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旖顿时笑出声来,睁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无奈道:“你就逗我开心吧,你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吧。”

  周洛琛不言语,也没微笑,只是用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和她对视了一会才说:“睡吧。”

  方旖微微颔首,抱紧他重新闭上眼,没多会就睡着了,这也真是难得。

  周洛琛无声地注视着陷入沉睡的女孩,没有被她枕着的手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在上面翻出邢肆的号码,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后,将手机放到枕头边,下巴抵着方旖的发顶,闭上了眼。

  就这样,此刻本该仍然在俪川谪山上游玩的两人在酒店睡起了大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若不是严肃打电话叫他们出去参加篝火晚会,他们估计还得睡一会。

  周洛琛的手机是震动状态,所以他接完电话时方旖没被吵醒。他把手机攥在手里,凝视了一会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旖,忽然翻身压在她身上,咬住了她有些干涩的唇瓣。

  方旖只觉在半梦半醒间有柔软莹润的东西在唇上放肆,警觉让她很快苏醒,她略微皱眉睨着与她贴得那么近的男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十分颓丧,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白衬衣下面他滚烫的肌肤。

  须臾,周洛琛放开了她,与她鼻尖贴着鼻尖说:“严肃打电话来了,让我们去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想去吗?”

  篝火晚会?应该很好玩吧?那是只在电视上看过的东西,这次有机会参加,方旖还挺想去的。

  “好。”方旖说出一个字,气喘吁吁。

  周洛琛勾唇一笑,那个弧度带着某种诱惑的色彩,搞得方旖面红耳赤,闪开了头。

  “晚上回来我们再继续,现在起来,我去帮你拿衣服。”周洛琛掀开被子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拿衣服?还要换衣服吗?”方旖不解地问他。

  周洛琛回眸解释道:“少数民族的衣服,事务所的姑娘们人手一件,何晴帮你买了一套,我去帮你拿来。”

  方旖红着脸说:“这不太合适吧,还是我自己去吧……要是被何姐乱想……”

  周洛琛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的魅力:“何晴不会乱想,更不会乱说话,你可以放心。”语毕,他打开门出去了。

  方旖靠在枕头上,感受着身边的余温,既觉得很安稳幸福,又有点忐忑和担忧。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吧,以前总听人家说女孩子恋爱之后会这样,想不到是真的。

  周洛琛回来的时候,方旖已经准备好出发了,这种少数民族的衣服肯定得到了篝火晚会的地点才好换,直接穿着去在路上会引人注目。

  周洛琛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是空手回来的,因为衣服被他放在车子上了。

  “今天我单独开车带你去。”周洛琛摘下衣柜里挂着的西装,背对着她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站在这看着我换衣服,二是去楼下的车子里等我。”他将钥匙丢给她,车钥匙上是梅赛德斯的标致。

  方旖看着奔驰的车钥匙感慨了一下,说:“我等你一起出去,又不是没见过。”

  周洛琛意外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坦荡,方旖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打量他,说:“我要是紧紧盯着你换衣服,你会不好意思吗?”

  周洛琛没说话,面色不改色地转回头,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从容不迫地脱掉外套,然后是衬衣,裤子……接着又依次穿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扭捏。

  方旖欣赏完全程,见他脸上没有自己预期的不自然,有点失望地干巴巴道:“你还真是淡定。”

  周洛琛依旧不说话,嘴角勾着,笑得温柔如水。

  他换好了衣服,两人便一起下楼,直接上了门口停着的奔驰轿车,开往其他同事住的酒店。

  到达那间酒店外时,方旖连车都没下,因为周洛琛也没下车,甚至没开门,只不过一个电话,就跟上了前方的越野车,前往篝火晚会举办的地方。

  方旖看看周洛琛说:“我们两个人用一辆车,是不是太浪费了?”后座都空着,别人会不会乱说?

