得的。”
官家带着他回了后宫的延和殿。
在殿上说着君臣私话。
官家毫不脸红地把责任推给了大韩。
楼云却心知有大韩封无可封的前例在先,他年轻刚到三十,官家也是想压一压的。
官家做了个手势,身边的内阁子女官拿出早已经拟好的册封外命妇旨意。
“山阴郡夫人季氏贤淑有德,刚勇贞静。赐婚翰林直学士楼云,季氏加文安号,为文安山阴郡夫人。”
楼云觉得刚勇贞静配得不伦不类,但胜在一目了然。
这是再次褒奖她跟着订亲夫婿一起守城、献路的功劳。
“下官为季氏谢过皇上。”
他不用费力气就达成了想为她讨加封的目的,自然心喜。
官家也感觉到了他的高兴,觉得皇后说的话真对:
升了季氏这外命妇的官品,就能安抚住被撤了淮东节度使官职的楼云。
这买卖真是太划算了。
按宋制,县夫人之间的品级差别在就在于封号。
有封号比没有高一品,四字封号又比两字封号高一品。
郡、国夫人也是如此。
比如官家的乳母秦国夫人,封号全名就是保圣敬德秦国夫人。
季青辰由文安县夫人,直接跳到了郡夫人,已经是因北伐军功而越级升迁了。
官家觉得,如果楼云有小妾,他也很愿意给两个县夫人封号给他们家的。
反正大小韩这一回都给自己家里的宠妾求封号了。
他已经淡定了。
总比给韩家一个外姓王爵要好。
楼云谢恩离开后,官家突然道:
“寿宁宫中怎么样?”
“…回官家,御医说,太后是拖不到秋天了。”
“朕去看看太祖母吧。”
官家起驾的时候,突然又派了身边的宦官大档,让他去追出宫的楼云。
“楼大人,亲事早办,过了秋就不方便了。”
大档在锦胭廊口捉住了人,悄声说着。
楼云心领神会。
太皇太后入秋后也许就不成了,必定要国丧三年。
这期间是不能娶亲的。
宫中赐婚的旨意出了垂拱殿,经宫城出了和宁门。
宣旨的中使还在马背上,沿着御街边向季府走着,谢七娘子已经回了家。
因为楼云不可能来季府里陪她吃饭了,所以她也叫上了许淑卿,两人一起说笑着。
许淑卿说给她这新生侄女儿刚取了小名,叫狗儿。
季青辰只能表示,这名字取得太有纪念意义了。
为的是二白和四白。(未完待续)
251 二次退亲
“怎么,你糊涂了?”
谢七娘子反倒有话小声说着,笑道:“
“也不知道你走的是什么大运。眼看着你去不了金阁寺,她们正嘲笑你佛梦的牛皮吹破。没料到陈文昌还真不是个寻常人。他那边由孙昭作媒,眼看着和和书院一位老训导的女儿订亲了——”
“不是四月里就要成亲吗?”
季青辰倒也觉得这是这一门好亲事,
陈文昌订亲的那肖氏是小门小户的书香人家出身。
她从小一直帮着父亲在太仓一带开蒙学,跟着他到富室家中坐馆,靠着教书养家糊口。
她和陈文昌简直是太配了。
“谁说不是呢,因为陈文昌上年就辞谢了一回官职,他的名声在士林里是好得不行。都说他是真君子。结果这真君子和肖家商量,成亲他想让肖氏回泉州陈家,代他为母亲侍疾。”
“这事商量着办也不是不行…”
季青辰一直觉得夫妻两地分居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