  周洛琛将车子里的音乐关掉,目视前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记得一开始是我提出不公开关系的事,不过现在好像你比我更注重这个。”

  方旖有些噎住,迟疑了一下说:“我这样是因为,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现在还没公开和你的关系,就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一旦我们公开了,办公室恋情什么的……”她眉头微蹙,一脸凝重,“想想就觉得很糟糕。”

  周洛琛将后背靠到车椅背上,语气深沉道:“看来你成熟了。”

  方旖笑笑没言语,但周洛琛接着又开了口,说的话让她大吃一惊:“但我觉得现在时机差不多了,等我办完家里的案子,我们就公开关系。”

  方旖诧异地望着他,他却只给她一个淡定的侧脸,她有点搞不懂地说:“为什么?时机差不多了是指什么时机?”

  周洛琛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车速,周围的景物快速倒退,美丽的夜晚来临,夜生活在等他们。

  篝火晚会在一片草原举办,俪川一月份的气温要比港城市温暖许多,草原的草还都是绿色,虽说今夜有点风,会有点冷,但穿上了厚厚的少数民族服装,大家也就暖和了。

  方旖披着面料厚实的外褂,头上戴着漂亮的发饰,一头黑发与发饰上垂下来的流苏交缠在一起,她走路时发饰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看起来活泼可爱,年轻而充满活力。

  周洛琛走在她后面,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年长她挺多,如今他与她的相处可以如此融洽而没有代沟,也算是缘分的妙处。

  以前,他有很多的机会去恋爱,但不是遇见的人不对,便是遇见的时间不对。现在遇见她,时间与人都很正确,这在他看来也是一份奢侈。

  在大家相携靠近时,篝火已经点燃,少数民族的人们围着篝火唱着民歌,草原一边摆着酒水案,上面是美味的民族特色菜与饮料。

  方旖回眸寻找周洛琛的身影,他站在她身后不算近的地方,与他们隔得很远,疏疏离离。

  他的穿着也与大家格格不入,笔挺的西装,西裤烫得笔直,没有一丝褶皱。他面上无波无澜,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无框眼镜让他看上去儒雅又端庄,风度翩翩的像一位睿智的学者。

  当然,更让人瞩目的,是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似有若无、引人深入的诱惑,让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一种想撕开他淡定的面具,与昂贵西装的冲动。

  方旖想往回走靠近他,可身边的何晴拉着她的手说:“方旖,咱们去跳舞吧。”

  方旖为难地又朝周洛琛看了一眼,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去玩,于是她也没办法推辞了。

  周洛琛靠在一把椅子边远远望着围着篝火跳舞的姑娘们,严肃的名字起的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也和姑娘们手挽着手跳舞,特别爱凑热闹。

  当然,一起跳舞的男士还有东道主钟利阳,他就挨着方旖,和她中间只隔了一个人,那还是方旖刚才换开的位置,否则他们就紧挨着了。

  她会懂得避嫌,这让周洛琛感觉很舒适,他端起桌上的饮料淡淡地抿了一口,目光从她身上缓缓移到另一边,那里站着没有和大家一起跳舞的邢肆,还有……傅家姐妹俩。

  周洛琛略略思忖,放下饮料步伐优雅地漫步而去,等他到了他们面前时,三个人都闭上了嘴。

  邢肆是被傅家姐妹硬拉过来的,早就想离开了却不得脱身,周洛琛的到来很好地替他解了围,他快速地说了句:“既然你们真正要找的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闪人了。

  傅蕾的目标的确是周洛琛,所以没有阻拦邢肆。倒是傅子欣,即便她的堂姐并没赶她走,可她却很想离开这,因为早上在山上发生的那一幕,周洛琛的眼神令她此刻仍心有余悸。

  “那个……”傅子欣有些畏惧地开口说,“我,我也先去玩了。”说罢,越过他就要离开。

  周洛琛没看她,也没理她,但当她越过他身边要走时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隔着衣袖紧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腕,痛得她惊呼一声。

  周洛琛漠然的望着傅蕾,就跟没听见傅子欣痛呼似的,慢条斯理地对傅蕾说:“你是现在走呢,还是我亲自送你走?”

  傅蕾皱了皱眉,沉思许久才开口说:“你还是老样子,和过去一样不给我面子。”

  周洛琛勾勾嘴角轻蔑道:“你这样的女人不是最吃这一套吗,谁不要你你就硬要往上送,热情得不行,隔着这么远都来了,真是廉价。”

  这么不客气的话让傅蕾十分尴尬,她僵硬地说:“你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

  周洛琛微微弯腰靠近她,让她有一瞬间以为他要吻她,可他却只是凑近了压低声音细细地说:“你要是再不走,就不止是说话,而是动手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依旧带着笑,却是与面对方旖时露出的温柔笑意完全相反的笑容。

  傅蕾吓坏了,转身就要走,周洛琛却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这个暂缓让傅蕾产生一种“我还有希望”的错觉,可等她转过身,就被自己的堂妹撞了个满怀:“把她也带走。”周洛琛冷淡地说,“傅律师,你打的是家事官司,但我不希望你本人也喜欢干涉别人的家事,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傅子欣已经拉着傅蕾走了。

  做完这一切,周洛琛转回身想去看方旖跳舞,他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傅家姐妹,并没打算跟着他们一起疯和玩,否则也不会穿西装来。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他转过身就瞧见了他心里想到的人,她正站在他背后不远处,面上表情自然无邪,不知看见了多少。

  见自己被周洛琛发现了,方旖也没扭捏,直接走过去环住了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周律师,你可真帅。”

  周洛琛片刻就明白她是什么都听见了,否则这股子“我奖励你一个吻”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周洛琛并不介意她的偷听,他顺势环住她的腰,问她:“不跳舞了?”

  方旖摇摇头说:“我饿了,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吧。”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水案。

  周洛琛颔首应下,牵着她朝那边走,到达时发现邢肆也在这,正在吃东西。

  瞧见他们俩,邢肆道:“坐下一起吃吧,刚好我有事要和周律师说。”

  周洛琛坐在他身边道:“什么事。”

  邢肆睨了一眼方旖,说:“不太方便让方秘书听,方秘书能不能拿点东西去一边呆一会?”

  方旖连连点头,拿了点吃的去了一边,片刻不敢怠慢。

  周洛琛见她那么乖巧有点皱眉,邢肆不咸不淡地说:“我是她的顶头上司,平时听我吩咐惯了,你不用多想。”

  周洛琛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他:“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邢肆没兜圈子,直接奔正题:“你知道的,月麟世佳总裁陆一鸣的案子是我负责的。”

  “怎么?”

  “我负责他的案子时,知道了一点关于你父亲的陈年旧事,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他言辞谨慎道。

  周洛琛凝视了他一会,才低声说:“多谢,是什么事?”

  邢肆语气很轻,显然对这件事很小心:“这是意外收获,我本来只是想查一查中舟国际总裁杨建锦和你父亲的事,没想到会发现这个小秘密。”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说,“能源进出口和做物流的公司经常有合作,你父亲和杨建锦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但陆一鸣举报了杨建锦走私,走私的东西和你父亲有点关系,只是这件事恐怕只有杨建锦本人知道,现在他死无对证,也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邢律师。”周洛琛打断他道,“说话要讲证据的,你是律师,这点不用我教你吧。既然你说死无对证,又凭什么说我父亲跟走私案有关?”

  邢肆淡淡道:“因为这个。”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周洛琛,周洛琛拆开牛皮袋拿出里面的文件,仔细看了一会,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牛皮纸袋里是中舟国际物流的一份业务清单,周洛琛之前已经看过父亲公司账目清单的详情,他何其聪明,只要稍稍一看,就能发现这些的清单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异常,内里却有纠缠不清的联系。这让他原本就不怎么看好这个案子的心情更沉默了。

  “这是关于案子的,我想你本来也没觉得你父亲无辜吧?你的判断总是很准。”邢肆说,“另外一件事,我觉得你会更在意。”

  周洛琛抬眼看他,他平淡地说:“你母亲当年重病入院,你在学校办理休学打算回去亲自照顾她,可她没等到你回去就去世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周洛琛并没询问他那是为什么,他更介意另一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是家事,更是私事,他当初和周洛琛一样都在读书,不可能知道这些。

  邢肆又拿出点东西,说:“这是陆一鸣的家人给我的。”他用诚恳的语气道,“洛琛,我们总算是朋友,以前是我误会你,今天见了傅蕾,许多事我也明白了,过去我对你的偏见,我跟你道歉。”

  周洛琛没言语,邢肆继续道:“陆一鸣知道我和你一个事务所,他猜到案件发回重审后,你父亲必然会被揪出来,到那时你不会袖手旁观。为了他的人身自由,他就让家人把这份东西交给了我。他早就觉得自己会出事,所以留了这张底牌。”

  周洛琛打开文件,看了看里面的内容,题目便是一间熟悉的医院名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间医院,是母亲去世前住的那间。

  “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邢肆淡淡地吐出九个字,现场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你父亲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他没在你母亲重病期间好好陪伴和照料,派去的护工也有问题,虽然他不是直接造成你母亲死亡的人,但……”邢肆也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需要说什么,周洛琛有眼睛,白纸黑字摆在那,他会看。

  文件上清晰地写明了当初照顾重病母亲的护工是谁,以及和周家致衡能源的关系。内情十分乏味,无非是公司内斗,股东派人到他母亲身边做手脚,想让身为董事长的父亲分神照顾母亲,从而钻空子,哪料到在父亲眼里,事业比母亲重要的多,所以即便母亲有了生命危险,父亲也没去,那股东最后也没能成功。

  周洛琛相信,这位股东肯定也曾以母亲的安危当面威胁过父亲,不过结果是他没得手罢了。

  时过境迁,当年乱来的股东已经不知去向,致衡能源现在周家一人独大,可他母亲却就那么去世了,这还真是可笑。

  “陆一鸣怎么查到这些的。”周洛琛抬眼问邢肆。

  邢肆说:“当年派人害你母亲那个股东后来和他有过合作,他从对方那得知其曾与你父亲有过过节,于是长了个心眼,让人查了一下,没想到真有收获。”略顿,他放低声音,“不过那之后不久,那个股东就因为商业诈欺坐牢了,手下的人也牵连入狱,也算是报应了。”

  周洛琛看上去很冷静,似乎僵硬与压抑都只是一开始时,现在他很平静,听完邢肆的话就说:“我知道了,资料我先拿着,多谢。”说完,他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邢肆说,“麻烦你一会帮我送方旖回去,我先走一步。”

  邢肆自然很乐意,点头应下后目送他离去,嘴角勾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夜里,邢肆送方旖回酒店,两人单独坐一辆车里,方旖怪不自在的。

  悄悄睨了一眼沉默又严肃的上司,方旖摸出手机给周洛琛发短信,无非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提前回去了,她这里心头没底呀,周洛琛一直都对她太好了,她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事,他是不会丢下自己的。

  就在方旖编辑短信的时候,车子因为红灯停了下来,邢肆打开车里的音乐,顺势望向方旖,就瞧见了她偷偷摸摸发短信的样子。

  他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个时候跟他联系。”

  方旖流连在发送键上的指腹顿住,侧过头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邢肆重新发动车子,在路灯时驶过路口,一边注视着周围林立的店铺一边说:“他是有急事离开的,这会应该也没回酒店,我想你也不希望打搅到他吧。”

  方旖抿了抿唇,把要发出去的短信删除了,乖乖的没再继续。

  邢肆满意地勾起嘴角,说:“晚上只吃了那么点东西,还饿吧。”

  方旖说:“不饿。”可很快,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跟她唱起了反调。

  方旖尴尬地没有言语,邢肆无言地把车子停在一间不算大的餐厅外,说:“随便吃点吧,我对这里也不熟,这看着环境还好。”

  方旖忙道:“不用了邢律师,我回酒店自己找东西吃就好。”

  邢肆不置可否,直接下了车,来到副驾驶帮她打开门,道:“下车吧。”

  见上司坚持,方旖不得不下了车,跟在他后面进了餐厅。

  这餐厅装修得的确不错,环境清幽雅致,但在外面时还不知道,一进来发现这里面吃饭的都是情侣,男女配对各坐一桌,她和邢肆一起来很容易被人家误会。

  “欢迎光临。”餐厅的服务员上来热情道,“两位里面请。”

  方旖还是有点迟疑,但邢肆已经朝里面走了,她总不能把人家拉出来,所以只好跟了过去。

  找了最里面的隐蔽位置坐下,邢肆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直接交给方旖,方旖又还了回去,道:“邢律师点就好,我不挑食。”

  邢肆也没拒绝,拿回菜单看了看,快速点了几个菜和饭食便让服务员离开了。

  “时间还早,你不用急。”他看了看表对方旖说。

  方旖停止自己一直不停看手机的动作,笑了笑捂住了下巴,显得十分拘谨。

  邢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有些怅然,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随和平静了,多多少少染上了一点点失落。

  方旖忙着自己窘迫,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努力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在服务员给他们倒茶时再次看向了手机,摆弄着里面的内容。

  邢肆张张口想说点什么让气氛融洽点,但他发现自己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身为律师,能言善辩是基本条件,可他竟然也会有无言以对的时候,他真是……惭愧。

  过了好久,久到方旖都开始努力找话题了,邢肆才开口说:“在看什么?”他望着她的手机。

  方旖正愁不知该和他说点什么,现在有了话题便立刻回答说:“看新闻和天气,港城下雪了,下得很大。”她找出几张下雪的城市照片,转过去给邢肆看,兴冲冲道:“港城难得会有这么大的雪天,好想回去看看是什么样。”

  邢肆顺着话茬道:“下了这么大,应该可以堆雪人了。”

  方旖连连点头:“我可以去楼下堆雪人!”她笑弯了眼睛,谈到玩的事情就很高兴,到底还是年轻女孩。

  邢肆方才焦灼的情绪也渐渐和缓下来,声音澄澈道:“不过离我们回去还有几天,只怕到时候城市里的雪已经都被融了铲掉了。”

  方旖一下子有点失落:“邢律师说的对,大城市铲雪都很及时,不然交通不方便……”

  邢肆不忍见她不高兴,出言安慰道:“小区里应该没那么快,你住的地方会有雪的。”

  方旖颔了颔首,捋捋头发没说话,因为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菜肴摆盘很漂亮,颜色看着也让人很有食欲,方旖拿起筷子看着,邢肆见此,也拿起筷子道:“吃吧。”

  方旖笑了笑开始努力跟美味作战,但心里其实并没脸上表现出来得那么无忧无虑。她还在担心周洛琛,能让他丢下她离开的事绝对不简单,她倒不怀疑他能不能搞定,只是莫名不安。

  哎,算了,她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他那么能干,这么久都过来了,这一次还会出事吗?

  和邢肆吃饭时,方旖全程都没有说话,因为周洛琛吃饭时不喜欢说话,她总和他一起,渐渐也就习惯了。

  她表现得那么沉默,邢肆也不好主动开口,他本就是冷淡性子,热络不起来,也担心真的努力去热络,会让她觉得奇怪。

  匆匆吃完了一顿饭,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从这里回酒店的路程方旖不知多远,两人上了车后她就询问邢肆,邢肆作答:“四十分钟。”

  方旖点点头说:“邢律师记得住路吗?”

  邢肆只是说:“有心想记就不难。”

  方旖似懂非懂地凝视了他一会,随后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想自己的心事。如果她晚收回视线几秒钟,就会发现他眼角的不自然,与耳根微微泛红的痕迹。

  邢肆说路程要四十分钟,就真的是四十分钟,分毫不差。方旖到达她与周洛琛住的酒店时,时间刚好在九点四十分。她归心似箭,跟邢肆道了别并致谢后就朝电梯跑,那风一样的背影,让邢肆心里五味陈杂。

  他在酒店门口站了很久,久到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来问他是否要办理入住时,他才转身离开,回了不远处他所住的酒店。

  而这个时候,方旖已经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正挂在他身上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